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着招呼時,她還是有些難過的,“姐姐,我來負荊請罪的,姐姐你要打要罵,我絕無二話。”

若棠乖覺的将稱呼換了,這時候若張口還是二嫂,估計更要不受待見了。

“我可擔不起,”晉王妃看起來比晉王好不了多少,短短幾日不但瘦了一大圈,脾氣似乎都古怪了不少,“你湘王妃是什麽樣的人物,說什麽負荊請罪,太折殺我了。”

若棠求助的望向一旁的趙嬷嬷,指望她幫自己求個情。趙嬷嬷苦笑一聲,輕輕搖了搖頭——她如今可都還是“戴罪之身”,哪有資格給若棠求情。

若棠就知道趙嬷嬷也是自身難保了,可想晉王妃此次氣性有多大。

“好姐姐,我知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回,下回我再也不敢瞞你了。”若棠也顧不上臉皮這種東西了,上前拉着晉王妃的手哀求道,“我真的知錯了……”

“你心裏還盼着有下回呢,怎麽,這回的好戲還不夠你看的?”晉王妃猛的甩開若棠的手,呵呵冷笑,語氣涼薄而譏诮:“我視你為友,不指望你像我一樣坦蕩待我,可這般欺騙行事,實在欺人太甚!”

若棠不防自己會被甩開,手一下子收不住,砸在幾桌的桌角上,手背上先是木木的痛,很快那痛便尖銳的傳開來,痛的她忍不住皺緊眉頭,另一手緊緊捂着手背,淚眼汪汪的去看晉王妃,“姐姐,我真的不是有意想瞞着你,只是那時看見你跟晉王……你們感情着實太好,我擔心你承受不住,這才會……後來我憋的實在難受,又怕你會吃那兩人的暗虧,就告訴了趙嬷嬷。我們都是為了你好,才決定不說的。”

完了,事情真的大條了。

若棠忽然想起,一開始晉王妃就跟她說過,她是一個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的人!

今天要是不能把她哄好,估計這輩子她都不會待見她了。

唉,她還挺喜歡晉王妃這性子的,不想跟她交惡啊。

晉王妃在甩開若棠手時,見她似乎傷的不輕,眼裏便閃過一絲懊惱。她雖是纖弱女子,但盛怒時的手勁必定是很大的。雖然只來得及瞧上一眼就被她捂了起來,但她好像看到了她手背上迅速蔓延的烏青色。又見她顧不得手上的傷,急急忙忙的要解釋清楚,說的跟趙嬷嬷所差無幾,心裏的怒氣怨氣終是消了些,然而語氣還是冷硬,“為了我好?把我當成傻瓜一樣蒙在鼓裏就是為了我好?眼睜睜看着我被人騙,就是為了我好?你們的好,我可真不敢承情。”

若棠自是瞧出了晉王妃瞧見自己手背的淤青便已然心軟了,語氣雖然嚴厲,卻根本就是色厲內荏,索性也不捂手了,就拿受傷的手小心翼翼去拉晉王妃,軟着嗓子可憐兮兮的道:“姐姐,我知道我跟趙嬷嬷這種方式錯了,不管怎麽樣,都該先告訴你的,絕不會讓你從旁人口中知道此事而失了先機。你就原諒了我們這一回吧。”

順便還替趙嬷嬷求個情,果然得到趙嬷嬷感激的眼神一枚。

其實若棠也能理解,晉王妃這樣驕傲一個人,自己的丈夫有了外遇,她不是第一個知道,而是全大楚都知道了她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這種自以為自己婚姻幸福丈夫忠誠的信念,一下子被打擊的粉碎,且還被身邊信任的人蒙在鼓裏,這于她而言,就是一種不能原諒的背叛。換作若棠遇到這種事,定然也會氣的不得了。

晉王妃瞪她一眼,到底還是軟了語氣,視線不着痕跡的瞥一眼若棠拉着她衣袖的手一眼,“只此一次!再有下回,你就再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若棠喜不自勝,咧嘴傻笑起來,不住的點頭道:“姐姐你放心,我用性命跟你擔保,絕對沒有下一回!”

“瞧你這傻樣兒。”晉王妃給她個白眼,又冷着臉吩咐趙嬷嬷道:“嬷嬷沒瞧見她手受傷了,還不快取些冰塊來給她敷敷?”

若棠與趙嬷嬷對視一眼,都知道這件事在晉王妃這裏算是過去了。趙嬷嬷忍着激動,低頭将老淚抹去了,顫聲應了是,便去取冰塊。

若棠則忍不住撲上去一把抱住了晉王妃,也不顧旁邊是不是還有丫鬟婆子,“姐姐你真好,我最最最喜歡你了。”

“油嘴滑舌。”晉王妃被她抱着雖覺得有些不适,到底沒有推開她。

她是家中最小的小妹,兄長姐姐們淨都護着她,雖然有庶出的弟妹,但到底隔着一層,平日裏見了面,他們不是敬她就是怕她,她心血來潮想當個好姐姐,他們也不敢真的将她當姐姐看,害她好生沒趣,往後也就越來越淡了。可現在聽着若棠一口一個姐姐,叫的那叫一個歡快那叫一個自然,倒比那些庶弟庶妹更像她的妹妹。

趙嬷嬷取了冰塊來給若棠冷敷,見若棠笑語如珠将晉王妃哄得雖然還沒到開懷大笑的地步,但到底也比這幾日陰氣沉沉要好的多,不免老懷大慰,慫恿着若棠道,“老奴記得湘王妃仿佛很喜歡游湖?如今荷花都開了,姑娘您不如帶湘王妃去瞧瞧?”

“是啊姐姐,我可喜歡游湖了,你快帶我去開開眼界吧。”趙嬷嬷一說話,若棠就領會到了她的意思。想來這幾日晉王妃都悶在房間裏不動彈,趙嬷嬷怕悶壞了她,這才側面提醒她帶晉王妃出門去散散。

看在她賣力撒嬌賣癡的份上,晉王妃勉強點頭,“那就走吧。”

從湖心遠遠地傳出一串銀鈴笑聲,湖邊的賞蓮亭裏,平國公夫人李氏緊繃的臉色稍稍松緩了些,“想不到芙蕖倒跟這沈氏投緣,芙蕖竟也肯聽她的。”

并未随若棠她們一塊出游的趙嬷嬷聞言,笑道:“外頭都傳湘王妃如何如何,依老奴看卻未必屬實。姑娘是多聰明的人,人家待她虛情還是假意,她一眼就能看明白。湘王妃待咱們姑娘,真個是真心實意的。”

李氏點頭笑了笑,那笑随即就收斂了,“只可惜,她親妹是沈若蘭那小賤人!”

“夫人可是擔心日後湘王妃會幫着那賤人對付咱們姑娘?那您大可放心,沈家人對湘王妃的态度,老奴是看的一清二楚的,您且又想,自那事出了後,一直閉門養傷的湘王妃卻并沒回過沈府,而是稍好一些就來了咱們府上,這說明,她跟那賤人不過就是名義上的姐妹關系罷了。咱們對湘王妃好些,還怕她心裏不向着咱們?老奴瞧着,湘王妃是極喜歡我們姑娘的。”

李氏深覺有理,“讓廚上備些湘王妃愛吃的飯菜,我記得咱們庫裏有一尊半人高的白玉觀音,你去找了出來。我聽說那孩子也是個命運多舛的,那觀音先送去龍泉寺開光加持……得讓她的心一直向着咱們芙蕖才行。”

“老奴明白。”她們都知道,即便她們與晉王妃再不願回晉王府,旁人家還可以和離,可晉王妃是皇家婦,歷朝歷代也沒有這樣的先例。她們再不舍,最後還是要讓晉王妃回晉王府去。

……

若棠去了平國公府後,向來不愛在王府待着的楚千岚卻一反常态沒有出去。還特意越過婉如與畫眉,招了采紅來服侍。

采紅歡喜的都快瘋了,打扮的比平常更嬌豔迷人,手裏端着托盤,擺着纖細小腰款款而來。

只可惜湘王爺正低頭想事,并沒有及時的接收到來自采紅的秋波與風情。

“王爺。”采紅走近楚千岚,見他仍是沒有反應,擱下托盤後,壯着膽子假裝不經意的碰了碰他擱在桌面上那修長如玉的手。

楚千岚擡起手一揮,采紅只覺得一股壓力排山倒海的朝她壓了過來。她全身僵硬避無可避,只覺得身上每一根細小的骨頭都斷裂開來,痛的她連叫都叫不出來。然後她眼睜睜的看着自己飛了起來。不過一瞬,砰一聲,她嬌嫩的身子骨砸在了牆上,然後,滾落在地上。

楚千岚擡起的眼裏驟然閃過厭惡與冰冷,卻在迎上采紅不敢置信的疼痛目光時,換上了自責與心疼,“哎,這是怎麽回事?采紅你何時進來的?都怪本王想事情太專注,沒留意到你,傷得重不重啊,本王這就讓人去找大夫來。”

說罷,一疊聲的命人将痛的說不出話來的采紅送回她房間去。

采紅一走,婉如便進來了,“爺,祝十一下落不明,恐怕兇多吉少。”

“唐品茂呢?”楚千岚的語氣裏挾裹着風雨欲來的陰沉與狠戾。

婉如低下頭,“唐品茂,應是被人救走了。”

“宣平侯府都找遍了?”

“如意是這樣說的,他順着唐世子的蹤跡追了下去,請爺耐心等待,不出幾日應該會有消息回來。”

“等?”楚千岚冷笑,“等本王死嗎?”

他臉色一整,神色平靜的接近幽冷。然而琥珀瞳仁裏暗藏尖銳,沒有溫度,除了堅決到底的狠戾,只剩一種全憑自己意願行事的殺伐之氣!

“傳令吉祥,不必追殺唐品茂,命人集結,直攻活死人谷!”他們非要逼他出手,就別怪他心狠手辣一個不留!

“那唐品茂和宣平侯府?”婉如平靜的應了是,又征詢道。莊叉陣扛。

“留意着宣平侯府就是,若唐品茂回府,直接給本王帶過來。”楚千岚語氣越發低沉,然而面無表情的臉上卻漸漸漾上了笑意,那笑意卻很冷,“當真以為本王怕了他們,無知之輩!”

☆、056 割舍很痛

婉如應聲而去。

畫眉踩着急急地步子走了進來,“爺,那采紅嚷嚷着要見您。什麽東西,爺也是她想見就能見的?”

“不理會就是。”楚千岚淡淡道。

“我就不明白了,您幹嗎要留這種人在身邊?輕浮不說。還是個背主的東西。她能背叛王妃,就能背叛您,留她在這裏,我始終覺得不妥。”畫眉悻悻的說道。

“你看不住她?”楚千岚挑眉。

“我有時候也會出任務的,哪能時時刻刻看着她。那蹄子見天東打聽西打聽的,我就怕她不小心發現什麽就不好了。”畫眉漂亮的杏眸閃過一絲陰鸷。

“先留着吧。本王有用。”楚千岚不容置疑的拍板,“琉國使臣還有多久到?”

“依他們的腳程算來,不出十天就能到達京城。”畫眉很快算了算。

“查清楚,同來的都有什麽人,咱們也該做些準備才好。”楚千岚随口吩咐完了,便又似平日裏一般,懶洋洋的歪在撥步床上,“王妃怎麽還沒回來?”

畫眉擡頭見他一臉索然無味的模樣,便知他是無聊了想找王妃解悶,“這就讓人去平國公府催催?”

“算了。”楚千岚嘟嚷,“免得她還當本王是想她了。”

畫眉:“……”

您那一臉的悻悻,難道真的不是想王妃了嗎?

當然這話畫眉是打死也不敢說的。她想了想,道:“府上的舞姬排了新舞,您要不要傳來看看?”

“跳來跳去還不是那些動作。”不是扭腰就是甩屁股的,看來看去都煩膩透了。

畫眉忍着笑,“那好吧。井裏湃着王妃早上做好的涼糕。到這會兒時辰正好,涼涼滑滑很好入口。”

別說王爺,就是她們幾個。在王妃住進長春館後,對吃的都挑剔了起來。王妃不但廚藝好,關鍵還會好多奇奇怪怪的新鮮糕點甜品,人又和氣,每次做都會都做些。分給她跟婉如。就這麽幾天,畫眉覺得自己的臉都圓了一圈了。

果然就見原本還無精打采精神萎靡的楚千岚坐直了身體,“還不快拿上來!”

……

日子一晃,就到了沈若蘭進晉王府的日子。

雖然也有皇帝的聖旨,但她跟若棠的待遇差不了多少。沈安邦力求低調,命沈夫人到了吉時将人送上轎子,一路上連吹吹打打都不許,就這樣遮遮掩掩的擡去晉王府。

沈若蘭一開始是不幹的,鼓起勇氣跟沈安邦抗争:“倘若連您也這般對女兒,女兒到了晉王府,還不要被府裏的人看輕了去?女兒好歹也是王爺側妃,哪裏就讓您蒙羞了?”

沈安邦忍耐住沒往她那張如花似玉的臉上扇上一巴掌,冷笑道:“不是如你的意嫁去晉王府了,怎麽進去的,重要嗎?”

“父親!”沈若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了下來,“外人如何說女兒,女兒都不在乎,怎麽連您也這般看不起女兒?”

沈夫人忙上前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吉時到了,快蓋上蓋頭,讓峻哥兒背你上轎吧。”

沈安邦冷聲道:“看在你是我女兒的份上,有件事囑咐你一聲,進了晉王府,最好對晉王妃恭恭敬敬,一應規矩禮數全要做足了,若你敢動什麽歪心思,就看着沈家上下幾百口人被你害死吧。”

“老爺。”沈夫人眼眶一紅,“大喜的日子,怎好說這樣的話。蘭兒那麽懂事,她去了晉王府,定然會謹守規矩禮數過日子的。”

沈若蘭已擦幹了眼淚,她終于明白了,為了這樁婚事,她到底失去了什麽。可是她不會後悔的,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她絕不後悔。父親現在不理解她不原諒她,沒有關系,總有一日,她會成為父親乃至整個家族的驕傲的。

她發誓!

“我的女兒,委屈你了。”沈夫人不忍的撫着沈若蘭的臉,原本以為嫁給王爺做側妃是一件很風光的事,哪想到不但晉王爺自賜婚之日沒來沈府露過面,就連出嫁,沈安邦都不許敲敲打打的送嫁,非要這樣悄無聲息的擡去晉王府,理由是他丢不起那個人。

雖然皇帝網開一面,同意了将沈若蘭指給晉王做側妃,但沈家連續曝出兩姐妹不知廉恥、行為不檢,且還都是沈安邦的嫡出女兒,讓他這個當朝丞相的臉都丢盡了,不論他走到哪裏,背後總有人對他指指點點。就連二房三房的弟弟們,也因此埋怨上了他,畢竟二房三房還有好幾個未嫁的姑娘,如此一來,沈家家風不正,那些小姑娘将來的親事只怕都沒有着落,也就不怪二房三房的恨他們長房恨得牙癢癢。

所以比起朝臣們的指點以及整個沈氏一族被人鄙視鄙棄,還有平國公府若有若無的施壓,沈若蘭這點委屈在沈安邦這裏又算得了什麽?

總之,不管沈若蘭樂意不樂意,她就像當初若棠一樣,被一頂轎子從側門擡進了晉王府。

只不過,若棠坐的是大紅花轎,而她,只有一頂粉紅小轎。

沒有賓客,沒有高堂,沒有喜燭,甚至沒有新郎。

玉墨瞧着時辰不早,上前勸說道:“娘娘,時辰不早,您先歇着吧。”

沈若蘭頭上的粉紅蓋頭尚未取下來,她搖搖頭,“你去瞧瞧王爺去了哪裏?”

玉墨躊躇着沒動。

沈若蘭從蓋頭下看到玉墨沒動,這一天下來憋了滿肚子氣,她再也忍耐不住,厲聲斥道:“怎麽,現在連你也敢看不起我?”

“奴婢不敢。”玉墨慌得忙磕頭求饒,“您消消氣,奴婢這就去。”

“算了。”沈若蘭卻又攔住了她,幽幽道:“咱們初來乍到,不好一來就滿府亂跑,沒得讓人道咱們沒規矩。”

玉墨松口氣,“是。”

“我再等等王爺,你下去歇着吧。”仿佛所有的戾氣都在剛才那一瞬發洩完了,她又變成了那個柔弱善良的好姑娘。

“側妃娘娘,王爺去了王妃那裏,囑你早點休息。”沈若蘭話音才落,屋外便響起個幸災樂禍的尖銳嗓音。

沈若蘭抓着裙擺的手一緊,半晌,那發白的指節才慢慢放松下來。

她自取了蓋頭,面無表情的吩咐大氣都不敢出的玉墨,“服侍我梳洗吧。”

……

晉王府正院,趙嬷嬷板着臉從屋裏走出來,低眉垂眼的對站在夜色中的晉王屈膝行禮,“王妃已經歇下了,就不請王爺進去了。王妃讓奴婢轉告您,今日是您的大喜日子,王爺不要誤了吉時。”

晉王原本期待的表情立刻變成了失望,“嬷嬷,你告訴她,我不會去偏院的。只要芙蕖開口,我一輩子都不碰她。”

“王妃說了,那是王爺您的事,她無權幹涉也無權左右您任何事。您還是回去吧。”趙嬷嬷一點也不委婉的說完,轉身掀了門簾回屋去了。

晉王不甘又氣惱,狠狠一拳砸在身邊的樹幹上,惹得輸液紛紛從枝頭飄落下來,“芙蕖,你到底想要本王怎麽樣!”

做小伏低,賠禮道歉他通通都做過了,可這些日子下來,他連她的面都沒見到。若不是側妃進府按規矩要向正妃敬茶,估計她都不會從平國公府回來。

明明他得到的消息是這些日子她的心情好了不少,時不時就約湘王妃過府,不是游湖就是賞荷,甚至兩個人還悄悄溜出去看蹴鞠比賽。他還悄悄松了口氣,以為這件事終于過去了。誰知道昨日剛回來,就以身體不舒服直接将他拒之門外。他倒是可以硬闖,到底還是害怕會惹她更惱。

可他心裏就不惱嗎?他是龍子皇孫,從來都是旁人對他低頭哈腰阿谀奉承。晉王目光發狠的盯着正院那一排紅色燈籠,終于一咬牙,轉身往偏院去了。

沈若蘭剛梳洗完,就見晉王大步走了進來,立時嘤咛一聲,滿眼含淚的撲進了晉王懷裏,“王爺,您總算來了。蘭兒還以為,還以為您再也不想見蘭兒了……您要是不理蘭兒,蘭兒可怎麽辦啊?”

晉王滿腔怒焰立時消散的幹幹淨淨,芙蕖不稀罕他,總有人這樣稀罕他緊張他。他拍拍沈若蘭的肩頭,“好蘭兒,本王這不是來了嗎?”

“王爺來了,蘭兒就不怕了。”沈若蘭擡頭,滿眼都是傾慕與依賴,“您來了就好。”

……

若棠天天掐着手指算,算來算去,也該沈若蘭嫁去晉王府了,結果等來等去,也沒等到任何消息,不免有些奇怪。

楚千岚一進她屋裏就見她捧着臉神神叨叨的念着什麽,連他進去了都沒察覺,憑他的耳力,也不用走近了聽,就能聽見她在叨咕什麽。

“沈若蘭昨日就進了晉王府,怎麽沈家沒有知會你一聲?”

若棠這些日子已經習慣了這人如入無人之地一樣來去自如的出現在她房間裏,聞言一愣,“已經嫁過去了?”

這麽可能呢?不說沈若蘭的性子,就說沈夫人,也必定要将她女兒風風光光的嫁出門,哪會這般悄無聲息的就将人送進去了?這跟她當初進湘王府豈不是一模一樣的待遇?

“你們家沈大人現在想要低調行事,可惜已經沒用了。”沈氏一族被推到了輿論巅峰,沈安邦若還高調嫁女,只怕連皇帝都要厭棄了他。更何況,護女護妹心切的平國公府衆人正虎視眈眈的盯着沈安邦呢,在時不時找點沈安邦或他兩個兒子的麻煩來警告一番,沈安邦還不知道要夾着尾巴做人,也算他白活了這麽多年了。

也許是最近若棠足夠賣力,将楚千岚的胃伺候的服服帖帖的,因此楚千岚近些時日對若棠的态度倒是比以前好了不少,以至于若棠聽了他的話後,都敢跟他開個小玩笑了,“王爺可是忘了,如今妾身是湘王府的人,沈大人可不是咱們家的沈大人。”

楚千岚眉頭微動,這仿佛還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流露出這樣像是半點不設防的樣子來。

不過很快,若棠就回過神來,覺得自己腦子簡直進水了,尴尬的沖楚千岚笑笑,“妾身孟浪了。”

楚千岚沒接她的話,随手将一張帖子扔在她面前,“晉王府剛送過來的。”

若棠狐疑的撿起那張帖子來,看完後合上帖子,見楚千岚正瞧着她,便老老實實的道:“晉王妃約我過府玩兒,王爺,我可以去嗎?”

楚千岚難得大方的一揮手,“去吧。”

若棠朝他露出個大大的讨好的笑容,軟軟說道:“多謝王爺。”

又極順口的誇一句:“王爺您真好。”

楚千岚大言不慚的受了若棠的誇獎,“本王當然好。”

若棠腹诽,您臉真不嫌太大啊!

……

若棠當然不知道,每次湘王爺大方放她出府,不過都是因為他自己有事要忙。

采紅自上回被他傷了後,傷情一直反反複複,當她覺得自己胸不悶了氣不喘了,想要接着服侍王爺了,就又會胸悶氣喘到說不出話來,只好繼續郁悶的養着傷。

她老實了,婉如與畫眉就都省心了。

“王爺,有消息了。”婉如臉上帶着笑,快步走進來禀告道:“祝九傳了信回來,活死人谷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他們守在各個出口,沒有一個人活着逃出來。”

楚千岚臉上便也帶了笑,“好。不過還有一個人,先前出谷了,也不知她回去了沒有。”

“奴婢這就傳信祝九,讓他務必留意。”

“不必了,她若沒死,會來找本王的。”楚千岚不甚在意的道,又瞧向畫眉:“你那邊如何了?”

“唐世子被不下兩撥人追殺,如意說他掉下了懸崖,等他找下去時,只剩下一灘血跡,屍體大概是被野獸拖走了。”畫眉的表情卻不如婉如松快,甚至是有些凝重的,“還有,同使臣一道來大楚的,有琉國三皇子。”

“他?”楚千岚臉上的笑意消失殆盡。

“是,再過兩日,琉國使者就要到了,王爺到時候……是不是避一避?”畫眉雖有些遲疑,卻還是将話說了出來。

婉如也皺起眉頭,顯然此事很有些棘手。

楚千岚卻淡淡道:“本王能避到哪裏去?文武百官哪個不認得本王,罷了,該來的總會來。正好也讓本王看看皇帝對此是個什麽态度。”

……

若棠被丫鬟領着前往晉王妃的院子時,竟在院子外頭瞧見了頂着烈日跪在門口的沈若蘭。

也不知道她在這裏跪了多久,整個人仿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全身都被汗濕了。她的臉也被太陽烤的紅通通的,只嘴唇是一種不正常的蒼白色。她虛弱的靠在丫鬟身上,搖搖欲墜像是随時都會暈倒過去。

趙嬷嬷就等在院門口,見狀忙上前迎了若棠往裏走,口中卻不鹹不淡的對沈若蘭說道:“沈側妃請回吧,王妃要待客,沒空見你。”

沈若蘭原本見了若棠面上有些尴尬,但見若棠連正眼也沒給她一個,全當她不存在一般,眼底飛快閃過一抹惱恨,怯怯的開口喚道:“姐姐。”

若棠腳步頓了頓。

沈若蘭眼裏便閃過一抹喜意,愈發虛弱的說道:“姐姐,求你看在咱們姐妹一場的份上,你跟王妃娘娘說一說,求她不要生我的氣。我……我只是太過愛慕王爺才會情不自禁,但是王爺心裏只有王妃娘娘,我不求別的,只求能在王爺與王妃娘娘跟前服侍,便是做牛做馬也絕無怨言,求她千萬不要生我和王爺的氣……”

“閉嘴!”若棠毫不客氣的打斷她,便不再看她,只看向臉色不好的趙嬷嬷,“嬷嬷,我們走吧,別讓姐姐久等了。”

“姐姐!”沈若蘭氣急,“我才是你嫡親的妹妹……”

這個賤人,竟然向着外人也不肯向着她!

若棠懶得再理會她,頭也不回的跟着趙嬷嬷走了。

沈若蘭跪在那裏,氣的幾乎要吐血。

玉墨聽着她的粗喘,擔心的勸道:“娘娘,您的身子要緊,咱們先回去……娘娘!娘娘您怎麽了,您醒醒啊!來人,快來人,側妃娘娘暈過去了!”

聽着身後兵荒馬亂的聲音,若棠半點感覺也沒有。趙嬷嬷一直留意着她的神色,見狀,才算松了口氣。

她與若棠也算是同患難的關系,又常常見面,因此私底下也随意了些。

趙嬷嬷便直接問道:“您真的不會怪姑娘不見她嗎?”

若棠微笑道:“嬷嬷,不瞞你說,她們母女兩個曾設計害得我差點沒命,我有那樣難聽的名聲,也是她們做的好事。我又不是那等肚裏能撐船的人,做不來以德報怨的事。”

趙嬷嬷一聽,果然放心不少,也難得的笑了笑,“幸而您與她關系不好,否則咱們姑娘可就要為難了。”莊撲吐才。

若棠調皮的對她眨眨眼睛,“嬷嬷可以告訴姐姐,随便她要如何,我是半點關系都沒有的。不過嬷嬷,你們也不能小看了她。”

趙嬷嬷自信滿滿,“老奴不會讓她有機會傷到姑娘的。”

再說,她從前在宮裏服侍時,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沈若蘭這碟小菜,都不夠她看的。

提醒過了趙嬷嬷,若棠也覺得放心多了。

一進門,晉王妃就拉着她的手,“快快,比賽就要開始了,咱們趕緊走吧。”

若棠觀她十分雀躍的臉上,沒有半點勉強與情傷,不由得在心裏給她怒點一萬個贊!

趙嬷嬷是只要她家姑娘開心快樂,別的全都不在乎了,見狀也跟着勸道:“是呢,還有一刻鐘比賽就要開始了,要是想從頭看起,可不就得立刻出門了?”

竟連口水都沒給若棠喝,直接拉着人就往外走。

一群人浩浩蕩蕩出來時,沈若蘭也正被扶到婆子背上,誰也沒有多看她一眼,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會被髒了眼睛一般。

……

直到坐上馬車,晉王妃才遞給若棠一杯冰鎮蜂蜜水,“一早就跑來跪着了,一副我不見她就不起來的架勢。真是好笑,誰規定我必須要見她了?”

若棠無所謂的點頭應和道:“她愛跪你就讓她跪着。”

“你這姐姐都不心疼,我當然更不會心疼。”

若棠脫口道:“人家自有人心疼,哪裏輪得到你我……”

話未說完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忙歉意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一時口快。”

她在晉王妃面前太自在了,也因此有些話不過腦子就說了出來,還以為晉王妃至少也要神色黯淡一下,誰知道她卻跟沒事人一樣,“你又沒說錯,道什麽歉。”

頓一頓,她又自嘲的笑了一聲,“你是不是覺得我表面上看似若無其事,其實都是裝出來的?”

當然是裝的,雖然裝的還算不錯,可是哪裏能逃得過若棠這雙火眼金睛。

不等若棠回答,晉王妃已經自顧自的往下說了,“是,我眼下的确還做不到若無其事。畢竟我跟這個人已經認識了那麽多年,他求娶我的時候,偷偷跟我說,這輩子只會有我這一個王妃,什麽側妃侍妾,他一個都不會要。在我知道沈若蘭這件事之前,他确實做到了只有我一個。他對我好,大熱天的我想吃城西街頭賣的酸梅湯,他二話不說親自跑去買回來。我月信來了,他一宿一宿替我捂着肚子不肯合眼……”

晉王妃眼裏似有淚光閃爍,但她微微擡起頭,這是一種看起來很驕傲的姿勢。“想要忘記都很痛,更別說割舍。可是有些事再美好,也沒有用,回憶是溫暖不了人心的。”

“你說的很對。”若棠吶吶道,她真的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遇到晉王妃這樣對感情要求絕對純粹的人。她有多喜愛晉王,她從她每次看晉王的眼睛裏就能看出來。可是一旦晉王背叛了他們的感情,她心裏再痛,再不舍得,也非要割舍不可。她不知道該怎麽說,仿佛安慰的話語,并不是晉王妃需要的,只好跟着道:“要割舍是很痛的。”

晉王妃眼中水光閃閃,卻望着若棠笑的一臉燦爛,“可是總會好的,所以你不要擔心我。”

若棠也想回她一個笑,可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057 驚馬

晉王妃卻仍是笑着,玩笑般的說道:“阿棠,不要同情我。”

若棠忙搖頭,她當然知道,晉王妃這樣的女子。是不屑于被人同情的,她想了想,鄭重的說道:“我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好同情的,我只是佩服你。”

很勇敢,很厲害!

若棠不知道換作自己,會不會也能如她這般随心随性的活着。

“那就好。我長這麽大,還沒有被人佩服過呢。”晉王妃故作輕松的笑道,“沈若蘭,她若不來惹我,我也不會怎麽她的。那種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全怪在她頭上也沒意思。”

若棠躊躇了一下,還是将在端王府聽到的關于晉王與沈若蘭合謀周氏嫁妝的事以及福鑫樓捉奸一幕全是沈若蘭自導自演的事和盤托出,晉王妃若想拿捏沈若蘭,只需要拿福鑫樓的事就能将她死死拿住,讓她再也翻不出什麽幺蛾子來。

晉王妃聽得一愣,随即大笑起來。這回倒真是笑的眼淚都掉了下來,“原來,原來如此。”

“你可以将福鑫樓的事告訴晉王,想必晉王會因此厭棄了沈若蘭。”就算晉王妃不想要晉王了,不過估計還是不願意看到晉王跟沈若蘭兩個人甜甜蜜蜜的吧。

若棠猶豫了下。還是沒有将嫁妝在她手裏的事告訴晉王妃,她倒不是不信任晉王妃,只是跟車的丫鬟婆子人多口雜的。雖說都是平國公府用老了的奴才,若棠還是不敢冒險。

“告訴他?我為什麽要告訴他?”晉王妃含着水光的雙眼卻笑意盈盈,“你看,他自以為聰明,結果卻被一個心術不正的小女人算計了?這麽好笑的事。我絕不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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