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不完,就不能吃飯來着,看來不是吓唬人的。

楊琪擦幹了腳,重穿上鞋襪。

“琪琪小姐,這些衣服留給奴婢來洗吧,你快去用膳。”

雲翹的雙手還沒挨着冷水,就被楊琪拽上了胳膊。

楊琪雙眸若星辰一樣閃閃發亮,雲翹被她古靈精怪的模樣吓得不敢動彈半分。

“走,我帶你吃好東西去!”

楊琪帶雲翹來到廚院的後門,無奈後門緊閉。

“張大廚,張大廚——”楊琪一邊叩門,一邊高呼。

過了一會兒,後門打開了,張大廚站在門裏頭,見是楊琪,似乎有些意外,“你咋跑來了?”

楊琪按着空癟的肚子,擺出搖尾乞憐的模樣,小聲說道:“我餓了……”

聽她方才那麽大聲喊人,一點兒都不像是餓得厲害的樣子。

“進來吧。”張大廚無奈。

楊琪一腳邁進廚院,見雲翹唯唯諾諾的還站在外面,便催道:“雲翹,快進來呀!”

廚院重地,如同耶律斜轸的槃離居,即便雲翹身為一等婢女,也不敢擅入。

雲翹手足無措,卻被楊琪給搶拉了進去。見張大廚不介意,她輕輕吐了口氣。

廚院裏有石桌石椅,也是張大廚經常用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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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進進出出,很快端了幾道菜來。

楊琪不敢置信,即便張大廚手藝再好,這才多大會兒功夫,就做了這麽多菜!

雲翹被強按與楊琪同坐,卻是僵硬着身子,連筷子都未動一下。

張大廚倒是随意的很,與楊琪混熟之後,也知道她不拘小節。

至于這一桌的菜,自然是他早早便做好的,給耶律斜轸送去之後,又被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

“聽說——”張大廚斜眼瞧着大快朵頤的楊琪,整個人顯得有些陰陽怪氣,“你又冒犯大王了?”

“我能拿他怎麽樣?倒是他——”楊琪把腦袋伸了過去,是想給張大廚看脖子上的傷,“你看看,要不是因為他,我脖子也不會成這樣!”

“大王待你如親妹妹一樣,若不是你錯在先,他也不會大發雷霆。”張大廚是耶律斜轸的人,自然會向着耶律斜轸說話,這也叫偏私。

楊琪不以為意,有奶便是娘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她哼哼唧唧,“我跟他有代溝,反正是處不來。”

聽到新詞,張大廚一怔,“代溝是啥意思?”

楊琪用筷子指着腦袋,“就是說我跟他在思想上有隔閡,有差距,有歧異。”

張大廚恍然大悟,覺得楊琪與他們家大王卻是性格不合。

“那你就不會順着他的意思來?”結果張大廚還是站在耶律斜轸那一邊。

楊琪頗為不服氣,“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張大廚竟覺得有些詞窮,絞盡腦汁想了想,最後理直氣壯道:“可他是大王!”

楊琪抱着碗,眼神怪異的瞅着對耶律斜轸忠心耿耿的張大廚,“我跟你也有代溝。”

“那你別吃我做的飯!”

“我跟你做的飯沒代溝!”

吵吵鬧鬧用完了膳,楊琪臨走前打包了些飯菜,回浣衣所發現她負責的衣服連盆一起不見了,就跟雲翹回到了大雜院。

天色灰暗,氣氛凝重,沒當值的婢女不知在蕭寒的冷風中立了多久。方姑姑的威嚴壓抑的一幹人大氣都不敢喘。

楊琪與雲翹回來,見事情有變,不由都是一陣提心吊膽。

雲翹快速到方姑姑跟前,福了福身,“方姑姑——”

她一眼瞥見方姑姑腳邊的木盆,木盆裏還有未滌出來的衣裳。

方姑姑沒理會雲翹,怒氣對着楊琪,“琪琪,這就是你負責的衣裳,你看看衣裳都成什麽樣了!”

楊琪口舌幹燥,喉嚨發癢,她小步小步挪到木盆跟前,撈起了一件衣裳細瞧,見衣裳破破爛爛,感到的與其說是驚慌,不如說是困惑。

她的腳丫子又不是鋒利如刀,怎麽可能将衣裳踩到褴褛成這樣。

楊琪扒了扒木盆,裏頭所有的衣裳都跟她手裏的一樣,變得破破爛爛。

她從中拾出自己的那件衣裳,看着也是千瘡百孔,慘不忍睹。

“這就奇怪了,”楊琪抻着她那件金絲青襦,瞧了又瞧,嘴裏不住念念有詞,“這件衣裳是上等的杭絲制成,哪怕是個壯漢全力手洗也洗不爛,可怎麽爛成了這樣?”

“難道有人故意……”雲翹去查看了那些衣裳,覺得破爛之處并不像是揉出來的,反而像是尖銳鋒利的東西割出來的。

聽了之後,方姑姑怒色未退,眼神淩厲的掃過一幹婢女,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個大膽的在背後做出這種卑劣之事來!

114 元淑忏悔

更新時間2014-9-22 13:23:42 字數:2115

方姑姑一眼掃過,婢女們噤若寒蟬,大氣兒都不敢喘。

方姑姑高聲怒喝:“究竟誰幹的好事!?”

婢女們吓得哆哆嗦嗦,即便真有人故意在背後搗鬼而陷楊琪于不義,可誰有那膽子站出來主動承認錯誤?一旦被揭穿,挨罰受刑是小,只怕日後也沒了在南府的立足之地。

“方姑姑,算了吧,這事傳出去也不好聽。”楊琪正打算息事寧人。

可雲翹咽不下心裏這口惡氣,她在婢女中瞅見今早在恬娴閣奚落過她的幾名好事家夥,不由得雙眼一厲,對她們的疑心大起。

“日後再發生類似的事,我定禀到大王那裏去,叫你們一個個都沒好果子吃!”雲翹雖沒指名道姓,目光卻極具針對性。

方姑姑明知楊琪身份微妙,卻無意偏袒她,對她反而更加嚴厲。

方姑姑斜睨楊琪,冷冷教訓,“既然入了王府,就不能疏忽大意,別以為這件事不是你做的,就能逃脫幹系,罰你明天不許吃飯!”

方姑姑行此一招,不僅是将楊琪與那些婢女一視同仁,也是為暗地裏幫她遮掩身份。

入夜時,起了一陣冷風。

雲翹又悄悄去将白日裏在恬娴閣放肆的那群婢女教訓了一頓。

房裏就剩楊琪一人,她呆呆望着被漏進來的風拂動的床幔,心中千頭萬緒難以解開。

今日之事,怕只是個開端。

楊琪正惆悵時,房門被輕輕叩響,随即傳來元淑的聲音,“琪琪小姐——”

想起元淑今日對她冷冰冰的姿态,楊琪不得不嘆這世間人情冷暖。好歹她也是元淑的救命恩人,卻在落難時遭她冷眼,實在叫楊琪心寒。

楊琪有些不大願意從暖暖的被窩裏出去,只對門口方向輕喊了一聲,“進來吧。”

元淑一進來,便跪在床邊,給楊琪磕頭如搗蒜。

楊琪一慌,心中不解,急忙從床上跳下,将元淑給扶起來。“元淑,你這是幹嘛?”

元淑已是淚流滿面,她忏悔道:“琪琪小姐,都是奴婢的錯!若是奴婢早早提醒,小姐也不會被人暗中使壞!”

楊琪直覺元淑是為今日衣裳被割的事道歉來的,她苦苦一笑,真覺元淑讓人捉摸不透,前前後後簡直判若兩人。

楊琪拍她肩膀安慰道:“又不是多大的事兒,我沒往心裏去。”

元淑揉了揉眼,“我原本以為裝作不認識小姐,便不會為你惹來麻煩,沒想奴婢之中還是有人知道你與大王的關系。她們估計是羨妒小姐你獨占大王的寵愛,才會……”

說着,元淑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如斷線的珠子一樣,撲簌撲簌的落下來。

“沒關系,不就是幾件衣裳麽,反正我好好的,又沒怎麽樣。”楊琪還不至于為了幾件衣裳,跟那些人鬧得天翻地覆。這比起青養娘對的刁難,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明明是小姐被人刁難,卻反過來安慰我,我真是沒用!”元淑自責不已。

“沒事沒事,你快去休息吧,天也不早了,明兒還得早起呢。”楊琪聽雲翹講了這裏的規矩,婢女們每日卯時一到就得起床。

“那不打擾小姐了——”元淑收拾了淚水,有些落寞的退出房去,正巧在門口遇見了歸來的雲翹。元淑對她娉娉施了一禮,腳步匆匆的離開了。

直到元淑的背影淹沒在黑暗的夜色中,雲翹才移開視線,轉身回了房裏。

她掩緊了門窗,因她這屋漏風,于是特意多抱來了一床被子。

雲翹對元淑來見楊琪之事耿耿于懷,在将棉被加蓋在楊琪身上時,不由問:“琪琪小姐,元淑怎麽跑來了?”

“在認識你之前,我就認識元淑了。我倆入京的時間一樣,跟她算是朋友吧,大概……”楊琪的神情有些撲朔難以捉摸。

楊琪以前似乎給誰都能成為朋友,如今受了耶律斜轸的影響,大概跟奴才交朋友的時候也變得小心翼翼了。

在雲翹看來,這是好現象,至少說明楊琪在漸漸的向耶律斜轸妥協了。

“小姐,冷不冷,奴婢再跟你抱個湯媪吧。”

湯媪,俗稱腳婆子,給帶帽的圓壺裏倒入熱水,是一種暖床的工具。

楊琪把被子一掀,拍拍旁邊空出的位置,“有你暖床就夠了,快進來吧。”

雲翹慌了,“奴婢怎麽敢跟小姐同床……”

“你可別忘了,咱們現在是一樣的身份。”

“大王罰你來,不過是一時之氣,等過幾天,大王氣消了……”

受不了她廢話多多,楊琪索性蹬開被子,耍起了無賴,“你不睡,那我也不睡了!”

雲翹拗不過,只得遵從她的意願。

次日天還未亮,楊琪就被雲翹早早叫起了床。

“琪琪小姐,安大人來看你了。”

楊琪原本頭腦昏昏沉沉,一聽安隐到來,瞬間睡意全無。

她猛的從床上竄起來,激動不已,“在哪呢?”

“就在院門前。”雲翹匆匆忙忙幫她穿戴好衣裳,不及給她梳理頭發,楊琪便迫不及待的沖出去了。

楊琪跑出大雜院,果然見安隐獨自一人在由碎石塊壘起的花臺前臨風而立。

“幹爹——”楊琪高呼一聲。

安隐遠不及楊琪那股高興勁兒,昨日他回來便聽南府裏的吳管家說了,耶律斜轸因楊琪大發雷霆,甚至将她罰去與奴婢們在一起。

他一夜都沒睡好,一邊要追查皇子被下毒之事,還要想着如何完善楊琪與耶律斜轸的關系,他這是何苦要為難自己!

“你是不是又惹大王不開心了?”安隐明知故問。

楊琪變得不高興起來,“你一大早跑來,就是為了找我興師問罪麽?”

“你怎不能改改你那臭脾氣,處處與大王作對,對你有何好處不成?”安隐為她正了正衣冠,瞧見她脖子上的傷,神情變得柔軟下來,語氣也舒緩了不少,“傷還疼不疼?”

“不疼不疼,”楊琪來不及感動,她關心地是安隐查案的進程,“幹爹,查出給大皇子下毒的幕後兇手了嗎?”

這才過去一天,何況對方暗中防備,哪那麽容易被抓住把柄呢?

115 風雲難測

更新時間2014-9-23 22:38:47 字數:2134

安隐雙眼一瞟,楊琪暗中藏起來的期待始終沒能逃得過他的法眼。

還以為這丫頭當真是關心他查案的進程呢!

安隐有些不痛苦,“你是擔心那個叫趙臨的小奴才日後會如何吧?”

楊琪讪讪笑起來,除了這些,她還能有其他別的心思麽?

“幹爹日理萬機,我這不是想為你分憂分憂麽!”楊琪往安隐的大腿上蹭了過去。

安隐心如明鏡,豈會被她的花言巧語所蒙騙,卻竟不知那叫趙臨的小奴才在她心中會如此重要。

難不成她介意着趙臨與她同樣是漢人的身份……

想到此,安隐的神色黯了黯。

“少給我灌迷魂湯,若不是大王對你一再忍讓,你這條小命早就沒了!”

楊琪撅着嘴,滿臉的不高興,“你這話都說多少遍了,我聽都聽膩了。‘珍惜生命,遠離大王’的道理,你以為我不懂麽?”

她還不是跟安隐一樣,在某個人的權勢之下身不由己麽。

安隐眉宇間露出疲憊,他想盡早查清下毒之事,無奈線索太少。眼下他緊張的倒不是這件事,他所擔憂的是,楊琪留在南府,日久天長過後只怕影響不好。

他依稀聽到傳聞,不少人在背地裏說耶律斜轸有不良癖好,竟将年幼的女性囚在府上當脔/童……

怪就怪在耶律斜轸當日就不該讓楊琪入住恬娴閣。

盡管楊琪很快從恬娴閣出來,可流言四起,已是難消。

安隐一聲輕嘆,綿綿中帶着無奈,“那你就委屈幾日,等幹爹将事情辦完,就接你回咱們自己的府上。”

楊琪猛點了一陣頭。

不過從安隐緊皺的眉頭中,她察覺的出來,他所着手的事情并不好辦。

楊琪本想追問,蒼灰色的天空驟然響起一陣轟隆隆的悶雷之聲,擡頭望去,黑壓壓的一片形如魑魅魍魉的烏雲含着連綿不斷的雷聲翻滾着吞噬着陰沉沉的天空。

不祥的天氣,糟糕的心情——

楊琪不由蹙眉。

雨點落下前,安隐便匆匆離開了。

由于天變,婢女們的工作由室外轉到了室內。今日的工作似乎是打掃耶律斜轸平日會客的青楓堂。

楊琪終于明白,那些千回百轉的游廊,并非只用于觀賞擺設,也方便下人們在大雨傾盆的鬼天氣裏行走前屋後院。

楊琪走在最後,只顧着東張西望,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掉隊了,四下環顧,只她一人落單。

“唉——”

她不住的唉聲嘆氣,坐在游廊的邊沿,側身靠着漆紅的圓柱,望着層層疊疊的雨簾發呆。

嘩啦啦的雨聲不斷入耳,楊琪難以靜下心來,煩躁的踢踏着打廊檐流洩而下的雨水,也不知這樣過了多久,直到身後傳來“吭吭”兩聲。

她一回頭,見耶律斜轸領着夕陽、夕月在她身後。

楊琪迅速立正,有模有樣的低眉颔首學着婢女的姿态,“奴婢見過大王——”

夕陽與夕月捧着耶律斜轸的衣冠,兩人悄悄相視一眼,又都默契的垂下頭去。

耶律斜轸有晨浴的習慣,他們此行便是往浴堂而去,途徑大雜院的一行婢女,耶律斜轸刻意留意了一下,似乎在她們之中沒有發現楊琪的蹤影,這才選擇繞路,大約是為尋楊琪而來。

見楊琪忽然轉了性子一樣,耶律斜轸有些措手不及,難不成這丫頭在玩什麽游戲不成?

見他腳步靠近,楊琪倉促得連連退後,“請大王不要再靠近了,大王與奴婢主仆二人尊卑有別,大王莫要因奴婢而失了身份……”

耶律斜記得雲翹提起過,楊琪曾與他說過同樣的話,原先他并不明白,此刻見楊琪對他的态度,他終于明白了……

他在懲罰她的同時,她也在懲罰着他……

“擡起頭來。”耶律斜轸傲睨着楊琪,口氣不容忤逆。見她許久未有動靜,他失去耐心,幾步上前,捏着楊琪的下巴,強将她的腦袋擡了起來。

看她倔強的眼神,完全不像是臣服別人腳下的模樣嘛——

耶律斜轸忽然間心情大好,似乎是找到了馴服獵物的快/感。

他殘忍一笑,繼而說道:“你裝腔作勢的功夫很好嘛!”

楊琪用力掰開耶律斜轸的手,并反唇相譏:“彼此彼此!”

耶律斜轸目光狠厲,冷硬如刀一樣刮在楊琪身上,他似笑非笑,“本王罰得太輕了吧?”

“你最好像罰柳姐姐那樣罰我!”楊琪尖聲回道,眼裏蓄滿了淚光。

耶律斜轸負手緊握,沒料柳娥之事過去已久,這丫頭還在因此事記恨着他。

他此刻的心境,竟如廊外的土地一樣,被楊琪的淚水沖得泥濘不堪。

他該拿這個孩子怎麽辦……

雨聲漸漸弱下來,相反楊琪的抽泣聲變得清晰起來。

耶律斜轸胸口揪緊,神情緩和,“柳娥她……”

才啓唇說了三個字,吳管家便急匆匆的跑來打斷。

“大王,不好了,不好了——”吳管家提着被泥水打濕的衣擺,他不僅神色慌張,竟還忘了對耶律斜轸行主仆之禮,他氣喘籲籲道:“大王,不好了,壽安王帶兵闖進咱們府上來了!”

耶律茂帶兵闖南府,他如此嚣張,定是有備而來。

南府的士兵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只不過耶律茂手中有一道“通行證”,怕是耶律斜轸親自前來也不敢攔他在門外。

耶律茂手持金帛聖旨,帶了十名侍衛,大搖大擺的就闖進南府裏來。

耶律茂帶兵前往南府之前,安隐就收到消息,提前趕了回來,不過還來不及上報耶律斜轸,他與耶律茂兩路人馬就在南府大門前撞了個正懷。

“壽安王殿下……”

耶律茂拿着雞毛當令箭,不等安隐将話說完,就示意侍衛将安隐捉拿了起來。

安隐驚慌錯亂,顧及身份,又不敢反抗,“壽安王殿下,這是何意?”

耶律茂高高舉起手中的聖旨,帶着三分輕蔑七分得意,“本王已向聖上請旨追查皇子被投毒一案,所有嫌犯都要被捉拿歸案!”

安隐大驚失色,看一眼左右羁押他的兩名侍衛面若羅剎一般,心中惶恐起來,難不成耶律茂這是将他當成了毒害大皇子的嫌犯?

116 奉旨抓人

更新時間2014-9-24 18:56:55 字數:2112

“本王奉命捉拿嫌犯,來人啊——把楊琪給本王搜出來!”耶律茂手持聖旨,氣勢洶洶,南府中人無人敢阻攔。

雨停之時,天未放晴,正如南府中的氣氛一樣陰霾慘淡。

兩名侍衛羁押着安隐,硬是将他按跪在泥濘的土地上。

聽耶律茂是沖着楊琪來的,安隐大慌,他擡頭大聲喊道:“小女究竟所犯何罪?”

耶律茂手持聖旨,走到安隐跟前,頗為享受被他跪拜的感覺。

見耶律茂獰笑,那兩名侍衛十分配合的将安隐的頭按在地上。

耶律茂放聲大笑,之後居高臨下對安隐說道:“楊琪與人合謀毒害大皇子,這罪名可不小吧,你是她幹爹,你也難逃罪責!”

耶律茂心情大爽,只覺痛快無比,借此機會,正好可以将安隐光明正大的從耶律斜轸身邊鏟除掉!

耶律茂請旨查案,一拿到聖旨就大張旗鼓的往南府來了,速度之快,真是讓人難以預料。

估計他事先掌握到了證據——

安隐要呀忍辱,不在侍衛手下掙紮半分,他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跟耶律茂撕破臉會大事不妙。

耶律茂聖旨在握,此時犯他如同犯聖上的龍顏。龍顏一怒,誰也不敢保證南府的下場。

安隐将把頭擡起來,已經是滿頭的泥水,整個人看上去狼狽不堪,但是那雙噴火的眼睛讓人忍不住望而生畏。

“你說她合謀毒害皇子,你可有證據?”安隐大聲質問。

耶律茂自信滿滿,挺着胸膛在安隐左右徘徊,不變的是他手持聖旨的動作。

“她畫了一張肖像,本王請大皇子确認過了,肖像中的人正是那日賣毒包子的人。那肖像簡直跟那人是一模一樣,若楊琪不是對那人頗為熟悉,如何能畫到與那人的模樣分毫不差!”耶律茂振振有詞,從他毫無疑問的口氣中,他似乎已經斷定了毒害皇子一事,楊琪也有分參與。

不管楊琪有罪無罪,到了耶律茂手下,她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安隐可是知道,耶律茂心胸狹窄到如同紙薄。

安隐心思緒混亂,心中暗叫大事不好,若讓耶律茂得逞,南府豈不是要元氣大傷?

他的性命無關重要,只是楊琪一旦落入耶律茂之手,耶律斜轸就等同于失去了一道至關重要的保命符——

楊琪乃耶律斜轸命定之人,此事知之者甚少。

此事幸好沒讓耶律茂知道,他若知曉,楊琪更加在劫難逃……

吳管家慌慌張張的跑來,見大院之內已是亂作一團,尤其安隐一身凄慘,他不由得吓了一跳。

即便心中惱火,可這等場面,豈是他等下人可以收拾得了?吳管家彎着身子退到一旁,為耶律斜轸騰出路來。

宛如天神降臨的姿态,耶律斜轸的存在感強烈到足以給人震撼。

他一出現,耶律茂不由自主的收斂了一些嚣張的氣焰。

“壽安王,南府之中豈容你等橫行放肆?”即便耶律斜轸一早起來不修邊幅,他的王者之氣也壓了耶律茂一籌。

被他的氣度一逼,耶律茂心生出不甘來,不過仗着有聖旨在手,他還是很有底氣的。

耶律茂對着耶律斜轸抱了一拳,“本王奉旨辦案,有對不住的地方,還請南院大王海涵。”

耶律斜轸雙目微斂,其中危險之意不用明言。

他身形不動,安如泰山,巍峨之勢好比久經風雨侵蝕過的山巒之巅。

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立足巅峰之人,傲視萬物,藐視一切。

耶律斜轸始終保持斜睨着耶律茂的姿态,話鋒也冷硬如之前,“奉了聖上的旨意,就能在南府放肆了嗎?壽安王可別忘了,這南院王府可是聖上欽此于本王的!”

耶律茂微怔,險些因一時的錯亂而失态。

他錯開視線,注意力落在了從耶律斜轸身後跑來的楊琪身上。他仔細盤算,此時若要與南府的人起了沖突,鬧到皇帝跟前,誰的顏面都不好看,還不如抓了人之後,就此打道回府,暗中做掉安隐,就等同于削掉耶律斜轸一條臂膀!

“來人,把楊琪給本王抓起來!”耶律茂指着楊琪,對左右在側的侍衛使了個眼色。

“誰敢動!”耶律斜轸大喝一聲,如雷震耳,駭人心魄。

侍衛畏懼,不由面面相觑,他們無意違抗壽安王的命令,可南院大王霸氣太盛,被他氣息所迫,別說腳重的不行,就連頭也難擡起來。

跟耶律斜轸比起來,耶律茂就像一只紙老虎。

楊琪見安隐一身狼狽,不由怒從中來,她憤然高喊:“你是來抓我的,抓他做什麽?”

“你合謀毒害皇子,他是你幹爹,自然是你的同黨!”耶律茂給人冠莫須有的罪名時,倒是絲毫不含糊。

楊琪越過耶律斜轸,沖到耶律茂的跟前來,以小人姿态與壽安王對峙,不顯畏懼之色,“你說他是我幹爹,還請壽安王拿出切實的證據來!”

耶律茂一怔,心想耶律斜轸身邊的爪牙還真厲害,就連個小丫頭片子都這麽牙尖嘴利。她肯定是知道了他在入籍之事上做了阻攔,才這麽自信滿滿。

“本王雖然拿不出證據來,可有不少人親耳聽到你叫他幹爹呢!”耶律茂有些後悔了,早知道他今日能如此得意,之前就不應該阻攔安隐給楊琪入籍之事。

“我叫他幹爹,那是我一廂情願。”楊琪看安隐的神色很是漠然,“安大人若真是我幹爹,我豈不是成了貴族小姐,壽安王何時見過貴族小姐做婢女的打扮?壽安王抓我可以,還請你把無辜的人放了!”

耶律茂有些啞口無言,他上下一打量,發現楊琪身上确實是南府婢女的衣裳。

他咬牙切齒,辛勤盼來這一天,難不成先前的努力就要付諸東流了嗎?

耶律茂目光陰險,他無聲奸笑起來,即便逮捕不了安隐,有了楊琪在手,安隐跟耶律斜轸遲早是甕中捉鼈。

回去之後,他會好生“招待”,就算安隐與耶律斜轸真不是毒害皇子的同謀,也要讓他們的名字從楊琪這個丫頭的嘴裏供出來!

117 預料之外

更新時間2014-9-25 17:05:17 字數:2092

耶律茂逮捕楊琪,因為楊琪親手繪的那幅肖像。目前沖安隐與楊琪的這層有名無實的父女關系,他确實不能單方面将安隐以“毒害皇子同黨”的罪名緝拿收監。

何況大遼律法擺在那兒,明文規定“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對朝中重臣的審判,就連刑部也無權過審,必須奏請皇帝來裁決。

就先讓安隐在外逍遙幾天,也未嘗不可。

耶律茂冷笑,整個南府,遲早是他的囊中之物!他對南院大王之位,志在必得!

耶律茂對羁押安隐的兩名侍衛分別使了個眼色,侍衛放開了安隐,轉而向楊琪去了。

他們感受到一股淩厲之氣,兩人不由都停下了腳步,向殺意畢露的耶律斜轸望去,又都匆匆低下了頭。

見他們迫于耶律斜轸的威嚴,連腳步都擡不動,耶律茂氣急敗壞,恨不得不顧形象得在他們身上一通亂踹!

楊琪主動走到那兩名侍衛跟前,若她強留下來,只怕耶律茂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跟你們走。”楊琪大義凜然。

安隐心裏五味陳雜,縱使他激怒不已卻也不能奈何得了手握聖意的耶律茂。同時他也沒料想到楊琪會保全南府,不惜犧牲她自己,與他們撇清了關系……

“琪琪……”安隐聲音輕柔,心底卻是恨不能将耶律茂千刀萬剮的仇視。

楊琪緊咬着雙唇,其實她內心充滿恐懼,好想放聲大哭,此行她跟耶律茂走,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再回來了。

她不斷地催眠自己,卻還是害怕的不能将雙手從衣服上松開,不緊握着什麽東西,她會止不住顫抖。

不知何時,耶律茂與他帶來的侍衛已被南府的人團團包圍。天上地下,東西南北,耶律茂已經無路可退。

向東帶人把住大門,按兵不動時已經南府的大門緊緊合上。

韓飛伏在屋檐之上,似乎随時都能撲殺院中的獵物。

就連張大廚也拎着菜刀,藏身在南府的衆家仆之中。

如今到底誰是甕中捉鼈,耶律茂終于清醒的認識到了這一點。他戰戰兢兢的握緊聖旨,萬萬沒想到耶律斜轸會将這視若無物。

他壯着膽子,大步邁開,指着不動聲色的耶律斜轸,怒喝:“耶律斜轸,難不成你要抗旨嗎!”

“本王會讓你活着從南府出去。”耶律斜轸面無表情,他可從來沒想過要耶律茂從他的地盤上全身而退!

正當耶律茂虛張聲勢與耶律斜轸一衆對峙時,南府的大門“咚咚”作響了幾聲。

向東距大門最近,不确定要不要開門迎客,于是目光投向耶律斜轸。

門外之人似乎是不富耐性,見叩門之後并無動靜,便又叩了幾下,比方才還要急促用力。

“開門開門——”門外傳來聲音,“刑部辦案,快點開門!”

向東渾身一震,早不來晚不來,刑部的人偏偏這時候來,似乎是抓準了時機。

若讓刑部的人瞧見院內的情形,怕會對耶律斜轸一方不利。

向東一揮手,帶着人悄悄的退出了院子,撤離了對耶律茂一行的包圍。

一聽門外是來者隸屬刑部,耶律茂如遇救兵,他完全可以在刑部大老爺面前狀告耶律斜轸一個“藐視皇威”之罪。

然而他還來不及得意,周圍便空蕩蕩的,南府的人都不知在何時撤走了,就剩他的人與楊琪、耶律斜轸、安隐以及南府的管家。

耶律茂咬牙切齒,南府的那群走狗居然這麽會審時度勢!

耶律斜轸給吳管家遞了一個眼神,吳管家心領神會,委了一下身子,便前去給刑部的人開門。

門打開的一瞬間,不止耶律茂,就連耶律斜轸也愣了愣——

沒想到刑部的刑官辛相忠竟親臨南府!

今日真是邪風四起。

刑官之位,品階不高,但不管對刑官以外的人來說,還是對刑官本身而言,都是頭疼的存在。

刑官所拘罪人,有平民百姓,也有不少高官名門與皇親貴族。

落獄者牽涉陰謀争鬥也不在少數,往往有很多重要證人與罪犯莫名其妙死在牢獄之中,莫不是刑官被錢財買通,便是疏于防守,讓有心人鑽了空子。

前幾任刑官便是因為這種種過失,被皇帝一诏削去官職,或發配或流放或死罪……

到了這一任,辛相忠繼任刑官一位,刑部大牢再沒出現過意外,獄中幾乎沒有枉死之人。

他鐵面無私,軟硬不吃,又從不主動親近人,其把柄甚少,着實讓人覺得棘手。

辛相忠不卑不亢,對院中幾人行了下臣之禮,“南院大王,壽安王,安大人——”

與辛相忠一同向那三人見禮之後,其中一人高聲問:“誰是楊琪?”

楊琪邁出一小步,“我是。”

“跟我們走吧。”

方才那說話的人,已走到楊琪身後。

眼看楊琪被帶走,耶律茂顯得比誰都着急。

他幾步搶到辛相忠跟前,“辛大人,你這是何意?”難不成想與他搶功麽?

若是辛相忠在乎功名利祿,早就與前幾任的刑官如出一轍,與人收受賄賂了。

“本官不明白壽安王的意思。”辛相忠只朝下屬遞了一眼,那名下屬繼續推着楊琪走。

耶律茂将聖旨展開,攤在辛相忠面前,恨不能鼻孔朝天,“本王已向皇上請旨徹查皇子被下毒一事,這麽大的字,辛大人看不見麽?”

耶律茂說話句句帶刺,卻并未對辛相忠造成影響。

辛相忠斜睨了聖旨一眼,繼而面不改色,“壽安王殿下,皇上準你查案,可你也要清楚大遼律法,除了刑部,刑部以外一概無權私自扣押嫌犯。”

耶律茂一怔,竟無力反駁,正如辛相忠所言,他無權将楊琪扣押到他的壽安王府之中。

私設公堂,罪同欺君僭越,輕則杖刑,重則丢命。

這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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