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當個旁聽

隆慶的恒王府,距離南府只有數百步的路途。

恒王府有一個專門為隆慶開設的學堂,教書的夫子是一位精通漢族文化的遼人,據說他年輕的時候游歷過大江南北。

夫子本名耶律晏,人稱晏夫子。

晏夫子名望極高,坐下有許多來求學的人,為了方便教書,他将學生都集中在了恒王府開課。

此事自然也是經過皇上同意的。

耶律斜轸将楊琪拎來的時候,晏夫子正在學堂內帶領二十名學生朗朗讀書。

每個學生都席地而坐,縱橫排列整齊,将書本立在書案上,學着夫子的模樣搖頭晃腦。

耶律斜轸将楊琪丢在後門,手指貼着她的鼻子警告,“今日認不會十個字,本王就抽你十鞭子!”

楊琪啞然,看他的神情,這男人好像是來真的。

楊琪挑釁的看着他,哼哼,不要小瞧了學渣的厲害!

她扭頭甩臉,将離後門最近位置上的一個比她稍大的男孩一腳踢到了隔壁去,霸占了這個上課最容易開小差的位置。

別人是抱着書讀,她是拿書作擋箭牌,放眼望去,二十一個人中,就她一個女孩兒。

隆慶跟隆佑在最前排坐着,隆慶回頭望了她一眼,笑得特別詭異。

晏夫子踱了過來,若無其事的将楊琪手裏的書本倒轉了一圈,又若無其事的離開。

楊琪打着寒戰,以前在學校裏,她坐在最後排的這個位置,一直都是老師的三不管地帶啊!

難不成就因為她是這個學堂裏唯一的女孩兒,所以成了晏夫子特別重視的對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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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開始還是要好好跟着耶律斜轸學輕功的……

楊琪回頭望了望,耶律斜轸居然還在門口站着。

親自監視她,要不要這麽吓人?

她再回頭時,耶律斜轸已經不見了。

當個旁聽吧。

其他人念什麽,念再大聲也跟她沒關系。楊琪躺下來。翻書神速,心裏暗咒:什麽破書?居然連一張插畫都沒有!

她看了書名,原來是《詩經》。

楊琪開始同情學堂裏的這群孩子了,小小年紀就要學這麽內涵的東西。到底是被祖國摧殘了呀!

晏夫子大概是口幹舌燥了,于是點了一柱香,讓休息一柱香的時間,不過也就是五分鐘左右。

之前被楊琪一腳踹開的大個子,據說是某将軍府的嫡子,剛才在課堂上一直忍着這一腳之恥。

下課休息,這叫段沖的大個子找到楊琪,擦拳磨掌蠻橫不已,“喂,敢不敢跟哥出去練練!”

據楊琪目測心算。她果斷不是段沖的對手,于是狀似無辜,“這位大哥,咱們以後就是同窗了,讓咱們友好的寒窗苦讀吧!”

段沖有些啞口無言。為啥他有點不敢相信會從楊琪嘴裏蹦出“友好”這一詞兒呢。

隆慶與隆佑過來後排,将段沖給擠兌到了一邊。

隆慶可是早知道耶律斜轸會将楊琪安排到學堂來,不知今日是何緣故,這課都開了一個多時辰了,才見楊琪與耶律斜轸姍姍來遲。

隆慶牛氣哄哄,揚着臉說道:“你若再遲到,可是要被晏夫子罰抄書呢!”

楊琪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末日。她有氣無力的伏在書案上,低低的哀嚎,“我這苦命的人生啊——”

段沖不顧兩位皇子在跟前,俯下身一掌拍在楊琪的書案上,将她的耳朵震的嗡鳴了好一段時間。

“就是你剛才踹我,有本事咱們出去練練!”段沖似乎是那種頗為記仇的心胸狹小之人。

“算了啦。她是女孩子。”學堂裏進來了一位女孩子,有人還覺得此事挺新鮮。

段沖蠻橫道:“女孩子怎麽了!冒犯了小爺我,就該受到嚴懲!”

楊琪微微側目,這才多大點兒的孩子,就端起大架子。只會用拳腳說話。一看就是家教不好。

段沖拽着楊琪的胳膊,就要将她往外面拖,這時有個站在隆慶身後的孩子大聲指責他,“段沖,恒王府內,還輪不到你撒野!”

段沖瞪他一眼,完全不理會對方的指責,依舊我行我素的将楊琪往外拖。

楊琪是那麽好欺負的麽?

隆慶之所以坐視不管,那是因為他早見識過楊琪的厲害。女孩子耍起狠來,還是很可怕的。

楊琪反身将段沖的手扭到他背後,段沖立馬跪在地上哎呦呦直喊疼。

她将段沖推了出去,一腳踏在書案上,跟地痞小惡霸一樣,“我告訴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這位置以後就是本姑娘的了!”

“二皇兄,時辰到了。”隆佑提醒,跟隆慶重新回到了位置上。

課上,楊琪跟他們搖頭晃腦,他們在讀書,她在打盹兒。

過了半個時辰,課結束了。

出了恒王府,大約二十頂轎子停在大門前,都來接各自府上的少爺。

楊琪身心疲累,如行屍走肉,原來數着時間是這麽痛苦一件事。

安隐親自來接她回府,跟無精打采的楊琪不同,他可是目光熠熠精神十足。

“怎麽樣?夫子教的如何?”

“幹爹,我想學繡花!”

安隐,“……”

傍晚,用過晚膳,耶律斜轸親自來蘅蕪閣檢查楊琪的功課。

他來的時候,手裏還真攥了一根馬鞭。

“還記得今日跟本王的約定嗎?”

凳子還沒坐熱,耶律斜轸張口就讨債開來。

楊琪瞄着他手裏的馬鞭,低着頭小聲嗫嚅:“那是你私自約定的,我又沒答應。”

料定了這丫頭會不老實,耶律斜轸将她撈到跟前,修長的雙腿将她緊緊一圈。

“今日夫子教的什麽文章?”

楊琪裝聾作啞,說是旁聽,她壓根兒就沒有聽課。

“連本王都知道你們夫子教的什麽文章,你坐課堂一個時辰,居然不知道嗎?”

耶律斜轸甩了甩手裏的馬鞭,以示威脅。

楊琪吓得哆嗦了一下,仰頭對他讨好的笑着,“我哪有你一樣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呀!”

耶律斜轸忍俊不禁,“沒念過書,肚子裏的成語倒是不少。”

楊琪嘿笑,看來是不會挨鞭子了。

耶律斜轸摸了摸楊琪的手,還很是冰涼。他原以為楊琪吃了蔣禦醫的藥後,身子會大有好轉,可這體寒之症,還與原來一樣。

他仔細看,楊琪的袖子已經短過手臂半指長,心中不免感嘆孩子長的真快。

“上回皇上賞賜了一些好緞子,再做幾件衣裳吧。”耶律斜轸的目光擡起,落在楊琪的短發上,驀地冷了冷。

楊琪猛然想起,今天晏夫子說什麽來着,好像是挨個兒給他背誦課文。

“完了完了,”她大叫不好,“明天好像要給夫子背誦文章,我連他今天教的文章是什麽都不知道!”

耶律斜轸對候在一旁的安隐道:“安隐,将《詩經》拿來。”

楊琪靠在他懷裏,聽他念了幾遍《關雎》,很快便張不開眼睛。

耶律斜轸哭笑不得,低嘆一聲,合上書本。

他将楊琪放到學堂,根本不在乎她能學會幾個字,只要這丫頭不到處惹亂子就好。

“安隐,給晏夫子知會過了嗎?”耶律斜轸側眸問。

安隐躬了躬身,“已經知會過了,晏夫子也答應不會對琪琪要求過高。”

迷迷糊糊聽到他們的談話,楊琪揉了揉眼睛,含含糊糊說:“夫子不會讓我背誦文章了?”

耶律斜轸又是一聲低嘆,“你若是能夠将這篇《關雎》背誦下來,明日本王便去馬市給你挑一匹馬駒,你不是一直想學騎馬嗎?”

楊琪瞬間來了精神,從耶律斜轸手裏搶過《詩經》,瞪大眼睛,“我背!”

為了能飛馳在大草原上,她豁出去了。

第二天,她頂着倆黑眼圈去了學堂,結果才發現要求并不是挨個兒給他背誦文章,而是大家一起背誦。既然可以濫竽充數,她幹嘛還要受苦啊!

楊琪一氣之下,将課本立在跟前,埋頭呼呼大睡。

咚咚咚,戒尺在楊琪的書案上敲三下。

楊琪擦幹口水,雙眼惺忪,一看到晏夫子捧着書卷立在跟前,她立馬起身,站的筆直。

“你告訴夫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一句作何解釋。”晏夫子提問。

楊琪一副呆蠢之相,反問夫子,“我可以用最直白的話作解釋麽?”

晏夫子輕點頭,“你說。”

“姑娘——”楊琪表演欲大起,那表情誇張的說不出是喜悅還是痛苦。她一手揪着胸口,一手伸向遠方,“你好漂亮,身材真棒,我可以喜歡你嗎?”

“哈哈——”哄堂大笑。

晏夫子氣急敗壞,用戒尺狠敲了好幾下書案,才将笑聲給壓了下來。

“俗!”晏夫子唾棄道,“俗不可耐!”

楊琪氣走了晏夫子,撓着頭坐下來。

課後,楊琪回南府,見蘅蕪閣裏果然多了一匹小馬駒。

馬駒怯生生的不敢近人,遠遠的躲在秋桐樹後。

楊琪開懷不已,瘋瘋癫癫的跑去抱馬脖子。

大概是還沒習慣離開母馬身邊,這匹小馬駒沒幾天便在南府的蘅蕪閣郁郁而終了。

楊琪哭得死去活來,還專門給它立了一個馬冢。

耶律斜轸拿她無奈,許諾會給她再買一匹來,可楊琪說什麽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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