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琪亮着嗓子吆喝起來,“都過來瞧一瞧看一看咯——上好的珍珠粉,美白養顏,不管用不要錢咯——限量發售咯,過了這條街可就沒這店兒咯——”

向東本來也想吆喝兩聲,一聽楊琪喊得比周圍的小販還要好,搖搖頭笑笑想就算了。

剛在梅花莊落轎的一戴面紗的嬌俏女子聞聲投去視線,見是一小丫頭擺攤叫賣,頓時覺得新奇非常。

她身旁的丫鬟左顧右盼,後小心翼翼道:“小姐,咱們還是進去吧。”

“不慌。”這位小姐的身段好,聲音也動聽非常,就是不知道那臉生的怎麽樣。

她帶着丫鬟,款款來到楊琪的攤前,詢問道:“你家的珍珠粉如何好?”

楊琪剛拿起盒子,那梅花莊濃妝豔抹打扮得跟媒婆一樣的老板娘跑來撈住這位小姐的胳膊,“宮小姐,快快裏頭請。我家也有珍珠粉,還是昨日新進的貨,比這小攤上的賤|貨可好的多!”

這老板娘一語雙關的可真是妙,說罷還向楊琪飛了一記白眼。

楊琪豈會讓送上門的肥羊溜走?

在那位宮小姐蓮足輕挪時,楊琪對梅花莊的老板娘橫眉怒目,将她了一頓,“你這人怎麽這麽讨厭,沒見我與宮小姐說話呢麽!你說你家的珍珠粉好,我還說我家的珍珠粉是極品呢!究竟誰的好誰的孬,咱們拿出來比一比就知道!”

宮小姐可是梅花莊的老主顧,老板娘怕在她面前丢了面子,丢了這麽一位大財主,心裏算盤一打,眼珠子一轉,拍桌子跟楊琪叫起板來,“比就比,怕你不成!”

再說一個六七歲的小丫頭,能掀起什麽風浪,能成得了什麽氣候!

077 分辨好壞

更新時間2014-8-16 12:01:23 字數:2247

“向大哥,給宮小姐看座。”

楊琪這是要強留人的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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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東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她這麽厚臉皮的,今兒總算長了一回見識。

向東搬了把椅子,楊琪又殷勤的将新沏的茶奉到宮小姐面前,“宮小姐,喝茶。”

宮小姐端正茶盞,微微在面紗前晃了一個來回,閉眸歆享馥郁醇正的茶香,禁不住婉嘆一聲,“好香。”

“這是上好的西湖龍井。”向東插嘴。

楊琪拍他一下,怪他冒昧,“是不是龍井,是不是西湖的,難道宮小姐不知道?還用你多嘴!”

瞧她板起面孔訓人的小大人模樣,又見被訓的一臉窘迫,宮小姐忍俊不禁,笑聲如銀鈴般動聽。

梅花莊的老板娘将自家店裏的珍珠粉拿了來,瞧盒子倒是鮮豔精致得很。她不僅給宮小姐,還給走過的路過的好一番賣弄,“我們家的珍珠粉,可都是從大理進來的貨。大理你們可都知道吧,那可是個好地方。大理的公主呀姑娘們呀,用的可都是我手上這種珍珠粉!”

聽她說的比唱的都好聽,楊琪嗤之以鼻,她們比的又不是外觀。

她坐那兒腰不酸背不痛,陰陽怪氣的嘲弄一番,“可千萬別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梅花莊的老板娘方才那一吆喝,引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仗着聲勢,她挺直腰板,兩團胸脯随她做作的姿态又抖又晃,“是不是上等貨,咱們開蓋驗驗就知分曉!”

“驗就驗。”

楊琪掃了一眼桌上琳琅之物,抓了一個方形樸素的盒子,一經打開,只聽一陣驚嘩聲。“好大的珍珠!”

那盒子的一顆珍珠,足足有嬰兒拳頭那般大,別說衆人大開眼界,就連旁座的宮小姐也是眼前一亮,心中蠢蠢欲動。

楊琪忙又将蓋子合上,抓頭笑笑,“不好意思,拿錯了。”

向東知道她是故意做戲,先吊吊大家的胃口。他将裝有珍珠粉的椴木盒子推到楊琪手邊上。

椴木盒子其貌不揚,花紋簡單,可盒子有棱有角,十分的平滑,足見做工也很精細了。向東忍不住提醒,“可別像上回一樣了。”

楊琪讪讪一笑,不太想回憶起沱村的事,不然她又會被柳娥牽走了心思。

“宮小姐見多識廣,就讓她評一評咱們兩家的珍珠粉到底誰的更好。”楊琪立即将話題轉移到宮小姐身上。

宮小姐有些意外,她輕撫面紗,靈動的眼眸中流露出為難之色,“是好是壞,豈不是要用在臉上才知道?”

楊琪目瞪口呆,雖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可這宮大小姐未免也太軸了吧。難不成她買化妝品,都要往臉上抹才能試出好壞?

這……這戲該怎麽演下去?

“那啥,這些珍珠粉自然不是我們家自産自銷,也是我們從別人手中買下來,千裏迢迢帶到這邊來賣的。生意做多了,經驗也就多了,上當受騙了幾次後,我們自己摸索出幾種辨別珍珠粉好壞的辦法來,宮小姐要不要試試?”

生意之人難免市儈,說的話自然不能全然相信。饒是梅花莊的老板娘把東西誇得再好,卻不比楊琪這個小丫頭虛張聲勢來的吸引人。

宮小姐眉頭微挑,興趣十足,“如何試?”楊琪催那老板娘,“快将你的珍珠粉拿上來。”

老板娘學着楊琪,打開盒子,将裏頭的珍珠粉呈到宮小姐面前。

乍看之下,還真能瞧出些名堂來。

梅花莊的珍珠粉慘白,并無淡黃之色。

照楊琪說的法子,宮小姐在兩個盒子裏各自拈了一撮珍珠粉,在拇指與食指見輕輕細搓,又感覺出不同來。

椴木盒子裏的珍珠粉,觸感細滑柔軟,一經搓落,便随風而走。梅花莊的珍珠粉略粗,搓後直落而下,不被風所拂動。

在衆人好奇的視線下,宮小姐又各自取了兩種珍珠粉搓在手背上。梅花莊的珍珠粉搓在手上,雖然也可以白膚,卻不如椴木盒子裏的珍珠粉自然。

宮小姐最後又嘗了珍珠粉的味道,食了椴木盒子裏的珍珠粉後,她忍不住皺眉道:“腥味太重。”

“這海裏出的東西,能不是腥的麽!”楊琪又不是賣面粉的。

宮小姐不由自主颔首贊同,心下已然明白兩種珍珠粉的優劣。

那梅花莊的老板娘是有樣學樣,大概也是覺得楊琪賣的珍珠粉極好,就賊溜溜的多揩了些抹在手背上。

宮小姐見狀,又是失笑,又是搖頭,眸光轉盼,眼裏盈盈滿滿都是笑意。“小妹妹,你這珍珠粉怎麽賣?”

“八十八兩。”

聽楊琪不假思索漫天要價,向東險些将到口的茶水噴出來。他今天早上售價三十兩都沒人要哇!

宮小姐露出猶豫之色,“東西是好,價格就不公道了。”

楊琪一開口多吉利,怎就吓跑了那麽多看熱鬧的人?

她還特別無辜,“便宜沒好貨,好貨不便宜。”見椴木盒子裏的珍珠粉只剩了一般,楊琪不由惱火的瞪了梅花莊的老板娘一眼。不過她心思轉的快,對宮小姐眉開眼笑,将那半盒珍珠粉奉上。“宮小姐,不如這樣,這半盒珍珠粉,你先拿回去試用一個晚上。我家的珍珠粉純天然無雜質,內服外用都可。你回去用茶水将臉洗淨,用溫水沖服一杯。用蛋清和溫水将珍珠粉拌成糊狀,若摻些鮮奶更好,然後将糊狀珍珠粉敷在臉上,一盞茶的工夫後用茶水洗淨,若效果不好,你明日再來找我。”

宮小姐猶豫片刻,謝過楊琪之後,叫丫鬟将盒子接下了。

臨走之前,她纖纖玉手指了一下方形的素盒,“你那盒子裏的珍珠怎麽賣?”

楊琪還真不知道那顆大珍珠的價錢,于是小聲詢問向東,“那珍珠多少銀子?”

“東海蚌珠,一百五十兩。”向東小聲回她。楊琪托着盒子,對宮小姐笑嘻嘻道:“與其讓珍珠蒙塵,不如送與小姐了。”

周圍的人有驚又羨,在議論紛紛的嘈雜聲中,向東只覺眼前發黑,這丫頭究竟是在做生意,還是在玩耍取樂,明顯就是賠本的買賣啊……

在宮小姐的轎子遠走之後,楊琪拍着向東安慰,“放心,她明日還會來的。”

向東只覺末日來臨,一樁生意也沒做成,還賠了一百多兩銀子,他該如何跟南爺與安隐交代啊……

楊琪守着攤,向東往客棧裏去。

他早知道安隐與南爺就在樓上觀望,便早早上去領罪受罰了。

雅間之中,雕梁畫棟,花草別致,清屏宜人。

南爺聽了向東的禀告,不怒反笑,換個姿勢靠在窗前,俯瞰樓下的小攤。

“她這是在釣魚呢。”

安隐附和道:“這丫頭還真舍得撒魚餌。”

078 不得無禮

更新時間2014-8-17 12:01:20 字數:2039

放長線釣大魚,楊琪的小心思豈能瞞得住聰明絕頂的南爺?

不得不說,這丫頭确實是塊做生意的料兒。倒是如安隐所說,她還真舍得撒魚餌——珍珠粉與珍珠,可不都被她白白送掉了!

賣了人情,同時又給自己立了個好口碑。

次日一大清早,向東又将攤子擺在了梅花莊的對面。

有個家丁模樣的人鬼鬼祟祟在攤子周圍打轉,察覺自己被向東發現後,他調頭溜走了。

不過半柱香的工夫,宮小姐的轎子來了,轎子旁随行的其中一人正是方才向東瞅見的那個家丁。

轎子落在小攤旁,宮小姐款款婷婷從轎子中出來,施施然如畫中的仙女一樣。

她今日未戴面紗,露出清秀的花容,不過隐約可見她臉頰上的紅痘,大約是上粉遮住了,才不是很顯眼。

宮小姐左右一瞧,不見楊琪,便上前與向東打探,“昨日那個小妹妹呢?”

“還沒起床。”向東也太實在了,就不能婉轉點說她貴人事忙或是身子不爽麽……

安隐原在廚房督張大廚備膳,從小二那兒得了消息來,他趕緊打了一盆水送往樓上去。

将蒙頭大睡的楊琪拍醒,趁她迷迷糊糊,安隐又給她擦了臉。

“快起來,宮小姐來了,指明要見你呢!”

在床上賴了一會兒,楊琪穿戴好,先趴到窗前先看了看情況。

“我覺得吧,宮小姐不是來看我的,是來看向大哥的。”楊琪托腮,漫不經心,不急不慌。

“她看向東做什麽?”一邊為楊琪篦頭,安隐禁不住伸着脖子往樓下望去。

“宮小姐今日的打扮,明顯比昨日好看,她若真心是打扮給我看的,早就要向大哥通傳我她人來了,她何必苦苦等待呢?”

那宮小姐明顯到了婚嫁的年齡,而向東人長的不賴、品貌端正,被一個情窦初開的瞧上眼,實不為奇。

“敢情若是這樁生意能成,多虧了向大哥那一身皮相了。”楊琪唉聲嘆氣,又胡言亂語起來,“啧啧,早知如此,昨日我何必那麽辛苦……要是幹爹你去坐鎮,只怕不用吆喝,憑你那美色就能吸引不少顧客來。”

“又瞎說!”安隐嗔怪了她兩句,說話間一大一小就到了樓下。

宮小姐為人豪爽,出手也痛快,放了兩千兩的銀票,将攤子上的東西全收走了。

手上有了銀子周轉,安隐派向東去當鋪将南爺的三陽佩給贖回來。

結果向東拿着銀票,一臉喪氣的回來,并向安隐禀告,“那當鋪的掌櫃要一千兩銀子,才能贖回玉佩。”

安隐聽了,心裏窩起一股火,頓時拍案怒道:“好一個奸商!”

當初那玉佩才典當了三百兩銀子!

楊琪可早就提醒過他們,大地方的奸商海了去。

她撇撇嘴,給向東支了一招兒,“你去給那掌櫃來點厲害的!”

向東又去當鋪,給那掌櫃施以顏色。

那掌櫃也是個惜命的主兒,一見向東亮出劍來當即犯慫,要了三百五十兩銀子,就将玉佩出手了。

三陽佩拿回來,安隐并沒有立刻将它交還給南爺。

這用玉佩典當的銀子,幾乎都用在了楊琪身上,于情于理,楊琪都要将三陽佩親手拿去給南爺。

安隐好說歹說,楊琪都不依不聽。

在鴻翔客棧住的五日,楊琪與南爺一句話未說。她心裏有怨,還在因為柳娥的事情跟南爺冷戰。

“咚咚咚——”

楊琪搖着撥浪鼓,靜靜的出神發呆。

這撥浪鼓是柳娥的珍愛之物,後被沙老大搶走,楊琪又給要了回來,結果沒機會還給柳娥,都怪她忘性大。

下午的時候,鴻翔客棧來了一位大人物,據說是遼國的大于越。

于越率兵将客棧戒嚴,不僅包下客棧,還遣走了無關緊要的客人,更在客棧裏裏外外設重兵把守。

楊琪午睡剛醒,兩個官兵闖進房內,不由分說,一左一右将她架了出去。

“鞋,鞋,我的鞋——”反應過來後,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還光着腳。

官兵壓根兒不理會她,将她丢到客棧外,扭頭回去查其他房間。

客棧門口有兩列衛兵把守,禁止任何無關人員進入這裏。

一身着綠衣窄袍之人負手從客棧中走出,他未至門前,那兩列衛兵便齊刷刷跪了一地。

此人個頭很高,身形健美,帶着與生俱來的威嚴,如天神下凡一樣飄然而至楊琪面前。

他低頭看着她蜷縮着的一雙赤腳,将背在身後的一雙小烏靴丢到她腳跟前,略帶寵溺得催促:“還不快穿上。”

楊琪始終不肯擡頭看南爺一眼,微微撅着嘴,默默地彎身将腳丫塞進了靴子中。

末了,她直起身推了南爺一下,見一只手推他不動,便兩手齊用又推了他一下。

這回南爺十分配合得往後踉跄了兩小步。

楊琪繞過他,對那兩列跪地的衛兵豪言壯語,“瞧見沒,你們這位大人都是給我提鞋的!”

不分青紅皂白,連鞋子都不讓穿,就把人家趕出來了,有沒有這麽不講道理的!

她滿腹怨念,似乎沒意識到她方才自個兒擡舉自個兒犯了多大的忌諱。

衛兵無一不憑息等待那位大人會如何發落那大言不慚的小丫頭,卻只見他唇角噙着微微的笑意、眼裏映着絲絲的寵溺,又亦步亦趨的跟在那小丫頭身後。

進到客棧,掃視一眼不見安隐的蹤影,楊琪大聲喊道:“幹爹,幹爹——”

不大一會兒,安隐與一髡發禿頂、身形壯魁的中年男子有說有笑從樓上下來。

“幹爹——”楊琪蹦蹦跳跳跑過去。

見她在大人物面前還這麽放肆,沒個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安隐快步前去按住她,又丢了兩個眼色。“不得無禮,還不快見過大于越!”

楊琪上下打量對面的髡發男子,雖說發型可笑了些,不過瞧他慈眉善目和那股不怒自威的勁兒,她就猜出此人的官階十有八九比安隐與南爺兩人加在一塊兒都要高。

她雙腿并攏,立直身子,雙手交握胸前,彎身行禮,乖巧可人道:“大于越好,琪琪見過大于越。”

079 百聞一見

更新時間2014-8-18 12:07:39 字數:2072

“擡起頭來,讓我瞧瞧。”于越休哥聲音磁厚,莫名得透露着一股壓迫力,叫人不敢輕易怠慢。

楊琪只覺全身汗毛悚立,一個不小心,她這小腦袋就要自由落體。

她先瞄了對方一眼,見他和藹可親,這才小心翼翼的直起身板。

被他審視了良久,楊琪覺得莫名其妙,是她頭發睡亂了、鞋子穿反了,還是身上長了朵花不成,有什麽好稀奇的麽?

休哥不語,南爺不語。

安隐立在楊琪身後,瞧他二位深藏不露,心裏竟跟着緊張起來。

于越休哥也南院大王耶律斜轸乃忘年之交,休哥時常不露官威、屈尊降貴與後輩飲酒作樂,甚至兄弟相稱。他老人家總拿耶律斜轸當話題,明裏暗裏損他一番,并樂此不疲。

他們老小暗中較勁,這與楊琪有何關系?

安隐心中忐忑,不由得将楊琪牽至身旁,保護得小心翼翼。

“這就是你半路上拾得閨女?果然如那幾個小子說的一樣,丫頭模樣生的确實嬌俏。”休哥爆發一陣爽朗的笑聲。

此人氣運果然非比尋常,聽他笑時,楊琪只覺得耳膜都在震動。

休哥神情一變,抱住安隐的手,險些涕淚兩行,激動道:“親家公啊——”

安隐茫然無措,他……他何時與休哥有了這層關系?再說……再說他也高攀不起呀!

“于、于越,這……這話從何說起啊?”安隐幹笑兩聲。

休哥神色一凜,眼含責怪,他好心提醒,“你忘了,我兒剛出生那會兒,你可是說過,你若有千金,定與我兒結成姻親。”

安隐絞盡腦汁,也沒想起他曾經說過這樣的話,只能幹笑回道:“于越,您記錯了吧……”

安隐沒聽懂休哥的意思,可南爺,也就是大遼的南院大王耶律斜轸知道休哥是觊觎上

了楊琪的“美色”。

斜轸怒喝一聲,“荒唐!“随後走到楊琪跟前,直面休哥,“你最小的兒子都十四五了,琪琪才多大,談婚論嫁還早呢!”

她到底是誰女兒,安隐還沒表态呢,這南院大王激動個啥子喲?

楊琪見休哥肩上有一團白影晃動,她繞到身後一瞧,不由眼前一亮,休哥背上居然趴了個還不足她半條手臂大小的雪貂!

“這有啥荒唐的,先定個親,等到了年紀再過門不就行了……”休哥正與耶律斜轸說話,背上猛的一震,回頭瞧時卻沒個人影兒,但總覺得背上挂了東西一樣難受。

見楊琪在休哥背上攀着,安隐倒吸一口冷氣,忙将她往下拽,“還不趕緊下來,沒規矩!”

原來身上趴了了人——休哥笑笑,不以為意,反倒覺得有趣。聽張大廚他們說時,他原本不信,接觸過後才發覺張大廚他們話裏沒半點誇張之意,這丫頭果真天不怕地不怕。

休哥養的雪貂名叫小雪,是他去年老山秋獵時從陷阱裏救下的,從那以後這小家夥就黏他身邊不走了。

休哥将小雪托在手裏,呈在楊琪面前。

楊琪知道,這種雪貂在國內可是十分罕見。

她不免有些激動,剛要上手摸,就被安隐按住。

“它可是會咬人的!”安隐還真不是存心吓唬她,這小雪貂除了休哥跟誰也不親近。

“又咬不死人。”

這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寵物被嫌棄,做主人的哪裏會高興?休哥覺得安隐對楊琪的保護有些過度。

“于越有所不知,這丫頭的身子骨嬌氣的很。”正是因為楊琪體質特殊,安隐才會這般緊張,更是處處小心。

說的她有多弱不禁風似的,休哥自然不信,方才那丫頭往他身上爬時可有勁兒了。休哥全當安隐護得緊,興致索然得将雪貂放回肩上。

休哥的接風宴設在了耶律斜轸的屋裏,楊琪本不大樂意去,被安隐說了一頓才不情不願得跟他們坐在了一起。

這一頓飯吃到了大半夜,楊琪先前還撐得住,聽他們說千兩金與黑騎軍的事情,最後挨不住眼皮打架,就倒在安隐懷裏睡去了。

見楊琪睡熟,耶律斜轸輕聲對安隐說:“放榻上吧。”

安隐胳膊也酸了,便聽從了吩咐。他抱着楊琪起身時,聽休哥調侃斜轸:

“斜轸,我怎麽覺得這丫頭不待見你啊?”百聞不如一見,休哥從張大廚那兒聽了不少閑話,說楊琪這小丫頭敢公然頂撞他們南院大王,不僅如此,兩人還時常睡一張床。據休哥對斜轸的了解,他可知道這位大遼的南院大王不輕易與人親近。

今日飯桌上,他可是親眼瞧見斜轸是如何讨好那小丫頭,而楊琪又是如何不待見那位大人的——

耶律斜轸給楊琪夾菜,她都不稀罕要。

瞧一瞧桌上那一堆狼藉,可有一半是楊琪造的。

耶律斜轸知道,楊琪還在為柳娥的事上打心裏怪他。他懶得跟休哥解釋那麽多,便淡淡吐出四個字,“事出有因。”

休哥偏不肯放過他,興致盎然的追問:“是嗎,快跟我講講。”

耶律斜轸瞄他一眼,楊眉說:“那廚子跟你說的還不夠多麽?”

于越才來了多大會兒工夫,就對楊琪的事情一清二楚了,耶律斜轸暗忖:是時候該治治張大廚那張到處扯|淡的嘴了。

道聽途說不如從斜轸本人這裏問個究竟,不過休哥也知道斜轸是個悶葫蘆,想撬開他的嘴怕是沒希望了。

他無奈慨嘆,“斜轸啊,你就這點不好,與其将事情悶在裏,不如一吐為快。也難怪那丫頭不待見你。”見耶律斜轸面露不服,休哥笑笑。他是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可他閱人無數,可以說一輩子都在跟人打交道,見過形形色色各式各樣的人,能在短暫的相處中瞧出端倪不足為奇。休哥不賣關子,當即點破,“那小丫頭天真率性、又無心機、敢作敢為,你吶城府太深,又是冷面羅剎鬼,你倆就好比那火與冰,天生相克,又豈會有相容的時候?”

不得不承認,休哥這番話說的極對。

不忍見斜轸失落,安隐插嘴說:“大王視琪琪如至親,總有一天她會明白大王的苦心。”

斜轸幾不可聞的嘆息一聲,但願真的有那一天吧……

080 太守落馬

更新時間2014-8-19 12:05:00 字數:2033

于越休哥來的第二日,不知帶着耶律斜轸與安隐忙什麽去了,一大早便不見人。

晌午的時候,安隐倒是回來了一趟。聽楊琪說想吃外面賣的馄饨,他就留了一些散碎銀子,又匆匆走了。

這天不尋常,客棧的衛兵撤走了一大半。

街上的人少了,路邊的小攤不見了好幾家,楊琪還注意到,來往的人行色都小心翼翼。

她以為自己會撲個空,好在那賣馄饨的攤子還開着,只是生意比往日凄涼了許多。

楊琪叫了一碗馄饨,發現偌大個攤子除了攤主,就她與旁邊桌的兩個漢人。

那兩人交頭接耳,談論着近日來中京城中鬧的最為軒然的一件大事——

中京城的太守落馬了。

“……昨兒還風平浪靜的,還聽說宮太守跟李員外的兒子在春香樓喝花酒呢……”其中一人似乎不大相信宮太守落馬的事情,他可是聽說宮太守背後有皇親做靠山呢。這一轉眼,人就從山頂掉山谷裏去了,速度快的讓人難以接受。

“人倒黴的時候,別說喝酒了,喝涼水都塞牙!”另一人幸災樂禍,他左顧右盼,見四下人少,又不太顧忌賣馄饨的攤主與小楊琪,炫耀似的對他的同伴還洩露了一個消息,“你不知道吧,昨兒宮太守喝花酒的時候,于越來了!于越休哥是何等的人物?那可是繼耶律曷魯之後,咱們大遼功勞最大的功臣,位居百官之上,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為過。他小小一個宮太守居然不将這樣的人物放在眼裏,跟人喝花酒也不去迎駕,這罪過可大了,也活該被抄家!”

“已經被抄家啦?”

“這不是正抄着呢麽,太守府那邊好些個人呢,我剛從那兒過來,啧啧,可憐那宮小姐如花似玉一個姑娘戴着刑具……”

楊琪一聽“宮小姐”三個字,頓時腦袋裏“嗡”了一聲。那兩人之後又說了些什麽,她是再也沒聽見。

太守之女宮小姐,可是她認得的那位宮小姐?

想那日她見宮小姐出行的排場與梅花莊的老板娘對宮小姐的态度,楊琪便篤定那位宮小姐就是太守之女無疑了。

可太守府被抄家的原因,只怕沒這二人說的這般簡單,莫非……

莫非是因為那兩千兩銀子?

一個太守的年俸才多少,宮小姐素手一丢就甩出兩千兩銀票,其中的種種名堂自然不必多說。

如果真的是因為那兩千兩銀票才出的事,那害太守被抄家的罪魁禍首豈不就是楊琪本人了?

這麽大的罪過,她如何承受的住!

此刻,楊琪頓覺香噴噴的馄饨難以下咽。

她打聽額太守府的位置,便跑去看了究竟。

率人查抄太守府一家的不是別人,正是耶律斜轸!

斜轸身騎高頭大馬,靜靜漠視着陸陸續續被驅趕出太守府的家丁婢女。

宮太守獲罪,其家眷連坐,一律發配邊疆。

至于太守府的下人,也都被打發遣散了。

太守府前哭聲、慘叫聲一片,有不願離開的,不願戴刑具的,不願進囚車的……

這些耍賴的、撒潑的,叫罵的,都一一被衛兵強硬得趕進了囚車。

眼看着囚車不夠用,衛兵便找了繩子來,将其餘的家眷捆住雙手栓在了囚車後頭。

此情此景,讓楊琪想到了柳娥被折磨的一幕,她的心頓時揪疼起來,酸脹的濕意也漸漸彌漫在她的雙眼之中。

可某個人,壓根兒不為他們的狼狽凄慘所動容,坐在馬背上,漠然得俯視這一切。

按律,太守府的人在進了囚車後,是要游街示衆的。

在楊琪看來,這不過是當官的的一種惡趣味。他們享受着——

享受着無知百姓唾棄貪官污吏的同時,還有對他們的歌功頌德。

楊琪終于意識到,那駿馬上的男人不是南爺,不是茶商。他一直都是耶律斜轸,大遼國的南院大王。

宮小姐被衛兵從太守府推了出來,她踉跄幾步方站穩腳跟,回頭留戀的望一眼朱門大院,視線又從高懸的太守府的人牌匾別過。

她額上的花钿、臉上的薄粉、唇上的胭脂,無一不是從楊琪手上買下的。

被拷上了刑具,宮小姐任由衛兵連拖帶拽,兩行清淚從她臉頰滑落。看見宮太守被困囚車之中,她如發了瘋一樣,不顧衛兵阻攔沖上了前頭,對囚車上披頭散發的中年男人哭訴,“爹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事到如今,她竟然不知宮家為何會落得如此下場。

她沒得到答案,便被衛兵無情的拉走。

楊琪被心中的罪惡感折磨得幾乎呼吸不成,憑着嬌小的身軀在人群中穿梭,想要靠近宮小姐所在的位置,“宮小姐——”

這一聲沒有傳入宮小姐的耳朵,卻驚動了耶律斜轸。

他是習武之人,聽覺驚人,即便人聲鼎沸之中,他還是立刻辨出了楊琪的聲音。

斜轸下馬,穿過兵線,手持馬鞭排開衆人。

楊琪被拉到人群外,一見帶她的是耶律斜轸,立刻甩開了對方的手。

“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你如何威風八面!”楊琪怒視他,咬牙切齒道。

斜轸眉頭一聳,無奈輕嘆,“懲治蛇蠍毒婦,你怨本王。發落貪官污吏,你還怪本王。柳娥的事過去也就算了,你可知這宮太守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楊琪從布袋裏摸出三陽佩——

這玉佩自從贖回來,就一直被帶在楊琪身上。安隐非要她親手還給耶律斜轸,如今她便親手還給他罷!

楊琪将三陽佩甩到耶律斜轸身上,玉佩“嘭”得應聲而落,磕在地上碎成了數塊。

楊琪此刻的心情就如這地上無瑕的碎玉一樣,雜亂無章。

“這玉佩是用民脂民膏贖回來的,摔碎了也不可惜!”

重要的東西毀了,斜轸本就怒火上湧,一聽她還這般牙尖嘴利,登時氣紅了眼,殺意瞬間從全身迸出。

他握緊馬鞭,五指關節泛白,長臂一揮,眼看馬鞭就要甩下去,就在此時他的雙眼對上楊琪無懼無畏卻帶着濕痕的小臉兒,心頭驀地一軟,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081 罪有應得

更新時間2014-8-20 12:04:07 字數:2118

楊琪沒有一絲一毫的怯弱,帶着滿腔的怨恨揮淚控訴,“你別以為我是三歲無知小孩兒,別以為我什麽都不懂,早在昨日宮小姐揮霍那兩千兩銀子的時候,你就已經在打你的如意算盤了吧!柳姐姐因為我,現在下落不明,現在整個……整個太守府……整個太守府一家……”

說到最後,她泣不成聲。

耶律斜轸是什麽樣一副表情,雙眼裏堆滿淚水的她看不太清了,只記得他伫立在她跟前,靜默得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

楊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邊抹着淚走了。

這之後沒多久,督人查抄太守府的安隐與向東一路從府內出來。只見斜轸的駿馬卻不見其人,安隐巡視一周,一字排開的兵線之外盡是熙熙攘攘看熱鬧的人群。

“大王呢?”

“馬還在……”

四下亂糟糟又人聲鼎沸,安隐不大放心,便對向東道:“分頭找找,要确保大王平安無事。”

向東抱拳垂首應了聲“是”,帶了幾個衛兵在附近做排查。沒多大會兒工夫,他就找到了地上的碎玉,又差人請來了安隐。

這三陽佩,是向東從當鋪贖回來的。玉佩本該立刻被交還給耶律斜轸,安隐卻想用它牽線修補楊琪與斜轸之間的隔閡,曾再三叮囑楊琪要她親手将玉佩還給斜轸去。

三陽佩碎了,安隐便覺形勢不對,心裏總七上八下,“琪琪這丫頭,怎麽跑這來了!”

三陽佩是耶律斜轸的珍愛之物,斷然不是他本人将玉佩摔碎的。

如果楊琪因為此事觸怒了斜轸……結果實在不好說。

安隐就怕楊琪倔強的個性捅出婁子,會将事情演變的更加糟糕。

向東倒還理智,他冷靜分析:“安大人莫慌,既然大王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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