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其他兩個人一無所獲後也随之離開的氈帳。

“那是——”那撥浪鼓是柳娥妹妹的遺物,她素來視若珍寶。東西被搶去了,她自然緊張。

對方可是蠻不講理的土匪,她若去理論,說不通是小,丢了性命是大!

說來也奇怪,他們既然是土匪,怎麽會将一個不值錢的撥浪鼓當做金銀珠寶似的寶貝着?

二當家将撥浪鼓獻給土匪首領,笑的十分谄媚,“老大,你看我給你找着啥好東西了!”

他這口氣,讨好的意思十分明顯。

首領接過撥浪鼓,拿在手裏耍了幾下。那“咚咚”的聲音,富有節奏,聽着也悅耳極了。

首領咧着嘴直呵呵,連連誇贊,“好東西,好東西——”同時也不忘逢迎二當家,“你這小子,難得對小當家的事如此上心。回去後,我定好好賞你!”

二當家笑眼含花,合不攏的嘴皮掩不住他滿口黃牙。

待二當家昂首挺胸站到一旁,首領高聲震天:“搜出來別的寶貝沒有?”

其中一個手下前來回報:“老大,他們果然是行商之人,拉了幾車茶葉,沒見金銀珠寶。”

019 蓮臺童女

更新時間2014-6-19 20:04:31 字數:2108

南爺等人喬裝成商旅,行走小心謹慎,随身不攜過多錢財,就是怕招歹匪觊觎。他們一路的花銷,皆是靠變賣茶葉得來。

南爺再次對土匪首領施以抱拳之禮,态度和氣,不露鋒芒,“閣下已親眼所見。我們自南方進的茶葉,就怕折了本,才不遠千裏拉到北方來賣。這不還沒來得及出手,哪裏來的金銀珠寶呀!”

他說的萬般無奈,首領聽到心裏也生幾分同情。但他大老遠帶人跑來,總不能空手而回,于是對手下高聲喝道:“把值錢的都帶走!”

Advertisement

他一聲令下,土匪都蠢蠢欲動。

眼看他們不留餘地的将商隊洗劫一空,安隐兀自心急。就眼下情形,他們不會落得人財兩空的下場、保住了性命已是萬幸。可一貧如洗之下,他們如何撐到上京?

安隐正欲求首領手下留情,好歹給他們留些盤纏上路。正值此時,他身後傳來清亮的童音:

“爹爹——”

安隐大駭不已,驚詫回首,只見楊琪奔向南爺。

楊琪扯着南爺的衣袖,無辜的眼眸裏帶着懼怕不安,還隐隐泛有淚光。她怯生生的問:“爹爹,他們是誰呀?”

南爺配合十分默契,當即就将小楊琪抱在懷裏,用安撫的口吻道:“別怕,他們都是爹爹的朋友。”

因土匪首領将撥浪鼓視若寶物,楊琪就想他或許已為人父。她與南爺合演這出戲,意在勾起他的同情。哪怕是看孩子的份兒上,也望首領對他們手下留情。

楊琪的出現讓土匪首領瞠目不已,他上下打量楊琪,仔細的有些過頭,末了還大驚小怪的對二當家說道:“你看看,她像誰!?”

在場之人無不驚疑,紛紛猜測首領與小楊琪認識不成?

二當家定睛将楊琪瞧了多遍,也不敢确定她與首領有何關系。他印象裏,首領相識的人中就沒她這號人物。況且論她年齡,還不可與他追随首領的數十年相比。

見無一人答上,首領不免心急,更是憤然解釋:“就是半個月前,老子去城隍廟燒香,拜送子娘娘。當天晚上送子娘娘托夢給老子,夢裏出現了個乘着蓮臺的女童仙子,懷裏還抱着個大胖小子——”

原是首領的夫人即将臨盆,首領做夢都想要個大胖小子——這樁喜事在他們寨子裏無人不知曉。

首領認定那夢是預兆,可他手下大多數人深不以為然。

他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致,哪裏真的會有蓮臺童女給他送個大胖兒子?

“你們瞧瞧,這小丫頭跟我夢裏頭的蓮臺童女簡直一模一樣!”

“老大,哪有那麽邪乎?”二當家不禁當場潑冷水。

如若那僅僅是個夢兆還好,可楊琪跟首領夢中蓮臺童女的模樣如出一轍。這回是當局者清,旁觀者迷。

那夢是他做的,他也記得清楚分明。“老子夢裏的童女就跟她一樣大,全身都是幹幹淨淨,獨獨那雙鞋是髒的。不僅如此,她跟老子夢裏的童女一樣,都濕了一只鞋!”

首領竟将楊琪與他夢裏的蓮臺童女對號入座了。他那一番話,使楊琪成了衆人的焦點。

楊琪換掉了一身髒衣服,原來的髒布鞋還穿在腳上。

至于她左腳濕鞋的事,安隐也知道。那是他在湖邊給楊琪洗臉時,笨手笨腳的将她那只鞋給打濕了。

一些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天底下竟還有這等巧合之事。

“得嘞!這回媳婦兒準給老子添個大胖小子不假,神仙是不會騙老子的。小仙姑,你說是吧?”首領心中歡喜,對楊琪更是喜歡的緊。

為了南爺這一幹人,楊琪不敢拂他的意,便随順着他說了幾句好話,“不假不假,将來您的兒子定跟您一樣是人中龍鳳。雖然無緣得見尊夫人與令郎,小女子我先在這跟您道一聲恭喜。”

楊琪聲音悅耳,也生得一副楚楚可人模樣,說着話,作着揖,甭提有多讨喜。她幾句話便将對方首領打發的開懷不止,南爺等人無不驚服她的影響力。

他們同為首領道了幾聲“恭喜”,南爺又添了一句,“閣下蒙仙人眷顧,喜得貴子,真是好福氣!”他不過是暗中強調楊琪的作用。

首領潛移默化中計,對他倍加感激:“這還要多謝你這位标致的千金。”他想着未出世的兒子,心中多了幾分戀家之意。此刻他歸心似箭,看天色也不便多留,于是吩咐下去,“小的們,把東西放下,咱們走!”

到嘴的肥肉溜了,二當家怎會甘心空手而歸!他舍不得那幾車值錢的茶葉,低聲勸道:“老大,咱們就這麽回去,不妥吧?”

首領心意已決,對二當家的逆反感到不快。蓮臺童女給他送了個胖小子,這二當家不幫襯着他對人家感恩戴德,還把他大好的心情給糟蹋了。

首領憤懑不滿,對那貪心的二當家好一頓怒斥,“有何不妥?老子說的還不明白嗎?人家是送子娘娘、是仙人派來助老子得子的貴人!恩将仇報,如若觸怒神靈,報應下來是算在你頭上,還是算在老子頭上啊!”

二當家唯唯諾諾,退在一旁不再多言。

首領率土匪告辭,留得南爺商隊人財兩全,只帶走了一件小孩兒玩意兒,便是柳娥的那只撥浪鼓。

待土匪走遠,安隐命人将藏在水中的兵器打撈上岸,又派人去四方探路,千萬告誡他們如有變故要及時回報。

前後逢兇化吉了三次,全仰仗楊琪。安隐不知旁人如何想,他對小楊琪已是心服口服。

對她刮目相看的豈止安隐一人,南爺也不敢小瞧于她。他與善于表達的安隐不同,對楊琪并未有所表露。

安隐倒是殷勤,将楊琪奉若上賓,甚至在氈帳裏給她騰了一席之地,用好吃好喝的供奉着,唯恐對她有半分怠慢。

“你這丫頭,倒真有幾分能耐。你到底從哪兒冒出來的?”

事到如今,安隐不得不好奇她的來歷。

“你沒聽人說嘛,我是神仙派來的!”大魚大肉也堵不住她的嘴,楊琪狼吞虎咽時,口齒不清的說道:“你們欠我的,別以為這頓飯就能還清了!”

“好好好,功勞都是你的。”安隐哭笑不得。這小妮子哪來那麽大魅力,叫人又喜又憤、又愛又恨。

020 閑情逸致

更新時間2014-6-20 21:24:33 字數:2408

楊琪功不可沒,備受安隐寵溺。南爺也功德無量,怎就不見安隐有所讨好和表示?

南爺心中不平,觸楊琪的逆鱗以洩私欲己憤。“若不是你喊我爹爹,那些土匪早擄你去做他們小當家的壓寨夫人了!”

仔細想想,若楊琪跟南爺的商隊無毫厘之關系,今日的土匪還真有可能将她逮了去。

此乃理所應當,可南爺的意思卻非如此。

楊琪攀了關系,他感覺被占了便宜。即便他不想承認,也改變不了鐵打的事實。事實就是,楊琪如今是他們的恩人。

別看恩人不大,施與的恩情卻不小。

事已至此,楊琪也懶得跟南爺理論,只居功自傲道:“若不是我,你們早就人財兩空了!”

瞧不慣她那嚣張的氣焰,南爺拿她打趣,“瞧你一身匪氣,當土匪的壓寨夫人,還真适合不過。”

楊琪俏眉俏眼,模樣裏帶着大家閨秀的範兒,可嘴一張,還真有股女匪的蠻勁兒。“我要是女土匪,管你們是哪路神仙,也要把你們搶得連條褲子都不給你們剩。”

她神情倔強,說話也不知敬讓。南爺就在想,若不打壓她,估計哪天這丫頭得騎到他頭上去!

“好你個忘恩負義的野丫頭,別忘了,你的命還是我救的呢!”興許是心急了,南爺說話間竟帶着幾分孩子氣。

楊琪不知天高地厚,強硬的頂撞他,“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不過就是出了些銀子,柳姐姐跟安隐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南爺拍案而起,幾回張口欲言,怕是搜腸刮肚也找不出辯駁之詞。被她生動的犟眸瞪得心慌,南爺擡手指着帳門,下了逐客令,“你給我出去!”

就算沒這道閉門羹,楊琪也吃飽喝足了。在走之前,她還惡聲惡氣的詛咒南爺,“熱死你!”

南爺恨不得用針線縫住她的嘴,看她還能吐出半句氣人的話來不!

夾在他們一大一小中間,安隐左右為難。他若出言訓斥楊琪,回頭讓人說他跟南爺合起夥來欺負一孩子;他若勸南爺大人不記小人過,反倒顯得南爺氣量不足。

瞧南爺面紅耳赤,明顯是大動肝火、怒形于色,安隐好心安撫,“爺息怒。”

南爺疾言厲色,“息怒?誰、誰怒了?”

跟那個小漢人,他還不至于如此!

正所謂一物降一物,素來桀骜不馴的南爺,終于碰到了克星。

難得偷閑,南爺等人借天時地利,盡享這一時片刻的安寧。

安隐差人在湖邊圍了個簡易的氈棚,專供南爺沐浴。其餘人沒那般講究,矜持一些的退了上衫蹲在湖邊擦身子;大膽的就将這片湖當做了天然浴桶,全身浸泡其中。

楊琪見湖邊草地上的野花生的極好,就摘了一捧。她正将花束搭配的好看些時,身後一道寒光掠來,緊接着耳畔傳來利刃破空的清響。

咻——

聞聲,她回身一看,只見一條紫花色的毒蛇身首異處。

楊琪吓得一抖,手裏的花束散落在地。她忙對着還未死透的毒蛇擺好防禦架勢,待它蛇身停止扭動、了無生氣時,她才小心的放下戒備。

将毒蛇斬首的,是一把呈弓形的鋒利匕首。

此刻,匕首刺入地面,兩旁是蛇身與蛇頭。

即便危機已過,楊琪仍膽戰心驚。她撿來一根長樹枝,将蛇頭與蛇身挑遠了些,才敢将匕首從泥土裏拔出。

仔細端詳,這匕首做工精致,青岩柄上還鑲了一顆圓潤的赤紅寶石。其刀刃尤其鋒利,寒光四溢。明明将才斬殺過活物,刀身上卻滴血未沾。

楊琪心有餘悸,若非此把匕首,只怕她現已命喪蛇口。這匕首不會憑空而出,到底是誰出手相救?

她擡眼四巡,見衆人埋頭忙碌,對此事都渾然不覺。

“剛才出手的人是誰呀?”楊琪吊高嗓門,高喊了一聲。

過了許久,也無人回應。

對方既能如此精準的打到蛇之七寸,定是善使暗器的高手。莫非救她的人是安隐……

既然如此,楊琪不慌不忙,私下裏去叩謝安隐也不遲。此事若要讓南爺知道了,怕是又妄自把功勞攬在他自個兒身上,以她的救命恩人自居。

她可瞧不慣南爺自以為是、妄自尊大的嘴臉了。

楊琪用結實的柳條将匕首跟右腿捆在一起。這匕首小巧,正适合她防身,因此便留用了它。

暮色降臨,煙波如微醺的仙子,以翩然的舞姿歌頌着山河的壯麗。

南爺的氈帳內亮起了夜明珠之光,案幾上多了一樽花瓶。瓶中擺的并非惹眼的奇花異卉,卻也算紛紅翠綠的琪花瑤草,為陳設簡易的氈帳內平添了幾分活潑生氣。

氈帳外燃起了熊熊篝火,旺盛的灼熱并未影響商隊之人玩耍的熱情。

耶律勝借着酒勁兒,放開破鑼嗓子引吭高歌。

他所吟的是他們家鄉傳唱的歌謠,歌詞是契丹語,大意如此:

我心上的姑娘,

哥哥并非無情郎。

那日你帶着嫁妝,

與我拜堂。

還未洞房,

我卻要奔赴邊疆。

待我凱旋回到家鄉,

卸下戎裝,

與你地久天長。

一首好端端的情歌,硬生生被耶律勝唱成了喪歌。幾個起哄的人,順手撿了石頭朝他丢去。

“此等良辰美景,不歌舞升平可惜了。”耶律勝載歌載舞,供他們消遣,倒還被嫌棄了,心中難平,頓時激憤道:“你們嫌棄我,有本事将柳姑娘請出來呀。”

有酒有肉,身旁少了佳人相伴,确實是憾事一樁。

不管柳娥先前的身份如何卑微,如今她是南爺的女人。就憑這點,日後人們也不敢輕易招惹她,又豈是他們可随意消遣的?

自從楊琪加入,商隊可就不止柳娥一位孤單女子了。

念及此,耶律勝瞄向坐安隐身旁的楊琪。

“那邊的小野丫頭,吃了我的羊肉,還不給爺跳支舞?”白日裏,耶律勝打幾裏外的戈壁獵了只野山羊。這不,大半只還在篝火上烤着。

楊琪一直悶頭苦吃,興許是也覺害臊了,便扭扭捏捏回應耶律勝,“我不會。”

“唱歌總會吧!”耶律勝有些失望。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楊琪也不忍掃了諸位的興致,便低頭冥想一陣,又擡頭遙望夜空新生的彎月,忽覺有一首歌正應了此情此景,便放開了唱起來:

“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們走過她的氈房,都要回頭留戀的張望。她那粉紅的笑臉,好像紅太陽。她那活潑動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我願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我願她拿着細細的皮鞭,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

楊琪童音清亮,聲如天籁,又似空谷回響的空靈之鳴,滌蕩凡塵之心。

一曲歌完,在座的依舊沉浸餘韻之中,似乎都在思念他們心上的那一位惹人憐愛的姑娘。

021 羞恥之心

更新時間2014-6-21 18:58:50 字數:2230

楊琪歌動聽,聲婉轉,所唱詞曲也別有一番風味,雖為兒女情長,卻不失磅礴之氣。

她借花獻佛,僅憑一首《在那遙遠的地方》,收買了不少人心。

就連一向看她不順眼的耶律勝,也對她贊不絕口。

安隐更是對她憐愛有加,即便她熟睡,也在身旁為她搖扇散熱,驅逐蚊蟲。

三更已過,南爺賬內依舊燈火通明。遙望四下,僅他一方亮如白晝。

明珠之下,人影爍動。

南爺步出氈帳,掃視一眼,見商隊中不少人是席地而眠,他心中忽生愧疚,同時感慨這一路奔波之苦。

然而細作一事就像是一根刺,紮在他心上并隐隐作痛。不敢想像細作就在商隊之中,甚至有可能是他身邊親近之人。

難不成他真有眼無珠,識人不明?

細作一日不除,南爺于心難安,即便入夢也會驚醒。

鑒于南爺之前的吩咐,為避免打草驚蛇,安隐并未大張旗鼓的徹查細作之事。當下他跟南爺一樣,對細作的身份一籌莫展。

趁夜深人靜,南爺将安隐招致帳內,詳談此事。

南爺負手而立,夜明珠的光亮下,他的面孔陰晴不定。他的目光聚在瓶中的花束上。

不再是根生土長,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明顯有了殘敗頹靡之容。這些花看似柔弱不經風雨,卻能在荒無人煙之地生根發芽、盡态極妍,足見它們頑烈之本色。

待安隐步入氈帳,在他身後躬身站定,才聽南爺開口:

“究竟是何人在我商隊中濫竽充數?”

南爺給了安隐一天的時間暗中調查,以為他對細作的身份已有眉目。

別說安隐沒有通天的本領,即便他真是大羅神仙,也難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抓住那人的把柄。

“屬下無能,并未查出細作是何人。”安隐想過,若逐一進行排查,勢必會驚動細作。在對方有所防備之下,他更難揪出此人真身。不過他也并非無從着手,至少他心裏已有了大概範圍。“爺,容我細說。”

“講。”南爺恩準。

安隐詳加分析,“如今商隊之中三十餘人,其中一半是我們自大遼帶出來的随侍,另外一半是此次南下經商而半路招買的人馬。”他特意在此處做了停頓,随後又繼續說,“我們南下時一帆風順,卻在回京的途中屢次三番受阻……”

“你的意思是……”南爺是聰明人,一點即通。現下他已明白細作藏身的人群中。

數月前,他南下東京,随行之人皆是他命安隐精心挑選且精通漢話的親信。

今年南方茶葉豐收,他便多購了一些,又招買了一批人馬。

返回上京,正如安隐所說,途中他們屢次三番遭人不利與暗算。

如此看來,問題就出在他招買的那些人之中。

“安隐,勞煩你重新整頓商隊。明日啓程,改道而行。”以防萬一,南爺做了雙重保障。

他大可以心狠手辣,錯殺一百,也不放過那細作。然而前途多舛,風雲難測,他們本就勢單力薄,再容不得兵力有半點流失。

安隐奉命行事,待天一亮便重整了商隊。他使“移花接木”之計,分散了招買的人馬,并在他們每個人周圍都安插有親信。

這一回,即便細作再有動作,也難逃他們的法眼。

安隐正忙着布置,轉眼看見楊琪爬出馬車,還一副睡眼惺忪模樣。

并非楊琪想起早,許是她昨晚吃多了,這會兒肚子漲得難受。她急需去五谷輪回之所,做新陳代謝。

她遲遲不去解決,因為有個問題始終在她腦中盤桓不去——

在這個時代,代替衛生紙的究竟是何方神物?

安隐見她面色不大好,便上前詢問,以示關心,“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楊琪面呈醬色,感覺自己有口難言。

她扭扭捏捏間,腹部是越發的沉甸。

繼續拖下去,難受的是她自己,不如厚着臉皮硬着頭皮豁出去。

“我要出恭,有紙嗎?”楊琪臉頰飛紅,如微醺的仙子,嬌羞動人,媚若桃花。

這丫頭有羞恥之心麽……

安隐只道她是憋壞了,便匆匆塞給她兩張草紙,催她道:“快去吧。”

看着手裏的草紙,楊琪的臉都綠了。

這時候的草紙多以稻草為原料,做工與質地都很粗糙。這草紙的質量雖未到達楊琪心中理想的水平,總比石頭、枯葉好使的多,她也只好默默忍受了。

腸胃疏通後,楊琪氣色恢複,在湖邊做了一番梳洗,才姍姍來遲到安隐身旁。

這時,商隊就要啓程上路了。

這一行,怕又是要夜以繼日的奔波。安隐擔心南爺難忍這一路的炎熱,便對楊琪說:“你到爺的車裏去吧。”

楊琪眼一翻,撇嘴道:“我才不去,我要跟你一起騎馬。”

“聽話。”安隐故作嚴厲。

楊琪勉為其難之下,悶悶不樂的答應了。

她與南爺這對冤家,一旦對上眼就怒目相視,跟仇人見面似的。

楊琪依在柳娥身邊打盹,猛然間被一聲巨響吓醒。她張眼四望,見是南爺手裏的折扇作祟。

南爺猛然間将折扇甩開,又猛然間将折扇合上,如此反複,不亦樂乎的來來回回。

他這番惡作劇的用意,分明就是不想讓楊琪安然入睡!

一氣之下,楊琪緊扣車窗,鼓足勁兒搖晃車廂。

車身震蕩,還能不叫人想入非非?

商隊之中,無人不知南爺是年少俊才,難免精力豐沛、氣血旺盛,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與柳娥車內享魚水之歡。可當着一個孩子的面……

似乎過分了些!

恍悟楊琪的意圖,南爺已阻止不及。

安隐馭馬前來,對着車裏的南爺,尴尬道:“爺,要不屬下将琪琪接出來……”

南爺百口莫辯,只覺一世英明在這小漢人手中毀于一旦。

楊琪不等南爺吩咐,便迫不及待的撩開車簾鑽出馬車,去往安隐身邊。

柳娥唯恐她有個閃失,便上前幫扶,還柔聲囑咐,“慢些。”

末了,楊琪還不忘回頭沖咬牙切齒的南爺扮鬼臉。

安隐回首,見南爺與柳娥衣冠整潔,就知是上了楊琪的當,中了她的計。

南爺怒氣沖天,安隐哭笑不得。

安隐低頭,無可奈何,“你有羞恥心嗎?”

楊琪擡頭,故作茫然,“羞恥之心是啥?”

安隐搖頭苦笑。

022 大難不死

更新時間2014-6-22 14:37:00 字數:2101

改道穿行大漠,興許不是個好主意。

不知何時起,放眼不見一絲綠意。遍地黃沙堆積,酷熱難敵。

商隊中人無不筋疲力盡,汗流不止。一身皮肉下的油脂都要被煉出來似的,耶律勝只覺自己已是瘦如柴、皮包骨。

此刻,他們怨天尤地,卻不敢道半句南爺的不是。

原本湛藍晴朗的天空,漸漸變得陰沉。

黑雲蔽日,恐有異象。楊琪如是想,她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

安隐見她如此執着仰望天空,也循着看去。

西北邊黑壓壓的一片烏雲滾滾而來,他心中一喜,不由驚道:“莫不是要下雨了!”

這消息無疑是一則喜訊,在商隊傳開,不少人因此展顏歡騰。

接下來這一幕,讓他們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他們所經的沙丘之後,陡然冒出三十來個黑衣人,個個黑布遮面。他們策馬狂奔而來,一看便知來者不善!

安隐猜想,這批人馬恐是這一帶的沙匪。

驚詫之餘,他還覺無奈。莫不是臨行前少燒了兩柱平安香,才得來老天報應,叫他們接連險象環生。撇去刺客、細作之事不說,繼土匪之後,又叫他們碰上了沙匪!

好端端的行商之旅,如今反成了亡命之徒。

沙匪停在商隊前方不遠處,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安隐拍馬上前幾分,卻也沒敢靠近他們。對他們行了江湖之禮,他依舊抱拳不放,并謙和的高聲道:“我們去京裏做些小買賣,還請各位大爺行個方便,給我們借個道!”

沙匪不作回應,為首的冷聲命令:“女人孩子留下,其餘格殺勿論!”

見他們亮出兵器,不由分說便策馬殺來,安隐于慌亂之中大喝一聲:“護駕!”然後不顧輕重,将馬背上的楊琪丢出重圍。

好在地上是綿厚的黃沙,楊琪被擲落時并未感到特別疼痛。

生死關頭,必有較量沖突。

商隊中人訓練有素,在安隐那一聲“護駕”之後,便手持兵刃于南爺的馬車前一字擺開。

安隐出手最為迅速,他左右兩手齊動,兩枚飛镖劃空而出,直直的刺入對方兩人胸膛的要害。

那兩人眼一瞪,便跌下馬背,葬身黃沙中。

安隐故技重施,然而對方并不像方才那樣猝不及防。他又甩出兩枚飛镖,一枚被人躲過,另一枚被人揮劍打落。

待安隐再要飛出柳葉镖,已是不及。一沙匪向他揮劍而來,他忙抽劍抵擋。近戰之下,他的飛镖神技并無用武之地。

耶律勝英勇善戰,他揮舞大刀,大喝一聲“殺”,便率先策馬沖入敵腹。他左揮右砍,威風八面,眨眼間便奪了對方三人性命。

他勢若吞天噬地的猛濤駭浪,如上古兇獸化身,狂性大發,所到之處必見血光,新月刀下必然傷敵人性命。

對方合二人之力,才勉強将他左臂劃傷。

血染衣袖,耶律勝竟也不叫一聲痛。他眉頭一擰,越戰越兇,打得兩個對手眼露懼色,就連他們的馬也畏避不止、頻頻後退。

韓飛不善骁騎,他借着靈活的身手越到敵人背後,再跳上馬背,也輕輕松松抹了對方幾人的脖頸。他行動矯捷,靈若飛燕。待人追來,他左閃右躲,愣是被抓捕不着。

即便如此,對方也并非不堪一擊。他們一路砍殺了數人,同樣将商隊元氣大傷。

兵戈交接,生死搏鬥,雙方實力可以說是不相上下、難分伯仲。

殺聲一片,血濺當場的人越來越多。楊琪第一次親眼目睹如此鮮血淋淋的場面,那麽殘酷無情,那麽栩栩如生。

她眼前一道翠影掠過,定睛一看,是南爺從車內飛身而出。

他穩落在沙匪首領前,一身蒼翠錦衣,勢若破竹,形如巍峨。

見他出現,安隐緊繃的臉上不由浮現出一絲笑意。南爺出手,會大大增加他們的勝算。

他們只顧兵戎,卻不見灰敗的天空之下正有一股波瀾壯闊的強風朝他們席掃而來。

楊琪察覺有異,便爬至沙丘之頂遠眺觀望。她被那越來越近的洶湧之勢,吓得失魂落魄。

沙暴來了!

沙暴來了!

她在沙丘上連喊數聲,無奈她氣力軟綿不足,聲音脆而不響,并未傳入那些渾然不覺大難将至的人們的耳中。

楊琪奔下沙丘,中途崴了腳,身子一歪,順着斜坡滾了下去,一直到了修羅場中才停住。

她灰頭土臉,爬起身時,入目盡是橫屍、血如紅蓮,不免心驚膽戰。身前是兵,身後是戈,左右是屍首擋路,她吓得手足無措,怔在原地。

這一刻,她好想放聲大哭!

楊琪忍住淚水,更将湧在喉頭的委屈吞咽至腹中。她急聲高呼:“沙暴來了!沙暴來了!”

她周圍的人,無論敵我,聞聲後都停下手中的動作,擡頭向天邊望去。

果不其然,天色陰霾,似有吞噬一切的洪水邪物作怪,平息靜聽,尚有震耳欲聾的悶嘯聲越發靠近。

在場之人,有些千軍萬馬之前不曾怯步的,見沙暴逼近,卻紛紛丢兵棄甲而逃。

大風起兮,黃沙飛揚。

人馬驚慌,亂作一團。

沙暴來臨,無處躲藏。

楊琪被風沙迷了雙眼,刮疼了臉頰。她只覺自己身如飄零的落葉,被狂風席卷上天。

她正苦嘆自己紅顏薄命,生死由天了去,心中了無求生欲。然而她腕上一緊,整個人被撈入強有力的臂膀裏。

無奈黃沙漫天,她并沒看清那人的模樣,只覺他臂彎堅實,讓她心神具安。

不知過了多久,總算塵埃落定。

沙暴過去,晴空萬裏。

楊琪被滾燙的黃沙包圍,幾乎成了一只半熟的叫花雞。

她破沙而出,頂着滿頭沙土。顧不得拍打,她擡眼一望,發現自己身陷沙丘的山腰中,四下熱浪襲人,遍地金燦黃沙,不見車馬狼藉。

不幸的是,一場沙暴,将她與南爺的商隊吹散了。萬幸的是,她好歹保住了自己一條小命。

楊琪從沙中鑽出,竟帶出了一只人手!

那手還緊扣在她的小腰身上。

她仔細回想,當時情況危急,她似乎是被一個好心人所救。

此人被埋在黃沙中已有多時,楊琪唯恐救命恩人被悶丢了性命,便趕緊掏空黃沙。

當那人露出廬山真面目時,楊琪大吃一驚:

救她的人,怎麽是南爺啊?

023 借刀殺人

更新時間2014-6-23 15:06:50 字數:2195

南爺被埋沙中,紋絲不動,也不見胸膛有所起伏,如同死人一般。

楊琪心裏一咯噔,屏息暗道:他該不會真的……

心慌之下,楊琪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手指未至他鼻頭,南爺便如詐屍般猛然坐起,一身細沙随他挺拔的身形簌簌而落。

楊琪忙抽回手,臉帶悻然之色,心中咕哝:活着就好,省的給他做人工呼吸了……

南爺不着痕跡的打量楊琪,見她相安無事,眼底那抹幾不可察的憂色才消蹤匿跡。

“這都死不了,老天待你不薄啊。”南爺酸溜溜的道。他目不轉睛,似乎在瞧楊琪會作何反應。

刀子嘴豆腐心,楊琪在心裏暗哼。

“托你福。”她以同樣的口氣回應南爺。原本想與他講和,對他好好表示感謝,就他尖酸刻薄的态度,楊琪覺得還是省省吧。但她并非不近人情,于是雲淡風輕,頗顯随意的給他道了聲謝。

“謝啦。”

南爺神情略顯不自在。他受人謝禮不在少數,可從沒未有過此刻這般悸動。

楊琪并非官場之輩,也非商場之流,不屑于谄媚奉承,也不做刻意恭維逢迎。态度是無禮了些,但鑒于她是孩子的緣故,她一言一行總能觸發旁人心中的共鳴。

南爺撣落肩上黃沙,見楊琪絲毫不顧形象的擤鼻,不由輕蹙眉頭。

“粗俗。”

楊琪不會調息閉氣之功,在那風沙之中,難免會将沙土吸入鼻孔。她若不是鼻塞得難受,怎會做失儀之舉?

“我這叫不拘小節!”楊琪這臉皮,堪比護城牆之厚。

她不僅鼻子堵得難受,頭皮也奇癢不已。她一手掏鼻孔,一手撓頭,憨态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