第22章 二回了

桑女東方懷寒也學乖了,不敢再冒失追上去,見這裏有木屋,院前還有一婦人,東方懷寒想也沒想,拔劍而上,但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中年婦人竟不會半點武功。問了才知道,原來她是韓削山的妻子。

這一驚,又非同小可。

只是再聽她說下去,縱使東方懷寒再怎麽恨韓削山,慢慢地也把劍收了回去。

據這婦人說,她很小的時候就被韓削山從外面買到這做他的妻子,從此再沒離開過。她不知道韓削山在外具體做什麽,他也很少回來,她的主要任務就是照顧好兩個手腳都不能動彈的公公婆婆。

這一晃便是二十三年,除了公公婆婆韓削山以及也是每年偶爾才能見到一兩次的兒子,東方懷寒等是她這二十三年裏見過的第一批外人。

說起她兒子,她落淚傷感,說她已經有一年多沒見他了。往年兒子每年至少會回來一次,問韓削山他只說兒子在外有其它重要的事情。但她總覺得哪有不對,又不好追問,一直堵在心裏。

問東方懷寒是否認識她的兒子,是否知道她兒子的下落。

這叫東方懷寒怎麽回答,說自己親手一劍殺了他嗎?

說不出口,太殘忍了。對自己,也是對跟前這位什麽也不知道的婦人。

然後這位婦人問及韓削山的事,東方懷寒也沒有回答,反而是童顏見她可憐,大致跟她說了韓削山在外的所作所為。

婦人一邊聽一邊哭,她一直以為丈夫遭受仇家追殺,所以才把自己跟公公婆婆安躲在這裏,沒想他才是一個十足的惡人。丈夫既是惡人,那她的兒子豈不也成了小惡人?

發了瘋的抓住不放,問童顏是也不是。

童顏哪裏知道韓丘子的事,她這也是頭一次聽說韓削山還有一個兒子。也是第一次知道他還有個妻子。

不可思議,難以想象。

真要她回答,她也只能憑空推測。韓削山已然如此,想必他的兒子也好不到哪去。

婦人頓時整個人傻了,下意識松開了童顏的手,兩眼發空,眼淚橫流,她沒法接受這一切,這一切一時之間也不是她所能消化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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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突然太震撼太殘忍了。

她只是一個平常再不能平常的婦人,聽從丈夫的話,一心服侍孝敬好公公婆婆,偏居深山。她從沒想過自己陡然間會成了什麽大魔頭的妻子。而這些人則都是來找大魔頭報仇的。

那豈不也是來找自己的。

怪不得相公會突然把公公婆婆帶走呢。

卻把自己獨自留在了這裏。

當年來的時候,他一聲不吭把自己拎了進來,整整二十三年。如今他要走了,又一聲不吭把自己單獨留在了這裏。

自己對于他而言,又算是什麽?

或者自己活着的價值又是什麽?

就是一心一意照顧好公公婆婆?

是了,就是這樣。

婦人趁三人不注意,一咬牙奮力一頭撞上了門柱上,當場頭破身亡。

因為直覺告訴她,仇敵既能殺到這裏,兒子多半已經被他們殺害了,那自己活着還有什麽意義呢。不若死了一了百了。

青嫘韓浪漫剛好飛到,剛好看到了這一幕,卻無能為力。怎麽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麽?

聽童顏說了這婦人的故事,兩年不免也是心酸嘆息,對于她就連東方懷寒也生不出一絲毫的仇恨,何況他倆。

五人一起在院前埋了她,然後一把火燒了這精致的木屋,韓浪漫再分別拎着桑女東方懷寒出去了。

除了桑女還有心思在韓浪漫身上,其餘四人多多少少心情沉重,想不了其它。

彙合衆人,韓浪漫受東方懷寒所托,又特別進林找到仍在加緊拉直線往前開路的東方尋音等人,跟他們說了大致情況,領着他們一起出來了。

東方尋音仍有疑惑,拉女兒到一旁确認再三,這才相信韓削山已經帶着他的父母跑了。那剩下的三個女弟子呢?怎麽一直沒出現?

青嫘自豪地說,剛才她跟浪漫哥哥追韓削山而去,在外面的樹林裏遇到他那三個女弟子。三人擋住他們,于是浪漫哥哥便把她們全部收拾了。

“那她們人呢?”杜釣激動關心道。

“浪漫哥哥廢了她們武功後就放她們走了。”這是韓浪漫跟她商量好的,反正這事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你們……”杜釣臉上眼裏充滿了責怪與憤怒,又無可奈何,怎麽能把人放了呢?豈有此理。當下輕功而去,但願還能追回她們,可不能就這麽便宜了她們。

踏川盟的其餘人緊跟而上,東方尋音也吩咐其他人一起搜索,頓時間警惕戒備成了肆無忌憚的追捕,一個個氣急敗壞,咬牙切齒。

韓浪漫看眼東方懷寒,顯然她也有責怪之意,只是也不好說出來,跟着大夥一起追去了。

“那一個個的都什麽眼神,不知道感謝還那麽兇。要不是浪漫哥哥,看他們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輕輕松松毫發無傷地從這裏跑出去。哼。讓他們找去吧,反正也找不到。”青嫘埋怨道。

身旁只剩下韓浪漫跟童顏。桑女其實也不想去,可她不得不去。

“為什麽?”童顏問道。

“因為……”青嫘突然意識過來,轉而笑道,“沒什麽,反正就是找不到,是吧浪漫哥哥。”

童顏奇怪地看着他倆,跟着一起緩緩走出死亡谷。果然衆人忙活了大半天,竟無一人想到上黑丹山黃海峰看看,注定白忙活一場。

青嫘把打鬥的地方說在了外面的樹林裏,既然三人被廢了武功,也就不可能再爬上險峻的二山,所以都沒往這方面想。

看着他們一個個又急又氣又一無所獲,青嫘覺得有趣,這無疑是她所玩過的最大最好玩的一個游戲了。只因為她的幾句話,便有這麽多人傻乎乎地圍林追捕,心中的不快消失殆盡。他們的臉越臭,她反而越開心。

只是不好太過分了,如果沒有懷寒姐姐在裏面,真想拉着浪漫哥哥跑到一旁好好開懷大笑一番。

昨晚捉到肉愁綠,并解決了進入死亡谷之憂,他們一個個欣喜若狂,禮敬有佳,視為英雄豪傑,無不仰慕推崇。今天一下解決了三個女魔頭,也消除了死亡谷的後患,只不過私自放了三女,沒有交給他們殘忍處置報複,待遇便截然相反,天差地別,那埋怨那仇視,顯然這裏已經不歡迎自己了。

加上童顏有心機的挑唆,與其在這遭恨,還不如離去的好。

青嫘仔細一想,确實是這麽回事,她可不喜歡看別人的臉色。再說了,自己又沒做錯什麽。

韓浪漫也有此意,只是有點不舍東方懷寒,這一走,再相見,還能再見嗎?然後就是她真的也在生自己的氣嗎?

多少能理解她,連喜歡的男子都可以毫不猶豫地一劍封喉,何況自己放走了她三個嗜血不共戴天的仇敵呢。

韓浪漫沒辦法,他做不到眼睜睜看着秋谷藍她們三女像肉愁綠那樣受折磨。他又下不了死手,廢去她們武功,放走她們,是他的底線,也算是完成了萬俟星師傅交代的使命。

青嫘稍微一堅持,他不再猶豫,連離別也沒有一聲,就這麽不辭而別了。

江湖之大,誰也不知道韓削山會跑到哪去,尋他不見,唯有等他自己再出現。起先三人漫無目的,四下游走,直到有一天韓浪漫在街上看見一個跟母親走失了的小男孩邊哭邊喊着“娘”,他才猛然想起自己還有其它兩件重要的事情。

一是他想去雨生門看望那位從小疼愛他如親生兒子的師娘,他十一歲之前所有的幸福所有的母愛,全是師娘給的。

可恨老天無眼,韓浪漫趕到雨花居,裏面靜靜悄悄,只剩下幾個留守看門的老媽子老爺子,其餘人全跟着廖東牆投奔青衣門去了。

韓浪漫打聽師娘的情況,一老媽子告訴他,當年他被逐出師門後不久,夫人因為想念他不久便郁郁而終了。

韓浪漫當場淚下,心痛不止,除了遺憾除了嘆息,他什麽也做不了。離開前特意去墳前拜祭,然後直接去了尚武門。這是他要做的第二件事,那就是替盧大哥拿回他的倏然劍。

兩年前他跟盧倏雙雙落崖,可盧倏的倏然劍卻留在了上面。金老大恨他奪去手臂,于是拿走佩劍洩恨。

滿以為免不了要跟金老大交手,逼迫他交出倏然劍,沒想尚武門的情況跟雨花居差不多,年輕的弟子們也全跟着金老大投奔青衣門去了,只留下一些年邁的老人看守家門。

韓浪漫也不為難他們,他熟悉這裏,推開金老大的房間,自己找到了倏然劍。

只是推門前不免想起當初無意看見小師娘在裏面洗澡的情景,稍有猶豫,往事歷歷在目。如果那天他沒有這麽莽撞,進門前先敲了門,或許也就不會有這後面更加曲折的故事了吧。

但,沒有如果。

完成這兩件事後,韓浪漫再無所戀,恨不得立馬回青崖,或是九層崖也可以,從此隐匿一生。

但他還不能回去,他還要阻止韓削山。韓削山一天不改邪歸正,或者一天不死,他就不能歸隐山林。再然後,便是關于家關于孤獨。他自信回到青崖即使青嫘不在,只要有萬俟星師傅相伴,他也不會覺得寂寞。至于九層崖,倘若要他天天獨自盯着盧大哥的墳堆,估計最多也只能堅持半年吧。

他怕寂寞。特別害怕。

所以等到哪天完成使命後,九層崖他會去,但歸隐終身的地方,他的首選還是青崖。至少目前是這樣的。

夜裏他常睡不着,常想起小師妹東方懷寒還有童顏。

小師妹已然不可能,東方懷寒離自己又太遙遠,童顏?

他害怕想這個問題。

青嫘似乎很喜歡她,總有意無意的撮合。

比如走路的時候盡可能的讓童顏挨着自己,吃飯也總有意讓她坐到自己對面。青嫘有時還半認真半玩笑的問自己喜不喜歡童顏,或者覺得她怎麽樣?

韓浪漫總不回答。但結果呢,回饋到童顏耳朵裏的卻成了自己害羞了,承認了。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童顏她自己也有這個意思,雖然不像紅梅師姐車憶果那樣大方地說出來。但有時也會主動接近自己,試探自己的反應。

比如她可能聽了青嫘說自己有随身攜帶針線的習慣,便故意撕破她自己的衣角,來問自己借針線。或者有意早起,站到自己的客房門前的走廊看街景,增加見面機會。最過分表現得最親昵也只是給自己夾菜吃。

“來,吃這個。”

“這個好吃。”

“嘗嘗這個。”

簡單舉止簡單的話,都讓韓浪漫覺得別扭不自在。頭疼莫名煩亂不已。

因為他沒有主意,因為他的心裏始終放不下小師妹,甚至還有東方懷寒。

說到東方懷寒,自己跟她顯然就是完全兩個不同世界的人。自己無欲無求,與世無争,而她除了仇恨還有宏圖霸業,根本相處不到一起。可即便是如此,往往不經意的還是會去想她。

想跟她的初遇,她對自己的讨厭,想她不耐煩地拎受傷的自己。再是一起經歷生死,又一起說掩埋在心底各自壓抑心痛的事,然後再一起興奮地跳梯田尋死。那感覺那經歷,恍若一切都在眼前,歷歷在目,揮之不去,更別說忘懷了。

她也會有這種感覺嗎?她也想起自己嗎?

韓浪漫不會去問她,也不會去主動問童顏的想法。他很慶幸童顏也沒有過來追問自己,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因為童顏跟紅梅師姐車憶果不一樣,自己可是欠了她一份拿什麽也還不了的情。青嫘弄丢了她父親拿命得來的盈月,也就等于是自己弄丢的,他得負責。倘若童顏真開口對自己說她喜歡自己,該何去何從?

不知道,至少現在目前當下還不知道。

他煩他亂,兒女私情。

他也從沒想過,他有一天竟會陷入什麽兒女私情。

他只想有個家而已。

家沒得到,也沒那麽容易得到,如今搞得還這麽複雜。

小師妹那放不下又不能再胡思亂想。東方懷寒那縱然自己愛上她,她也愛上自己,但彼此追求天差地別,根本無法生活在一起。然後就是童顏,自己跟她似乎倒挺合适,她從小只有恨沒有家,一定也渴望有個家吧。

可是,一時間自己對她并沒有這方面的意思。

就這樣,心煩亂着又漫無目的走了兩天,童顏突然興起,分析當前江湖形勢,說是雨花居引星水派入盟,無疑引狼入室。星水派幾乎代表着北方武林,完全可以跟當下的青衣門平起平坐,實力不相上下。三方共同掠奪無人谷,指不定鹿死誰手。

若青衣門敗,也就意味着星水派從此一統江湖武林。

雨花居這也是沒有辦法,如果沒有強大後援,勢必像湯兒堂一樣活生生被青衣門吞并。如今她最希望看到的自然是三方鼎力,互為牽制,繼續保持平衡。

但多半這只是她一方的一廂情願罷了。

最終無論結局如何,古鎮的無人谷再無永寧之日,滅頂之災,何不趁此大戰前夕,安然無恙完好無損的時候再去看上一眼,恐怕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和平繁華的無人谷了。

青嫘韓浪漫沒有意見,兩人之前都沒去過無人谷,早聽那裏為南方武林第一富庶之地,早想去看看了。

兩人紛紛奇怪的是,分析起當下局勢來童顏可真厲害,一針見血。仿佛不像是旁觀者,更像是身在其中不僅不迷惑,反而冷靜清醒異常。刮目相看。

韓浪漫細一想,似乎也是這麽回事,東方懷寒真的會一統江湖嗎?這才是她真正的宏圖霸業嗎?要不為什麽好好的北方不待,不惜長途跋涉入主千裏之外的南方呢。真的只是因為商業,想多賺點錢?

自己還是太單純了。

如果這真的是她的追求,從今以後必然成天跟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刀光劍影,血流成河為伍。而這些,恰恰都是韓浪漫最不想也最不喜歡的生活。他只想田園佳人,簡單如此。

也就是說從此他勢必将跟東方懷寒越走越遠。

所以注定不可能跟她發生什麽,是嗎?

真的會是這樣嗎?

事出突然

古鎮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繁華,富麗堂皇,這裏更像個暴發戶,突然興起,蜂擁而至。一群先行的土匪,先到先得。街巷嘈雜,建築無章。

一路走來,這裏也果然熱鬧,但進出的人卻是泾渭分明。

來者一律攜兵帶刃,出者一概背包拉貨,運走財物以避難逃禍。

街上店鋪關閉十之八九,一副慌亂肅殺的大難臨頭之像。本來還納悶,直到在一家客棧無意聽到旁邊一桌攜刀佩劍的江湖人士的對話,三人才知道這一切為什麽會來得這麽快。

原來青衣門雨花居星水派三方居然達成了一致,三方合力入侵無人谷,然後共同打理這裏的黃金錢財,平分天下。這是□□裸的掠奪,強盜行徑,哪還有什麽江湖公義可言。

一直以來青衣門雨花居湯兒堂都對無人谷虎視眈眈,天下人盡皆知,只因三派各有霸心,都想獨享,因而遲遲沒有下手。

一年前,削了一個湯兒堂,強了青衣門。雨花居引來與之旗鼓相當可以抗衡的星水派,結果不但沒能維持原狀,反而加速了對無人谷的侵占。

這不是雨花居的初衷,不但保持原狀的願望徹底破滅,還被動加入了其中。更可怕的是,血洗了無人谷後,下一個目标多半就是它了。

不幸全被童顏說中了。

雨花門招進的不是盟友,而是實實在在的狼。擺在眼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麽認命,要麽奮起反抗。

韓浪漫內心苦楚,這一切也只能說明,他跟東方懷寒的距離真的越來越遙遠了。到底是她有這麽大的野心,還是她娘她伯父仰或整個北方武林呢?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經過無人谷門前,但見大門緊閉,蕭索冷清。像是大戰過後,或是人已掏空。韓浪漫吃驚的是,都說無人谷最有錢富可敵國,撇開大難臨頭,就這大門而言,遠遠不及青衣門的宏偉大氣,只略比雨花居的大門稍微寬敞一點,太過寒酸。可見平時行為極其低調。怎麽會這樣呢?

童顏看出了他的心思,解釋說确實如此,這無人谷向來平和,待人公正嚴明,從不仗勢欺人。古鎮之所以有現在的富貴,不單單因這裏出黃金,全靠無人谷的維和經營。相比青衣門等欲壑難填,野心勃勃之流,無人谷才是真正的君子。

韓浪漫不關心這些,他的世界很小,欲望更小,甚至有點卑微。青衣門木門主他們一生以得到無人谷的黃金為目标,乃至稱霸武林,而他只想要個簡簡單單的家。

一個妻子,一雙兒女,足矣。

“浪漫哥哥我們要留在這等懷寒姐姐和蔚為哥哥他們嗎?”

是啊,蔚為因為金媚兒成了木鼎的私人護衛,東方懷寒是北方代表,到時這兩人肯定都會來。要再見他們嗎?韓浪漫不知道。莫名又煩惱,潛意識的他一點也不希望東方懷寒會變成那種争名奪利的人。

就在這時,跟前突然站定一人,韓浪漫擡頭一定眼,愣住了。

只見這人青衫溫文,卻劍眉虎目,眉宇生風,正是大師兄史石,他怎麽也在這裏?難不成短刀門也參加了這次掠奪?短刀門不是向來不問江湖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嗎?

他既然來了,那小師妹呢?小師妹也來了嗎?

還不等韓浪漫想完,旁邊冷不丁又竄出了一個五眉三粗的家夥。尤其下巴這一粗,粗俗之極,嘴裏大聲念着“開天辟地,地動山搖,搖頭擺尾,尾生抱柱,柱小傾大,大義凜然……”,手裏的迷你小刀不停,直朝韓浪漫揮霍殺來。

韓浪漫不驚不亂,一一簡單避開,他背上背着盧大哥的倏然劍,行動潇灑,英添了幾分俠氣。兩年前尚且如此,現在更是輕而易舉。一直到這奇葩的冷掌門耍完他一整套刀法,才食指一伸,輕松打掉他手裏只有食指般大小的迷你小刀。

他不是自稱長刀門門主,使用大長刀的嗎?兩年不見,怎麽換成了飛刀?這也就算了,整整過去了兩年,韓浪漫可一直記得他,除了刀變小了,武功竟絲毫沒有進步。也是奇葩。

“不算不算,重來重來,剛才我自以為偷襲,所以手下留情了。不算重來。”

這無賴勁也跟兩年前一模一樣,韓浪漫除了搖頭唯有無奈。服了他了。

看着跟前不遠的師兄史石,靈機一動:“我說冷掌門,你真找錯人了,我不是史石,你看,站在你身後的那人才是真正的短刀門龍掌門的弟子史石。你該找他比武。”

冷掌門回頭半信半疑,史石則完全蒙在鼓裏,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不過這樣也好,剛才見面的尴尬或是危機,在這一瞬間消退不少。至少史石以為韓浪漫會朝他尋仇要師妹。似乎不是這樣,莫非他已經放下了?

“你若不信你大可試試,他的短刀指才是真正的短刀指。”

“你沒有騙我?”

“晚輩豈敢。”

韓浪漫彎身拿起地上被他打飛的小飛刀,遞給冷掌門。冷掌門猶疑接過,轉向史石:“他說你才是龍掌門的弟子,此話當真?”

史石有禮道:“晚輩确實是短刀門的弟子,前輩認識家師?”

“好你個縮頭烏龜,老子到處尋你不見,又苦苦等了你兩年,你現在才來,也太不把我這個堂堂一派掌門放在眼裏了,欺人太甚,看我怎麽收拾你。看刀。”說着冷掌門蠻不講理,劈刀直上。

韓浪漫看着好笑,來了真主,自己這個舊主,他随口就不承認了。果然奇葩,沒有比他更可愛的人了。

青嫘也覺得這人有趣,笑問這人是誰。

韓浪漫只說以後再說,先看笑話。

這果然也是一個笑話,以冷掌門的能力,史石還讓了他兩招,結果第三招就被拿下了。右手食指橫抵在他脖子上,承讓。

“啊——不算不算,剛才着急大意了,重來。”

冷掌門自主往後退幾步,擺開架勢,圍着史石小心圈走,謹慎不少。史石莫名其妙,站在原地人随他動,只拿餘眼掃視,以防偷襲。

兩圈後,冷掌門看準時機,揮刀又上,嘴裏依然不忘背誦他的刀法口訣:“開天劈地,地動山搖,搖頭擺……”

史石又先讓了他兩招,第三招才出手一舉拿下。

冷掌門垂手刀落,一臉悲傷凄切,他又來了:“想不到我堂堂一派掌門,不止三番兩次而是整整一百八十二次敗在你短刀門手上,竟沒有一次勝利,我還有何顏面殘活在這世上。我揮刀……”

發現小飛刀在地上,蹲身撿起,繼續:“我揮刀自……”

韓浪漫适時插嘴道:“冷掌門你這是何必呢,其實你并沒有這麽不堪,你只需換個打法,不要一味從頭開始,若第一招直接‘地動山搖’再‘尾生抱柱’再‘開天辟地’然後随意發揮,定能撐過十招。”

“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

兩年前怕他自殺,情真意切,現在韓浪漫卻完全是以一種玩笑的心态。或許是他變了,也或許是他太了解冷掌門這人了。反正冷掌門不在意,一句“重來”,又圍着史石謹慎圈走,然後按着韓浪漫指出的套路,果真足足撐過了十招第十一招他才敗下來。

他欣喜若狂,不計前嫌,左手史石右手韓浪漫硬拉兩人去他家做客,說是兩個朋友他都交定了。完全沒發現兩人的異樣不自在。

史石擔心,韓浪漫則更複雜些,似乎放下了,又似乎沒有。他只敢肯定,至少他不會跟史石動手。換做一個月前,殺了他的心都有。他竟敢當着自己的面又搶走了小師妹。

跟着冷掌門拐過兩個彎,進入一條曲折只有一人寬的小弄,在一破舊的小門前站住。只見門梁上有半塊劈剩的木匾,清晰可見“刀門”兩字。什麽“刀門?”

韓浪漫大概知道,被劈去的那個字應該是“長”吧。兩年前他第一次見自己時,便自稱“長刀門”冷掌門。原來他所謂的長刀門就是這裏,無怪江湖人不知道江湖上還有這麽一個門派呢。

不是孤陋寡聞,而是這門派實在藏得太深了。就算無意被人發現,也輕易不敢認。

可好好的門匾怎麽就被人一刀劈成兩段了呢?先不管誰人所為,他這挂個半塊門匾算是什麽意思?記仇報仇還是無所謂?韓浪漫搞不懂他,換做別人可能會問,但他就算了。奇葩一個。天知道他在想什麽,又是怎麽想的。

推門前冷掌門突然想起什麽,轉而對向青嫘童顏:“二位不好意思,不如先回去吧,冷某向來不歡迎女賓做客。”

青嫘也不跟他急,只拉着韓浪漫說:“不讓進也行,那浪漫哥哥也不做客了,你好好招待他吧。”

韓浪漫點頭态度堅定,他本來就不願見史石,不是冷掌門硬拉着,早轉身離開了。

“你是他師妹?”

“不是。”

“你是?”

童顏也回不是。

冷掌門想了想:“你們進來也可以,但我冷某人向來不喜歡跟女人同桌吃飯,除非你倆另坐一桌,不要影響我們之間的兄弟情義。”

有這麽讨厭女人嗎?然後什麽時候就成兄弟了?

推開毫不起眼甚至嫌棄寒酸的小門,衆人眼前一亮,別有洞天,像是進入了豪宅大院,而非寒門落戶。偌大寬敞的院子,花草樹木排山倒海,重巒疊嶂,層次分明,井井有條。撲面自然,滿眼舒暢。

青嫘眼尖,在這些看似尋常的植物裏看到了許多奇花異草,珍貴稀罕之處,可不是拿錢就能買的。其中一棵掉光葉子,只剩禿枝,青嫘特別興奮:“你這竟然有盲眼花,太不可思議了,我只在爺爺的藥書裏見過。據說這盲眼花,花開如燦,絢麗奪目,甚是好看是嗎?可惜來遲了,要是早兩個月來就好了,唉。”

青嫘忍不住想摸,韓浪漫忙喝住:“別碰它。”

青嫘嘟嘴:“我知道,就是有點遺憾,只能明年再來了。”

冷掌門對兩人認識盲眼花,有點意外。樹葉掉光,只憑禿枝也能認得?表情不太自然,假裝鎮定,笑說:“姑娘果然好眼力,這可是我年輕時在盲眼山偶得的一株珍品。往裏走吧,花開有緣自會相見。”

青嫘依依不舍,也只能這樣了。

童顏史石從沒聽過什麽盲眼花,不知道有什麽可稀奇的。史石不便問,童顏悄悄問了青嫘。青嫘走在後面,小聲說道:“沒什麽,只是一種奇花,花開如燦,特別美麗。但同時也是一種劇毒,無色無味,中毒者往往雙目出血,幾乎無藥可救。即便救回,從此也雙目失明。故稱盲眼花。”

走在最前面的冷掌門顯然聽到了,臉角一搐,又有些異常。但誰都沒有發現。

穿過院子進入正室,衆人還沒從花園的驚喜中緩和出來,又陷入了目瞪口呆,瞠目結舌。先不說空間之大,光這擺設這器皿這富貴,足以羨煞無數人。尤其這器皿,一律黃金制造,雕花飛鳥瓷盤瓶罐竟然全是黃金造就的,這未免也太有錢了太炫耀了吧?青嫘不由呆滞感嘆:“這些全是金子?”

難怪世人都說古鎮最有錢,因為出黃金,也難怪所有人都虎視眈眈,垂涎欲得。誰看了這麽多金子誰都激動。

“全是一些身外之物,裏面走裏面走。”冷掌門邊走邊大聲叫着,“管家,趕快吩咐廚房快快給我準備兩桌像樣的酒菜來,我要跟我的兄弟不醉不歸。”

被喚管家的那人,匆匆跑來,應聲後不敢耽擱,又匆匆離開。

“我說冷掌門是吧,你到底是做什麽的?家裏怎麽會有這麽多黃金,就這麽放着你不怕被偷嗎?”青嫘好奇道。

冷掌門輕松笑笑:“沒什麽,剛才你們也都看到了,不過是幫着別人加工一些金器而已。不全是我自己的。古鎮幾乎家家有金,要偷也偷不到我這來。就算被人拿走一兩件,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真的嗎?”

“我還騙你個小丫頭。”

青嫘起了貪心:“剛才我看見那架子上有好幾只金鳥,像極了金媚兒,那是你的嗎?既然龍掌門不心疼,可否送我一只?”

“這事不急,等會散了席,屋裏的東西只要看上的随你拿。”

“那我先謝過冷掌門了。果然財大氣粗,豪爽。”

韓浪漫無奈,想制止但算了,随她去吧,高興就好。而且看冷掌門的樣子,也不像說笑,也沒有任何不舍的意思,真實大方。一直以為他只是個普通的武癡,衣着也并不華貴,沒想卻這麽有錢。富而不露,莫非真像他說的,別看古鎮建築嘈雜,實則每人的家裏都黃金滿屋,家財萬貫?

冷掌門領四人進一金碧輝煌的廂房,裏面設有桌椅,想來這也是他平時招待親朋好友的地方。書畫玩偶,多了一些文雅,少了一份庸俗,不見一件金器。擱下四人,說是要親自上廚房看看。他走後沒多久,進來幾位仆人,在大桌旁搭起另一張小桌。

不說也知道,肯定是專門為青嫘童顏搭的。

青嫘自從進了這裏,興奮激動。一方面因冷掌門的古怪有趣,另一方面則因這裏難以想象的豪華。這還是她迄今為止來過最富麗堂皇的地方。盯着屋裏的一瓶一畫,甚至是家具,都及其講究。

童顏一直不說話,對這些金器也不太感興趣,只有意無意地關注着史石韓浪漫,好奇他倆的關系。

韓浪漫史石尴尬別扭,各坐一邊,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放,都希望時間快快過去。史石對冷掌門一無所知,不好問也不好就這麽走開。不因為別的,只因韓浪漫在場。他摸不透韓浪漫的心思,在他沒有行動先表态之前,只好靜觀其變。

過了一小會,冷掌門回來了,緊跟着酒菜上來。四人大跌眼鏡,居然只有一疊花生米一疊黃豆外加一盤黃瓜拌醋,三盤冷菜,并說:“菜齊了,兩位兄弟過來坐吧。”

什麽?就吃這些?跟他的財富比起來,也太摳門了吧?

青嫘很是失望,還以為可以好好大吃一頓呢,毫不客氣道:“冷掌門,就沒有雞鴨鵝肉或者牛肉什麽的嗎?來條魚也行,我喜歡吃肉。”

“這些粗俗的東西冷某從來不吃,姑娘要喜歡,大可自己上廚房,想吃什麽叫他們給你做,沒有就讓他們買,随意盡興,我只好這三口。”

這才對嘛,青嫘也不管童顏願不願意,拉上她直找廚房去了。

“來來,二位兄弟,坐。”冷掌門招呼兩人,“不打不相識,我們也算是認識了,快坐快坐。”

兩人猶豫着上桌。

“我冷某從小是個武癡,對這些金銀珠寶山珍海味什麽的都不感興趣,吃就好這三口,餘下一心向武,特別喜歡長刀,故而很小的時候就自立了長刀門,并以掌門居之。二十多年前忽然有一天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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