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亦是滿心疑惑,“王爺。下山嗎?”

楚千岚惱怒的回過頭,瞪着那人道:“下什麽山,這裏日頭好空氣好,本王就想在這裏多呆一會!”

那人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屬下多嘴,王爺饒命。”

他也是好心啊,太陽這樣大,王爺在這兒站久了,難免會中暑嘛!

“滾!”楚千岚眼裏幾乎要噴出火來,看着那人連滾帶爬的飛快消失在眼前,他卻更惱火了!

他在遷怒,任誰都看得出來。

他有問題,是不是也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放着手頭上的大小事情不管,明知道有阿白在那女人安全無虞。明知道她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麽懦弱無用,天生狡猾又奸詐,國安公主那蠢女人壓根不是她對手。

這些事情,他明明都知道的!

可恨的是,他的腿居然不聽他使喚!

回去就把這雙腿卸了算了!楚千岚眼睛盯着密林,心裏如此想着。

片刻,身後一道黑影又出現了。

“王爺,晉王今日的舉動有些異常。”

“說。”楚千岚神色一震,一個人站這兒也怪無趣的,聽聽他那好二哥又做了什麽好事就當是樂子了。

“他獨自一人去了回春堂。”

楚千岚心不在焉的想了想,“晉王妃有孕,不正是回春堂的大夫診的脈?”

想到回春堂那陸姓大夫,他琥珀瞳仁裏閃過一絲不悅來。

“晉王并不是為了晉王妃前往回春堂的。他在回春堂,見了借住在回春堂的一名病患。那病患雖然臉被毀了,但看身形。似乎跟唐世子有些相像。”

“唐品茂?”楚千岚瞳仁飛快的縮了縮。一張臉瞬間變得堅硬與肅殺起來,“本王就知道,他沒那麽容易就死了!不但沒死,竟還跟晉王勾搭上了。很好----”

“請王爺示下!”

“給本王一把火燒了回春堂!”楚千岚神情冷酷,威懾迫人,一如他面前的冷峻山巒。

那人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但擡眼偷看到楚千岚的神色,那話就再也不敢說出來,“屬下遵命!”

“再出纰漏,你就別再回來了。”楚千岚頭也不回的,冷冰冰的說道。

黑衣人一凜,“是。”

“諸葛先生那邊有沒有消息傳回來?”楚千岚靜了靜,方才又問道。

“還沒有。”

“傳信給他,讓他抓緊時間。唐品茂見過了晉王,那秘密定然也已經告訴他了。必須要在晉王動作之前,将地方給本王找到!”楚千岚似已從晉王私會唐品茂這件事中冷靜了下來,“本王找了這麽多年,可不想被晉王捷足先登了。”

……

若棠這一天的刺激自不必說,先是明着來的暗殺,當然那人的命運跟那晚上偷襲她的刺客一個樣,還沒靠近就被阿白撕成了渣渣。

跟着就是一波接一波的冷箭,她只需要伏在阿白背上,任由阿白帶着她飛快的竄起落下,就輕易的避開了這些背後放來的冷箭。雖然若棠沒有傷人意,可阿白卻被惹惱了,不管明着來的還是暗着來的,被阿白逮着了,就沒有一個活下來的。

若棠趴在阿白背上忍不住想,這到底是她打獵呢還是阿白打獵呢?

阿白被血腥激出來的獸性,若棠也根本控制不住,除了盡量安撫它,不讓它主動傷人,那些自個兒要找死的,若棠就管不了了。

眼見就要到約定好的酉正了,若棠拍拍還興奮縱躍在林間的阿白的腦袋:“好了,該回去了。”

阿白顯然還沒盡興,清澈的大眼睛裏滿是不舍,原本繃得緊緊的身體都似一下子頹喪了下來一般。

它從極度的興奮,變得極度的頹喪。

“你不想回去?”若棠覺得有些棘手了,這裏雖然不是阿白的故土,但是廣闊的叢林肯定比逼仄的湘王府更令它舒服自在。

阿白雙眼亮亮的盯着她,大嘴上的虎須翹了翹。

若棠吞了口口水,“你若不回去的話,我沒辦法跟你主人交代,他也許氣瘋了會殺了我。”

阿白發亮的眼睛黯淡了下來,它似有些焦急的在原地踏了一陣步,又拿亮亮的眼睛去看若棠。

“不行呢,我不屬于叢林,就像你不屬于人類一樣。我若留在這叢林裏,萬一哪天你不在,我就會被別的動物吃掉啦。而且我一個人呆在這裏會寂寞的啊。你忘了嗎?我還有舅舅還有表姐,還要做晉王妃肚子裏寶寶的姨母啊!”若棠覺得自己是挺自私挺不要臉的,她有朋友親人割舍不下,又憑什麽要求阿白回去它并不喜歡的湘王府呢?她留在這裏陪阿白會寂寞,可是阿白回去湘王府就不寂寞了嗎?她仗着的,不過就是阿白對她的喜歡。

阿白垂下了大腦袋。

若棠心裏也難過的一揪一揪的。

可是,不帶阿白回去,她就會死的啊!

楚變态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不要這樣啦,最多我答應你,以後我再想辦法,讓你離開你不喜歡的地方。”她到底沒辦法眼看着阿白這樣難過,只好出言安撫它。

不管她說什麽,阿白總是信她的。聞言,它的心情頓時又好了起來,親昵的蹭了蹭若棠的臉頰,将背上的獵物抖了下來,撒丫子就要跑。

“別亂跑,回馬車上等我。”若棠叮囑它,“小心點,別吓到了馬兒。”

阿白趁着奔跑的間隙回過頭來,朝若棠咧開大嘴,仿佛是大笑,又仿佛是威脅。

若棠笑罵道:“調皮。”

阿白走了後,若棠将滿地的獵物拾起來,順着采青給她留下的記號,順利的找到了她留在林子裏的駿馬。

将獵物搭在馬背上,若棠便牽着馬兒悠閑地步出了林子。

林子外面,卻是暴風雨來臨前平靜。

所有人在狂怒的國安公主眼皮子底下都不敢開口說話,因為她們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方才太子妃問了兩句,被國安公主直接無視,太子妃也就不再自讨沒趣,兀自拉了幾位平日裏交好的夫人回帳篷裏說話。

于是被留在原地的不那麽幸運的夫人姑娘們,對着國安公主那張陰沉的幾乎要滴下水來的臉,俱都膽戰心驚不知所措。

若棠從林子裏出來,看見的就是衆人這樣一副大氣都不敢出的模樣,不由得有些納悶。随即,一雙陰狠刻毒的眼睛就落在了她身上。

若棠蹙眉,朝國安公主望了過去。

她讓刺客暗殺她,不停的在背後給她放冷箭,她沒如這位嬌蠻公主的意就此死去,就惹得她動了這樣大的怒?

呵,她要殺她,她是不是還得将脖子洗幹淨了送到她跟前,對她說“請你慢慢殺,祝你殺的愉快”這位公主才會因此感到滿意?

得了吧,她以為她是誰!

“賤人,你把我的随從都怎麽了!”國安公主咬牙切齒的開口,騎着馬飛快的沖了過來,手上馬鞭想也不想的朝着若棠揮過去。

若棠還沒從她那聲洪亮的“賤人”中回過神來,那帶着鋒利倒鈎的鞭子便已經到了跟前。

旁觀的衆人齊刷刷的驚呼出聲,有那膽小的,甚至緊緊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若棠想避,但一來她還控不好身下的馬兒,二來,國安公主來勢太快,她根本避無可避!

唯一的法子,便是不顧形象的從馬背上滾下來,說不定還能避開那來勢洶洶的馬鞭。

當然在若棠這裏,形象什麽的,絕對沒有臉和命重要。

千萬別相信別人與你說什麽心靈美最重要,你要是沒有一張好臉,誰願意浪費時間來跟你探讨心靈美這個話題啊?當然,臉又沒有命重要,命都沒有,還要臉來有何用?

因此,若棠毫不猶豫的滾了,但她人還沒落地,一聲震天響的虎嘯從她身後傳過來,緊跟着,便是夫人姑娘們那一聲賽過一聲的尖叫。

若棠心裏一緊,人還沒落地口中便疾呼道:“阿白,不要!”

然而已經來不及,“嗤”一聲,滾燙的血液頓時灑了一地。

落地的若棠顧不上疼,猛的睜大眼看過去,國安公主連痛叫都不曾叫一聲,人已經直直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草地上落滿了鮮血,一截小腿就那麽觸目驚心的落在那灘血跡裏。

而阿白還虎視眈眈的瞪着地面上了無生氣的國安公主,仿佛随時會再次撲上去咬斷她的脖子!

若棠猛的一激靈,揮着手臂命令阿白,幾乎是撕心裂肺般的大吼道:“阿白!”

阿白朝她看過去,眼睛裏滿是求表揚的得意。

“跑,快跑!跑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

沒等到表揚的阿白愣了愣,慢慢直起欲要攻擊國安公主的身體來,似乎有些聽不明白若棠的話。

若棠此時已經滿臉是淚,“你快跑啊,你自由了,我不要你了,你走吧走吧!”

她雖然想過讓阿白吓唬吓唬國安公主,讓她以後再不敢找她的麻煩,可是當真的看到國安公主倒在血泊裏,若棠卻知道,阿白惹大禍了!

國安公主是琉國國主的心肝寶貝,這搞不好是要引起兩國交戰的。而阿白作為罪魁禍首,定然第一時間就要被弄死!

就算拼着若棠自己被楚千岚弄死的風險,她也不要眼睜睜的看着阿白在她面前被人殺死!

只是以後,也許她再也見不到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溫暖她的朋友了。

可是阿白沒有走,它看見若棠滿臉是淚,連忙跑向她,伸出它的大舌頭想要替她将眼淚舔幹淨。

若棠卻轉開了頭,朝它怒吼道:“快走,聽到沒有!你這麽不聽話,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你走啊!你不走是不是----”

若棠神色慌亂的四處張望,撿起國安公主掉在地上的馬鞭朝着它兜頭兜腦的抽了下去,“走啊,你走,我不喜歡你了,我讨厭你,你快走----”

她下手兇狠,毫不留情,阿白被她抽的連連後退。但是若棠沒有就此罷手,她仍是硬起心腸,一鞭一鞭的往它身上抽打。

終于,阿白似受不住的往後逃開,它跑開一小段路,又回過頭來,用滿是祈求的清澈眼神看着阿棠。

若棠定定的看着它,又舉起了馬鞭。

阿白終于低低的嗚咽一聲,仿佛受了傷一般,垂頭喪氣的大步跑進了密林裏,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若棠渾身一軟,頓時癱在了草地上。

此時,退的遠遠地看呆了的女人們這才回過神來,望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國安公主,紛紛尖叫了起來。

早已經聽到動靜出來看到如此血腥一幕的太子妃也傻了眼,衆人的尖叫好歹将她震回了神,她深吸一口氣,忙忙道:“快,過去看看國安公主傷的如何了?速速将此間事禀告太子與皇上。随行的禦醫呢,禦醫在哪裏,趕緊過去給公主治傷!禦林軍呢?你們是怎麽保護公主的?樹林裏有老虎,怎麽一早沒有來禀告上來?”

便有目睹了整件事發生的夫人悄悄對太子妃說道:“娘娘,那老虎,仿佛是識得湘王妃的,剛才也是湘王妃将它趕走的。”

太子妃定了定神,很快拿定了主意,看向似全身力氣都被抽淨了的若棠,嘆口氣道:“來人,請湘王妃上馬車,送她回湘王府,等候皇上的發落吧!”

“這是怎麽了?”一道懶洋洋的嗓音在亂哄哄的人群裏不緊不慢的響了起來。

衆人聞言看過去,便見楚千岚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正負了手站在不遠處似疑惑不解的看着衆人。

雖不明白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太子妃仍是迎着他道:“弟妹縱虎傷了國安公主,湘王,你看眼下可如何是好?”

“王妃縱虎傷了國安公主?”湘王似不敢置信的重複着太子妃的話,随即輕嗤一聲:“皇嫂這是在說笑話诓騙本王?本王的王妃與皇嫂一樣不過是個弱質女流罷了,縱虎傷人?真是天大的笑話!”

太子妃知道他就是個混不吝,也不跟他争辯,只實事求是的告訴他:“這都是大家夥兒看到的事實,那頭白虎傷了國安公主後,被弟妹又打又罵的趕跑了。”來系來才。

“老虎來了,傷了人,老虎又跑了,然後這事兒就成了本王的王妃做的了?”楚千岚陰郁的目光沉沉掃過在場的夫人姑娘們,“你們都看到本王的王妃縱虎傷人了?”

她們是看到老虎傷人了,但是湘王妃縱虎傷人,這個,她們倒沒有看到湘王妃是如何指揮老虎出來咬斷國安公主的小腿的。但那老虎确實是被湘王妃趕跑的,這卻是不争的事實。

“誰看到了,給本王站出來。”楚千岚站在那裏,兇狠的目光緩緩掃過,火狼似的殺氣噴薄而出。

誰敢站出來,那就是一個死字啊!在場衆人噤若寒蟬,擠擠挨挨的擠成一堆,齊齊低頭在地上找地縫,大氣都不敢出。

楚千岚對衆人的表現表示很滿意,“父皇面前,諸位若是說錯了話,當心那白虎不小心闖進了誰家,再咬斷了誰的腿,可別一股腦兒全賴在本王的王妃身上。”

這簡直就是明明白白的威脅了!

“湘王,這些都是朝中大臣的家眷,她們看到什麽,自然就該說什麽。你這樣,未免太過分了!”

楚千岚無辜的眨眨眼睛,“本王做什麽了?”

“你!”太子妃氣急,“休要再胡鬧!”

楚千岚看向太子妃,“皇嫂,很顯然并沒人看到本王的王妃縱虎傷人。皇嫂是對此事有些誤會,還是對本王的王妃有些誤會?”

太子妃簡直對楚千岚的無賴感到無語了,但被他用這樣灼灼的目光盯視着,太子妃也大感吃不消,抿了抿唇,淡淡道:“此事我方才已經讓人禀告皇上與太子殿下了。湘王若有什麽意見,只管去皇上面前分辨吧。”

楚千岚難得這麽好說話的點點頭,“那麽現在,本王可以将本王的王妃帶走了嗎?”

誰又敢阻止這魔星做什麽事呢?太子妃頭痛的揮揮手,眼不見為淨的先走開了。

她還要忙着關心國安公主呢。今天這個爛攤子,她作為在場的最高級別的領導人,出了這樣的事,她自己也是要擔責任的。因此,方才才會想也不想的将責任一股腦兒推到若棠身上,道是她縱虎傷人。哪想到會冒出楚千岚這個程咬金來,唉!

……

若棠抽抽噎噎的被拽上了馬車。

楚千岚來的時候,她是知道的。但她當時太難過,只覺得這變态定然是聽到消息來找她算賬的,本不想理會他們到底說了什麽,然而他那無賴的行徑,還是一字不落的聽進了她耳朵裏。

她沒有想到,他是來帶她走的。她更沒有想到,他會在衆目睽睽之下就這樣從容不迫的帶她走了!

他強硬的替她分辨,威脅她們不許胡亂說話,若棠很是意外。她以為他會當衆抽死她,但不管他是出于什麽目的,這一回,他的确是維護了她。

若棠想到這裏,抽噎着對板着臉的男人道:“王爺,多謝您。”

“哭哭哭,你就這麽點出息,只知道哭!”楚千岚皺了眉,看着她自趕阿白走之後就一直沒有停過的眼淚,嫌棄一般的訓斥道,“除了哭你還會做什麽?”

“還會做吃的啊。”若棠也不知道自己腦抽了還是怎麽的,一句話脫口就說了出來。說完後,見楚千岚臉色更黑,于是将頭埋得更低了。“對不起。”

楚千岚見她用力低着頭,纖薄的肩頭卻一顫一顫的,顯得十分可憐的模樣,“你哪裏對不住本王?”

“我把阿白趕走了。”若棠的聲音低的不能再低,“我不該偷偷将阿白帶出來,讓它惹了這樣大的禍事,也連累了王爺……”

皇帝本就不喜歡他,今次的事情雖說是她犯下的,但誰知道皇帝會不會判他一個連坐?

“哼!”楚千岚冷哼!

昨夜他都纡尊降貴的親自去清秋院,給她機會讓她求他幫她!她倒好,趕他回去睡覺,終于惹了大禍,害怕了吧?後悔了吧?腸子都青了吧?

“阿白是您買的,您才是它的主人,我事前也沒跟您說一聲就把它帶了出來。”若棠猶自低着頭慚愧的承認着她的錯誤,壓根不知道眼前這變态的那點傲嬌心思。“阿白會闖禍也是因為我,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它被打死……我對不起阿白,也對不起您!”

“你竟敢把本王排在那畜生後面!”楚千岚不滿了,黑着臉死死瞪着若棠。

若棠忍不住擡起頭,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這個不是重點吧?”

重點是,她給他惹禍了,他怎麽還沒有要打她教訓她的意思呢?

他這樣反常,令她覺得更恐怖了----難道還有更厲害的手段留到最後來懲治她?

“這個……當然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放走了本王的愛寵,打算拿什麽來賠給本王?”楚千岚惡狠狠地瞪着她道。

若棠眼淚汪汪的看着他,“現在重點不該是國安公主嗎?她,她的腿被阿白咬斷了,變成一個瘸子了啊!”

賠償他什麽的,難道比國安公主的腿還重要?

“那關本王什麽事?”

若棠:“……”

這人腦回路到底是怎麽長的,要跟他溝通怎麽就這麽困難呢!

“國安公主是琉國公主,到大楚是要來嫁人的,如今人還沒嫁出去,就先瘸了,且不說嫁不嫁的出去的話,就說國安公主醒了,這事兒肯定要跟我沒完啊!”

“這又關本王什麽事?”楚千岚依然事不關己的高高姿态。

若棠愈發弱弱的說道:“可是,我是王爺您的王妃啊……皇上因此震怒的話,會不會責怪王爺您家教不嚴?”

“家教不嚴?”這句話意外的讓楚千岚聽得很順耳,“是啊,本王就是太放縱你了,才會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給本王惹麻煩!回去後,給本王好好地面壁思過去!”

☆、073 如何交代

若棠一回湘王府,果真就被楚千岚鎖在長春館的屋子裏面壁思過了。

畫眉給她送晚飯進來,“娘娘,您送點飯吧。”

若棠面對着牆壁站着,悶悶說道:“我在思過。王爺不會讓我吃飯的。”

“但王爺也沒吩咐我們不許給您送飯啊。”畫眉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如果王爺真的要餓王妃肚子,早就吩咐她們不許送飯過來了。可是王爺沒有吩咐,可見是沒打算讓王妃餓肚子的。“您就過來吃點吧,天大的事情,也沒有吃飯重要。”

若棠一想,果然很有道理。于是也不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轉身過來,不好意思的對畫眉笑了笑,“謝謝你啊。”

“王妃您太客氣了。在這王府裏頭,您也是主子,奴才們服侍您是應該的,哪能當得起您的謝?”畫眉話雖如此,面上卻并沒有誠惶誠恐之意。

若棠哪裏看不出來,她也明白畫眉跟婉如兩個在楚千岚身邊的地位超然,許多別人不知道的事,她兩個卻未必不知道,于是洗了手坐下後,就開口問道:“王爺不在府裏嗎?”

“王爺送您回來後就進宮了,還沒回來呢。”畫眉給她盛了一碗火腿鮮筍湯,快人快語的說道。

若棠心下一緊。“去了這麽久,王爺不會有事吧?”

畫眉倒沒有多擔心,“了不起又被皇帝拖到皇城門口打一頓罷了,反正王爺都被打習慣了。王妃您真的不用擔心,您快吃吧。”

“我、我吃不下。”若棠皺眉糾結道。

唉,這下子欠楚變态的可就多了!先是要賠他弄丢的阿白愛寵。再來害他受了皮肉之苦,她可要拿什麽來還啊?

還有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國安公主,她傷她在先,阿白才怒傷了她的,說起來,自己是一丁點錯都沒有的。但若棠還是心虛啊,尤其想到那個笑容溫暖又體貼的百裏文瀚,傷了他的小妹,她怎麽也有種對不住他的感覺啊!

好煩,事情到底會朝什麽方向走去?

……

被若棠惦記之一的楚千岚此時依然跪在人來人往的禦書房外。

所有自他身邊走過的大臣看着他,都會忍不住有想要搖頭嘆氣的欲望。

人說龍生九子各個不同。還真是很不同啊。

直到太後宮裏的宮人前來回報:“皇上,國安公主醒過來了。”

一直奮鬥在奏折中的皇帝這才扔下手中的朱筆,沉聲喝道:“叫那混賬東西給朕滾進來!”

不一會,就有內監細細碎碎的腳步聲響了起來,“湘王爺,皇上讓您進去說話。”

跪的歪歪扭扭險些都要睡着了的楚千岚這才睜開眼睛,無所謂的笑了笑,就着內監遞過來扶他的手站起身來,“父皇忙完了?”

那內監點點頭,遲疑了一下,還是小心提醒他道:“您說話小心些,皇上他很生氣。”

楚千岚面上仍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令那內監也忍不住在心裏嘆息了一聲這個湘王爺,怎麽看都是個專會惹事扶不上牆的,可為什麽,他敏銳的直覺卻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絕不可小看了眼前這位混不吝的主兒?

楚千岚才剛踏進禦書房的門,甚至他一只腳還在門外,一塊鎮紙以雷霆萬鈞之勢擦着他的額角飛了出去。

得虧他閃避得快,不然砸中的可就不僅僅是他額頭這麽簡單了。

楚千岚在心裏撇撇嘴,皇帝老兒若不是顧忌着明面上的父子名義,顧忌着他那點可笑的自尊與面子,恐怕早就将他弄死了。今兒撞到他手裏,不受點皮肉之苦怕是不行的。

這樣想着,面對對面再度砸過來的硯臺時,他再躲時就調整了一下角度,令那硯臺擦過他的臉頰飛了出去。毫不留情的力道與精心計算過的角度,讓那硯臺在楚千岚右臉的顴骨上留下了一道猙獰的傷痕,立時就有血冒了出來。

他只是随手擦了擦,就跪在了皇帝面前,“兒臣請父皇安,您便是有天大的怒氣,也得息怒啊,怒傷身,您若有什麽好歹,可讓兒臣與大楚百姓如何是好啊。”

“如何是好?”皇帝冷笑着盯着他,“把朕氣死,不是正如了你的意?”

“父皇可冤枉兒臣了。”楚千岚委屈的喊冤道:“兒臣惟願父皇千秋萬世,所以懇請父皇一定要保護好龍體,父皇好了,才是兒臣與大楚百姓的福祉。”

總算他還說了兩句聽的過去的人話,皇帝的臉色緩了緩,“朕問你,今日鳳頭山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給朕老老實實的交代,一群女眷上山狩獵,你又怎麽會出現在那裏?”

“皇嫂不是已經禀告您了?”楚千岚正要不滿,擡眼瞧見皇帝陰沉的臉色,便忙改口道:“兒臣到那兒的時候,看見國安公主舉着馬鞭就要抽兒臣的王妃,結果不知怎麽回事,一頭大老虎突然跳了出來,沖過去就将國安公主的小腿咬斷了。然後,老虎就跑了。至于兒臣怎麽會出現在那裏,兒臣可都是按照父皇您的旨意行事的啊。”來宏縱劃。

“什麽?”皇帝一愣,“朕什麽時候命你去鳳頭山了?”

“父皇您并沒有下旨讓兒臣一道前去,但上回您才訓斥了兒臣,讓兒臣對兒臣的王妃好一點,她若有什麽閃失都要算在兒臣腦袋上。這不,兒臣知道她要去狩獵,擔心她萬一有什麽不測,您回頭又來賴兒臣身上可怎麽是好,于是兒臣就跟上山去了。”楚千岚理直氣壯的回答道。

這話給皇帝氣的牙直癢,什麽叫又賴在他身上?這話聽着,怎麽就覺得自己這皇帝對他做了多少不可理喻的事情似的,他這般胡攪蠻纏氣的皇帝的嘴角都歪了歪,“放肆!再胡言亂語,看朕怎麽收拾你----你且給朕老實交代,那老虎是不是你弄上去的?”

“兒臣冤枉啊,那麽大的老虎,兒臣哪有那本事能把它弄到鳳頭山去?”楚千岚大聲喊冤,“兒臣府上原本是養了老虎的,但那老虎剛從海外運回來,就水土不服死掉啦,兒臣府上可再沒有別的老虎了。您若不信,盡可以傳了兒臣府上的人來問。”楚千岚睜眼說瞎話。

如果他矢口否認自己府上沒有老虎,是根本行不通的,誰不知道湘王爺的府裏有個吓死人的獸苑存在?反正現在阿白不在王府了,他非要說阿白早就死了,皇帝又能奈他何?除非他派人将阿白捉回來跟他當面對質。當面對質他可不怕,有本事叫阿白開口說話啊!

“朕可是聽說,今日你那王妃坐了一輛足是旁人兩倍大的馬車上山,那麽大的馬車裏頭裝個老虎,也是綽綽有餘了。不是你,定然便是你那王妃的主意了?”

“坐了輛大馬車,就定然藏了老虎了?父皇您何不問問當時在場的那些女人,看她們哪一個瞧見兒臣王妃下車時有老虎跟着跑下來。”楚千岚據理力争道,“其實吧,兒臣也瞧不上她那副有錢沒處使的暴發戶嘴臉,以為自己花錢砸個比別人家都大的馬車來,就顯得自己特別有面子似的,兒臣的臉都被她丢幹淨了----父皇,要不幹脆您借此事替兒臣将她休了算了。免得她日後再惹出什麽事來,還要算在兒臣頭上,兒臣可不給她背黑鍋。”

皇帝被他這一通話繞的有些暈,前頭他還據理力争的證明他媳婦兒只是做坐了一輛比旁人大一些的大馬車,那也是因為她有錢愛顯擺罷了。聽着像是在維護她,可後頭又要他替他休妻,這是什麽邏輯?

“胡說八道什麽!”皇帝被他弄得有些頭暈,但聞言還是不悅的訓斥道:“朕只問你,如今國安公主斷了腿,傷成那模樣,與你那王妃是鐵定脫不了關系的,這件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楚千岚無所謂的開口道:“大不了,讓她嫁給兒臣呗。我湘王府養個把沒用的廢人還是養得起的,不過父皇您就別指望兒子會對她有多好就是了。”

“放肆!”皇帝忍無可忍的又要拿東西砸過去,才發現桌案上除了奏折,能砸的都被他砸出去了,便咬牙道:“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人家國安公主看得上你?再說這種混賬話壞了公主的名聲,看朕饒不饒的了你!”

楚千岚嘟嚷:“兒臣還不是為了給父皇分憂解難啊。您要是看兒臣這般不順眼,幹脆把兒臣發落到封地去,不就眼不見為淨了?”

皇帝冷笑,“你倒是想得美,讓你去了封地,再把封地的百姓折騰的民不聊生?你就給朕老老實實呆在京城,哪裏都不許去!”

“說兒臣再惹禍就讓兒臣滾去封地的是您,讓兒臣老老實實呆在京城的也是您,您怎麽一天一個主意啊。”楚千岚狀似不滿的嘀咕。

垂下眼簾的眼睛裏卻是一片清冷與嘲諷,皇帝老兒根本就沒想過放他去封地,還不是擔心他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翅膀硬了他拿他沒辦法嗎?

去,以為這樣真就能困住他?

皇帝深吸一口氣,只當自己沒聽到他的嘀咕,板着臉道:“這件事總歸要給琉國、給國安公主與百裏文瀚一個交代,你自己說,此事要如何交代?”

“既是老虎傷了人,派人去鳳頭山将老虎捉回來任由琉國與國安公主他們處置就是了。”楚千岚仍然是那副無所謂的漫不經心的懶樣子,“難不成父皇還要兒臣押着府裏那個專會給兒臣惹禍的女人前來任憑國安公主他們處置?父皇一句話,兒臣絕沒有異議。”

這就是在告訴皇帝,反正那個女人不僅僅只是他的王妃,還是皇帝的兒媳婦,真要将那女人交出來任憑琉國的人處置,這丢的可不僅僅只是他湘王一個人的臉。這是皇帝直接将臉伸給琉國人打了,皇帝會同意才有鬼!

畢竟國安公主傷人在前,是所有人都親眼目睹的。如此還要将自己的兒媳婦推出去受死,皇帝的臉要往哪裏放啊!他若真的在這件事上低了頭認了錯,只怕琉國的不平等條約即刻就要甩皇帝臉上來。

皇帝當然也明白其中的厲害,他瞪着楚千岚,“朕給你一個月時間把那傷人的老虎捉拿歸案,若是辦不到,仔細你的皮!給朕滾下去!”

……

如意等在馬車上,見楚千岚精神奕奕的走出來,不免有些驚訝。

“王爺,皇上沒打您?”各色金瘡藥他都準備好了,怎麽皇帝這回這麽輕易就饒了王爺,這有點兒說不過去啊。

楚千岚把眼一瞪,“你這是盼着本王被打?”

“奴才不敢。”如意忙道,“奴才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平日裏王爺犯了錯,哪次少得了一頓皮肉之苦,這回委實有些出人意料了。

待馬車動了起來,楚千岚才懶洋洋的撇撇嘴,“琉國人在,他就是再嫌棄本王,也不會當着他們的面收拾本王的,家醜啊。更何況……”

更何況那琉國的百裏文瀚跟他長得那麽相似,皇帝要是打了他,不會讓人覺得是在打琉國皇子的臉嗎?反正基于各種考量,他才能免了今次這皮肉之苦。

“算那女人幸運,沒人看見她是怎麽将阿白運上山的,要不然,這回她不死才怪。”楚千岚嘟哝一句,吩咐如意道:“明日起,派幾個護院去鳳頭山捉老虎,聲勢浩大點,好讓人知道咱們湘王府為了捉住老虎給國安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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