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見鐘情1
夜已深,幽暗的樓道中,從窗戶進來一束銀色月光,在地上彙成一汪清澈的潭水,電梯旁滾動的樓層數發出猩紅的光芒。
忽的,是門打開的聲音,而後由遠至近傳來一陣忽高忽低的喘息聲,還伴随着沉沉的腳步聲,頭頂的燈應聲而亮,瞬間昏黃的燈光充滿了整個空間,
他感覺渾身沒力氣,但還是能判斷出是藥物性無力。
有人支撐着自己在往前走,耳邊是聽起來極為艱難的呼吸聲,雙手被綁在了身後,動了動手腕卻沒有被捆綁的不适感,也沒有應該有的危險的感覺,全身依靠在身旁這人身上,甚至有些安心。
眼前一片模糊,能看到的東西都在搖搖晃晃。
他被放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牆,力氣在漸漸恢複,眼前是一個小小的人影,小人影放下他後大喘了口氣,搬動他這個大塊頭看來是費了大力氣的。
回想起剛剛倚靠的柔軟身體,還有那嬌嬌的呼吸聲,應該是個女人,他想。
她站在那似乎是在猶豫什麽,一會兒仿佛終于下了決定似得握了握拳頭,長吸一口氣像是鼓起勇氣要做什麽事情。
他的力氣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之前受傷的地方好像被收拾妥當了,應該是眼前這個小女人的功勞。他微睜着眼想看看她到底想幹什麽。
他看見她輕手輕腳走近他,蹲下。
然後被綁住的雙手就被解放了,剛剛隐約試了下,不知道是用的什麽材質的繩子,不易斷開又很柔軟,還不會給人不舒服的感覺。
嗯,他想到了一些不是很好的東西。
剛回過神就發現這小女人已經轉過身準備走了,沒多想便伸出手拉住她的手,小小軟軟的似乎一捏就會碎,不由得放輕了力氣,輕輕一扯就讓她往後倒,剛好落在自己懷裏。
輕的不行,都沒砸痛他。
完全沒想到是自己皮糙肉厚的原因。
“跑什麽?”低沉喑啞的磁性聲音讓剛剛熄滅的燈又亮了起來,他清楚的看到懷裏人因為驚訝而睜大的雙眼,比頭頂那盞燈亮得多,還水汪汪的。
嬌小的鼻尖上鋪了一層晶瑩的汗珠,粉嘟嘟的嘴唇微張,臉龐紅彤彤的像之前同事從老家帶來的又甜又脆的蘋果,一頭不算多的黑發看起來柔軟異常,松軟的散落在她肩上,一身十分舒适的冬式居家服,衣服後面的帽子上還有兩個軟綿綿的鹿角,腳上還踏了一雙淡黃色毛茸茸貓咪樣子的拖鞋。
整個人暖暖的,萌萌的。
她身上是清新的從來沒有聞到過的好聞的味道,忍不住把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深吸一口氣,感覺胸腔內的濁氣都被淨化了,舒服的眯上了眼。
懷裏的人僵着身子,“你、你放開我!”帶着顫抖的聲音想借着音量給自己增添幾分氣勢卻毫無效果,瞪着大眼睛看着他,氤氲着水汽。
軟糯糯的聲音,跟人一樣軟軟的,還甜甜的。
用食指輕輕按住她的唇,“噓。”
見她安靜下來,不舍的挪開自己的手指,放下後食指和拇指撚了撚,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穩住少見的情緒後方才開口,“你救了我。”陳述句,就剛剛那段時間他就已經想明白了所有事情。這個小姑娘定是看見受傷的他,救了他,但又擔心他是什麽危險人物,于是把他綁了起來。
應該是喂他吃了什麽會讓他昏睡的藥,掐着時間想把他扔出來,等他醒了就可以自行離開,也不會牽連到她。
想得倒是比較周全,可惜沒想到他身體有一定抗藥性,醒的比她預計的要早。
至于為什麽不報警,可能是因為小姑娘知道像他這種受了槍傷的人報了警可能會給他帶來的是更大的麻煩。
他倒不怕她報警,不過當時她要是真的報了警,還是會點麻煩。
不過似乎搞不懂為什麽會救他,不怕他是什麽窮兇惡極的人?
又想起昏迷前好像抓住了什麽,不會就是她吧?
按住她偷偷伸進口袋拿手機的手,“進去說。”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輕巧的抱起她,往那間門還開着的屋子走。
在樓道裏随時都會被人看見或被人聽見,以他現在這個樣子,他的麻煩倒還是小的,主要是會給這姑娘帶來麻煩。
因為突然的騰空,小姑娘吓得張了張嘴卻抑制住了驚呼,雙手緊緊抓着他胸前的衣服。
嘴角上翹,腳下的步伐就慢了下來。
一只腳往後一蹬,門便合上了。然後十分自然的脫掉腳上的鞋,踩上了一雙拖鞋——明顯是女士的,後腳跟幾乎都踩在了地上,但他沒在意,徑直就走向了沙發。
“你……你放我下來!”這人怎麽坐下了還把她攬在懷裏,還盯着她看!
看着小姑娘紅的滴血的耳尖,心情十分愉快,但也知道不能太過了,松了松手,懷裏的人一下跳到地上,然後噔噔噔立馬就往後退了好幾步。
啧,這恨不得馬上有多遠離他多遠的姿态真讓人傷心。
随意的倚靠在軟踏踏的沙發上,客廳以暖色調為主,沙發上随意放了幾本雜志,沙發旁的書架上整整齊齊放着一排醫學類書籍,玻璃茶幾上放着一臺銀色的筆記本電腦,遠處的陽臺上有藍色的風鈴随幹爽的冷風而揚起,清脆地響,窗臺上放着幾盆綠意盎然的多肉,上面鋪了一層冬日的陽光。
哎?房間出來了只瘸腿的黃色、貓咪?咦?那邊還有只缺了耳朵的灰兔子?桌上透明盒子裏的是一只被繃帶裹着半邊頭的倉鼠沒錯吧?所以那邊那只少了一只腿的烏龜也應該不是他看錯了。
看來小姑娘在救死扶傷這方面有莫明的執着。
擡頭一看她還警惕的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往門口移。
把從她口袋摸出來的手機抛向空中,又穩穩接住,看到她帶着怒火的眸子和不自覺鼓起的腮幫子心中有種奇異的舒坦,真夠變态的,心裏啐罵着自己。
格挽現在可悔死了,本着不胡亂救人不牽扯到奇怪複雜的事情裏面的原則,本來是硬着心腸打算當沒看見路過的,結果被拉住了褲腳,然後一個不忍心竟然就把人救了。
累死累活用了畢生力氣把他搬了回來處理傷口,還伺候他退燒,以為終于可以松口氣結果現在!!這人正優哉游哉的坐在自家沙發上一點陌生人的自覺都沒有!
悔不當初啊啊啊!
男人看似在四處打量,餘光卻是注意着小姑娘的,看着她一副有怒無處發洩又後悔的就差捶胸的樣子心裏更是樂不可支了,這小丫頭怎麽能這麽可愛呢。
反正他在受傷之前就已經把消息和證據傳達給了上級,剛剛随手發了個短信給局裏報了個平安,現在他也不急着去局裏,畢竟他受傷了嘛。所以留在這裏稍微“報答”一下他的救命恩人好了。
想罷,他一手握拳放在嘴邊咳了咳,“這位小姐,我們談談?”揚了揚眉。
這男人一張樸實無華的臉跟他痞痞的氣質莫名不合,那雙黑眸如深淵般深邃,緊緊吸引着人的目光,不正經起來那邪氣的目光讓人招架不住,正經的時候又讓人不由得随之端正起來。
“你先把手機還給我。”
白色的手機在空中劃過一個完美的弧線,穩穩落到她的手中。
劃開鎖屏,打開撥號的界面,揚了揚給他看,“要說什麽快說。”說完趕緊走!
毫不在意她威脅的動作,在他眼裏就跟小貓兒玩耍似的毫無威脅力。
之前如果她報警,以他現在這副樣子進警局肯定會被那幫人的眼線看到,知道他沒死又是一系列麻煩,現在“他”已經死了,再收拾收拾,回警局也沒關系了。所以現在她報警最多讓他挨頓罵,倒也沒什麽,不痛不癢。
“我要是壞人,剛剛你就沒了,別說你現在還能在我面前張牙舞爪了。”笑盈盈的看着她。
皺了皺眉,雖然是這樣沒錯,但是為什麽還是下意識的覺得不要靠他太近比較好?
這姑娘真是有着野獸般的直覺,獵物當然不會願意靠近狩獵者了。
摸了摸粗糙幹燥的臉,有些不滿意以這副樣子在她面前,擡腳起身,“洗手間在哪?”
本來只是想逗逗這姑娘的,可逗着逗着怎麽看怎麽覺得對自己胃口了,在他以為自己就要孤獨終生的時候突然間有了動心的感覺,再說都二十九了,再不帶個姑娘回家給他家太後看,估計下次就沒法進家門了。
綜上所述,這姑娘出現的真是天時地利人和,不拿下她簡直天理不容。
就是看着年紀不大,不過聽小張說這年頭年輕小姑娘都興喜歡大叔?可是他看起來不像大叔啊……
出來的時候除了那雙依舊深邃的可怕的眼睛,五官都與之前的有了些微的不同,但正是這些些微的不同讓他簡直跟換了個人一樣。白皙的皮膚看起來比不少姑娘家的都好,卻一點也不娘氣,眉眼間甚至隐隐有着迫人的肅殺氣勢,挺直的鼻梁,薄而淡粉的嘴唇,唇角上揚,邪氣四溢。
等等,就算樸實無華的臉就這麽變得光彩奪目了,這人還是怎麽看都不像好人啊,主要是笑的太讓人寒顫了。
莫名的看着姑娘看到他真實的模樣後又往後退了兩步,難道他長得太對不起大衆了?不該啊,從小到大不知道多少女孩子被他這張臉迷倒,當然最後都被他吓跑了。
絲毫沒有意識到沒有哪個普通人會進個洗手間就突然變了一張臉的,又不是演武俠片。
看着那個詭異的男人邁着步子往自己走來,格挽連忙制止,“你!站住!別動!”天啊她是救了個什麽人回來?
他聽話的停下了腳步,無辜的攤了攤手,“我很抱歉吓到你了。”
她可一點也沒從他那吊兒郎當的語氣中感覺到他有抱歉的意思!
“名字邬爾晟,古地名的邬,莞爾的爾,日成晟。年齡二十九,本市人,單身且未婚,沒有過情史,父親是退伍軍人,母親是大學教授……”
繼續往前走。
往後退,這人在幹嘛???
“是一名刑警,前兩天完成卧底任務,過程出了點差錯,差點被滅口,你救了我。”
實在是有夠輕描淡寫的,當時他身上那些槍打出來的血窟窿,她晚一點救他他就該去見佛祖了。
“剛剛那樣是用了特殊的方法稍微改變了一下臉,不然有點麻煩。如果你不相信的話等我去局裏完成任務收尾之後可以給你看我的警官證,我現在沒帶在身上。”
再往前走。
後退後退,誰要看了???所以到底想幹嘛??
“很感謝你救了我,小生無以為報,只願以身相許。”一邊眉毛挑起,嘴角噙着幾分笑意,眼睛看着她,是快要溢出的邪氣和肆意。
再跨前幾步。
開什麽玩笑?誰要你以身相許了!!而且!二十九歲了還有臉說自己是小生???哪裏小了!
“當然哪裏都不小。”低低的笑了一聲,這姑娘想什麽都放在臉上了。
這人怎麽這麽不正經!
“你、你、你……我不用你報答了,快走。”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有氣無處發。
他一直在往前走,她就一直後退,沒有注意到後面是牆,眼看着就要撞上去了,手被拉住往前一扯就撞進了面前人的懷裏,硬邦邦的胸膛沒有緩沖的撞了上來,鼻子生疼。
“你還沒告訴我叫什麽名字,嗯?”抱住她的手緊了緊,臉蹭了蹭她一旁的頭發,果然很軟,用手指撚了一撮她肩上的頭發,放在鼻尖嗅了嗅,在格挽看不到的地方,又放到唇邊吻了吻,以無比珍惜的姿态。
“格挽,格子的格,挽留的挽。”因為悶在他懷裏,聲音嗡嗡的,還帶着些氣,不情不願的。
滿意的獲得佳人芳名,邬爾晟本來還想抱久一點,奈何兜裏手機響了起來,這個時候會打電話來的,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誰,只有放開她,拿出手機走到陽臺,按下接聽。
“喂。”
“你個臭小子,終于打通你電話了!聽說你受傷了?”中氣十足的男子聲從那邊傳來,聽得出其中的關懷和擔心。
一般時候他這個手機都處于關機狀态,其他人也打不開,剛剛報平安才打開。
“被人救了。”
懶懶散散的語氣似乎很讓那頭的人生氣,“那你還不趕快滾回來!”
“忙着以身相許呢。”
“你說什麽?!”
“沒事沒事,馬上回去。”不聽那頭再說什麽,徑自挂斷了電話。
回頭就看到一臉呆愣的他的未來小女朋友還站在原地,想了想覺得這個名頭太長了,回頭得盡快把未來去掉。
走過去拍了拍她的頭,觸感太好,還揉了下,成功收獲怒瞪一雙,“我現在得回局裏一趟,等我回來找你。”
“嗯?”半天不見她有反應,捏了捏她有些肉肉的小手。
“為什麽呀?”這人真讨厭,還長這麽高,看着他說話都得仰着頭。
“不為什麽呀,就是喜歡你,一眼就喜歡上了。”捏了捏她的鼻尖,忍住想親吻她那雙明亮眼睛的沖動,“等我,乖。”
格挽呆呆的站在那裏看着他換下那雙滑稽的拖鞋,聽他吩咐下次買雙男士拖鞋,然後走出去關上了門,一時沒回過神來。
為什麽這個人可以做到如此自然?他們認識(他昏迷的時候不算)不到二十四小時吧?以前也有很多追求她的人,可沒有一個像他這樣……清新脫俗的。可是她好像還不怎麽反感?!完了完了,果然美色誤人誤國啊!
捂住臉搖了搖頭,想要把剛剛那人的臉甩出腦海。
手裏的手機一陣振動,接聽,“格醫生,市裏剛剛發生了一起連環車禍,醫院裏現在忙不過來,您能過來搭把手嗎?”
雖然說是在休假,但是作為一個醫生,這種情況已經是常見了,于是格挽沒多猶豫,“二十分鐘到。”挂了電話便回房間換了身衣服,聽那邊口氣,估計又得熬通宵。
至于有人好像說過等他?誰還記得這個。
…………
邬爾晟:
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只是
剛剛想讓你當我女朋友
現在想讓你做我媳婦兒
就是不知道小姑娘夠年齡扯證沒(-、-)
格挽:
誰告訴你我是“小”姑娘的:)
作者有話要說: 求調戲要抱抱舉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