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道:“我随口說說的,表姐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沒有不方便。”周靓雲神色微微有些複雜的看着她,“你是不是發覺了,我不太喜歡你這件事?”

若棠不料她這麽直白的說出來,不由得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呵呵傻笑兩聲,“也不難看出來的。”

周靓雲倒愈發坦蕩了,“我是挺不喜歡你的,這些年家裏上到祖父。父親叔叔們,就連根本沒見過你的哥哥們,無論哪個提到你,必然都是擔憂難過的。不論誰得了好東西,都要第一時間拿出來,因為那都是要留給你的。我就奇了怪了。家裏也不是沒有小孩,為什麽祖父還有父親他們就非要将你視作眼珠子般?這次上京,小叔剛從海上回來。帶了不少舶來品,你都瞧見了吧?”

其實不光周靓雲想不通,若棠聽了也十分的想不通啊。沈若棠這麽些年都沒有跟周家的人來往,周家人居然還這麽惦記她,甚至連周家的孩子都嫉妒她,這怎麽想,也覺得有問題啊!

“本來小叔也要來的,因為他們聽說了你出嫁,且還是嫁給湘王爺的消息後,都急的不得了。只可惜,小叔剛上岸就病倒了,祖父擔心你,命父親連夜啓程。我心裏不服,覺得若這輩子不見一見你,怕是死也不肯甘心,所以就跟着來了。”周靓雲臉上再不是若棠熟悉的客套的溫和親切,而是将心結說出來後,徹底的痛快與坦蕩。

她微微擡起下巴,那模樣甚至是有些挑釁的。

似乎在問若棠,我原本就是這樣讨厭你的,怎麽樣!

若棠能怎麽樣呢,她現在身上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周家給她的?她又不是真正的沈若棠,原本拿周家用周家的就手軟嘴軟,哪裏還能理直氣壯的起來。“我很抱歉。”

最後,她只能這樣說道。

她不是真正的沈若棠,卻代替沈若棠享受着周家人對她的關心寵愛。因為周家人對她的寵愛而使得周靓雲不喜歡她,她也無話可說。總不好叫她将周家人送給她的東西退回去吧,如此一來,只怕周家立刻就要舉家上京了。

因此,除了一句蒼白無力的“抱歉”外,若棠也不知該對周靓雲說些什麽了。

周靓雲卻愣了很久。

然後她慢慢的紅了眼眶,卻微微翹起嘴角:“你道的這是哪門子的歉?我心裏明白的,是祖父與父親他們願意對你好,又不是你要求的。其實,也是我自己不甘心,非要跟自己過不去,跟你又有什麽關系呢?我只是在遷怒你。”

她頓一頓,“大概你太像小姑了,所以周家的人才會念念不忘要對你好。其實我早就想過的,大概他們覺得對不起小姑,将對小姑的感情延續到了你身上而已。”

其實這也是若棠覺得離真相最近的猜測。不然真是說不通為什麽周家人會對她這樣好了。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小氣?”末了,周靓雲吸了吸鼻子,問若棠道。

“不會。”若棠如實回答道,“換了是我,我也要不高興的。我就是不太明白,周家的根基在江南,那時候為什麽要将我娘一個人嫁到遠離周家的京城呢?”

周氏是周家最小的女兒,全家上下無不将她捧在手心裏疼寵,又怎麽舍得她嫁那麽遠,離周家人那麽遠呢?難道他們就不擔心周氏會過得不好?

這樣的舉動,就很不對勁。

周靓雲又是一愣,顯然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走,咱們回去問我爹。”最後,周靓雲拍板決定道。

“姑娘,表姑娘,官兵來了。”這時候,正觀察着戰場情況的采青禀告道。

不知道是誰報了官,一隊官兵小跑了過來,混子們見狀不好,一聲唿哨,從打得火熱的戰場抽身而退,一個個滑溜的跟泥鳅似的,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國安公主的人為了護着她,顯然沒有混子們撤退的快,被官兵當場堵住了。

國安公主從鋪子裏走出來的時候,是拿衣袖擋了臉的。

采青猶不清楚國安公主的身份,還喜滋滋的做着現場講解:“姑娘,那臭女人臉上挨了一記,哈哈,正好打中她眼睛,好大一個烏青眼啊,哈哈,活該,看她還敢那樣目中無人的欺負人!姑娘快看,他們跟官兵起沖突了,這下他們可要慘了,連官兵都敢惹……”

想是官兵要将他們帶回去問話,國安公主怎麽丢得起這個臉,自然不肯答應。但又不能表明身份,因此跟官兵起了沖突。

這時候,就見一個光風霁月的青年分開人群走了過去。他低聲的與領頭的官兵交涉了幾句後,就帶着丢盡了臉的國安公主一行人快速離開了。

那青年,自然就是百裏文瀚了。

聽得底下官兵正大聲詢問店主何在?便有夥計從裏面戰戰兢兢的走出來。

若棠與周靓雲看見那官兵将一個荷包遞給了夥計後,領隊離開了鋪子。

兩人相互看一眼,忙讓采青結賬,一道出了茶樓回到成衣鋪子。

那夥計見了周靓雲,忙迎了上來,“三姑娘,這是方才那群人賠給咱們的損失。”

周靓雲打開荷包,是滿滿一袋子金馃子。

若棠也探頭看了一眼,笑道:“這位三皇子出手還真是大方。”

不過有這樣一個走到哪兒惹禍到哪兒的妹子,若棠真想知道身為專門為她擦屁股的兄長此時此刻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

周靓雲也不客氣的收下了荷包,她是生意人,不做虧本生意是天性與本能。

吩咐店裏的夥計将店裏收拾一番,近幾日都不開門做生意,以防那刁蠻的國安公主再上門來找麻煩。

若棠觀店裏的掌櫃與夥計對周靓雲的安排都沒有異議,且他們對她這個女流之輩半點不敬與看不起都沒有,便知道周靓雲做起生意來,是真的有好幾把刷子的。

若棠心裏不禁更佩服她了。

安頓好了之後,周靓雲便上了若棠的馬車。

“表姐自小就跟着舅舅們做生意了?”若棠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周靓雲笑道,“周家的孩子,哪個不是剛懂事就抱着算盤學算賬了?我不過是比家裏的姐妹們更自由一些,祖父也不願意綁縛我,我這才有機會跟着父親與叔叔們出門學做生意。”

她雖然面上坦然,但看着若棠的眼裏還是多了幾分警惕,仿佛只要若棠流露出看不起她的神色來,她就會立刻收回她的誠意一般。

不想若棠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譏诮,反而滿是敬佩之色,“表姐小小年紀就能将鋪子經營的像模像樣,實在很不容易。”

她說着,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不像我,除了吃什麽都不會。”

這樣一說,她還真覺得就是如此,除了做做吃的,陪陪阿白,她還會做什麽啊?太丢臉了,想她一個新世界獨立女性到了這個世界,竟就成了好吃懶做的米蟲。

不過能過上米蟲的日子,若棠表示,她簡直滿意的不能更滿意了。女強人什麽的,就讓厲害的表姐去做吧。

周靓雲倒被她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這也沒什麽難的,表妹若是有興趣,我也可以教你的。你看你想開什麽鋪子,我可以先幫你選好鋪面----有幾個鋪面租期到期了,正要收回來,你若要,我就先給定下來。”

若棠擺手,“還是算了吧,我什麽都不懂的。”

她還是想過吃了睡,睡了吃,沒事就陪阿白玩的悠閑生活。

再說,她不缺錢,做什麽還要累死累活的掙錢呢?

“這又不難。”周靓雲卻熱情高漲,非要說服她不可的樣子,“不是有我幫你嗎?我這幾天在京裏轉了轉,發現賣舶來品的鋪子很少,而且價格都哄擡的很高。反正小叔常常出海,若是能在京裏開一間專賣舶來品的鋪子,咱們有貨源渠道,不缺貨的話,生意一定會很好的!”

周靓雲說起生意來,興奮的眼睛都在發光。

若棠看着她,鬼使神差的問道:“表姐,你是不是就是因為想要做生意所以才不肯定親的?”

周靓雲頓了頓,“你連這個都看出來了?”

說罷撇撇嘴,“嫁人有什麽好的,就關在那後宅裏相夫教子,輕易連門也不能出。”

說罷嘆口氣,神色微微有些暗淡,對着若棠竟像是将滿腔苦水都要倒出來一般,“也不是沒有議過親,只是江南稍有些底子的人家,哪個不知道我打小跟假小子一般到處跑的。也有不少人家跟我談過生意,你說像我這樣不安分的媳婦兒,誰家肯要?哼,他們挑剔我,我還看不上他們呢!憑什麽女人就不能抛頭露面了,一樣是辛辛苦苦的賺銀子,我哪裏就比他們低賤了?”

周靓雲這般說着,胸膛起伏卻很是厲害,顯然,她并不是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別人的看法的。只是因為無力改變,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愛不娶不娶,她還不嫁了呢!

“那些說表姐抛頭露面低賤的人,不過是因為他們連表姐這樣的女流都不如,心裏不服氣,才在嘴巴上占點便宜罷了。”若棠忍不住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輕聲卻堅定的告訴她,“你若當真在意他們這些嫉妒眼紅的話,才是着了他們的道兒呢。不管別人怎麽看你,反正我就覺得你挺好的,比那些只知道揮霍的姑娘少爺們不知道好了多少去!”

周靓雲睜大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她的父母都覺得她不該再抛頭露面,帶着她到京城來,也是覺得京城的人不知道她在江南的事,好趁機将她嫁出去。就連今天出來,也是瞞着母親偷跑出來的。連父母都開始阻攔她,卻是這個她一開始看不順眼的表妹最理解她,如何能讓她不意外?

但她并不是個善于處理感動這種情緒的,于是表情便有些生硬的轉移開話題,臉卻是紅紅的,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還特特兒的盯着若棠的眼睛說道:“那個,剛才跟你說的開店的事,就先這樣決定了。等鋪子裝好了,我再通知你來看,若有不滿意的,又再改。”

若棠看着她這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哎喲,她這個表姐,除了很會做生意外,原來還有這麽可愛的一面。

她這一笑,立刻“惹惱”了周靓雲,小姑娘到底臉皮薄,繃不住了,撲上去要捂若棠的嘴,羞憤的漲紅了臉:“臭丫頭,你笑什麽?”

“表姐,你怎麽這麽可愛呢?”若棠一邊躲閃着,一邊嘻嘻哈哈的笑道。

這樣一鬧,兩人之間那點隔閡便迅速的消融不見了。

……

一路就這樣打打鬧鬧到了福仁胡同。

兩人沒有驚動秦氏,徑直去了前院書房找周厚清。

周厚清見若棠跟着自家女兒過來了,免不了又是一陣噓寒問暖,若棠耐心的應對他。

見周厚清将該關心的都關心完了,就要關心起楚千岚了,若棠忙對周靓雲使了個眼色。

周靓雲給了她一個白眼後,方才将她與若棠的疑問對着她爹問了起來。

周厚清一聽,看着眼前兩張滿是好奇的小臉,輕輕一嘆,又是惆悵又是懷念的說道:“其實這事也不是什麽秘密。但這件事,卻是你外祖與周家上下心裏的一根刺,今日你們問了我,日後再不能問其他人。”

說罷,他就将昔年的事情和盤托出。

“當年先帝登基前發生了好幾年的争鬥內亂,王爺皇子們鬥得天昏地暗的。這本不關咱們周家的事,可誰叫咱們周家是江南首富呢?争奪那個位置,也是需要大把銀子的。沈家當年追随的正是先帝,沈家老太爺在那個時候找上了你祖父,言明如今周家正如一個香饽饽,京裏的人都盯着,周家随時都有覆滅之險。他就在那個時候,替他兒子沈安邦求娶你的小姑姑。你祖父自然很不舍,但你小姑姑與周家全族,你祖父還是選擇了後者。也因此,你小姑姑風光嫁入京城沈家,陪嫁幾乎是周家近半的家産,此舉不僅僅只是為了補償你小姑姑,也是為了轉移當時那些盯着周家的人的注意力。周家因為搭上了沈家,就相當于是搭上了先帝,自然就被劃成了先帝一黨的。那些年周家過得極不容易,還好內亂很快就結束了,先帝登基,周家才算得以被保全。可是保全的代價,就是犧牲了你小姑姑……”

周厚清一口氣說完了,眼睛就又紅了起來。

若棠與周靓雲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周家的人覺得虧欠了的周氏。

只是周氏死了,這份彌補與補償,就落到了若棠身上。

這樣說起來,先帝争奪皇位,周家可說是功不可沒的。會不會當今皇帝就是因為這個,才将壞了名聲的她賜婚給楚千岚,也算是為了還周家當年的恩情?

可是,若棠怎麽看,當今皇帝也不像是知恩圖報的那種人啊!

知道了周家的這樣一個秘密,若棠暈暈乎乎的回了湘王府。

認真說起來,周氏雖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卻也只是個可憐的女人而已。

……

第二天,國安公主的戰帖就送到了湘王府。

“她要我參加狩獵比賽?瘋了吧。”若棠随手将帖子丢開,舒舒服服的趴在阿白身上,“就算不嫌天兒熱,也該想想林子裏的蚊蟲鼠蟻吧。大夏天就該呆在涼快的屋子裏吃了睡,睡了吃才是。”

采青自從自家姑娘口中得知那打砸周靓雲鋪子的刁蠻女子就是國安公主後,對此人的印象簡直低到了谷底,聞言撇嘴道:“我這就去回了她。”

本以為此事就這麽算了,不想傍晚一道聖旨毫無防備的砸到了若棠手上。

送走了傳旨內監,若棠捏着聖旨暗暗咬牙,那國安公主也真是好本事,居然能求到皇帝的聖旨。

媽蛋,這不是非逼着她大熱天的跑去叢林受罪嗎?

采青也在一旁忿忿道:“這公主怎麽那麽厚臉皮啊,您都已經拒絕她了,她竟然還不肯死心!依我說,姑娘您幹脆帶着阿白去,到時候将阿白放出來,吓死她,看她以後還敢找您的茬兒!”來休坑亡。

已經能在清秋院自由出入的阿白聽了,立刻甩着它的大尾巴蹭了過來。

顯然,它對采青這建議是恨不得舉四肢贊同的。

若棠見它這般,也有些動心,只是----“阿白太大了,沒有馬車能裝得下它。”

“這有什麽難的。”采青挺起胸膛道:“咱有錢,讓人立刻做一輛大馬車出來,又不是什麽難事兒。”

若棠看着采青那一副財大氣粗、牛x哄哄的樣子,忍不住眯眼笑起來,在阿白催促的舔蹭下,終于點頭道:“那好吧,這事就交給采青大總管去辦。後天咱就帶着阿白王子去放風,順便吓死那沒事找抽的國安公主!”

……

狩獵比賽的前一晚,楚千岚破天荒的來到了清秋院,一來就不客氣的質問若棠道:“你又給本王惹什麽麻煩了?”

若棠哪裏會告訴他成衣鋪子發生的事,故作委屈的道:“妾身一天到晚都安分守己的呆在清秋院裏,哪兒也沒去。怕就是上回在宮宴上,國安公主還記恨我贏了她的事,故而才處處針對妾身。”

楚千岚冷哼一聲,“鳳頭山樹多林密,是最好的殺人毀屍之地,你就自求多福吧!”

求本王啊快來求本王救你啊!

“聽天由命吧,”若棠垂頭喪氣的盯着自己的腳尖,她活兩世人也沒做過什麽壞事,估計老天爺不會這麽一而再的要了她的命吧。

再說了,她可是會帶着阿白這個大殺器的。

但這件事,暫時不能告訴這變态,否則他要是不準她帶阿白出府怎麽辦?

到時候她可就真的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所以,絕對不可以跟他說這件事!至于之後,他暴跳如雷也好,怒發沖冠也罷,都留待她活着回來再說!

“其實,也不是沒有法子的。”還不求本王!

“算了,到時候再說吧。”若棠忍住想打呵欠的沖動:“夜深了,王爺早些歇息吧。”

半天沒等來回應,若棠擡頭一看,眼前一張黑如鍋底的俊臉正狠狠地瞪着她。

若棠吓的一窒,完了,這變态又要發什麽瘋了?她又哪句話說錯了?

不等她回想方才的對話,楚千岚黑着俊臉,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071 看到鼻毛

國安公主因私心裏想要報複若棠,邀她前往城外的鳳頭山參加狩獵比賽,但又擔心這私心太過明顯,若棠真的出了事,她就是唯一的嫌疑人。于是。這國安公主又邀請了幾家夫人姑娘一道前往鳳頭山。

大楚的夫人姑娘們哪裏幹過這種事啊,就算皇家禦苑每年舉辦的秋獵活動,這些夫人姑娘們也不過是去露露面,替自家的夫君兒子加加油打打氣,順便再做一番交際應酬,誰又真的真刀實槍的上馬打過獵?

她們當中,估計許多人連馬都沒騎過。更別提打獵了。

可是有什麽辦法,皇帝親自頒下聖旨,為此,還專門派了禦林軍護送她們這一幹女眷前往鳳頭山。

于是,這一幹被趕鴨子上架的夫人們與姑娘們就這麽手忙腳亂不知所措的被送到了鳳頭山。

國安公主倒是早早的到了,穿一身大紅的利落的騎裝,手持同色馬鞭,英姿飒爽的端坐在馬背上,看着各家夫人姑娘穿着繁複美麗的衣裳由丫鬟扶着走下馬車,不由得不屑的撇了撇唇。

這是打獵,又不是郊游。

大楚的女人,就是這麽嬌弱又矯情。

衆嬌弱又矯情的夫人姑娘們礙于情面,與國安公主簡單的打過招呼見過禮後,便各自與相熟的聚在了一處。誰也不願與她呆着。

國安公主當然也看得出來,她們表面與她客客氣氣,背地裏不知道說了她多少壞話。那又怎麽樣,她們再不待見她,她一句話,她們還不是得乖乖的過來?

看着正從馬車裏下來的太子妃,國安公主唇角翹的愈發的高了。

瞧,連太子妃都只能乖乖的前來陪她打獵,那該死的沈若棠估計也快要到了吧。

她要是敢遲到,回頭她就去皇帝面前參她一個藐視君威罪!

正想着,遠遠地轉角處轉過來一輛比正常馬車至少大上兩倍的馬車來,四匹高大的駿馬撒開蹄子正往山上來。轉眼,馬車就跑到了衆人眼前。

一看這馬車規制。就知道是湘王妃來了。

這大的有些離譜的馬車令所有人都忍不住瞧了過去,難不成為了今日的狩獵湘王妃帶了什麽秘密武器來,特別大的。必須用這樣大的馬車才能裝得下?

就連國安公主也釘牢了若棠的馬車。

若棠就在衆人的注目下。慢悠悠的扶着采青的手,走下馬車來。

她今日也穿了一身利落的騎裝,不同國安公主那絢爛熱烈的大紅色,她身上那件青灰色的騎裝,便顯得有些不起眼了。她整個人清清爽爽的站在那裏,臉上脂粉未施,身上頭上一件首飾環佩都不見。

國安公主看她的神色稍緩了些。

尊重對方的對手,才有資格成為她的對手。不管這沈若棠與她有多大仇冤,但在這件事上,很顯然她并沒有像別人一樣抱着敷衍的态度前來。

她是認真的,就值得她也認真的将她當成對手來對付她!

……

比起國安公主在意的重點,旁人顯然更在意的是若棠馬車的玄機。然而任她們瞪大了眼睛,也沒有從若棠身後的馬車裏看出點什麽來。空蕩蕩的車廂裏,竟是什麽都沒有。

衆人大失所望之際,又不禁更疑惑了,這湘王妃弄這麽大輛馬車來,到底圖個啥?是比較好看呢,還是坐起來比較舒服呢?

被圍觀的若棠笑眯眯的與看着她神色微有些複雜的太子妃見過禮後,又受了衆位夫人姑娘們的禮,方才遙遙的與國安公主見禮道,“又見面了,公主飒爽英姿,真乃是巾帼不讓須眉,讓我等婦孺大開眼界了。”

國安公主聽得若棠微笑着奉承她,那驕傲的小下巴擡得更高了,“湘王妃這一身也不錯,看着不男不女像是誰家府裏的護院似的。”

聽懂了若棠話語裏暗諷的夫人與姑娘們都忍俊不禁,湘王妃說她巾帼不讓須眉,又自稱“我等婦孺”,分明是在暗諷國安公主不是個女人。可這公主竟然半點沒聽出來,還以為湘王妃真是在奉承她。而這嚣張的沒有半點禮貌的公主,将嘲諷這般直白的說出來,就顯得忒沒教養了些。啧,還是公主呢。

她這樣當衆奚落若棠,若棠也并不動氣,只微微一笑,上前兩步貼着國安公主的耳畔說了一句話,而後迅速抽身後退。

就見國安公主原本還揚的高高的下巴頓時收了回來,手中馬鞭猛地一甩,尖銳的破空聲令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她氣急敗壞的漲紅了臉,手中馬鞭直指若棠,渾身都在顫抖,磨着牙狠狠說道:“沈若棠,我要殺了你!”

衆人不禁拿更加驚奇的目光瞧着若棠,連太子妃也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她到底跟國安公主說了什麽話,怎麽就能将原還意氣風發得意洋洋的人氣的暴跳如雷?

若棠聽了國安公主的話,立時裝出副好怕怕的模樣,直往丫鬟采青身邊躲,“哎呀,公主這是怎麽了,難道我那話有什麽不對嗎?你這樣兇,難不成真的想要殺死本妃?大家夥兒可都聽見了啊,今兒我萬一出了什麽事,定然與國安公主脫不了幹系的。到時候我家王爺問起來,還要勞煩諸位将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的告訴他才好……”

知道自己中了計的國安公主氣的險些仰倒,指着若棠的手都在發抖,“你、你這個狡猾的女人,我要……”

殺了你這三個字本就是她平常的口頭禪,哪想此時卻成了那女人的把柄。她深吸一口氣,未免又被若棠激怒,便看也不看她,硬聲道:“方才是本公主失言,湘王妃不要放在心上。不過打獵本就很危險,連本公主受傷都是家常便飯的事,倘若湘王妃硬要将莫須有的罪名推到本公主身上,本公主是不會認的!”

她一頓,大概很想又擺出她高傲的以鼻孔看人的模樣來,但及時想到了若棠剛才說的那句話,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怒火就又有了擡頭的趨勢,好歹強忍住了,冷冷一笑,道:“湘王妃要是害怕,大可以現在就下山去。若大楚皇帝怪罪下來,本公主到時候會為湘王妃求情一二的。”

什麽求情,分明就是火上澆油,以為誰聽不出來呢。

若棠便客客氣氣的對她說道:“只要公主不在背後對本妃放冷箭,本妃就沒有什麽好怕的了。”

國安公主被她氣的眼睛都瞪疼了,自己的目的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擺在臺面來說,一會兒到底該怎麽下手才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看起來跟自己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呢?

國安公主正糾結着,若棠已經細聲細氣的開始問了,“既是比賽,不知公主如何制定的賽制?贏了可有獎賞,輸了又當如何?”

她得摸摸清楚國安公主的底,才好決定是讓阿白吓唬吓唬她就好呢,還是需要她留點什麽下來才好。

“從現在開始,到酉正結束,以誰獵的獵物多為輸贏準則。贏的人,可以得到本公主從琉國帶來的稀世珍寶,輸的人,必須答應為贏的人做一件事!湘王妃,你敢不敢?”

衆人便都知道了,今日這場狩獵,根本就是國安公主與湘王妃的私人恩怨!

這國安公主也真是的,不就是上回在宮宴上湘王妃贏了她嘛,竟然一直記仇到現在,還要辦什麽狩獵比賽找回丢了的面子。此舉更顯得她小氣愛記仇,以後誰還願意跟她玩兒?

若棠對她微微一笑,“好,公主可需要擊掌為誓?”

“不用!”國安公主扭頭,利落的跳上馬背,“這麽多人都聽見了,想來湘王妃不會失信于人才是。記住了,酉正!”

說罷,嬌喝一聲,催動身下矯健的駿馬率先沖進了叢林中。

……

衆位嬌弱無力的夫人姑娘們也換上了騎裝,不過都是做做樣子罷了,由婆子們小心翼翼的牽着缰繩,就在林子邊緣溜達着。

反正到時候,自有她們的護院進入林子裏為她們獵來獵物充數,她們只要顧好自己的安全就行了。

沒有意外的話,太子妃就是以後大楚的皇後娘娘。因此,尊貴如她,自然不需要親自上馬去打獵。早有宮人搭好了臨時休息的帳篷供她歇腳,若棠見國安公主走了,這才與太子妃告辭一聲,扶着采青的手笨手笨腳的爬上馬背。

見她主仆二人走遠了,太子妃身邊的嬷嬷方開口道:“娘娘,那國安公主未免太目中無人了些。”

剛才她只顧着跟湘王妃針鋒相對,當太子妃不存在似的,簡直就沒把太子妃放在眼裏嘛。

太子妃冷冷翹了翹唇角,“随她吧,就這麽驕縱刁蠻的貨色,還好些人争着搶着要呢。她不是針對湘王妃嗎,咱們就且看看,今日到底鹿死誰手好了。”

“是,娘娘。”嬷嬷見太子妃并不将國安公主的無禮放在心上,這才稍微放下心來,扶着她往帳篷走去,“奴婢方才見湘王妃連上馬都困難,今兒個,怕是有些懸呢,就不知道國安公主最後會要湘王妃做什麽事情。”

“你覺得湘王妃一定輸?”太子妃淡淡笑道:“可別小瞧了她,上一回的宮宴上,多少人以為最後輸的一定是她,結果呢?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這還是嬷嬷你教我的呢。”

……

“姑娘,您剛才到底在國安公主耳邊說什麽了,把她氣的都要吐血了。”采青牽着馬兒往林子裏走去,實在忍不住好奇的追問道。

若棠眼裏閃過一絲狡黠,笑眯眯的說道:“我就是好心提醒她,我看到她的鼻毛了。”

下巴都快翹上天了,簡直就是逼着人打擊她的嚣張氣焰嘛。

“咳。”采青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嗆了一下,瞪圓眼睛不可思議的擡頭看着穩坐在馬背上悠哉的主子,“您就這麽……這麽直接的告訴她了?”

不然還要加什麽形容修飾詞嗎?“是啊,誰知她将我的好心當做驢肝肺,還要殺了我呢。”

任誰聽了這樣的話,也要氣急敗壞吧!采青無語的看着她,她家姑娘又裝傻了吧。算了,她高興就好。

“姑娘,咱們現在就叫阿白出來?不知道它跑哪兒去了?”采青又開始擔心起阿白來,“聽說阿白從沒出過王府的,會不會咱們把它帶來了,它就再也不想回去了?縱虎歸山縱虎歸山嘛,山林才是阿白的家……”

說着說着,愈發緊張起來,“萬一阿白真的不想回去了,咱們可怎麽跟王爺交代啊?”

馬車剛到山腳下,阿白似乎就感應到了什麽,再也忍耐不住了。來系住亡。

其實将它偷運出來真的太傷腦筋了,若棠得提前與它溝通好,一路上決不能流露出半點王霸之氣來。它本就是萬獸之王,拉馬車的馬兒雖然被提前蒙上了眼睛,但阿白的氣息實在太強烈。若棠少不得又花了不少時間安撫拉車的馬兒們,哄着它們好歹算是出了門。

一路上,她都能感覺得到馬兒們強烈的害怕。繃直了身體一直往前跑,就像身後追着惡魔一般絲毫不敢松懈。因此到了山腳下,眼看着阿白獸王模式大開,若棠不得不先放它下車。

護送她們的禦林軍們只感覺眼前一道白光閃過,連阿白一根毛都沒看清楚,更別提追上去了。

對于采青的擔憂,若棠倒是鎮定得很,“有我在,阿白舍不得跑掉的。”

再說了,這裏又不是阿白真正的家,它會回到她身邊來的。

她話音才落,阿白已經循着她的氣息,如閃電般在叢林間幾個跳躍,便到了她身邊。

“好阿白!”最近采青已經不那麽怕它了,不然也不敢跟它呆在同一架馬車裏,見到它果然出現了,高興地拍起手掌來,“不枉咱姑娘平日裏那麽疼你,你今天可一定要保護好姑娘啊!”

阿白出現的時候,若棠便扶着采青的手從腿軟的癱軟在地上的馬兒身上下來了。

阿白跑過來時,那吓得癱軟的馬嘶鳴一聲,掙紮着爬起來歪歪扭扭的跑走了。

若棠摸摸阿白的腦袋,“高興成這樣?好了,我答應你,往後若是有機會,又再帶你出來玩兒,好不好?”

☆、072 家教不嚴

連綿的青山頂上,一身黑色勁裝的楚千岚面色冷凝的望着腳下那片連綿濃密的仿佛沒有邊際的密林。

一條黑影幾個起伏跳躍,便已經到了他身後。“王爺,國安公主自己帶來的人并沒有問題,但為她駕馬車的人。是晉王府裏出來的死士。”

楚千岚冷冷勾起唇角,“他到底還是容不下她,這就要動手了。”

“國安公主的人正四處找王妃,晉王的死士已經直奔王妃去了。”

“有阿白在,那人去了也是自尋死路。”楚千岚淡淡道,然而一直緊皺的眉頭卻始終沒有松開。

身後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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