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以退為進

大遼的皇帝耶律賢,十足一只老狐貍啊!

平南大元帥這一塊兒肥肉,可肉上是劇毒,叼在嘴裏會出人命的。

自古以來,軍權與君權之間便是一種很微妙的關系,既可以立場相同,也可以勢不兩立。

如今耶律斜轸舉步維艱,稍有不慎便會落得壽安王那樣的下場。

晏夫子盤膝坐在學堂裏的地板上,不斷有熱氣從他身旁的茶杯裏溢出來。

耶律斜轸與楊琪正互撓着對方的癢癢肉,楊琪很快就敗在耶律斜轸的魔掌之下,笑出了眼淚在地上縮成一團。

“等本王在南疆安頓下來,就把你跟你幹爹接過去。”

耶律斜轸的話一落,晏夫子就變了臉色,楊琪的笑聲也弱了下來。

耶律斜轸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他想以身試險,将平南大元帥這塊兒肥肉給叼起來。

“你果然……”晏夫子神色複雜,緊接着是一聲長嘆,硬生生将到嘴邊的話吞了下去。

為了将數十萬大兵收為麾下,耶律斜轸甘願冒着生命的危險,竟也要将仕途埋葬在黃沙之中嗎?

楊琪對這個雄心勃勃的男人,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耶律斜轸自信滿滿,對晏夫子說道:“本王一到南疆,便會将段昊當中斬殺立威。”

只要段昊一死,就不怕他再會搞什麽名堂。

晏夫子深知耶律斜轸的野心不止于此,在開口前又是一聲嘆息,“你若此次真能去南疆,只怕到死也只是個平南大王。你真以為皇上會對你坐視不管?耶律茂那樣的人為何會在壽安王的位置上坐那麽久,你就沒好好想過?那是皇上為了制衡南府的一顆棋子!如今這顆棋子已經無用,皇上很快就會千方百計來限制你。不信你就等着瞧,明日早朝之上,皇上的心腹肯定會一致推舉你頂替段昊去南疆。”

耶律斜轸似有不信,對晏夫子露出狐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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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過了。即便真的像晏夫子所說的一樣,他也有相當程度的自信處理好随之而來的明争暗鬥。

楊琪陡然冒出一句,“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晏夫子看她一眼。捋着花白的胡須呵呵一笑,“你想跟你爺爺一樣坐上大遼的于越之位,還早的很吶!”

耶律斜轸沉思片刻,後對晏夫子抱拳作揖,“多謝晏夫子指點迷津。”

“那我嘞?”楊琪指着自己的鼻子,耶律斜轸這就将她排除在外了麽?

耶律斜轸按她腦門,将她推到,“一邊待着去。”

楊琪一個鯉魚打挺,竟沒成功,最後還是慢悠悠的爬了起來。

耶律斜轸不禁莞爾。帶着頓悟回南府去了。

他走遠之後,晏夫子忽然問楊琪,“你懂嗎?”

楊琪望他一眼,傻笑起來,“我不知道夫子你在說什麽……”

沒有人比休哥更适合去南疆——

休哥乃大遼于越。對于他來說,這已經是巅峰之位。耶律賢想要再對休哥加官進爵,除非他願意交出帝位。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如今休哥賦閑在家,成了有名無實的于越,無異于一道包裝精美的擺設。他若頂替段昊去南疆,看似是貶官,也是向皇上表露忠心的一種手段。

這便是故作姿态以退為進。

休哥為人和善。沒有野心,皇上不會太過分的為難于他。況且身為于越,休哥受萬人敬仰,到了南疆,單憑身份就能在一定程度上震懾住那些想要犯上作亂的士兵。

耶律斜轸去見了休哥,又一個人去了最妩樓喝得大醉。

到了深夜。從馬背落下摔成重傷的耶律斜轸是被安隐與向東擡回來的。

次日一早,耶律斜轸沒能去早朝。

早朝一過,朝廷傳出消息,由于越休哥接任平南王,即日做好赴南疆繼任的準備。

南府擺了踐行宴。将休哥請到了府上來。

耶律斜轸的左腿包着紗布與正骨的木板,他與休哥對飲三杯。

休哥斜眼瞄着他的左腿,不懷好意的笑笑,“你這腿傷的還真是時候啊,傷成這樣還喝酒,會不會落下病根兒啊。”

耶律斜轸會心一笑,重重拍了拍腿上的木板,客套道:“勞煩于越費心了,不過小傷,不礙事。”

回想起耶律斜轸昨日的勸告,休哥神色一正,低沉着聲音道:“跟你說的一樣,今日在朝堂之上,不少人舉薦你去南疆。在聽說你受傷,不宜受舟車勞頓之苦,連皇上都覺得意外。連我一開始都以為,你對平南王一位勢在必得。你昨日來找我,不是為了勸我向皇上效忠吧。快快從實招來,你到底有什麽企圖。”

“官非其任而不處,祿非其功而不受,小王閱歷太淺,能力不足,無法勝任平南王一職。”耶律斜轸現學現用,好在楊琪不在跟前,不用看她那張得意的小臉兒。

休哥似笑非笑,像是有些不悅,“你就別跟我謙虛了!”

耶律斜轸狀似無奈,“始終瞞不過于越大人,本王若是前去南疆赴任,只怕客死異鄉,再回不來了。”

休哥神色倏然一緊,“此話怎講?”

耶律斜轸放下酒杯,一臉凝重的向休哥訴衷腸,“本王放|浪不羁、意氣風發,正是皇上最為厭惡的那種人。本王一片赤誠忠心,皇上即便會将本王放在眼裏,也不會将本王放在心裏或是身邊重用。于越回想今日早朝,推舉本王的那些人,是不是皇上的心腹?”

休哥低頭一想,繼而神色恍然,立馬就明白了耶律斜轸的處境。

他端起酒杯,一副歉然之貌,“罷了,此事不提,今日你我二人一醉方休。”

将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休哥兀自沉浸美酒的回味之中,回過神來方才注意到周圍沒有楊琪的蹤影。

“那個丫頭呢?”數日不見,休哥怪想念楊琪的。

“這會兒還在學堂呢。“耶律斜轸說。

休哥将肩上的雪貂捉到手中,有些戀戀不舍的撫摸着雪貂柔軟的皮毛,“把着雪貂留給那丫頭吧,我怕去了南疆,小雪不适應那裏的氣候。”

耶律斜轸連忙推辭,“萬萬不可,一匹好好的馬駒都能被她活活養死,明明是她自己照料的不好,還哭得死去活來怪本王不該将馬駒買到府上!”

聽他抱怨,休哥朗聲大笑,又把雪貂重新放回了肩頭上。

休哥的笑聲倏然停住,察覺到異樣的耶律斜轸向他投來了探求的目光。

休哥又是一杯酒下肚,嘴裏面竟有一種不适應的苦澀滋味。

他啧啧兩聲,緊接着又是一聲輕嘆。

躊躇了許久,休哥才說:“其實皇上給我下了一道密旨,命我一到南疆,便砍下段昊的人頭。”

耶律斜轸不覺意外,他又給休哥斟滿了酒杯,意味深長的說:“即便沒有那道密旨,本王想,于越去了南疆,也會将段昊的人同意砍下。”

休哥哼笑兩聲,并沒有反駁,“南疆大亂,光砍下段昊的人頭,只怕也震懾不住那裏的士兵。斜轸,你有沒有什麽好的法子?”

耶律斜轸微微震驚,沒想到休哥此次來府上會向他出謀劃策。

他有些受寵若驚,想了想後才說:“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于越不如試試軟硬兼施這一招。”

于越點頭,有些後悔自告奮勇去收拾南疆的那個爛攤子。

正值此時,槃離居外傳來楊琪那響亮的童聲,“呀吼——我回來了!”

楊琪發現槃離居周圍的戒備比往常還要森嚴,忍不住探着腦袋往裏面瞅了瞅。

不過門口的兩名全副武裝的侍衛大哥哥堵在門口,不讓她進入。

耶律斜轸不用看,也知道她現在肯定在門前鬼鬼祟祟,便揚聲吩咐:“讓她進來!”

那兩名侍衛分立左右,眼睜睜看着楊琪大搖大擺的往槃離居去了。

楊琪坐着大鬼臉蹦到門口,見是休哥,立馬展顏,興沖沖撲上去,叫了一聲,“小雪!”

休哥搖頭苦笑,他這麽大個人坐這兒,竟還沒一只寵物有存在感。

“瞧瞧你們把這丫頭寵的,脾氣一日比一日見長,越發的目中無人了。”休哥笑罵。

楊琪這才捏着裙角,施施然給休哥行了美美的一禮,“琪琪見過于越大人。”

“數日不見,長這般高了。”

楊琪豎起食指,“有這麽高了。”

耶律斜轸多餘出來的一副碗筷擺好,“用了膳後小憩一會兒,下午別在晏夫子的課上睡大覺了。”

楊琪入座,掃一眼滿桌佳肴,饞得口水在嘴裏泛濫成災,夾了一顆紫薯玲珑丸子塞進口中,滿足的大嚼特嚼。

她的視線飄向耶律斜轸,“我聽幹爹說,你昨天晚上從馬背上摔下來受傷了,傷哪兒了?”

耶律斜轸将左腿一伸,卻被楊琪踢了一腳。

“嘶——”耶律斜轸微微皺眉,吸了一口冷氣。

楊琪還真當他是以假亂真啊,為了演的逼真,瞞過所有人的眼睛,包括皇上,耶律斜轸可真是做足了苦肉計,掉下馬的時候,用石頭在在左腿上狠狠砸了一下。

剛才楊琪踢到的,正是他受傷最為嚴重的地方。

楊琪沒有想到耶律斜轸為了明哲保身會做到這種地步,當即對他說了聲“對不起”,再沒擡頭,卻總時不時的瞄着他受傷的左腿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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