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是個伺候人的。”如意仍是面無表情的模樣。

他一個伺候人的,如何能逾矩詢問主子去哪裏以及何時回府?

鄧側妃對着這個打也打不得罵又罵不得的如意,終究無可奈何,冷哼一聲,拂袖回了藏香院。

……

夜裏,一直守在湘王院外的婆子過來回話。

“娘娘,王爺到此時仍未回府來。”

鄧側妃心煩意亂的将手裏的纏枝牡丹翠葉茶杯砸了出去,“完了,王妃在後院呆上一夜,哪還有命出來。”

說着,又吩咐紫黛,“她到底是王妃,若是去了,王府總是要大辦的,今晚先就将該準備的準備起來,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紫黛忙應了。

☆、010 阿白

如意将若棠帶進後院,交給其中一個馴獸的奴才便離開了。

他走的太急,以至于沒有留意到若棠看清身處環境後眼裏閃過的興奮與迫不及待的光芒。

尋常人養的寵物無不是乖巧可愛的貓狗之流,但湘王爺不是尋常人,養的寵物自然也不尋常。

饒是若棠已經有了心理建設,在瞧見這偌大院子裏蹦跶着的體型巨大的老虎獅子獵豹等,還是驚了那麽一下,随即便是鋪天蓋地的喜了。

成日與兇獸呆在一處的,便是奴才也不是什麽善類。知道被如意帶過來接受懲罰的是新進府的湘王妃,那奴才對若棠也沒有多少尊重,大約是想着剛成親就被丢給兇獸們的王妃注定讨不了王爺的歡心,又見若棠生的柔美如玉,竟心生邪念。

想着反正是王爺不要的,就算他對王妃出手,以王爺對這些寵物們的看重,也定然舍不得發落他。

況且,新王妃本就有着淫蕩的名聲在外,倘若不幸事發,他大可将一切都推到她身上。

色從膽邊起,他見若棠直勾勾的盯着籠子裏的體型碩大的雪虎,以為她是吓呆了,便趁機擡手摸向若棠的肩頭。

“娘娘當心,別靠的太近,阿白的脾氣可不好。”說着話頭已經靠了過去,女性特有的馨軟馥郁令他目眩神迷,眼睛盯着若棠脖子那一抹瑩白,不自覺咽了口口水。

若棠仿若未聞,對搭在肩上那只手也沒半點反應。她只是着迷一般看着那只全身雪白沒有一根雜毛的威風凜凜的大老虎。那只名叫阿白的林中之王趴在那裏,歪着腦袋也在打量她。

耳邊喘息響起,帶着口臭的呼吸越來越近。

若棠仍然沒有動。

那人膽子愈發大了起來,另一只手也搭在了她肩上:“娘娘,王爺的吩咐您也知道,倘若您從了小的,小的便叫娘娘少吃些苦頭,您看如何?”

若棠終于回頭,沖他嫣然一笑。

她一笑之下,傾城笑容猶如世間昙花,無法形容的聖潔之美,令人一眼就将她銘記于心。

那人眼珠子都舍不得動一下,口水順着嘴角流了下來。

“你可以打開籠子嗎?”若棠眨眨眼,細聲細氣的問道。

“可、可以。”那人仿佛失了魂,目不轉睛看着若棠,摸出腰間的鑰匙将兒臂粗的鐵籠門打開了,“娘娘,您……您笑起來真好看……”

“真的嗎?”若棠驚喜的語調都往上揚了揚,“對了,你剛才跟我說,要我從了你?”

那人猛點頭,眼中迸出狂喜的光來。

“我無所謂呀,不過要問阿白同意不同意。”若棠臉上笑意更甚,天真無辜的宛如懵懂稚兒。

“阿……阿白?”那人愣了愣,猛的回過神來,便見籠門大開,原本趴卧在籠子裏的雪白大老虎正邁着矯健的虎步向外走來。“阿白,快回去!”

“阿白。”若棠也開口喚道,與此同時,她伸出手指在空中飛快的比劃了幾個手勢,最後擡手指向那人的手臂,眉眼一彎,咯咯而笑,“阿白,快去。”

“嗷嗚——”

☆、011 我的英雄

這一晚,除了夜不歸宿的湘王爺,湘王府所有人都睜着眼睛熬過了這個無眠之夜。

翌日一早,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湘王爺精神抖擻的領着如意往後院去,“昨兒府裏可有什麽趣事兒發生?”

如意當然清楚他家王爺想要聽的是什麽,恭聲回道,“昨夜阿白叫了一晚上,有人聽見了慘叫聲。”

“哈。”楚千岚拊掌一笑,“不知那女人被吓死了沒有。”

“王爺的吩咐奴才吩咐下去了,那些人有分寸,不會将王妃吓死的。”如意回答的很是認真。

楚千岚又是一聲笑,回想起那女人眼底幽幽冷冷的光芒,忍不住加快了腳步,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見那女人狼狽的模樣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趕到後院,卻在看清眼前一幕時,齊刷刷的頓住了腳步,就連如意都下意識的離楚千岚遠了一點。

楚千岚原還得意滿滿的俊臉一片陰霾,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那個悠哉趴卧在阿白背上睡的正香的女子。

阿白是他斥重金從遙遠的海那邊的異國潘邦買回來的,遠渡重洋而來,全大楚也找不出第二只。它比一般猛虎更兇暴嗜血,前前後後在它虎口底下喪生的馴獸師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九,快三年了,現在這個馴獸師才勉強将它壓制下來,所謂壓制,也不過是調教的阿白不像以前一樣狂暴易怒,有時候它心情好,會聽馴獸師的話,但更多時候,阿白都并不理睬馴獸師。因此令人稱奇的是阿白竟允許這個女人騎趴在它身上而沒有憤怒的将她撕成碎片。為什麽?這女人憑什麽就得了阿白的青眼?

楚千岚原本的愉悅心情蕩然無存,正要發作,就見阿白背上的若棠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醒了過來。看見眼前杵了這麽些人,先愣了下,目光才落在了楚千岚身上。

“王爺,早啊。”她擡手對着對面的人揮了揮,軟軟糯糯的嗓像是最甜軟的桂花糕。

“你為什麽在阿白背上?”沒看到自己想看的,楚千岚臉色很難看。

“睡覺啊,”若棠理所當然的回答他,“昨晚王爺忘了讓人給妾身一張床。”

看她無辜又煞有介事的模樣,楚千岚臉色更黑了些,“本王可不是要你來享受的!本王問你,可是那賤奴讓阿白親近你的?”

阿白擡起眼皮看過來,仿佛不滿意楚千岚的說法般。

若棠擡手順了順老虎毛,安撫的拍了拍,原本有些躁動的阿白立刻又安靜了下來。

“你說的賤奴是他嗎?”若棠指一指不遠處血泊裏昏迷不醒的奴才,他雙臂盡失,看起來沒有半點聲息。她臉上一派天真無邪:“他意圖輕薄我,阿白替我教訓了他。”

她低下頭來,對着驕傲的昂首挺胸的阿白輕聲笑道,“阿白是我的英雄。”

“不過一只畜生罷了。本王倒要看看,離了這後院,它還如何做你的英雄!”楚千岚慢慢笑起來,俊美的臉上,仍是滿滿的惡意,“來人,伺候王妃回屋。”

☆、012 變态

若棠又被送回了新房裏。

大概是為了折辱她,堂堂湘王妃所住的院子不但離獸苑很近,且還十分偏僻狹窄,比不上她在沈府的院子一半大。昨天若棠便注意到了,小院子的布置擺設根本沒有用心,布置前更是連修葺一番都不曾,院子裏還有瘋長的野草呢。

若棠猜,這番布置即便不是出自楚千岚的授意,他也是很樂意見府裏人為難于她的。

瞥一眼闊步走在前頭的紫袍男子,若棠忍不住在心裏搖了搖頭,将自己的樂子建立在別人的苦痛磨難之上,這人心理不知扭曲到了何種程度。

簡言之,楚千岚他就是個變态!

被一個變态盯上是什麽感覺,若棠表示,她心裏還是有點發毛滴。

一夜未睡的采青見若棠被送了回來,飛奔上前,含着兩泡熱淚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姑娘,您受苦了。”

楚千岚回頭,哼哼陰笑:“姑娘?”

若棠生怕這變态抓到采青的小辮子又要發作,忙提醒采青道:“如今我已不是沈府的姑娘,你且記住了。”

采青這才不情不願的換了稱呼,“娘娘,您沒事吧?”

“沒事。”若棠搖頭,“替我梳洗吧。”

采青忙扶了若棠往淨房去。

同是陪嫁大丫鬟的采紅卻頓了頓,見若棠連看也不看她一眼,臉上便帶出了委屈來,偷偷朝楚千岚看去,見他正支了下巴似笑非笑的正打量自己,臉上一紅,嬌羞的低下頭來,“奴婢服侍王爺梳洗吧。”

她自忖姿色不錯,又是王妃的陪嫁丫鬟,王爺又花名在外,聽說只要他看上眼的,便是最低賤的女子,也能飛上枝頭。她觑着楚千岚俊美的臉龐,悄悄挺了挺渾圓飽滿的胸,對自己即将成為王爺的新寵十分自信。

楚千岚微微一笑,起身走向她,“好啊,你就服侍本王吧。”

……

“姑娘您聽。”采青豎起耳朵聽着外頭的動靜,“采紅那死蹄子,您往日裏待她不薄,她竟敢如此行事,置您的臉面于不顧,姑娘您非得好好教訓她不可!”

“你又稱呼錯了。”若棠有些無奈的提醒她。

“您放心,當着他的面奴婢不會這樣稱呼您的。”什麽娘娘,他給了他們家姑娘娘娘的待遇嗎?

若棠聽她這般說,便也不再勉強她,洗好手臉後,接過采青遞來的巾帕擦手。

“姑娘,您真的不能再縱容采紅那蹄子了。否則,往後她還不得踩到您頭上來耀武揚威了?”采青很擔心,恨不能讓若棠現在就将采紅發落了。

“随她去。”若棠卻無所謂的道。

那變态即便沒有看上采紅,為了給她添堵只怕也會收了采紅的。她若真在這時候發落采紅,還不知道那變态會做出什麽事來。

以靜制動,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湘王府裏,是唯一的法子。

“王爺,可不得了了。”外頭傳來一聲嬌滴滴的驚呼,“咱們府裏出什麽大事了,怎麽鄧側妃讓人将府裏全換上了白燈籠,還命人給咱們姐妹送了孝衣孝布來,可把咱們吓壞了……”

☆、013 告狀

“王爺,鄧側妃這樣的動靜,可是咱們府上出大事了?這可怎麽是好,王妃才進門,就出了白事,要是傳了出去,對王妃的聲譽可不好。”

“是呢,王爺,咱們擔憂的飯都吃不下,得了消息便緊趕慢趕的過來了。娘娘她沒事吧,說起來,我們姐妹也該給娘娘磕頭敬茶的。”

“不過鄧側妃說了,王爺您沒吩咐,我們不必趕早過來惹您心煩,所以我們姐妹才不敢來打擾您跟娘娘。不過眼下出了這樣的事,我們也顧不得許多,趕緊前來知會王爺和娘娘。”

……

若棠在裏間聽着外頭的聲音,頗有些興味的勾起了嘴角。

她才嫁進來,這硝煙就已經平地起了。

聽得出來,外頭兩名女子聯袂而來是為告狀的,狀告何人?自然是手握王府中饋的鄧側妃。鄧側妃一早在府裏挂上白燈籠,挨個分發孝衣孝布,不難推測,她必定是以為自己喪命于虎口,沒弄清楚事情真相就操辦起來,不想卻給看她不順眼或是素日有仇怨的其他侍妾抓着了把柄,一舉告到了湘王面前來。

若棠猜測,除了告狀,這兩人大概也很好奇她是怎麽虎口逃生的,又是什麽樣的人,有什麽樣本事,湘王對她态度又是如何,知道王府真正管事的鄧側妃巴不得她趕緊死又是什麽态度……總之,除了探聽情報,就是挑撥她動手收拾鄧側妃。

想到這二人對她寄予的厚望,若棠忍不住又笑了笑,她一個從側門進府的王妃,剛進來就被新婚丈夫丢給刁奴猛獸的王妃,不緊着夾起尾巴做人,還上趕着收拾王府內院的掌權人,她是活得不耐煩了還是怎的?

外頭熱火朝天的告着狀,若棠從淨房出來,也不急着出去,示意采青拿了桌上的點心來墊墊肚子。

好戲才開鑼,她就先不去湊熱鬧了。

正悠哉喝着茶水就着點心,就聽外頭又一陣環佩叮當後,響起來個悅耳動聽的嗓音來。

“王爺,妾來遲了。”

鄧側妃匆忙趕來,衣裳發飾卻一絲不茍絲毫不亂,只嬌美的芙蓉面上帶了些微微的汗意。

楚千岚懶懶看她一眼,“聽說你讓全府上下都挂上了白燈籠,可有此事?”

鄧側妃瞥了眼內室的方向,心裏暗罵晦氣,誰能想得到,進了獸苑呆了一整夜的王妃還能毫發無傷的活着回來?

她凡事喜歡先做好準備工作,哪想到這回卻是白準備了,還被那兩個長舌婦一狀告到了王爺跟前來。幸而眼下一切都被她抹平了,便是有個孝衣孝布的,她也已經準備好了說辭。

清了清嗓子,她不慌不忙就要解釋。

楚千岚卻擺一擺手,“本王何嘗不希望王府有一場盛大的白事,可惜了……”

他意味深長的頓住了話頭。

卻讓在場所有人心裏都掀起了洶湧波濤。

原來王爺竟是盼着王妃死的!

告狀的兩女相視一眼,完了完了,揣摩錯王爺的心思了,這回不知道要被冷落多久。

鄧側妃沒被追究白燈籠的事,放下心來的同時,開始琢磨要如何折辱新王妃來令王爺開心了。

☆、014 傻美人

采青氣的渾身顫抖。

若棠安撫她,“我這不是沒事嘛,別氣了。”

采青的眼淚忍無可忍的落了下來,“姑娘,他怎麽能這樣說話!”

她家姑娘這樣柔弱,就算面上裝的再無所謂,心裏肯定也難受的不行。姑娘的命怎麽就這麽苦,遇到這樣的人,哪還有幸福可言啊?

“他們巴不得我死,我就偏不如他們的意,咱們過得高高興興的,那些人想看笑話也看不成,日子久了,他們也沒興趣招惹咱們了。”有些變态就是這樣,喜歡看別人的慘狀,只盼這變态不是個有耐心的,早點對她撒開手才好。

鄧側妃并兩個侍妾很快就見到了傳說中蛇蠍心腸、淫蕩無恥的新晉王妃,不由都呆了呆。

面凝鵝脂,唇若點櫻,眉如墨畫,膚色如雪,纖巧削細。

秀,似空谷幽蘭。清,似淩波水仙,遠觀近看都只讓人覺得氣度清華,風采嫣然。只可惜,這樣的氣度風華,偏偏叫她眼裏的畏怯懦弱破壞殆盡,讓人忍不住在心裏暗嘆可惜。

裝扮的再是華麗高貴,就這小家子氣的畏縮模樣,便叫人打從心裏看輕了去。

鄧側妃悄悄松了口氣,空有美貌皮囊是吸引不了王爺的。這位王妃,不會成為她的威脅。倒是她一進來時瞧見的立在王爺身後那眼神不正的美貌侍婢,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她若規矩倒也罷了,她若敢起什麽心思,看她怎麽收拾她。

率先趕過來的秦、劉兩位侍妾覺得心都涼了半截,還指望王妃跟鄧側妃掐起來呢,她們也好渾水摸個魚,眼下看來,王妃還是自求多福吧。

心裏再如何瞧不起,王爺再如何不喜新王妃,就算敷衍,來都來了,還有的禮也還得行。

若棠目光閃爍,要哭不哭的往衆人跟前一亮相,除了楚千岚這個曾逼出她本性的變态外,所有人都對她放下了戒心。

她們甚至忘記了,若棠獨自一人虎口逃生這件事。

偷眼打量衆人的若棠表示很滿意。

若棠滿意了,楚千岚卻不滿了,他起身迎向她,仿佛方才惡毒的想要她死的人不是他一樣,桃花眼裏滿滿全是驚喜與憐愛,“昨日沒瞧清,不想王妃竟有如此天人之姿,襯的本王這滿府的美人兒都成了庸脂俗粉。早知王妃這般美貌,昨夜本王哪還會去快活樓,定然舍不得離開王妃半步……”

果然放心的太早的、拿她當槍使的、還沒有飛上枝頭的,看她的眼神全都不對了。

若棠心裏将他咒罵了一遍又一遍,這個變态,這個渣渣,他果然就是見不得她好,非要給她四處樹敵就是了。

忍着氣,不動聲色的想要将手從楚千岚手中抽出來,木讷道:“王爺笑話妾身了。”

目光呆滞,不笑不動,就是個傻美人模樣。

鄧側妃凜然的眸光柔了下來,“王爺說的是,娘娘天人之姿,我等站在娘娘身邊,真是自慚形穢得很。王爺與娘娘站在一處,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再美的傻美人,又能吸引男人多久?

鄧側妃再一次放下心來。

☆、015 進宮

時辰已經不早,楚千岚再想給若棠拉仇恨,也不能耽誤了進宮謝恩這件大事。

他撇撇嘴,甚是遺憾的道:“本王與王妃要進宮了,你等明日再來給王妃請安吧。”

鄧側妃心平靜氣的微垂着頭,柔順應道:“是。”

秦氏與劉氏則有些氣餒與不甘,但見鄧側妃都低頭了,也只好怏怏道:“妾身恭送王爺、王妃。”

進宮這段路若棠總算得了一陣子清靜,楚千岚并沒有跟她一塊兒擠馬車,她先還有些疑惑,變态既然打定主意要給她樹敵添堵,又怎麽會放過任何一個整治她的機會?封閉的馬車裏頭,不是絕好的機會?

采青附在她耳邊輕聲道:“聽說王爺暈馬車。”

若棠恍然大悟,彎唇一笑:“暈的好啊。”

采青亦有同感,“您昨晚就沒能休息好,趁着這會兒打個盹兒吧。”

其實若棠昨晚在阿白身上睡得挺好的,阿白身軀龐大,毛發蓬松細軟,又自帶溫度,比頂好的絨毯還舒服。但她也不好拂了采青的好意,便依言閉上了眼睛。

約莫小半個時辰,馬車停了下來。

采青輕聲喚她:“娘娘,到了。”

若棠剛睜開眼,楚千岚溫柔俊美的笑臉就這樣毫無防備的撞進她眼裏。

他對她伸出手來,金子般燦爛的陽光底下,他也似散發着溫煦金光般,看起來溫暖又可靠。

若棠只頓了頓,就将手遞給了他。

這變态又要演戲了。

她倒是很想拆他的臺,不理會他的裝模作樣。可這是皇宮,不知道多少雙眼睛正盯着他們,她要是做出對湘王不敬的舉動來,還不知道會招來什麽禍事呢。

只是現在才來與她扮恩愛,會不會太遲了?

畢竟昨日花轎從側門進府就不說了,大家長了眼睛都看得到。就說新婚之日,父母高堂沒有就罷了,連個前來觀禮的都沒有,若不是這湘王人品太壞了根本請不來賓客觀禮,就是湘王根本沒有邀請賓客。

依着這人的行事,必定是後者無疑,說不定就算有賓客前來,也被他逐了出去。

昨天還是那樣的态度,不過一晚上,他就對她這般深情款款溫柔體貼,誰會信啊?

或許有人就要猜測了,許是湘王一見新娘子的美貌,就鐘情上了?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若棠是不信的。

皇帝日理萬機,楚千岚牽着若棠的手在禦書房外等了一會兒,才有內監出來請他們進去。

這種時候,若棠自是扮出緊張羞澀的小媳婦模樣來,跪在楚千岚身後,不敢擡頭去看高座上的天顏,耳邊只聽得皇帝低沉渾厚的聲音不緊不慢又嚴厲十足的警告楚千岚日後再不可胡作非為。

“已是成親的人了,倘若日後再有彈劾你的折子遞到朕跟前來,你就給朕滾出京城去。”

楚千岚淡淡道:“是,孩兒謹記父皇教誨。”

皇帝似乎并不信他,只與他說了這麽兩句話,便擺手道:“去給太後與皇後請了安便回府吧。”

尊貴的皇帝一句話都沒有對若棠說,甚至看也沒看她一眼,就将他們打發出去了。

☆、016 不待見

經過這次短暫的觐見,若棠就算沒有看到皇帝的臉色,也能從他短短話語中聽出他對楚千岚的不耐與不待見。

她心裏一動,皇帝是有多厭惡楚千岚這個兒子,才會在她名聲壞的不成樣子後,将她賜婚給楚千岚。

賜婚,不像是恩寵,倒更像是一種羞辱。

他本就聲名狼藉,偏還給他娶一個同樣聲名狼藉的妻子。

可是,老子羞辱兒子?

有什麽地方不對!

若棠雖然敏感的察覺到了不對勁,偏偏卻半點頭緒也沒有。

眼看着永壽宮近在眼前,她忙将疑問先壓了下去。

自禦書房出來,楚千岚臉上雖仍挂着笑,然而眼底卻是幽冷綿長如深海一般的冷寂,他一直很安靜,安靜的若棠很有些不适應。

宮人見了他們,忙進殿裏禀告,不多會,太後便讓人宣他們進去。

跟皇上的冷漠厭惡不同,太後對他們兩人倒是溫柔親切得很——當然,太後親切的對象是她的親孫子,對若棠這個名聲不佳的孫媳婦,沒給白眼就不錯了。

“去見過你們父皇了?”太後詢問楚千岚道。

楚千岚很懂得讨太後歡心,看得出來,他跟太後的祖孫情似乎還不錯,這時候正站在太後身後為她拿捏肩頭,聞言便笑道:“回皇祖母的話,已經見過父皇了。父皇訓了話,便讓我們過來了。”

太後便輕嘆了聲,似憐惜與不忍一般拍了拍楚千岚拿捏她肩頭的手背,“你父皇教訓你,也是為你好。總算是成親了,往後行事更應謹小慎微,別再惹你父皇動怒了。”

楚千岚很是恭順的答道:“是,孫兒記住了。”

太後這才将目光投向被忽視了半天的若棠,淡淡道:“既然皇上看重你,想必你總有些過人之處。以前的事便不提了,往後好好伺候王爺,為王爺開枝散葉,切莫再做出什麽糊塗事來。否則,便是皇上饒你,哀家也絕不饒你!”

若棠小心翼翼又可憐兮兮的磕頭道:“是,孫媳謹記皇祖母的教誨。”

什麽嘛!弄得好像那變态娶了她還委屈了他似的。

全是皇帝老兒的意思嘛,又不是她哭着求着要嫁給他的好不好!沖她發什麽脾氣啊,有本事找皇帝理論去啊。

與太後的會見就在若棠的腹诽中結束了,比起皇帝不耐煩的打發,太後面上再不喜她,還是賞了她幾樣好東西。

從永壽宮出來,又直奔皇後的景陽宮。

皇後的态度與皇帝倒是如出一轍,宣了他們進去後,還沒坐上片刻,便撫着額頭道她頭風發作了。

茶水都沒上一杯,就将他們趕出了景陽宮。

若棠暗暗撇嘴,倘若不是皇後還顧忌着她母儀天下的風範,很可能連景陽宮的大門都不讓他們進。

這楚千岚到底怎麽混的,長得人模狗樣的,卻是個走到哪兒都不被待見的。

跟這變态綁在一起過日子,她怎麽覺得前景愈發的堪憂了呢。

“老七,這就要出宮了?”豐神俊朗氣質溫潤的男子負手站在木槿樹下,含笑望着他們。

☆、017 俪貴妃

楚千岚見了他,皮笑肉不笑的道:“三哥有何指教?”

端王爺楚千韌溫和的對若棠點了點頭,方道:“借一步說話。”

君子端方,大概就是形容這樣風華與氣度的男子的。

若棠柔順的對他福了福身,暗嘆賊老天實在對自己太不公了——有這樣的好貨色不賜給她,偏弄個人見人厭心裏還扭曲的變态給她,真的好想撓牆啊!

身形同樣颀長灑脫的男子借步到一旁說悄悄話了,若棠站在原地,因四下都是宮女太監,她也不好明目張膽的四處打量,只微垂了眼睫,在長長眼睫毛的掩護下打量着四周。

正是百花競豔的時候,皇家的花園裏自然少不了各種名貴嬌豔的花兒。好歹進宮一趟,總要飽飽眼福才不辜負這受累的一趟。

姹紫嫣紅中,一襲豔紅宮裝分花拂柳而來。

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到了若棠跟前。

有宮女見她傻愣愣的站着,忙上前輕聲提醒她:“湘王妃,這是俪貴妃娘娘。”

這麽年輕的貴妃?

“見過貴妃娘娘。”若棠屈膝行禮。

方才俪貴妃款款而來時,她已經将她仔細打量了一番。這位貴妃娘娘頂多十八九歲,容色白皙,眉目豔麗,又喜穿紅,便使得這份豔麗更加張揚熱烈,別說男人移不開眼睛,就連若棠都覺得她實在漂亮的讓人驚嘆。

難怪年紀輕輕就能位居貴妃之列。

俪貴妃也在打量她,細細長長滿是風情的雙眼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她不說話,也沒讓若棠起身。

她身後的宮女上前一步,“娘娘,湘王妃給您請安呢。”

俪貴妃似這才回過神來,咯咯笑道:“湘王妃生的太過美麗,本宮都看的入神了。湘王妃,起身吧。”

若棠這才直起身來,吶吶道:“娘娘過獎了。”

俪貴妃見她神情木讷,眼皮下的眼珠子動個不停,顯是吓壞了,心裏一哂,不過是個空有美貌的蠢婦。

“湘王妃與湘王新婚大喜,既讓本宮撞到了,少不得要添個喜頭。”她笑着伸手接過身後宮女遞過來的散發着幽幽香味的小檀木描花錦盒,“不是什麽名貴東西,湘王妃且當個把玩的玩意兒,別嫌棄。”

說罷,便有宮人上前,将盒子接了過來。

若棠少不得又要屈膝謝禮,“謝娘娘賞賜。”

俪貴妃無趣的撇了撇嘴角,顯然她已經瞧不起若棠了,卻還是沒有走開,“聽聞昨日湘王妃是從王府側門進的門,可有此事?”

這位俪貴妃有點意思。別人就算知道這事兒,也不會當着面兒就這麽直白的問出來讓人難堪,她卻似乎毫無顧忌,就這麽無遮無攔的問了出來。

本性如此?

真要是這麽毫無心機的女子,在這深宮早被啃得骨頭都不剩了,還能這樣風光的來戳人痛腳?

若棠顫顫巍巍的開口,“是。”

說罷,眼圈迅速的紅了,仿佛十分難堪。

“唉,湘王向來為所欲為慣了。你別太難過,想必皇上已經斥責過他了吧。”俪貴妃假惺惺的安慰了一句。

☆、018 秘密

若棠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原以為她這般木讷笨拙的模樣,俪貴妃會覺得無趣轉身走人。

沒想到俪貴妃仍是沒有挪步,“聽聞湘王妃出嫁前在家中發生了些事情?”

若棠暗暗皺眉,這俪貴妃如此打人的臉,實在讓人很讨厭。

她咬了唇,臉色刷白,一副被驚吓到不知所措的樣子。

俪貴妃仍是不肯放過她,又清脆的笑了一聲,“本宮還聽說,昨晚湘王妃是在王府獸苑裏度過的?湘王妃生的這樣細皮嫩肉的,湘王怎狠得下心?本宮也算是你們的母妃,一會幫你好好教訓教訓王爺,叫他往後對你好一點。”

若棠低着頭,不安的道:“多謝娘娘的關心。王爺若知道貴妃娘娘這般關心我們夫妻,定然也會很感激您的。”

俪貴妃臉上的笑頓了一頓,她順口說的這些,不過只是場面話罷了。倘若這蠢婦真的将這些話全告訴了湘王,或者傳到別人耳中,她一個皇帝的妃嫔插手皇帝兒子的事,且連人家後院裏的事都知曉,一個窺視之名只怕跑不了。而身為皇帝的寵妃,為什麽要窺視皇帝兒子府裏的事……

俪貴妃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再看一副懦弱畏怯模樣的若棠時,眼裏多了抹沉思,她那話是無意還是故意的?

若是無意倒也罷了,若是有意——只怕這沈若堂并不是表面看來的這般懦弱無用了。

俪貴妃覺得自己看人鮮少有走眼的時候,這會子盯着若棠看了半晌,卻仍是瞧不出她是真笨拙還是裝出來的。

正猶疑不定時,楚千岚與端王說完話,折身走了回來。

俪貴妃頓時忘記了正糾結的事,一雙滿是風情的美目便落在了他身上。

她柔柔地看着楚千岚,眼中萬千情意,如煙波流轉,潋滟含光。

若棠将頭垂的更低了,哎喲我的天,她好像不小心發現什麽了不得的秘密了。

知道這樣的秘密,可不是什麽好事。一旦被人察覺,必定會被滅口處理。

她還是當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不知道的好。

楚千岚神色如常,甚至有些冷淡的與俪貴妃請了安,便道:“貴妃娘娘若沒有別的事,我們夫妻就先回府了。”

俪貴妃張了張嘴,有些急切的擡起手,似乎想要抓住楚千岚的衣袖。她身後那名宮女适時上前,恭聲道:“娘娘,您該回去喝藥了。”

俪貴妃慢慢呼出一口氣,笑着道:“是該回去了。湘王爺,本宮很是喜歡湘王妃,日後得了空便讓她進宮來陪本宮說說話,你可舍得?”

楚千岚音色平平,“這是她的榮幸。”

俪貴妃又看了眼他,眼裏閃過一絲失望,這才扶了宮女的手轉身走了。

身後傳來喏喏小小的聲音,“王爺,貴妃娘娘長得真好看,人也很好。”

她嘴角的笑剛勾起,又聽若棠說道:“而且娘娘好厲害,好多事情她都知道哦。”

俪貴妃腳下一歪。

“娘娘!娘娘您沒事吧?”

“快快,娘娘腳崴了,快擡轎辇來。”

“太醫呢,宣太醫……”

眯眼瞧着前方亂成一團,換若棠不動聲色的勾起了唇角。

☆、019 偶遇

回府的路上,湘王騎着馬湊到馬車邊,“俪貴妃跟你說什麽了?”

若棠淡淡道:“貴妃娘娘沒說什麽,不過關心了王爺幾句,囑咐妾身好好照顧王爺。”

她一頓,嘴角似笑非笑的翹起來,“妾身愚笨,很怕照顧不好王爺,有負貴妃娘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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