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情願的小模樣,指着城門口有序而入的大隊人馬,“本王可是特意帶了你來看琉國使臣的,瞧瞧,琉國人長得是不是與咱們大楚人不一樣?”

“琉國使臣?”若棠一邊腹诽着這變态有這麽好專門帶她來看熱鬧,一邊探了頭往下面看去,打頭那騎着大白馬的青衣男子就這樣撞進了她的眼裏。

是他!昨天那個救了她與晉王妃的暖男!

哎呀媽呀,這就是緣分吶!

☆、061 琉國使者

楚千岚也看着打頭那名青衣男子,然而他眉宇陰霾,眼神妖異寒冷,一如雨前沉郁的天空。。這樣略有些蕭瑟的沉寂,似一張浸透了墨的紙。微微一動就要滴下水來。

馬背上的百裏文瀚似有所覺,他靜靜地擡起眼,入目便是若棠那雙過分靈動與驚喜的眼睛。

他展顏一笑,如同晨風吹皺一池春水,浮起層層波瀾。

然後,他的視線落在面無表情的楚千岚臉上。

他依然笑着。仿佛認得他,又似乎并不認識,最後禮貌的沖他點了點頭。

然而這看在楚千岚眼中,無疑是一種挑釁。

他靜靜看着百裏文瀚,挑眉,冷冷的眼中是一片俯瞰衆生的倨傲。

他們的目光在半空中短暫交彙,百裏文瀚便移開了視線,而後,仍是溫和的對若棠笑了笑,方才收回視線。

若棠在心裏嘆息,暖男啊暖男,長得這麽好。笑的還這麽好看,雖然輪廓的确跟楚千岚有七八分相似,不過因着他是琉國人的關系,他的輪廓更深更立體些,不及楚千岚漂亮。然而那股子文士風流的味道卻也讓人心頭小鹿亂撞。

可惜,再如何小鹿亂撞,若棠還是不會婚內出軌的。

第一。這是道德良心的問題。

第二,她還是有些擔心楚千岚會因為腦袋發綠而掐死她。

愛情價很高,生命卻最貴。

“咦?”若棠的目光落在剛進城門的一架馬車上。

這架馬車與大楚貴人們出行的密不透風的馬 車截然不同,只在四周以華麗的大紅紗幔作為遮擋,雖然影影綽綽讓人瞧不清裏頭人的模樣。但只要十個人,必定都能看得出來,裏頭端坐着的,是一個姑娘。

“怎麽使臣裏頭還有姑娘家的?”若棠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發愣的自言自語道。

楚千岚鄙視的瞥她一眼,“大概是琉國送來大楚和親的公主。”

“琉國,比不上咱們大楚?”兩國邦交,最好的紐帶與牽絆自然是皇室聯姻這一套,和親的話,多半是戰敗國或比不上對方國力的國家,以尋求大國的庇護主動送上公主什麽的,要不然就是強盛的大國對一直附屬于自己的小國給予的甜頭或贊賞。

但據若棠所知,大楚風調雨順,國強民富,實在不像是附屬于琉國的小國,因此她才鬥膽猜測琉國不如大楚。

“從前琉國是比不上大楚,不過如今,琉國将周邊小國吞了之後,國力已經快與大楚不相上下了。且琉國個個骁勇善戰,他們國家很有些意思,只要是男丁,年滿十五便必須從軍三年。可以說,琉國是個全民皆兵的國家。”

若棠聽得好奇不已,“聽起來是一個很強盛的國家啊。”

那這個琉國出使大楚還不忘帶個公主前來和親,其目的就有點讓人不由得不多想了。

是真的想要建立友好邦交,還是借由這個和親公主掀起點什麽事情來?一個靠侵占吞并他國來發展壯大自己國家的可以說民風實在很彪悍的國家,未必就不敢打大楚的主意。

不過,就算真是如此,這把火也還未落到若棠腳背上來,她唏噓兩聲後,便将此事抛到了腦後。

更何況,她心裏已經盤算開來了,倘若真的有一天,她被逼的不得不遠走他鄉,這個琉國,不知道會不會是個好去處?

回去得多看看地理志了。

……

琉國使者出使大楚,雖有五城兵馬司的官兵們負責維護交通秩序,但聞訊前來的百姓仍舊将街道兩旁圍得水洩不通。

琉國使者團有名三皇子的事,大楚皇帝自然是知道的。因琉國出了個皇子,大楚這邊若只派禮部官員相迎,未免顯得禮數不夠。但要太子殿下親自相迎,又難免讓人覺得有失身份。且太子殿下身子骨不好,大太陽底下站久了,難免會不舒服。原本這認為很該落在晉王身上的,但近日皇帝對晉王大是不滿,直接越過他,将此事交給了君子端方的端王去辦。

于是若棠就看見溫和含笑的端王被一衆官員簇擁着前來迎接琉國使者,兩個相貌同樣英俊,又都擁有溫和溫暖氣質的青年正式會見了。

不知道是不是若棠的錯覺,她總覺得端王在初見到琉國皇子時,笑容似乎凝滞了一下,不過很快又如沐春風的笑了起來。

不知下面哪個年輕姑娘一時忍不住尖叫出聲,緊跟着,整條街都響起了姑娘們激動不已的尖叫聲。

楚千岚瞥一眼雙手托腮嘴角含笑瞧着底下那靜好的如同一幅畫般美好的兩名青年,涼涼道:“你怎麽沒叫?”

若棠心道,她內心裏早已經尖叫了無數遍了好嗎?口中卻恭敬的回道:“王爺說笑了,妾身豈是底下那些無知的只看表面的小姑娘?”

楚千岚嗤笑一聲,倒是沒有出言打擊她。

若棠卻覺察出這人的不對勁來,若是往常,他肯定是卯足了勁兒不遺餘力的打擊她鄙視她才對啊,今天怎麽這麽輕易放過她?

若棠想不明白,也不去想了,只當他是日行一善,暫時不找她麻煩罷了。

眼見着兩位身份尊貴的人彼此相見寒暄之後,就往特地為琉國使者團準備的驿館去了。

圍觀衆人慢慢散了,若棠瞥一眼楚千岚,以為他就要離開,誰知他還是穩穩地坐着沒有動。

若棠只得幹坐着等他大老爺吃完點心喝完茶,再聽他還有什麽安排。

此時,城門口又一陣喧嘩,是另一隊不下于方才使者團的車隊進城來了。

若棠原本只是随意一瞥,随即就睜大了眼,直直看着馬車前頭随風飄蕩的挂着大大“周”字标記的馬車隊。

不會吧?如此豪華又長長的車隊,不會正巧就是沈若堂的外祖江南首富周家吧?

她的确對沈夫人說過,她給周家去了信,周家不日就會有人來。但是,那話根本就是騙沈夫人的。她哪裏認得什麽周家人,周家真要來人,她一個都不認識,豈不輕易就要遭人懷疑?

可是現在,這個周家到底是不是外祖周家啊?

楚千岚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正要招呼若棠回府,就見她眼睛發直的盯着下頭,順着她的視線一瞧,便嘲笑了起來,“怎麽,你這是瞧見了周家的人,歡喜的傻掉了?”

楚千岚的話,從側面證實了若棠的猜測,沒錯,這的确是沈若堂的外祖家來人了。怎麽辦?見還是不見?

“不去打個招呼?”

他會這麽好心的放她去見周家人?若棠蹙眉,想了想,指着自己的衣裳道:“我如今這樣,也不好相見。不如等他們安頓好了再說。”

若周家人是為了她而來,安頓好之後,必然會遞上拜帖去湘王府見她。若不是為了她來的,她上趕着去相見,未免會令人看輕了去。

尤其,采青對她說過的,自周氏過世後,周家的人上過一次京城,這麽些年除了不是給她送些銀錢首飾或新奇小玩意兒來,并未再上京見過她——想到這兒,若棠不禁有些心安起來,那麽小的時候見過周家人,即便她說不認得了,也不會有人懷疑才是吧?

再有,她現在的名聲跟沈若蘭一樣臭不可聞,周家會不會嫌棄她,根本不願意見她?所以,一切還是等周家安頓好了,看他們如何行事,她再作應對也不遲。

周家的車隊一進城,造成的轟動可一點也不比琉國使者團小。雖然周家的根基在江南一帶,但在京城還是有不少周家的商鋪,要麽是将商鋪租賃給別人,要麽便是族中子弟經營着各類鋪子。因此,周家在京城,名氣也是不小的。

尤其周家這一回,帶過來的足足上百輛的車隊,更是讓衆人看的眼睛發直。

若棠卻有些不安,周家此次這樣高調的上京來,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

等周家的車隊全部進城後,若有所思的楚千岚就帶着若有所思的若棠回湘王府了。

“王爺,您買的這些東西給您放哪兒?”眼見楚千岚要走,若棠忙追着他的背影問道。

楚千岚頭也不回,“那些東西都賞你了。”

若棠:“……”

拜托,她活了兩世人也沒有玩過蛐蛐好嗎?更別提什麽陀螺面人彈弓……她在心裏嘲笑了半天楚千岚的“童真”後,現在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就變成了她的?

“怎麽?本王賞給你的,你不喜歡?”楚千岚挑眉。莊鳥名巴。

若棠不等他做眯眼的動作,便連聲道:“喜歡喜歡,我就是沒想到,原來王爺買這些東西,都是為了我,一時高興壞了。”

媽個蛋蛋,是不是沒人教過這變态,真心送人東西的話,好歹也送點人家喜歡的啊!

楚千岚很滿意:“本王賞你的,你敢賞了別人試試看。”

我去!這是要她日夜對着這些個莫名其妙的東西對他感恩戴德不成?

“是,王爺。”若棠一肚子憋屈的恭送他離開。

☆、062 牛氣公主

琉國使者團到達京城,當晚,皇帝自然要設宴款待一番。

因同行有公主,于是,不但楚千岚需要出席接風宴。若棠等一幹內外命婦也要進宮赴宴。

知道晉王妃也會進宮後,若棠稍微放松了些。

其實她是最不樂意參加這種宮宴的,要端着身份,要端着笑臉,要端着涵養,最後。還要接受各種各樣的注目禮,真心累得慌。

且因是宮宴,連如何穿衣都有規制。大熱的天,若棠再一次穿上了代表她身份的裏三層外三層的紫紅色王妃正裝。畫眉與婉如幫她收拾了大半個時辰,若棠被弄得都沒有脾氣了,才聽畫眉滿意的宣布:“行了。王妃進宮後,切記要少喝水少吃東西,以免花了妝。”

若棠內心幾乎是崩潰的!為了配合她們做造型,她午飯後就再沒吃過東西了,現在連晚飯都不讓吃,這是要她豎着進去橫着出來的節奏啊!

“娘娘,您別聽她的。”婉如瞧一眼可憐兮兮捧心狀的若棠。橫了畫眉一眼,“不過吃東西的時候注意些就行了。”

若棠淚眼婆娑的看着她:“還是婉如你對我最好了,明天做了好吃的,只給你吃,不給畫眉吃。”

這些日子。跟她走的最近的,就是傳言深受楚千岚寵愛的這兩個丫鬟了。畫眉活潑性子爽利,婉如人如其名溫婉體貼。若棠在這長春館裏孤立無援的,很快就用美食收攏了這兩個丫鬟。當然她也明白,她們到底還是楚千岚的人。所以即便能與她二人打成一片,若棠心裏對她們仍是隔了一層的,到底比不上她的傻丫頭采青。

三人說說笑笑的剛收拾好。楚千岚就不耐煩的派人來催了。

若棠瞧一眼剛擦黑的天色,唉,她現在就很肚餓啊!

剛上馬車,傳聞暈馬車的楚千岚竟也跟着上來了。

若棠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王爺,您不是暈馬車嗎?”

“哦,本王想暈的時候就暈,不想暈的時候就不暈。”

若棠看着他那雲淡風輕的無恥模樣,覺得自己的牙齒與指甲都很癢癢。

但讓她更崩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楚千岚當着若棠的面,打開了馬車裏的小暗格,從裏面取出一個鎏金雙層食盒來。

然後,他将不知何時備好的蝦肉燒麥與蛋餅卷取了出來。

若棠默默地、痛苦的移開了眼睛。

這變态跟她到底什麽仇什麽怨啊?看她不好過,他就那麽開心,這是一種怎樣變态的情結,若棠表示她真的很想撬開變态的腦袋看看裏面的腦回路到底是什麽樣的?

媽蛋,不詛咒他都對不起自己聞香翻騰的胃寶寶!

……

馬車就在若棠痛苦的詛咒與楚千岚愉悅的用餐下到達了皇宮。

若棠與楚千岚下了馬車便兵分兩路。有宮女領着若棠前往命婦們赴宴的朝晖殿,因還不到正式開宴的時間,命婦們全都安排在側殿等候太後以及皇後駕臨。

若棠一進去,就看見了先她一步到的晉王妃,心中一喜,忙就向她走過去。

晉王妃也看見了她,停下與平國公夫人說話,笑吟吟的将目光望向她。

平國公夫人也對她露出親切和藹的笑容來。

與平國公夫人互相見過禮後,晉王妃便迫不及待的拉了她坐下,悄聲問她:“湘王回去後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若棠笑道,也悄聲問她:“那事兒,晉王會不會怪你?”

“愛怪不怪。”晉王妃無所謂的笑了笑,與若棠咬耳朵道:“那個陸大夫,真如小丁說的,就是個名副其實的呆子。那日替晉王診治,晉王非說他傷的不輕,頭暈頭痛了不得的樣子,那陸大夫偏就據理力争,說他那不過是皮肉傷,不出兩日那包自己就散了,氣的晉王臉都青了。憋得我回去笑了好半天,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較真的人?”

若棠也笑,“那呆子就是這樣較真的人。”

想起那回他非要揭穿她沒中毒這件事,若棠忍不住又笑了笑。

見她這模樣,晉王妃心頭一跳,“阿棠,你不會是……”喜歡那呆子吧?

“姐姐別胡亂操心了。”若棠哪裏不明白她在擔心什麽,笑笑道,“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我心裏都知道的。”

“那就好。”晉王妃松一口氣,又興致勃勃的問她,“聽說琉國來的這位公主的美貌可是人人稱頌的,害我都想趕緊一睹芳容,也不知道誰那麽幸運,會得到那美麗的公主。”

若棠昨日只影影綽綽看到個紅色身影,真容什麽樣她自然也沒看清楚,只瞧見一個纖細高挑的身影坐在那敞篷紗幔馬車裏,其他什麽都看不見。若棠與晉王妃一樣,當然還是有些好奇的。

不過晉王妃這樣說——“難道不是皇上收了她?”

“聽說皇上今晚賜宴,還有一件事就是為這位異國公主指婚的。”

若棠有些糊塗了,皇帝怎麽放心将琉國公主賜給他的兒子們呢?楚千岚說了,琉國是一個全民皆兵的國家,倘若他将公主指給自己的兒子,他就不擔心他的兒子聯手琉國的兵力來篡他的皇位?

這未免也太冒險了些吧。

正想着,端王妃也到了,晉王妃便攜了若棠的手上前與她招呼寒暄。作為除了太後與皇後,整個大楚第三尊貴的太子妃也姍姍到了,衆人自然又是好一番的拜見。

正此時,內侍特有的陰柔嗓音響了起來,“太後娘娘,皇後娘娘擺駕朝晖殿。”

這意思就是讓衆位內外命婦趕到正殿嚴以待陣,準備恭迎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的鳳駕。

穿着繁複華麗的內外命婦們跟在太子妃身後,魚貫進入朝晖殿,由宮女引着,按照身份品級入了座。

令若棠安心的是,晉王妃與她的位置是挨着的。

“太後娘娘駕到,皇後娘娘駕到,琉國國安公主到!”

衆人忙整齊劃一的起身,往側旁跪倒在地,口呼千歲千歲千千歲。

若棠跪在那裏,眼睛餘光只掃到太後與皇後那同樣黃燦燦的鳳袍從她身邊緩緩走過,然後,躍入眼簾的,是一雙大紅的綴滿了拇指大小珍珠的繡鞋。

太後與皇後坐定後,方聽得太後威嚴的聲音響起來:“都起來吧。”

衆人恭聲唱過謝,這才起身回到座位上。這整個過程中,戴了滿身滿頭珠翠的夫人們,也沒有弄出半點碰撞聲響來。若棠不由得暗暗慶幸,幸好當時攔着畫眉沒将她全身都挂上珠鏈首飾,要不然這會兒丢臉都丢到外賓面前了。

“國安公主,你到哀家身邊來。”太後招呼還沒有落座的國安公主。

若棠與衆人一道偷偷拿眼風去打量那位據說漂亮非常的國安公主,見她膚白勝雪,櫻口瑤鼻,嘴角噙笑,兩彎梨渦隐然腮邊,此時雙目微合,卻依舊不減她那傾城絕倫的美豔。

果真是一個絕色美人兒。

“多謝太後。”她一襲烈烈紅衣,幾乎要灼傷在座命婦們的眼睛。她吐字清晰有力,并不拖泥帶水,跟柔弱的嬌美人并不沾邊,倒有股子英氣逼人的利落之氣。

若棠想着她的封號,號稱國安,也不知琉國國主有多寵愛這位公主,才會給她這樣的封號。可既然如此寵愛她,又怎舍得千裏迢迢送她來大楚和親?

“國安公主乃是琉國國主最心愛的小公主,她遠離故土來到咱們大楚,諸位日後可都要多與國安公主來往些。”太後甚是親切的笑着道。

衆人便忙又道了“是”,緊跟着皇後又講了幾句話,無非也是希望大家最好能把國安公主當成自己人一樣的來往,若棠發現,不管是言語間還是眼神間,皇後看國安公主的眼神都顯得太過親昵熱烈了些。莊鳥島劃。

很有些看兒媳婦的意味。

若棠便忍不住偷看了太子妃一眼,果見太子妃的神色有些不大好看,微微低了頭,嘴角的笑容有些發苦。

難道國安公主夫婿的人選,皇帝屬意的是太子?

若棠也聽說過,太子身子骨不好,與太子妃成親三年有餘卻至今無所出,皇帝對太子也是不冷不熱的,這才導致了其他王爺們的野心膨脹。

可倘若皇帝真的将國安公主指給太子做太子側妃,那麽足以說明,皇帝對太子這個兒子還是很看重很滿意的,根本就不是外界傳言的那樣。

若棠似乎有些明白了,這國安公主就是個風向标,端看皇帝最後将她指給了誰,就能說明到底誰才是皇帝心中的繼承人。

畢竟得了國安公主,就相當于得到了琉國的助力。

衆人在太後與皇後的帶動下,還算氣氛熱烈的與國安公主攀談了起來。若棠怕說錯話,只悶聲不吭的垂着腦袋裝木頭樁子。

宮女們送上了酒水糕點以及水果上來,這樣的宮宴,是不可能有熱菜的。別說禦膳房離這裏有多遠,再熱的菜送過來只怕都變成了涼菜,就說真的送了飯菜過來,這滿殿的飯菜味道,也影響人的心情不是。

若棠小心翼翼的吃了幾顆冰鎮葡萄,也不敢多吃,怕真的花了妝給楚千岚丢人。況這種場合,她只想做一個安靜的小透明,一點都不想惹人注意。

歌舞也傳了進來,國安公主頗有興致的盯着歌舞看了起來。

不過看着看着,就對大楚的歌舞沒了興致,“這就是大楚最好的歌舞?真沒勁兒。”

太後與皇後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公主不喜這個歌舞,換下一個吧。”

很快又換了一批人,又換了一段舞。

但國安公主還是沒什麽興致,這回倒是沒再說什麽。她的目光不經意的在殿下轉啊轉,就轉到了力求努力減低存在感的若棠身上。她嘴角微勾,忽然拿手指着若棠,脆聲說道:“太後娘娘,那位是哪家的夫人?她還沒有與本公主敬過酒呢,是不歡迎本公主來大楚?”

她話音一落,衆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全落在了若棠身上,連殿裏的歌舞都停了下來。

太後微微皺眉,也不知是不滿意國安公主當衆為難若棠這般霸道的性子,還是不滿意若棠竟被國安公主抓住了小辮子。

皇後觑了太後的神色一眼,方冷淡的說道:“既如此,湘王妃就敬國安公主一杯酒吧。”

若棠的表面是平靜的,內心是咆哮的。

尼瑪,她都将自己的存在感縮減到這個地步了,那國安公主是跟她有仇還是有怨啊,別人都不挑,偏挑她來作伐子,是覺得她好欺負咩!

晉王妃擔憂的朝若棠看過來,微蹙眉頭看向殿上的國安公主時,目光就不太友善了。

若棠悄悄自案下拉了拉晉王妃的袖子,紅了臉扭扭捏捏的站起來,一副柔柔弱弱的“我就是很好欺負”的模樣,雙手端了酒杯,聲若蚊蠅的說道:“歡迎國安公主來咱們大楚,日後公主就将大楚當做自己的家,希望您在大楚過得愉快。”

說罷,先幹為敬了。

若棠這話聽着幹巴巴的并沒有什麽,然而落在有心人眼裏,卻又不一樣了——這裏是大楚,她好歹是湘王妃,公主以後是要生活在大楚的,琉國再牛,還能時時刻刻給你撐腰?你一個外來戶,再厲害又如何?就算做了皇帝的妃嫔,做了太子側妃,那上頭也還有皇後還有太子妃呢。夾緊尾巴做人都來不及,上來就得罪人,以後如何愉快的混日子啊?

國安公主的眸光微微一閃,舉杯與若棠遙遙一對,“湘王妃,本公主記住你了。”

若棠微微一笑,迎着她挑釁的目光,輕聲應道:“這是本妃的榮幸。”

她這還是第一次在這樣正式的場合下以“本妃”自稱。好歹她也是個正妃,往後國安公主若真的進了太子東宮,再拽又如何,能自稱的也不過就是一句“本側妃”罷了,怎麽樣也算是她壓了她一頭吧,哈哈!

這一下,連太子妃與端王妃都忍不住朝若棠看了過來。

她還是那樣一副很好欺負很容易就紅了臉的樣子,可是,分明又不是她們眼睛看到的這樣。也許這湘王妃,并不是一個沒有爪子的人。

否則,如何能在以乖戾殘暴著稱的湘王手底下活這麽久?

她們似乎應該重新評估這位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湘王妃了。

不過太子妃很快又放下心來,再如何,她嫁的人是湘王,湘王是幾個王爺裏頭對太子最沒有威脅的一個,畢竟他的名聲在那裏,哪個大臣眼瞎了才敢支持他奪位。更何況,太子與她說過,湘王是最不必去防的那一個。

然而這廂,國安公主并不打算就此放過若棠,她笑容十分明豔的笑道:“在我琉國那邊,不論男子還是女兒,喝酒都是用海碗,如此才能盡興。今日本公主與湘王妃一見如故——太後,您老人家不會介意我用琉國的禮節與湘王妃同飲一碗酒吧?”

怎麽着,這是要灌醉她令她當中出醜的節奏?

來來來,姐好歹也是練過的,還能怕了你不成!若棠當然并不說話,只拿眼安靜又信賴的看着太後。

太後看着她的眼神是有些複雜的。皇帝不喜歡湘王,她從前其實也不喜歡他,雖然他身上除了一雙眼睛,異族人的特點并不明顯,但到底是從異族人的肚皮裏出來的,在太後眼裏,那就是混淆了皇室尊貴的血脈。但湘王幼年生的十分乖巧伶俐,嘴巴又甜,時常哄的她非常高興,後來出宮玩耍不幸被人搶走,歷經艱險好幾年才得以逃回來後,太後對“苦命”的湘王這才多了幾分憐惜之情。

只不過這憐惜之情也并不多就是了,畢竟她的孫兒也不少,沒了湘王,還有晉王端王康王賢王等不少的王承歡膝下……皇帝給湘王指婚,湘王鬧到她面前,她也只不過斥責一聲湘王不懂事便将他打發了出去,随後她才知道指給湘王的是那麽個身敗名裂的女子,她自然對若棠就沒有好印象。

成親後也不過是進宮謝恩時見了她一面,那會兒太後對若棠還算和顏悅色,也不過是因為,她也同旁人一樣,認為若棠勢必很快就會被湘王給折磨死,覺得她也算是個可憐人,才對她稍微客氣了一點而已。

誰知道她卻頑強的活到了現在。故而,才令得太後用了複雜的眼神看向她。

“湘王妃,你怎麽說?”太後竟破天荒的問起了若棠的意見來。

頓時,連皇後看向若棠的眼神都變了變。

若棠便羞澀的笑了笑,“國安公主遠道而來,不好讓人道咱們大楚待客不周。皇祖母,兒臣願陪公主盡興。”

一般情況下,若棠都會選擇息事寧人,除了遇到上趕着找不自在的那種人。況且,在這種場合若被國安公主欺負了去,以後她在這圈子裏也別想擡頭做人了。

“好!湘王妃果然痛快。”國安公主美目一亮,大聲叫好,“來人,拿你們大楚最烈的酒來!”

什麽你們大楚,很快你這小姑娘也要變成我們大楚人了。趁着現在還是琉國人,趕緊多牛一會吧!

大壇的酒,腦袋樣大的大海碗陸續被送了來。

晉王妃擔憂的拉了拉若棠的手指,“你行不行?”

“放心。”若棠自信的朝她一笑,“姐姐你就好好看着我是怎麽挫這牛氣公主的銳氣的。”

☆、063 詭谲

後宮波光詭谲,皇帝在前朝擺的百官宴也并不平靜。

表面上自然是一派和氣與平靜的,皇帝與百官同樂,太子與衆位王爺則與琉國三皇子百裏文瀚進行着友好的交流。

然而,自知道皇帝無意将國安公主納入他自己的後宮後。不少人就開始動了心思了。這要是得了琉國的助力,要謀權篡位什麽的,那不就容易多了?

可是,有什麽法子能令國安公主能為自己的呢?

除了籠絡她的皇兄百裏文瀚,衆王爺們自然也在別的地方上了心。

全程沒有摻和其中的,自然就是最沒有威脅的湘王楚千岚了。

他嘴角噙着懶洋洋的笑意。幽涼深邃的目光不時在衆人別有用心的臉上轉一轉。

當然,也有人不時将目光落在他的臉上,然後再看向不遠處風姿卓然的百裏文瀚。楚千岚只作不覺,兀自把玩着酒杯,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皇帝的目光似也若有若無的落在他身上,微微皺着眉,看向他的眼神總是冷的令人心驚!

殿中一時酒酣耳熱,氣氛十分熱烈。

正這時,使者團一個使者舉了杯子步履不穩的朝楚千岚走了過來,“湘王爺,小臣敬您一杯。您長得與咱們三皇子真是相像,若你們坐在一處。小臣定然分不出來的。”

殿中仿佛一下子被消了聲,那些原就覺得楚千岚的長相與這位三皇子過分相像的大臣們,全都安靜的看了過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楚千岚身上。

當然啦,他們很想去看皇帝的神色,但他們不敢啊!

百裏文瀚也看向楚千岚。和氣的笑道,“是呢,小王先前見了湘王爺。也被吓得不輕,還以為是小王哪個兄弟跟着小王混進使者團來了。”

他說着,朝着殿上臉色不變的皇帝拱一拱手,“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卻是小王見識少了。”

楚千岚仍用他的指尖把玩着酒杯,對百裏文瀚的話仿若未聞。只他雙目微合,仿佛是為了阻擋眼眸中那駭人的戾氣與冷酷。很快,他便斂了眼中神色,擡眼笑嘻嘻的望向皇帝。

“是啊父皇,兒臣昨日去城門口看熱鬧,瞧見琉國這位三皇子時,吓得險些從樓上掉了下去。雖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可兒臣與三皇子也委實太相像了些吧。”他以一貫漫不經心的态度,恰到好處的驚奇高聲朝皇帝說道。

皇帝神色平靜的笑了笑,只是在平靜的眼睛裏都夾着鋒芒,像綿裏的銀針,閃着尖銳的光,“這有什麽出奇的,你母妃便是琉國人,你身上流着琉國人的血脈,有些相似,也不足為奇。”

衆大臣恍然大悟,這才記起湘王爺的母妃的确是個琉國人,紛紛點頭稱是。

楚千岚笑看百裏文瀚,“原來是這樣,兒臣母妃去得早,早忘了母妃長什麽模樣。方才所有人都在看兒臣與百裏三皇子,害兒臣心驚膽戰得很,還真怕兒臣就是三皇子什麽時候失散的兄弟呢。”

“胡說什麽!”皇帝呵斥道,“當着衆人的面,還有沒有點王爺的樣子?你是不是朕的兒子,朕還不清楚?”

他的目光似碾壓一般緩緩掃過衆人,最後停在百裏文瀚身上:“皇子莫要介意,他就是混不吝,什麽話都能往外說的,諸位聽聽就算了。”

百裏文瀚依然和和氣氣的,“湘王爺乃是真性情,小王最欣賞這樣的人。”

一句話出,連太子看向楚千岚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了。

聽這百裏文瀚的意思,莫不是打算把他皇妹給湘王?

面對百裏文瀚再一次給他挖的坑,楚千岚只朝他冷冷一笑:“三皇子的欣賞本王可擔不起,只麻煩三皇子在大楚的日子離本王的王妃遠一點,本王就感激不盡了。”

百裏文瀚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衆大臣聞言一片嘩然。

皇帝板着的臉終于流露出疑惑并憤怒來,“湘王,怎麽說話的,還要不要點體面了?”

便是尋常人,帶了綠帽也要緊張的藏起來,生怕被人指點笑話,他倒好,巴不得這世上的人都知道別人勾搭了他的王妃一樣。

再有,倘若他說的是事實,那麽百裏文瀚就不是今日随使者團入京的。皇帝垂眸沉吟,這百裏文瀚偷偷摸摸隐瞞身份提前入京,所為何事?

雖說女人天性愛八卦,但男人愛起八卦來,這勁頭也叫人吃不消。就見衆人眼中都閃着好奇的興奮的詭異的光,不停的在百裏文瀚與楚千岚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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