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到了她手裏來,她不是在做夢吧?

秦氏忍不住在被子裏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好痛!

不是做夢!莊聖縱號。

這蠢婦是真的把管事權送到她手上來了!

哪想若棠卻搖了搖頭,“不是協助。”

秦氏發光的臉頓時垮了下來,“那您的意思?”

若棠看夠了秦氏不停變換的嘴臉後,終于心滿意足的道出了答案,“我希望妹妹能代我好好打理王府內務。”

秦氏的嘴再一次合不攏了。

協助不過是幫着王妃管理王府,而代管,則是王妃将管理的權利全權交到了她手上。她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幹掉鄧側妃從她手裏搶過王爺跟王府的中饋啊!

“這——”秦氏緊張的喉嚨發緊,面上卻還勉強做出推辭之态來,“這不太好吧,我知道您是信任我,但我從未接觸過庶務,很怕辜負了您對我的信任。”

若棠虛弱的笑了笑,“誰又是一開始就懂這些的?王爺不也說了,不懂可以學嘛。若不是我這不争氣的身子,我也不會來拜托妹妹受這份累。我知道管家不是個輕松活計,所以這邊拜托了你後,我還得去見劉妹妹,你們平日裏本就要好,若能相幫相助着管理好王府,我也就放心了。”

秦氏臉色微變,這權不是給她一個人的?

……

秦氏堅持要陪同若棠前往劉氏的渡月軒,接下來,基本就沒若棠什麽事了,因為從進門開始,話都是秦氏在說。

“劉姐姐,你可還好?王妃姐姐跟我來看你了。”

“你快躺着好好休息,王妃姐姐仁慈善良,不會怪你沒有禮數的。”

若棠悠閑的坐在一旁,看秦氏如何忽悠滿腦袋頂着問號的劉氏。

“你的傷好些了沒,我帶了我屋裏的傷藥來,我用了幾天,如今都能下地了,你也試試,要是覺着好,就讓人去我那裏拿。”

劉氏一頭霧水的謝過她,她深知秦氏跟她一樣恨透了害她們挨板子的王妃,又怎會毫無芥蒂的跟王妃手拉手的一起來探望自己?尤其還一口一個王妃姐姐的喊着,恭維着。

倘若王妃沒有給秦氏足夠的好處,是換不來秦氏這樣的态度的。

那麽,秦氏到底得了什麽好處?這好處跟她們攜手來探她又有什麽關系?

劉氏心癢難耐,奈何秦氏東拉西扯了半天,才終于說到了正題上。

“方才王妃姐姐去了我那裏,托我代管王府內務。王妃姐姐知你我一向要好,很希望你能跟我一道管好咱們王府,讓王爺跟王妃姐姐沒有後顧之憂,如此,王妃姐姐也好安心養病。”她看一眼閉着眼睛仿佛睡了過去的若棠,輕聲細語的說着話,生怕吵到了若棠一般。

劉氏一怔,也向若棠看了過去。

“方才跟我說話也是這樣,而且在我屋裏都吐血了,可吓人了。”秦氏湊近劉氏耳邊小聲說道,“說句大不敬的,就算她沒有被阿白吃掉,只怕也命不久矣。其實她跟我說讓我幫她管理王府內務時,我也吓得不輕,一個勁兒的推辭來着。只是她态度特別誠懇,一出手就是一套紅翡翠頭面,我也就不好拒絕了。想着你與我最是要好,便與王妃提議,請你以後幫着我些,她也同意了。”

她說着,頓了頓,似撒嬌般的搖着劉氏的胳膊,“好姐姐,你會幫我的吧?”

劉氏對秦氏的話半信半疑。好歹也是一起生活過兩年多的人了,對方什麽樣的人,劉氏還不清楚嗎?倘若王妃真的委托她管理王府內務,她來她這裏抖威風都來不及,又怎麽會提議讓她協管?很明顯,秦氏的話并不實。

劉氏假意推辭道:“好妹妹,難得你心裏記着我。只是我壓根不是管家的料,哪裏能幫得上你。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省得到時幫不了你倒還給你添亂就不好了。”

“好姐姐,你就當疼疼我吧。”秦氏急了,小聲哀求道,“便是看在咱們以往的情分,你也知道這王府從前都是藏香院把持着,我突然上手,她定然要從中作梗給我小鞋穿。好姐姐,你就答應了吧。”

☆、041 她叫阿棠

見劉氏還要拒絕,秦氏一咬牙狠心道:“一會兒我讓人将那套紅翡翠頭面給你送過來。我知道姐姐才不在乎那些個身外之物,姐姐就當看個有趣,好不好?”

劉氏被她恭維的渾身舒泰,雖深知其中定然還有貓膩。但秦氏連王妃送給她的頭面都轉送給了她,她終于不再拿喬,含蓄的點頭道:“那好吧,只是倘若我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可不能怪我。”

“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秦氏笑顏如花。心卻不住的滴着血。

剛到手的紅翡翠頭面啊!那樣純淨的顏色,普天之下怕也難找出第二副來了!罷了,送給她就送給她吧,等她将湘王府握在了她手裏,什麽樣奇珍異寶尋不來買不起?

這廂若棠也“剛好”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看向秦、劉二人。柔聲道:“秦妹妹,你可是與劉妹妹都說好了?”

秦氏忙忙點頭,“您放心,劉姐姐已經答應了。”莊聖記技。

若棠便笑起來,“如此我也放心了。”

說罷對劉氏甚是歉意的道:“都是我這身子不争氣,才累了妹妹們。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劉妹妹不要推辭收下吧。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秦妹妹也有的。你們幫了我這樣大的忙,我也不知該怎麽感激你們才好。采青。快把那套八寶翡翠頭面給劉妹妹。”

她這兩句話一出,秦氏與劉氏都變了臉色。

秦氏得知要與劉氏一道管理王府內務後,便動了她要做主的心思,因此一來便拿話誤導劉氏,聲稱是她跟若棠提議希望劉氏協助她管理王府,如此,就能壓劉氏一頭。

而劉氏也明白了過來。王妃給她們兩個備下相同貴重的禮物,根本不是讓她協助秦氏,而是放權給她們兩人的意思。可恨秦氏竟敢當着王妃的面誤導她,而她差一點就信了她!

劉氏沖秦氏冷笑一聲,掙紮着起身親手接了采青手裏的錦盒,感激的對若棠道:“娘娘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打理王府內務,不讓您失望。”

若棠微笑着補上最後一刀,“你們倆本就要好,日後更要有商有量的才好。”

秦氏又是尴尬又是惱火,低着頭應了聲“是”。

“一會我讓人将鑰匙和對牌給你們送過來。這幾日我病重在床,王府的庫房還沒去看過。也不知府裏到底是個什麽情形。鄧側妃也受傷靜養,想必才會忘了将冊子送過來。”

這是在告訴她們,她手裏除了鑰匙跟對牌,別的什麽都沒有,她們想要什麽,自己去問鄧側妃要。

說罷扶着采青的手“艱難”的站起身來。“是了,我還得去瞧瞧鄧側妃。”

話才落,人卻搖搖欲墜險些摔倒。

采青忙将她扶了,拖着哭腔道:“娘娘,您都這樣了,奴婢扶您回去歇着吧。”

若棠喘息着艱難的搖搖頭,“如果不去鄧側妃那裏,怕她要吃心,更何況,從前她掌管着王府事務,如今我做了這個決定,總要先跟她說一聲,否則她更要吃心了。”

這場局,怎麽能少了鄧側妃呢?如果不将她算進去,讓她焦頭爛額的應付秦氏與劉氏,豈不是給了鄧側妃盯住她的機會?她是不會讓鄧側妃高高挂起看戲的,因為看戲的人,只能是她。

采青見“勸不住”,轉頭去求秦、劉氏,“姨娘們,快勸勸娘娘吧。”

秦氏便忙上前來勸道:“娘娘,您千萬別勉強。您要是放心我們,不如就讓我和劉姐姐去跟側妃娘娘說?”

若棠蹙眉遲疑道:“這樣,不大好吧?”

采青搶着道:“娘娘,這樣沒什麽不好。”

說着就沖秦氏與劉氏道謝。

秦氏與劉氏紛紛表示沒問題,請若棠放心,保證按時按質的代她完成探望鄧側妃的任務。

若棠自然又好好地感激了一番,實在“支撐不住”了,方由采青扶着回了清秋院。

“原來您是要她們狗咬狗啊。”往回走的路上,采青忍不住咧嘴笑道。“您這招真是太妙了,往後她們淨忙着争過來搶過去的,就沒空再惦記着咱們了。只是這樣一來,咱們不就徹底得罪鄧側妃了?”

采青不由得又擔心了起來。

誰都知道王府內院的主事人是鄧側妃,若棠就算要放權,也可以直接下放給鄧側妃,可為什麽要略過鄧側妃放權給秦、劉兩位?衆人免不了要猜測王妃不喜歡鄧側妃才會如此做,而其實秦、劉氏分的權,根本就是分的鄧側妃的權。再有,秦氏與劉氏她都親自去探望了,輪到鄧側妃,卻只派了秦氏兩人去,旁人看來,她不是完全沒将鄧側妃放在眼裏嗎?如此,鄧側妃還不要恨死若棠了?

“咱們早就得罪這位側妃娘娘了。”當她看不到那日她趴在春凳上看自己那森寒陰狠的眼神?“不過你也不用怕她,秦氏與劉氏就夠她忙的,她騰不出手來收拾咱們。”

若棠看着自家主子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以及那一臉的“快誇我聰明啊”的表情,實在很想潑盆冷水過去。

話說,您才是王妃吧,您才是該收拾人的那一個吧?如今不過是施計讓鄧側妃忙的沒空收拾她們罷了,到底有什麽好得意的?

……

秦氏與劉氏還沒到藏香院,鄧側妃就已經聽說了若棠前去看望她們并且與她們商量的事情。

紫黛小心翼翼看着鄧側妃已然扭曲的面容,“王妃太過分了,竟是一點都不将娘娘您放在眼裏。”

“煽動那兩個蠢婦來跟我作對。”鄧側妃氣紅了眼睛,冷笑道,“倒是我低估了她!”

“娘娘,咱們該怎麽辦才好?難道真的要……把中饋拱手讓給她二人?”

那秦氏跟劉氏可不像王妃一樣好拿捏,那兩人聯起手來對付鄧側妃,誰勝誰負還真是說不準。

“做夢!”鄧側妃咬牙恨道:“我苦心經營這麽久,豈是她們想搶就能搶走的?”

因此攜手前來的秦氏與劉氏毫不意外的吃了閉門羹,“側妃娘娘剛喝了藥睡下,怕是不能見您二位了。”

秦氏翹了嘴角,似笑非笑道:“無妨,我們進去等着,側妃娘娘她總會醒的吧。”

……

關于鄧側妃她們三人是怎麽撕的,若棠雖然不知道,但也知道肯定戰況十分激烈。

聽說秦氏與劉氏從藏香院出去時,很是意氣風發志得意滿。

若棠就知道,這事成了。

“你去找秦氏,跟她說我的病需要靜靜地養着,園子裏這些丫鬟婆子用不上,請她給她們重新安排差事。另外,給咱們置個小廚房,廚娘什麽的都不必安排。”

采青高興的應了一聲,又遲疑道:“不要廚娘?”

“不要。”若棠态度很堅定,咱們院子離府門太遠了,你請她幫咱們再獸苑旁邊開個角門。最後,記得借幾個粗使婆子過來幫忙搬東西。”

采青一一記下了。

很快就回來了,安排了粗使婆子搬弄箱籠後,才進了裏屋回話,“您的要求,她都答應了,不過假模假式的說要過來勸您,道您身份貴重,身邊怎好沒人伺候。奴婢就道,您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做的這決定,便是勸也沒用,她這才沒話說了。”

……

秦氏的辦事效率果然非常高。

若棠滿意的打量了一圈嶄新的廚房,一應廚具柴火鄧側妃都幫她準備好了,今晚上就可以親自下廚做頓美餐犒勞自己了。

采青卻神色不安的跟在她身邊,期期艾艾的說道:“姑娘,奴婢的廚藝其實沒有您想的那麽好……”

她連煎顆蛋都要糊鍋子,萬一吃壞了姑娘的肚子,那她真是萬死也難贖其罪啊!

“角門已經開好了吧?”若棠興奮的打斷她。

大楚的食物真心不難吃,但若棠一張嘴是在舌尖上的華夏國浸淫日久的,能忍受這些不難吃的食物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已經好了,鄧側妃也應您的要求,将角門鑰匙交給了奴婢,沒讓任何人把守在那裏。”

“收拾收拾,咱們出去買菜。”若棠磨掌霍霍的吩咐道。

“買、買菜?”采青卻又一次傻眼了,“姑娘您……您還知道怎麽買菜?”

“你家姑娘不是白癡好嗎?”若棠不滿的白她一眼,“快走快走。”

做足了準備功夫的若棠與采青從容的從角門出了王府,上回若棠出門時,就已經踩好了點。這回帶着采青直接殺到菜市,采青各種別扭不自在,卻再度驚訝的發現,她家姑娘在這又髒又亂、人蛇混雜的地方竟然十分的游刃有餘。

貨比三家,讨價還價,無所不知,樂在其中。

她看着眼前的若棠,就像看着一個全然陌生的陌生人。

她臉上有鮮活的笑容,那是無憂無慮的自在和滿足。

這不是沈府裏那個連微笑的弧度都精準的不錯半分的名門貴女。

采青看着她快活的穿梭在人群中,即便覺得陌生,即便仍是不自在,終于也笑了起來,管他的,只要姑娘她開心就好。

……

一人一只籃子裝的滿滿當當,若棠才終于停下了她大掃蕩的步伐。

一邊随意就着袖子擦了擦額上晶瑩的汗珠,一邊興奮的拉着采青道:“走,我帶你去下一個地方。”

采青默默地将剛遞出去的手帕收了回來,反正她已經驚的夠多了,驚的都麻木了,現在不過又多了樁擦汗用衣袖的小事而已。

但是,誰家的閨秀擦汗用衣袖這麽豪邁啊!采青還是忍不住在心裏咆哮了一聲。

在路上,若棠買了幾只肉包子,便直沖回春堂去了。

陸正青正在大堂給病人診脈,一擡眼見若棠挾裹着滿身陽光笑意融融的走進來,診脈的手指輕輕一顫,不知為何臉上就有些紅了。

“陸大夫,我來看阿大它們。”若棠對他甜甜一笑,那笑容帶着熟稔與讨好,十分的乖巧可愛。

“……阿大?”陸正青呆了呆,試圖從暈乎乎的頭腦中找出阿大姓甚名誰家住何處身何疾脈象為何等信息。

“哦,這是我給狗狗們起的名字,阿大,阿二,阿三,你覺得好不好聽?”若棠自來熟的将菜籃子往門後一放,拉着還呆愣着回不過神來的采青熟門熟路的就往後院去。

陸正青默默地抽了抽嘴角。

“小陸大夫,我沒什麽毛病吧?”被診脈許久的病人見小陸大夫眉頭緊皺臉色複雜,忍不住戰戰兢兢的開口道:“難不成,我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了?”

“王大伯你別慌。”陸正青忙收回手來,輕咳一聲道:“不是什麽大問題,你這是胃熱熾盛引發的脾胃失和,我給你開一服藥,用了就能好。不過平日飲食須得注意些,少吃肥甘少飲酒。”

王大伯深深的吸一口氣,“沒問題你診這麽久脈?害我還以為這回死定了呢。”

送走了王大伯,陸正青在堂前坐了一會,豎起的耳朵卻聽到從後院傳來的女子清脆歡快的笑聲,忍不住起身,但擡起的腳在空中頓了頓,又猶豫着收了回來。

“我總該叫她知道男女有別,不可來往過頻……”半晌,陸正青似終于找好了借口,理直氣壯的擡腳往後院走去。

院子裏,若棠正指導采青如何給小狗們洗澡。

“采青,你這手法不對,阿大會痛的。”

“對,輕柔一點,先将它的發毛梳理一遍,防止它的毛發纏結。”

“小丁,你幫我看看熱水好了沒有?”

小丁是回春堂的小學徒,不過七八歲的樣子。

黑瘦的像個猴崽子一樣的小丁手裏捏着個豆沙糕一溜煙兒又紮進了廚房裏。

陸正青擡手,扶額。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裏是回春堂,不是她家吧。

若棠眼尾餘光發現了陸正青,此時她因騰不開手,沖他喊道,“陸大夫,那邊案桌上有包子……”

因一分神,阿二邁着小短腿迅捷的從她懷裏跑開了,若棠扭身就去追,“阿二別跑,要洗香香了,你乖乖的,我就獎勵你一個肉包子。”

阿二狗小腿短,很快被若棠捉拿在手。

“陸大夫找到包子了嗎?麻煩你把包子給……”若棠一轉身,就看見陸正青嘴裏塞着半個包子一臉錯愕的站在案桌前,看到她正睜着大眼看他,俊逸的臉龐刷的一下漲得通紅。

他慌忙摳出嘴裏半個包子,轉過身背對着若棠,死命盯着腳下的青磚縫看,恨不能順着這條小縫鑽到地底下去,再也不要見人了!

她這包子不是買來給他的,而是買給她的小狗們的!

若棠也明白了過來,見陸正青尴尬的恨不能消失的模樣,忍着笑抱着阿二走過去,“陸大夫喜歡吃肉包子?你覺得這家的味道如何?”

陸正青不敢看她,連耳尖都紅了起來,“還、還好。”

若棠抿嘴笑道:“其實我做的包子比他家的更好吃,要是陸大夫喜歡吃,改日我給你送些過來,就當感謝你收留阿大它們。小小謝禮,你可千萬別嫌棄才好。”

“不會不會。”陸正青胡亂擺着手,眼睛四下亂轉,就是不敢看若棠,慌張的舉步就要走出去,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外頭還有事,我先出去了……”

他慌不擇路的出了後院,途中不慎踢到兩個花盆踢翻一盆水,這般出糗的他更不敢回頭了,窘迫的恨不得撞死算了。

若棠真的忍得很辛苦,才沒有看着那呆子這般出醜的模樣而沒有沖口大笑出聲。

她搖頭想,這呆子也太好玩了。

采青不安的抱着阿大走過來,看着她臉上舒心的笑意,忍不住小聲道:“姑娘,您到底已經成親了,這般……這般與外男來往,若王爺知道,怕是不好,咱們以後還是別來了吧。”

若棠轉頭,笑眯眯的看着她:“記住,我跟你一樣,不過是王府裏頭的一個小丫鬟。除非你說出去,否則別人如何會知道?放心啦,我不會經常過來的。”

她見到了呆子大夫那副窘樣,怕好長時間他都會覺得沒臉見她,她也就不過來給他添堵啦。免得他真的悲憤欲絕,再想不開一怒之下不幫她養狗狗們就不好了。

采青見她的笑容淡了下來,似想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很有些惆悵的樣子,便道:“姑娘您若真的很喜歡小狗,咱們可以将它們帶回清秋院去啊,現在院子裏就咱們兩人,就算養着它們,小心點別人也發現不了的。就算發現了,那也沒什麽,您閑來無聊養了來解悶子的,誰還能說什麽不成?再不然,還可以将它們放去獸苑養着。”

若棠搖頭,“放它們去獸苑,還不夠阿白一爪子的。算了,先放這兒吧,往後又再說。”

其實采青的話未必沒有道理,但若棠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下意識的抵觸着,不願意将阿大它們抱回王府裏。

給狗狗們洗好澡,又玩了一會,見天色不早了,若棠與采青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回春堂。原本很該跟呆子大夫告別的,誰知卻被告知陸大夫出診去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出診,還是因為不好意思面對她而避了出去。

等若棠她們離開後,街角轉角的地方緩緩轉出個人影來。

那一臉懊惱的青年,不是陸正青又是誰。

他走回鋪子裏,小丁嘴裏正叼着個包子出來倒水,見陸正青回來,連忙道:“陸大夫,您回來了,阿棠她們已經走了。”

“阿棠?”

“對啊,海棠花的棠。”

“你怎麽知道?”

“阿棠自己說的啊。”

“……阿棠。”陸正青站在那裏,低低柔柔兩個字,仿佛從舌尖滾下來的糯米團子,“原來她叫阿棠。”

☆、042 知道怕就好

順利的從角門進了王府,采青四下張望了下,“姑娘,沒人。”

“秦氏還算有點信用。”若棠笑着道,“這樣就好。大家各求所得,相安無事最好了。”

主仆二人高高興興進了廚房,采青問她:“您要不要換件衣裳?”

“不用。”若棠正忙着分類食材,“你先把火生了,姑娘我今晚保證讓你大吃一驚。”

采青邊生火邊嘀咕道:“奴婢今日已經吃了好多驚了。”

她話是這樣說。但當看見若棠熟練的煎炸烹煮着食物時,仍是又吃了許多驚。

及至若棠做完最後一道菜,吩咐她将菜端上桌時,采青才擦着口水回過神來,“您到底是什麽時候學會的呀?”

“早就會了呀。”若棠笑着忽悠她,“我偷偷看了好多做菜的書,那時候怕人笑話,不好輕易去廚房,如今可好了,這院裏就咱們兩人,我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想做什麽吃就做什麽吃,不好嗎?”

“好!”采青也笑了,“您高興就好。”

她跟着姑娘這麽多年。從未見過她像今日這樣開心過。什麽規矩禮數,她想,這些東西又哪裏有她家姑娘的笑容重要?

……

飯廳是若棠特地劃出來的緊鄰廚房的房間改造的,借用鄧側妃的粗使婆子收拾箱籠時,她就開始布置這個地方了。

在她心裏,吃飯并不只是吃飯那麽簡單。

推開窗,外面綠柳周垂。山石點綴,滿架綠油油的薔薇随着微風泛起綠波,配以花團錦簇一帶水池。飯廳裏面也布置的溫馨明亮,臨窗的銅盆裏養着新鮮的栀子花,滿室都是栀子花濃郁的香味兒。

若棠很喜歡栀子花,她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幹淨的植物之一。雖然它的香味很濃,但濃的恰到好處,多一分會受不了,少一分又失了韻味兒。

在這樣溫馨的飯廳吃飯,飯都要多吃半碗的。

采青将做好的飯菜端去飯廳,若棠正将洗好切好的紫薯山藥往蒸鍋裏放,打算吃完晚飯再做一款簡單的飯後小點心。見采青去飯廳半天沒回來。豎起耳朵也沒聽到隔壁飯廳有什麽動靜,正要出聲喚她,聽得采青受驚吓般的聲音抖得不成調子的響了起來。

“王王王王王……”

若棠聽的好笑,随口問道:“你沒事學阿大它們叫什麽……”

話音未落,臉色就變了,顧不得手上的事情。飛快往飯廳沖去。

能把采青吓成這個樣子,除了楚千岚不會有第二人。

果然若棠一到飯廳,就見楚千岚一副主人家姿态般坐在飯桌旁,飯菜好端端的放在桌上的托盤裏,而白着臉的采青站在門口手托空氣。

看見若棠沖進來,楚千岚扯了扯嘴角,“你這丫鬟笨手笨腳不堪用,要不是本王眼明手快,你辛辛苦苦做的菜就要孝敬地板了。”

若棠一整天的好心情咻一下不見了,示意采青先回廚房,垂了眼恭恭敬敬的對他斂衽福禮:“妾身給王爺請安。不知王爺過來,怠慢了您,還請您恕罪。”

楚千岚打量她,她又披上了謹慎膽怯的那層皮。

不錯,他倒要瞧瞧,在他面前她到底能裝多久。

“這些,都是你做的?”楚千岚視線在紅漆木托盤上輕輕一掃。

若棠的視線随着他看過去,抿了抿嘴,她倒是很想騙他說不是她做的,但她身上的衣裳都還沒換下來,一股子油煙味兒騙得了誰?

“是,妾身閑着無事,就……不過妾身微末廚藝,恐會污了王爺的眼,妾身這就拿下去。”

楚千岚斜睨她一眼,忽的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若棠還來不及分辨他那笑是冷笑還是諷笑亦或是別的什麽意思,耳邊一涼,變态微涼的氣息便拂在了她的肌膚上。

“王妃也太謙虛了,本王瞧着這些都很不錯。”

其實楚千岚早就在清秋院了,眼看着她做賊似的從角門探個頭進來,一路上與她的侍婢說說笑笑,直接進了小廚房。

他本來很忙,煽動府裏其他女人對付她一個這種事于他而言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只是因為無意見到了她另一面,覺得有點意思,順便讓如意關注了一下。

然後如意在今天告訴他,她輕輕松松的将王府中饋送給了那三個女人,領着丫鬟又溜出了王府。

她出去了多久,做了些什麽,他都知道。他專門等在清秋院,原本想看她被驚吓到的樣子,但現在想來,好像他也被驚的不輕。

她竟然還會做飯。

還能把飯菜做的這樣好看。

他以為她會張口就說謊話來騙他,沒想到她倒誠實了一回。

“這菜叫做什麽名兒?”

若棠站在他面前,眼觀鼻鼻觀心的回答道:“這道菜名為香煎雞扒。”

“怎麽做的?”

“……取雞胸肉做成。”若棠慢慢深吸一口氣。

搞什麽,考試咩?

同時她心裏也生出了警惕來,就做了這麽幾道菜,他不會跟她搶吧?複又安慰自己,不會不會,他到底是王爺,為防被人加害,輕易是不會亂吃東西的。平時吃個飯身邊總有試毒太監服侍着,這會兒他可是一個人來的,定然不會吃她做的東西。

這樣想着,稍稍放心了些。耳邊又聽得楚千岚在問——

“這個?”

“披薩。”

“名字不好聽,改了。”

若棠:“……煎餅?”

楚千岚勉強點了點頭,“還有?”

若棠開始給他報菜名:“炸蝦球,火爆鱿魚,香辣雞翅,松鼠魚!”

楚千岚慢條斯理的拿起筷子,“松鼠魚?倒是有趣的名字,長得還挺像松鼠。”

說罷,不客氣的下筷了。

若棠眼睛一睜,脫口道:“王爺不可——”

楚千岚正眯眼感嘆這鮮嫩适口的口感,聞言挑眉看過去,“怎麽?”

若棠偷瞄他暗夜流光般的眼似笑非笑的瞧着她,讪讪的提醒道:“您身邊也沒個人服侍……”

“王妃不是人?”

若棠氣結,這變态怎麽可能聽不懂她的意思?他明知道她是什麽意思,偏還要扭曲她的意思,幹什麽,真要她服侍他不成?

辛辛苦苦忙活一場,就為了伺候這變态!

“妾身笨手笨腳,怕服侍不好王爺。”若棠靈機一動道:“妾身這裏只有采青一個丫鬟,她也是個粗手笨腳的笨丫頭,不如妾身讓人去傳您屋裏的婉如姑娘來?”

楚千岚眯了眯眼,忽的傾身湊到若棠跟前,琥珀雙目中跳躍着瑰麗的火光,危險而誘人:“嗯?”

若棠在心裏嘆了口氣,得,他是大爺,他說了算。

楚千岚看似慵懶沒正形,但好歹也是皇子出身,用飯時一舉一動優雅完美,無懈可擊。

他坐得很直,手指捏着湯匙的三分之一處,舀湯時沒有一滴撒出來,開始進食後,便秉持“食不語”的規矩,一直到用餐結束。

大楚飲食向來以清淡為主,楚千岚吃了二十年,從沒對什麽食物有過特別的偏愛或期待。但她做的這些,不但他見都沒見過,每一道菜都或香濃或香辣,味道好的他恨不得連同舌頭一道吞下去。

這個女人就像是個寶藏,看着沒什麽特別,但總能一次又一次的,有意或無意的讓他看到她的特別。莊向斤圾。

呵,越來越有意思了。

楚千岚放下筷子,儀态優雅的擦拭了嘴角,等了又等,也沒等到若棠自覺服侍他淨手,不由得不滿的皺了皺眉。見若棠站在他身旁要死不活的盯着一桌空空如也的碗盤發呆,他勾起嘴角笑出一臉愉悅,“王妃廚藝還不錯,就是分量少了點,記得明晚多準備些。”

若棠受驚的擡起眼睛。

什麽,明晚還要來!

“王爺,妾身……妾身明晚恐不能服侍您。”

“原因。”

“妾身……不舒服。”

“原來王妃還有未蔔先知的好本事,今天就知道明日會不舒服了?”他把那張颠倒衆生的俊臉一擺,“本王說過,好姑娘是不說謊的。王妃要記得,事不過三。”

他的語氣越溫柔,若棠就越是肝顫。上回他說這話時,剛拿手開了人家的胸,那一幕害得她連續做了好幾晚噩夢呢。

此刻被他明明白白的盯着左胸口,若棠臉色白了白。

“知道怕就好。”楚千岚笑,“知道怕,就不會做讓本王不高興的事。”

他說罷,起身往外走。

若棠憋着一肚子氣恭送他:“王爺慢走。”

眼看着他出了清秋院,若棠才一屁股坐了下來,看着幹幹淨淨的碗盤,她欲哭無淚的低下頭摸自己空蕩蕩的肚子,:“媽個蛋蛋,老子還一口沒吃到啊!”

臭變态是屬豬的嗎,吃那麽多!

采青偷偷摸摸探進頭來,見飯廳只剩下她家姑娘悲憤欲絕的在哀嘆,那令她害怕的根源已經離開了時,悄悄松了口氣,“姑娘,您怎……”

她的目光也定在了桌面上。

眼神先是震驚,再是疑惑,最後變得跟若棠一樣悲憤欲絕,“全、全沒了?”

她流了那麽多口水,結果全都白流了!

“姑娘……”

若棠一見采青那撇着嘴巴淚眼朦胧的樣子,頭皮就有些發麻,“沒事沒事,廚房還有食材,我再弄兩個菜來。”

……

楚千岚成了清秋院裏的常客,一到飯點,準時出現。

這風雨無阻、持之以恒的精神,若棠都想給他點個贊。

事情是怎麽發展到這一步的,若棠到現在都想不明白。

但好在,變态一天只來這一次,吃完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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