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馬車是史家的,衛二娘雖然是史阿旺養在松陽縣的外室,可史阿旺待她就如正室夫人一般,家裏伺候該有的一應奴仆丫頭,出門做客該有的排場,一樣都不少。衛二娘又素來愛顯擺,但凡出門赴宴或者逛街,都會大搖大擺地坐着馬車招搖過市。
雖然史阿旺臨走前交代不許衛二娘出門,可她在家閑不住,貼身丫頭小菊跟小梅根本不敢管着她。老爺不在,夫人就是家裏權勢最大的人,哪裏有人敢約束着衛二娘,都得由着她。
正是吃飯的點,福記生意才算稍微淡一些,但稀稀落落也有客人上門來。
衛三娘正低頭擺弄篩子裏的蛋糕,餘氏眼尖先瞧見人,便擡起手肘搗了搗衛三娘。
“大嫂,你看誰來了。”餘氏戒備地望着慢慢走進來的衛大娘跟衛二娘,準備着随時跟她們打架。
自從得知她們意圖毀了長女清白後,衛三娘便不再跟娘家人有任何來往了,連大年初二該去娘家拜年,她都沒有去。
此番見到兩位姐姐,也是沒有什麽好臉色,只冷聲道:“兩位貴人怕是走錯門了,福記做的是小本生意,沒有兩位貴人想買的東西。”見她們兩座山一樣擋在鋪子門口,便轟道,“請貴人挪步,別擋着後面客人。”
衛大娘覺得自己在三妹妹跟前還算說得上話,便是被打了臉,也硬是擠出笑意走過來,故作親昵地要拉她手,卻被衛三娘毫不客氣地一把甩開了。
後面有客人要買蛋糕,衛三娘只笑意盈盈招呼着客人,根本不搭理兩位姐姐。
衛大娘有些無助地望了衛二娘一眼,衛二娘素來跟衛三娘關系不好,本來就不願意跟她言和,此番見長姐碰了釘子,叫嚣着道:“大姐你瞧吧,我都說了,咱們這樣是白搭,你拿她當親妹妹,她可沒拿你當親姐姐。”
餘氏撿起一旁的木棍,敲得“砰砰”響,吓得衛二娘沒再敢繼續酸下去。
“三娘,我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們這次來找你,是有大事商量的。”衛二娘也不想在這裏逗留,這間鋪子可是用的自家銀子做的本錢,她呆的時候越長,火氣就越大,只能直接說重點道,“你也知道,那葛氏敗壞了咱們衛家門風,被弟弟給休了。咱弟弟還年輕,休了妻不可能一直單着,肯定是要再娶的。人已經說好了,女方還是個黃花閨女,模樣也周正,弟弟見了十分喜歡。只不過,那女家獅子大開口,聘禮要的多,娘說了,這錢得咱們三家出。”
衛三娘道:“娘是誰?你們又算是什麽東西?用什麽身份登門要錢?”
衛三娘雖然以往一直忍氣吞聲,不過是念着血親的情分,但是她的底線是孩子。如今娘家一群禽獸膽敢背地裏雇人欲毀閨女清白,她便是再軟再弱,那也是急瘋了會咬人的,哪裏還認什麽娘家人!
見她開口就是一副要吵架的架勢,衛大娘道:“三妹,咱們可就一個弟弟,如今家裏出了那種事情,咱們不幫襯着些誰還幫襯着?大姐知道,你心裏生氣,可都這麽些時間過去了,再大的氣也該消了,你咋這麽說話呢。”
“大姐,人家現在可是有錢人了,自然不再将咱們放在眼裏。”衛二娘翻了個白眼,忍不住打量起鋪子來,見不大的鋪子被收拾的幹淨又溫馨,心裏倏地又竄起火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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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着是來要錢的,只能将那股子邪火壓下去。
衛三娘道:“葛氏敗壞的是衛家的門風,我二十年前就已經是朱家的人了,如今衛家人需要錢,關我什麽事情?”見衛大娘開口欲說話,衛三娘又道,“當初我嫁人的時候,衛老太太不也是獅子大開口向朱家人要聘禮嗎?害得朱家砸鍋賣鐵地攢銀子,如今真是因果報應,終于輪到衛家了。衛家不是有宅子嗎?那麽好的宅子,能賣不少錢呢,既然想要娶媳婦,賣了宅子攢銀子去!”
衛大娘道:“三妹這可就不講理了,賣了宅子,那女兒家還能肯嫁過來麽?再說了,賣了房子娘住哪兒,總不能叫娘住大街上去吧?”
餘氏一直瞧不慣這衛家人,既然如今聽她這般說了,便答話道:“住茅草屋去!那茅草屋不需要花銀子購置,撿了茅草來自己就能蓋上,就是冬天漏些風雨罷了,沒什麽不好。我們家老太太當初都能一住住那麽多年,你們家老太太身子更加硬朗,想必不是問題。”
“你算什麽東西,我們說話,哪裏有你一個鄉野村婦插嘴的份兒!”衛二娘狠狠瞪了餘氏一眼。
衛三娘如今心已經涼透了,對娘家人再也沒有寄過任何希望,只冷淡道:“兩位夫人還有旁的事嗎?如果沒有的話,還請挪一挪尊架,別擋着我客人的路。福記是小本生意,不比兩位夫人,坐在家裏就能收銀子。既然你們這麽心疼那衛家大郎,自己湊銀子去便好。”
衛二娘要吵,衛大娘将她拉到了一邊,只蹙眉望着衛三娘道:“三妹,你可真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這朱家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湯?讓你連本都忘了!我們今天來可不是跟你商量給不給銀子的,而是跟你要銀子的。賬我們已經算好了,包括聘禮,還有酒席,以及新房的布置,七七八八加一起,得需近二百兩銀子,咱們三家湊,一家得出七十兩。”
“張太太不愧嫁的是生意人,這算盤可是打得響呢。”朱福從隔壁耳間走了出來,伸手撣了撣衣服上沾着的面粉屑子,漫不經心道,“一家七十兩,這三家可就是二百一十兩了,剛剛不是說近二百兩麽?都出來的銀子叫狗吃了?”
當場被說破,衛大娘面上尴尬,卻撐着道:“餘下能有幾兩?自然是給老太太留着養老!”
朱福道:“你們衛家又不是絕戶頭,衛家郎君手腳齊全,還需要吃百家飯、靠着旁人家接濟過日子?若是沒錢,就娶一個不會亂要聘禮的人,既然想娶黃花大閨女,就長點本事自己賺錢去!”若說方才還假裝着和顏悅色,此番朱福已經是冷了臉,氣勢逼人道,“你們今天既然來了,就麻煩你們将耳朵掏幹淨聽清楚了,你們心甘情願倒貼,我娘可不願意。你們黑了心肝能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我娘也做不出來,你們臉皮厚,我們也不怕臉皮厚的!你們要是仗着自己背後有人還敢再害一次人再砸一次鋪子,我也不敢保證這次被抓進衙門大牢的不是你們!還不滾?”
衛大娘跟衛二娘互望一眼,顯然是被朱福說的話吓到了,她們可不想蹲大牢。
衛大娘還想說什麽,朱福上前來擋住道:“張太太,你就安安分分再做幾日太太吧,且再過幾日好日子,別回頭連太太都沒得做呢,你還有何倚仗來我福記耀武揚威的?”
衛大娘聽不懂朱福話中意思,卻知道這個死丫頭目無尊長,氣得大口直喘氣。
外面趙鐵花巡街走到這裏,見福記外面擠着一堆人,像是鬧事的,趕緊跑了進來問:“阿福,可又是有誰來鬧事?”
衛大娘見是衙門裏的捕快,腰間還挎着一把彎刀,當即也不敢多說,只得轉身就走了。衛二娘銀子沒有要到不甘心,可也怕被抓進衙門蹲大牢去,只得心不甘情願地跟着一起走了。
見馬車離開,趙鐵花伸出拳頭朝馬車離開的方向砸去,咬牙道:“真是沒有見過這般惡毒的女人,竟然還敢登門鬧事,下次叫我見到她們,定然抓她們去大牢裏蹲着去,哼。”
朱福道:“惡人自有天收,所謂‘天作孽者尤可受,自作孽者不可活’,咱們只管過咱們的日子,才懶得在這些人身上花功夫。”說着拿了塊雞蛋糕遞給趙鐵花跟她身後的兄弟,還倒了茶水來給他們喝,拿了張長條凳子來,讓那些衙門裏的人坐在外面歇息着。
趙鐵花則站在鋪子裏面道:“也不知道下面來的位縣令大人是個什麽模樣品性的人,要是個能真正替百姓謀福祉的父母官就好了,可別再如現在這位,昏庸無能,只看銀子辦事。”
朱福道:“咦,咱們縣要換新人了?”
“禮部的文書都下來了,廖知縣這三年又沒有什麽建樹政績,咱們松陽縣可是風水寶地,哪裏能由得他在這裏刮民脂民膏,卻不幫百姓辦事。”趙鐵花一邊吃着糕點一邊說,“聽說廖知縣接到文書的時候,一個人關在房間裏大哭,後來才知道,好像是将他調去一個偏遠的小縣城當縣令了。接到消息的第二日,他的兩個年輕貌美的小妾就帶着家當跑路了,也是活該啦。”
朱福偷偷笑,又伸手捏趙鐵花道:“你這般說他,叫人背地裏聽去了,別背後給你穿小鞋。雖然已經接了調任的文書,可總得再呆一段時日吧?要弄你一個捕快,他還是做得到的,比如說……不給你月錢,或者将你趕走。”
趙鐵花一臉不屑:“我腳這麽大,小鞋我可穿不進去。再說了,衙門裏的兄弟都是幹實事的,早就巴不得他走呢。知道他要走之後,我們一群兄弟早就喝酒慶祝過了。”
外面坐着的阿光跟阿龍點頭附和道:“是啊,兄弟們都是願意做出一番事業的,自然想跟着一個清廉肯辦實事的好官,都巴不得他走呢。”
“好了,東西吃飽了,茶水也喝足了,該幹活了。”趙鐵花拍了拍身子,從腰間系着的荷包裏掏出十幾枚銅錢來,“這是咱們三兒吃點心跟喝茶水的錢,你拿着。”
朱福道:“請你們吃的,拿什麽拿?”
趙鐵花搖頭:“哪裏能貪老百姓的小便宜?吃了東西喝了茶就該給錢,我可不想自己壞了風氣,也不想以後叫人拿住把柄。”又湊到朱福耳邊道,“想吃你做的火鍋了,你要是想請我吃飯,我晚上就去你家蹭飯吃。”
朱福巴不得她去呢,朝她眨眨眼睛,做了個“ok”的手勢。
二更:
待得趙鐵花走了之後,沈玉樓才踱步進來,他笑望着朱福一會兒,又對一邊的衛三娘道:“嬸子,上次阿福說要買奶牛自己出奶的事情,我已經打聽得清楚了,想跟她商量一番。”
衛三娘看了看外面客人,見人不多,便道:“阿福,你也去歇息歇息吧,呆會兒暖姐兒要送飯來了。”
朱福點了點頭,就随沈玉樓一道去了對面的茶樓裏喝茶。
兩人對面坐在靠着窗戶的位置,看着外面熙攘來往的人群,朱福伸了個懶腰,将自己放松下來,才說道:“那戶人家肯賣給我嗎?”
沈玉樓說:“原本是不肯的,畢竟人家養了那麽些年,也是有感情的。不過,我說了一番道理,又肯出高價,不叫他們吃一點虧,人家家裏也不富裕,過幾年又兒子又要成親,又見我是個老實人,又是誠心的,自然就答應了。”
朱福笑了起來道:“你怎麽老實了?我覺得只有我爹爹跟哥哥那樣的才是老實人,你們這些念書的人,心裏總是有些城府的,只能算是聰明吧,根本跟老實沾不上邊。”
沈玉樓眼裏滿滿皆是笑意,他輕輕點了點頭道:“是啊,怕是那戶人家瞧得出來我是裝作老實樣子的,所以人家想親自跟東家談,根本不搭理我。”
“需要我親自去一趟?”朱福眨了眨眼睛,倒是覺得應該的。
沈玉樓點頭說:“你看看自己什麽時候得空,那戶人家說了,咱們什麽時候去都行,見了你覺得不錯的話,就是一錘子買賣了。”
朱福想了想道:“就這幾日吧,我回去跟我娘他們先打個招呼,商量商量看什麽時候去合适。”她劃拉着手指頭算道,“敬賓樓那邊蕭老板都親自登門來請我了,我拂了他的面子實在過意不去,只能應着了,不過,好在是等過完正月再說。家裏鋪子如今生意越來越好,天天忙得跟陀螺似的,每日還供不應求,我打算再過一兩個月就開一家分鋪。我還得勻出時間來研究新的品種,總這幾樣口味是不行的,客人早晚得吃膩……如果以後生意越來越好了,只兩頭奶牛出的奶怕是不夠了,這也是個問題,還有奶牛買了回來圈養在哪裏,喂它們吃什麽才能産出好奶來……”
沈玉樓就坐在對面,望着眼前的小丫頭不停地說,他忽然就有些心疼起來。
阿福跟他說過,是因為窮怕了才會拼命想賺錢,他有時候就在想,若是這三年他沒有離開她,而是一直伴在她身邊陪着她,她應該不會像如今這樣辛苦了。在他心底深處,他還是希望她過着快樂富足的悠閑生活的,有身份有地位。
“阿福……”見她一直不停在說,沈玉樓忍不住喚她一聲,然後見她停了嘴巴望着自己,他則笑意盈盈道,“我想你了。”
朱福登時紅了臉來,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腳,然後低了頭去。
沈玉樓只是滿足地笑望着她,仿佛只要能夠日日見得到她,就心滿意足了。
外面暖姐兒晃着身子尋了過來,她戴着那頂兔耳朵帽子,手上套着棉布手套,兩只手套間系了一根紅繩,那紅繩挂在暖姐兒脖子上,她晃頭晃腦地尋了進來,一眼就瞧見了坐在窗邊的朱福。
“二姐姐,吃飯了。”暖姐兒過完年六歲了,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大孩子了,所以在家搶着要做事。
爹娘在鋪子裏忙生意,她就跟長姐在家燒飯,然後再給送到鋪子裏來。
朱福将暖姐兒攬到懷裏來抱着,刮她挺翹的鼻子道:“瞧你小臉紅撲撲的,冷不冷啊?二姐姐幫你搓搓手?”
“不冷,不冷。”暖姐兒嘿嘿笑着說,“這個帽子跟手套好暖和啊,我一點不覺得冷。還有漂亮的小花襖子穿,我剛剛來的時候,隔壁家的林大叔,麻子大叔……”她掰着手指頭數了幾個,“都誇我的小花襖子好看呢,我也好喜歡,上面有花,還是新的。”
“馬上春天到了,姐姐扯了布來,讓娘跟長姐給你做漂亮的春衫。咱們暖姐兒長得這麽美,穿上新做的春衫肯定更是美人兒了。”朱福額頭頂着妹妹額頭道,“以後一年四季,咱們每個季節都做新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暖姐兒嬌羞起來,蹭着身子一直往朱福懷裏鑽,甕聲甕氣道:“他們也說我漂亮了,我要像兩位姐姐一樣漂亮才好呢。”
朱福很疼妹妹,妹妹很懂事,她有什麽好的都想給妹妹。
“過幾日姐姐會出一趟門,想帶着你去,你想不想去啊?”朱福捏妹妹已經瘦下去一些的小圓臉兒。
暖姐兒性子好動,就喜歡出去玩兒,她聞言一把抱住朱福道:“我好喜歡二姐姐啊,我就喜歡跟着二姐姐出去玩。”
“瞧你這點出息!”朱福伸手點了點妹妹鼻尖,見她許是步子跑得急了,挂在身上的小襖子都歪了,又給她理了理以上,“女孩子一定要嬌養着,往後咱們買好多漂亮的珠花首飾來,那些富家小姐穿成啥樣,咱們就穿成啥樣。不過,暖姐兒要知道每一文錢都來之不易,千萬不能大手大腳花錢。”
“嗯,我知道的。”暖姐兒點頭,“二姐姐教過我。”
朱福見妹妹實在可愛得招人疼,不禁又跟她碰了碰頭。
沈玉樓望着朱福,清潤的眸子裏閃爍的溫暖的光,像是三月湖水般清澈明亮,他總覺得福姐兒瞧起來不像是暖姐兒的姐姐,事無巨細地倒像是母親。似乎就想到了往後,以後他娶了阿福,兩人一定要生一個如暖姐兒這般懂事乖巧的女兒。
“暖姐兒,玉樓哥哥抱你回去。”沈玉樓朝暖姐兒拍了拍手,然後将她抱了滿懷。
暖姐兒趴在沈玉樓寬厚的肩膀上,笑嘻嘻望着身後跟着的朱福,朱福也輕輕拉着妹妹的手,三個人沐浴在陽光裏,男人身影修長挺拔,女人身形窈窕纖瘦,女童活潑可愛,不認識的人,都紛紛側目望着他們,眼中萬分羨慕。
衛大娘回了家之後,張發財正好也一臉疲憊地從外面回來,臉色十分不好看。
見家裏飯都還沒備好,不由借機發了頓火,尋着衛大娘也罵了頓。
衛大娘受氣慣了的,對着丈夫的一頓臭罵,只是默默承受,等丈夫罵完了,她才無力地回了一句道:“怪道那丫頭說過不了幾日我連張太太都沒得做了,你無故又沖我發火,是不是真的打算休了我?”
張發財瞪了她一眼,吼道:“老子娶你回家不是把你當祖宗供着的,你別成日一副委屈樣子,做給誰看?”見妻子只低頭默默站在一邊,張發財心理火也發洩得差不多了,又想起妻子的好來,終是嘆息一聲道,“好了,別成日哭喪着一張臉,老子的財運都給你哭沒了。”
衛大娘果然收了委屈,走到張發財身邊去,一邊幫她捏肩錘背一邊問道:“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生意上有什麽不順心?我瞧你這些日子一直臉色不好。”
張發財确實心情不好,當初他想要做鹽商,奈何沒有門路,根本尋不到機會做鹽商。後來在狐朋狗友的撺掇慫恿下,他便暗地裏私自開采鹽礦,想着私自開采鹽礦雖然危險一些,但是只能要夠瞞得住人,還不用交稅,只做一筆,就得好幾年不用奔波了。
原本已經想好了,那湖州知州謝大人不識趣,省城自然是不能留的。大的地方留不下,他可以到小縣城來啊,又知道這廖知縣素來是個見錢眼開的,想着,只要将這尊佛給哄好了,往後還怕生意不好做嗎?
那廖知縣可是拍着胸脯說過,他能夠繼續留在這裏連任的,哪裏知道,錢花下去了,結果人留不住了。
他得知這個消息後,已經氣得半死,再叫有關系的兄弟去一打聽,還有更可氣的呢,這新上任來的知縣是前任探花郎,在京城行事就油鹽不進,不知得罪了多少達官貴人。他連京中貴人的面子都不肯買賬,難不成還會買自己的賬?
之前做生意賠本了,之前為了這批貨,幾乎是花光了所有積蓄,如今可不能将貨砸自己手裏啊。
張發財兩只拳頭捏得咯咯響,一雙銅鑼般大的眸子裏有着陰狠的光,他實在被逼得無路可退,左右都是一死,既然都敢販賣私鹽了,還有什麽是不敢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