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了出來,“錢老來了,在貴賓室。”

“聽說你在這裏,想見見你。”

好不容易說完,就雙手撐着膝蓋,毫無形象的喘氣。

餘媽媽聽得清楚,開口還是斥責,“急個什麽勁。”語畢,到是看着遠處某一點沉默良久。

姑姑下了基調,餘慕玲果然不着急,慢條斯理的看着玻璃鏡面裏的自己,收拾起了衣裝。

“淩東呢,找了他一起去。”餘媽媽環顧四處忽然道。

“在前面,我剛才看見他了。”餘慕玲指着她來時的拐角回。

一邊沒進狀況的初夏只是低頭看她快揉成團的長拖尾,搖頭道,“穿這種衣服,你就沒覺得不方便?”

“沒有,好看,都能忍。”餘慕玲往她身前一靠,讓她擋着點光,上手就去拉胸圍,波濤洶湧,實在不雅,初夏被逼的一個人欣賞了遍。

“長針眼了。”初夏捂住眼,直往餘媽媽身邊靠。

餘慕玲早就挽住了她的手臂,故作嬌嗔的淺笑,“便宜都讓你占了,別不知足。”

“好了,別鬧了,”餘媽媽擲地有聲。

當下,兩人一致閉嘴,直起身站成排,随着餘媽媽的步伐以相當高不可攀的姿勢一路往前走。

此時此刻,餘媽媽氣質高人一籌,初夏嬌俏可人惹人愛憐,至于盛裝打扮的餘慕玲當得起美豔二字,各有千秋,各擅勝場,足成一道迷人風景線。

剛才的母女對峙,姑侄訓斥,都跟做戲一樣煙消雲散。

轉個彎,确實看見淩東就在前面,可他旁邊醒目的站了個短款斜肩白色小禮服的妙齡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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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餘慕玲掐了掐初夏的胳膊,笑的賊眉鼠眼。

“幹什麽,”初夏想抽自己的胳膊,愣是沒抽動。

她們來的動靜不小,引得前面的兩人一起轉身,女孩巧笑嫣然,回頭時還在跟身邊的男人說着話,說到動情處,還止不住的甜笑,起伏不休的胸脯酥肉,動人心魄。

“天,比我的還大。”餘慕玲低頭看了眼自己,擡頭時恨恨。

旁邊的餘媽媽看她像看個神經病,初夏到是單純的在兩人之間來回比對。

“肯定是假的,不知是哪家醫院的産品,哪有人瘦成這樣,還能有這麽大的胸圍。”餘慕玲只當沒看見,湊到初夏耳邊一本正經的讨論。

餘媽媽被她直白賣蠢堵得沒話說,初夏很老實的評價,“一點看不出。”

“閉嘴吧。”餘媽媽頭開始發脹,什麽樣的基因突變,會出這兩個拎不清的品種。

餘媽媽正要跟淩東說話,卻被那女人先聲奪人,“哎呀,這不是餘姐姐嗎,我跟淩東正說起你呢。”

☆、告狀

? 餘慕玲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一眼,又回頭小意的觀察了下不動聲色的姑姑,上前一步,毫不客氣的把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最後意味深長的定在了那對胸器上,“哎喲,原來是楊小姐,不過半年不見,變化挺…..大!”

楊小姐不進反退,胸脯一挺,傲然道,“多謝誇獎。”

鬥胸現場,主事人互不相讓,圍觀者實在是丢不起這個臉,紛紛往後避退。

餘媽媽搖頭,躲開幾步遠,沖着淩東招手道,“錢老過來了,我們一同過去。”

“錢老?”淩東稍一思忖即道,“是要見初夏吧?”

“應該是,他對你的态度還算和善,既然口子已經開了……”餘媽媽沉吟時,盯了眼站在她身邊眼睛卻一直看着那邊熱鬧的初夏,皺眉道,“還得要個明确态度才是。”

“我知道了。”淩東點頭,側身擋住了初夏的視線,順手一拉就讓她挽上了他的臂彎。

初夏莫名其妙不滿,不滿他擋住了她的視線。

淩東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看餘媽媽。

後知後覺的回頭,初夏才發現,餘媽媽極度不滿的看着她,怕是淩東不在,又是一通教訓,人小力弱,還是避避鋒芒,她乖順的低下了頭。

“餘慕玲,好了沒。”餘媽媽再對女兒不滿,也不會當着淩東教訓她,不過明顯有人要倒黴了。

“怎麽回事,跟誰都能扯上,也不怕掉價。”餘媽媽開口就是呵斥,一下就把兩個人都給罵了。

過來的餘慕玲乖得像個兔子,一句辯駁的話都不敢有,跟着追上來的楊小姐聽的清楚,氣得臉都白了。

餘媽媽她們走了幾步,發現那位楊小姐還跟在後面。

“這是誰?”

餘慕玲端正态度,小心回答,“楊茜,楊氏集團,楊耀波的女兒,周博的媽跟她媽是親姐妹。”

“周博?”

“周家大少爺,周啓明的兒子,你忘了啊。”

“原來是跟他們家連着親啊,怪不得…..”餘媽媽話說一半就止住,卻是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

餘慕玲百爪撓心啊,怪不得什麽呀,您到是說完呀。

貴賓室門前警衛深嚴,門口站了好些衣冠楚楚的人,互成圈子小聲細談着什麽,只是明顯的都控制着各自的行為舉止,不敢做大了聲,引起裏面的人注意。

餘慕玲看到這種狀态又開始緊張起來,她的畫展,卻引來了這樣的人物,別說榮幸了,只能是無福消受。

“姑姑。”她沒出息的拉了拉餘媽媽。

“進去的時候,不要多說話,恭敬着就是。”

餘媽媽難得沒罵她沒出息,而是認真指導她該怎麽做,這讓她心裏稍安。

“爸爸,”一路尾随的楊茜,閃出來越過他們跑到那個中年發福胖大叔身邊,洋洋得意的挽起他的手臂,歡快向後招手,大聲道,“淩東,我父親在這裏,他想跟你說話。”

楊茜的父親也就是楊耀波一時不妨被他女兒拉到了正中間,當下額發全濕,尴尬的同周圍的人道歉,也不敢在此時做聲,卻是狠狠把女兒一拉,讓出了道來。

“爸爸…..”楊茜瞪着美目不滿。

“閉嘴,”楊耀波淩厲的低喝,緊跟着點頭哈腰的谄媚,“哎呀,淩先生來了,哦,這不是餘夫人嗎,幸會,幸會。”

無論他怎麽熱情,餘媽媽和淩東也就跟他點頭致意的機會,因為很快,他們就被門口等待着人給圍住了,相互寒暄了一遍,才得以被人迎着進入了貴賓室大門,而此時,那位楊小姐早就差距五十米開外了。

餘媽媽和淩東早就習慣了,也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初夏依舊懵懂,只有一直野放不曾進入這個圈子的餘慕玲受到了真正的驚吓。

貴賓室是整棟仿古建築最精華的所在,裏面擺布的家具都是前朝古家具,所有的房屋結構也是極為嚴苛的仿造了前朝。

所以,他們一進去,就看見了坐在正位太師椅上的一個老人。

執着跟古樸手杖,腰挺筆直,藏青色中式短裝,同色長褲,一頭黑白參雜的發整齊的梳向腦後,方正的臉,細細密布着的紋路,不添滄桑反增氣勢。

聽到門邊的動靜,适時的擡頭,本半眯合的眼,很準确的盯在某處的時候,精光一閃,眼角一舒,笑意就自然而然的溢出了眼底。

“初夏,來,到錢爺爺這邊來。”

初夏本還在茫然,忽的被人指名道姓的招呼,這才定神往上頭看。

“錢爺爺,你怎麽在這。”雀躍歡呼,脫開了淩東的手,幾步就跑到了老人的身前。

“我寄給您的桃果幹,收到了嗎?可惜那棵楊梅樹,楊梅是長了,就是又青又澀不好吃,張奶奶說釀成藥酒可能還不錯,等成功了,我再給您寄過來…..”初夏在咋逢故人之下,不管不顧的話家常。

錢老笑呵呵拉她坐下,毫不掩飾的溺愛。

“…..那我埋在院子裏的杏花酒呢,有沒有被村口的老劉發現。”

“沒有,您放心,我在上面做了個标記,動沒動過就我知道。”初夏洋洋得意的表功。

錢老不吝誇贊,“我們的初夏就是聰明。”

“那是…..”

一老一小旁若無人的聊得起勁,根本無視其他人。在場的人除了餘媽媽和淩東在狀況內,其餘人等都在狀況外,驚訝還是驚訝。

這個姑娘是誰?沒聽說錢家還有這麽個年紀的小姑娘,跟錢老這麽親,卻是後頭跟着餘夫人進來的?到底什麽來頭?

錢老在這裏是輩分最大的一個,來的突然,接到消息過來捧場的只可能是他的晚輩。

他跟你說話,那是你的榮幸,你卻是不能腆着臉插話的,見他跟突來的小姑娘聊的起興,誰敢打擾。

好奇也不能詢問他,只能旁敲側擊同來的餘媽媽她們。

當得知小姑娘竟然是穆書記和餘夫人的女兒時,驚訝越發掩飾不住。

除了錢老,此地明顯以周家父子為首,幾人寒暄幾句就散去,周家父子很自然的就坐在了餘媽媽她們近旁的位置。

周啓明在坐下後極力感謝餘媽媽對他的幫助,兩人到是說了幾句保養上面的問題,幾個小輩乖乖的坐在一邊恭聽,氣氛表面融洽。

話題一轉,周啓明看了看上面的初夏,豔羨道,“真沒想到,您女兒初夏還跟錢老有這個緣分。”

“哪裏,哪裏,”餘媽媽客套,根本不接這話題。

周啓明見她明顯不願多談,也不勉強,轉而看向她身邊的淩東道,“這是東茂的淩東吧。”

畢竟輩分在這裏,淩東也不敢大意,再次同他相見,“周先生,久仰。”很疏離的稱呼。

“嗯,不錯。”周啓明就當沒發覺,細細的打量了他一番,又贊,“我年少時,曾經有幸見過蕭老太爺一面,你雖是他外孫,到是跟他有七分相似,怪不得他最中意你。”

這回別說淩東,連餘媽媽都挑了挑眉。

“是嗎?”淩東鎮定自若,不鹹不淡的回。

“哈哈,”周啓明點到即止,打個哈哈就岔了過去。

餘媽媽和淩東默默在空中對接了個視線,各有領悟。恰在此時,上面忽然說起了景翠樓。

崔家老大剛好就在旁邊,與有榮焉的上前解釋,“我家老三平日裏就喜歡尋摸這些個古玩玉器,又是個呼朋喚友的性子,就找了這麽個地方,想讓志同道合的人共同欣賞。”

錢老笑着點頭,“你昨晚去了那裏?”

“是啊,那景翠樓門前還有燒烤賣,崔浩請我們吃的。”

燒烤跟古玩,剛才還在給自家老三打上文藝範标志的崔大,當即傻眼,這哪跟哪啊。

錢老到是有些明白了,怕是小丫頭貪嘴,下面辦事的人逢迎罷了。

“玩的高興嗎?”錢老跟村子裏的大多數無原則溺愛初夏的人差不多,只要初夏喜歡,完全不考慮方式方法。

“高興。”初夏直白點頭,視線一掃剛好跟同時間看過來的周博對上了,那人又做出親熱狀,沖着她微笑。初夏反而臉色一沉,靠近錢老,就在他耳朵裏嘀咕了幾句。

崔大在一邊看得清楚,深以為自己兒子是不是招待的沒到位,本歡騰的心當下就沒着沒落起來。

“是嗎?”錢老老眼一眯,收斂了光芒。

“當然是,”初夏撅着嘴,連連點頭。

錢老笑的意味深長,“得罪你家淩東,确實讨厭啊。”

“嗯。”初夏忍不住翹唇。

☆、回村

? 最後,錢老把淩東也叫到身邊,小談了幾句,便讓兩個小的,一起送出了畫廊。

餘媽媽在門口等着他們回轉,餘慕玲沒了蹤跡。淩東不太明顯的朝她點了點頭,兩人打了個啞語,卻是了然。

“那我也回去了,”餘媽媽對着兩個小的道。

“啊,這麽快?”初夏驚訝。

淩東對此顯然也有意見,“不如吃了飯再走吧,都到時間了。”

“不用,”餘媽媽用餘光瞄見了她的車已經慢慢往這邊開了過來,上前了兩步,一點機會都不給他們倆,“我已經叫小博給我買了,在車上吃也一樣,就不用浪費這點時間了。”

淩東見她堅持,也不再說話,見車停下,上前一步替她拉開了車門。

餘媽媽一腳邁進去坐好後,才回頭跟完全不知該怎麽辦的女兒說話,“你要是聽話,就跟淩東再呆幾天,別急着回去。”

初夏咬唇,點頭哦了一聲,下一秒情緒外露,還是忍不住從啓開的車窗裏把頭探了進去,抱住她媽媽,哽咽,“媽媽。”

餘媽媽回手抱住女兒,重重的拍了她的背兩下,千言萬語化成一句,“聽話。”母女倆見面總是争執,分別時卻難免激動,“這幾日你爸爸出差,等他回來了,不要忘了給他打電話。”

“知道了。”初夏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看着車子慢慢遠去,初夏瞪着杏眼呆呆的看着,喃喃了一句,“就這麽走了呀。”

這醒悟來的也太慢了,淩東帶她正要回轉,卻見溫和生正站在他們的左手邊,靠在一輛商務車門邊上,而明顯跟他一夥的還有兩個手提公事包的青年,規規矩矩的站立一旁。

溫和生一直折騰着手上的手機,兩個青年到是一臉好奇的往這邊看,只是在接觸淩東的目光掃射後,又變的一本正經。

“怎麽了?”淩東拉着初夏過來,撇過溫和生問的是青年中的一個。

“淩總,”最靠外的一個,很快接口,“李主任過來電話,S-718工程出現機會,想見你一面。”

“最新消息,”溫和生跟着插話,“姓嚴的不在周家人手上,有人看見他在北邊出現。”

“北邊?”淩東神色一凜,嚴陣以待的模樣,讓初夏都多看了他一眼。

“走吧,”淩東很快收斂心神,拍了拍她的背。

“去哪?”初夏乖乖跟着他上車。

“回村,”淩東低頭看她,眼中的無奈之色更重,就是她想留,他也留她不住。

“真的嗎?”初夏起頭無比高興,差點就蹦半天高,後頭沉寂下來卻是忸怩,“媽媽說讓我多留幾天的,其實我可以……”

淩東無聲嘆氣把人抱進了懷裏,揉捏了一把,吸取了她身上的溫度和味道,才有力氣讓他說出下面的話,“最近事情有點多,你留下,我也照顧不好,還是…..回去吧!”

初夏攀着他的肩膀,悄悄的看着前面全無動靜的幾個人,這才放松的埋進他的胸前,滿足嘆息,“那我知道了。”

她是很想回村的,只要他給她一點理由,她就呆不下,有時候冷清時,怨怪她不來看他,還不如怪自己一撩一撥根本到不了實處,但願過了這幾年就能好,淩東只能苦笑。

事情辦不好,不如人意,活該受着。

淩東一路不停的忙,初夏大睡了一覺,等到他把她搖醒,迷迷糊糊往外看,一輛天藍公交車停在路口。

這次真的與淩東揮手道別了,初夏難免有些傷感,不過乘着公交車一路到了村裏,跳下聞到那抹熟悉芬芳的清新,所有煩憂一朝聚散,滿血複活了。

桃李村背靠着大山,溪水從山澗涓涓往下淌,清涼滋潤,不用處理就能掬起來喝。

山腳下是當地風景最好的地方,擡頭可見四面環山,小溪徊繞,郁郁蔥蔥的大片果樹近在眼前,春去秋來,桃花,杏花搖曳多姿,夏秋來便可收取果實。

如今正是春夏交際,杏子剛剛成熟,挂滿樹梢。這裏的果樹有專門的人培植,卻又是無主之物,誰要是饞了就可以到園子裏摘取,想吃多少就摘多少。

而初夏對杏子興趣不大,卻偏偏喜歡張奶奶曬制的杏幹,于是每到成熟期,她每日必幹的活,就是摘上一簍筐的杏子送到張奶奶家裏去,要是正趕上她要制杏幹,她就留下來幫忙,要是沒有,她就回去山腳下開辟出來的那幾塊屬于她的田地裏,看她種的那些菜去。

拔拔草,除除蟲,或者拔拔別人家地裏的草,除除別人家地裏的蟲,反正總是能找到活幹,閑也閑不着。

這次回來,她忽然發現,離她家田地旁邊,離田埂最近的地方,也被人開辟出一塊地來,圈是圈好了,就是松土松了一半。

她做完自己家的,擡頭見別的地方暫時也用不着,回家吃飯還早,索性就杠起鋤頭,就幫着幹。

忙了有半個鐘頭的時間,初夏覺得有些累了,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擡頭想找水喝,就有水自動送到了手邊。

“咦,蔡伯伯,是你啊。”初夏從草帽裏看到人時,認了半天才認出是剛來桃李村不到半年的蔡家伯伯。

蔡伯伯剛來的時候身體不好,她還幫張奶奶帶過膏方上他家看過他,當時他在院子裏曬太陽,只是跟她點點頭,沒說上一句話,在初夏的印象中,就覺得這人比較嚴肅。

蔡江陽最近身體養回了些,在村子裏晃蕩了半天,前兩日碰上張家的,一路說話就走到了這裏,又看他們幹了半天活,心裏就開始癢癢,找了塊無主的地就鏟了幾鋤頭,回家後,查了半天電腦,想好了要種什麽,今天起晚了些,就見他的地上的活已經有人搶着幹了。

“這是你的地?”初夏喝了他的水,見他沒什麽反應,就兀自攀談了起來,“這地松的有些淺,我又過了一遍,這下肯定行了,直接加點肥就成。加肥的話,找管果園的旺財叔就成,他管這些,不想動手,他都可以給您弄好。”

他們這邊施的都是生物肥,很多家裏的人下的了這個地,卻接受不了這個。一般都等這個肥勁過去了才會再過來。

“你很熟?”蔡江陽索性坐在了地坎上,一副要跟她長談的摸樣。

“啊,怎麽不熟,”初夏回答的理所當然,不知道這有什麽好講的。她從會走的時候就往這邊跑,能有力氣拔草了,就占了這塊地,說起來,她什麽奇怪的東西沒種過,淩東更是世界各地給她找種子秧苗,區別就在于種死了還是種活了。

“你一個女孩子,喜歡幹這個。”蔡江陽看了她足有三秒。

“這個啊,”初夏有些聽明白了,不嫌手髒的撸了撸鼻子,“大家都喜歡啊,張奶奶也喜歡,你看那邊的豌豆苗,就是張奶奶種的,她的菜種的是這裏最好的。”

蔡江陽莞爾,這是同為女性的張奶奶作比,可年齡在那裏,能比。

“初夏,你怎麽還在這呢,你家張姨喊你吃飯半天了。”

說話的是,吃完中飯到這邊溜達過來的張爺爺。張姨是照顧初夏的阿姨,跟張爺爺連着點親,也是通過他介紹進的穆家。

“哦,那蔡伯伯,張爺爺,我先去了啊。”說完,地上的東西也不收,直接就跑了。

“咦,東西也不拿走,”蔡江陽看着還在他地裏的鋤頭笑着道。

“下午,她還會過來的,不來也沒事,會有人給她帶過去。”張爺爺說的直白,在坐地上的蔡江陽身邊背着手走了一圈後,又轉回來自得的問道,“怎麽,跟她聊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蔡江陽好笑的低頭,這跟炫耀自家孫女有多可愛的自賣自誇的德性,是怎麽讓這裏的人做的如斯自然的。

“小年輕不懂,多住上些年月就明白了。”張爺爺得不到滿意的答案有些小生氣,語氣也不善了。

而被直呼喂小年輕的蔡江陽,一點反駁的餘地都沒有,事實上,他确實是這裏除了初夏年紀最小的那個。

“她啊,就跟這山這水一樣,不覺得哪裏好,其實早就好到骨子裏去了。”張爺爺搖頭晃腦難得抒情一把,背着手慢慢走遠了。

只留下暗自搖頭不敢反駁的蔡江陽,他還真沒能力品出這詩性來。他只是為快做了他大半輩子對手的穆正竟然生了這麽個女兒,而感到一二分的驚訝。

初夏才跑到大路上,就見她家張姨果然站在路中央四處張望,見到她過來,就是一通的嘀咕,“臉都紅了,不行,再過幾天太陽就真毒了,你在到田頭去,曬成碳了怎麽辦。”

“沒事的,”初夏用手擦了一把臉,忘了手指上還有泥污,這下可好,臉上糊開了花。

張姨看着又是一通的話,把人抓進屋,直接往浴室裏面趕。

初夏舒爽的洗完出來,才能端起飯碗吃飯,回頭接了媽媽還有淩東的兩個電話後,就被張姨逮着送上床了去午休,田頭那些活,下午算是廢了。

餘下的日子裏,初夏都是早起去的田頭,摘完杏子後要不就是被張姨給逮回了家,要不就是留在張奶奶家腌杏子,等到太陽落山才能順路去那邊看上一眼。

不過,好在那些菜,沒她照顧照樣長的不錯。

村子裏的日子總是悠閑的,時間也跟着過的飛快,轉眼一天,轉頭一月,不知不覺就從夏到了秋。

☆、來了

? 說好的淩父生日,在淩東沒有過來接的前提下,直接略過不提了,初夏便能心滿意足的在村子裏忙忙碌碌間數着日子等淩東來看她。

淩東來了,在黃昏後,初夏摘了兩把新鮮豆苗,想回去讓張姨炒個菜吃,有人在她身後抱住了她,拿了她手上的豆苗,牽起她的手,把人拉出了菜地,自然的就跟離別快一個季度的時間完全不存在似的。

“走吧,回家。”

初夏擡頭看了看他,眉眼立刻就彎了,晃蕩了下手,見牙不見眼道,“好啊。”

淩東笑的也是親熱,餘光看到旁邊地上還有人在蹲坐着幹活時,他稍稍頓了一下,想着跟人去打聲招呼。

而初夏此時已經跳上了他上了她的身,讓他背着走,精神全然其中在他身上,自然不在意他又回轉了過來。

只是這時那邊的人剛好擡頭過來看,一露面,淩東就不由自主的微眯了眼。

“蔡jiangjun。”

他稱的是蔡江陽原先的官職,這是尊敬,但人家并不買賬,跟這裏大多數的人一樣,直接忽視了他,卻是對着笑傻了的初夏道,“這是你家淩東?”

“是啊,您怎麽看出來的,我還沒說呢?”初夏興奮不已,那要獻寶的心态如何控制的住。

初夏這一個月來跟蔡江陽莫名合了時間在田頭出現,有時候遞個水,交換下稱手的工具什麽,偶爾的幾句交談,相處下來還算愉快。

蔡江陽雖然還是覺得這個姑娘傻的直白,只是一直跟同一個人在同一片地頭,做着同一件事,無論如何,這只屬于勞動人民的感情,算是根深蒂固培植下了。

初夏能有什麽事,繞來繞去繞不開淩東,蔡江陽的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一看見個青年突然出現,還舉止親密,再不知道是誰,那跟她一樣是個傻的。

“行了,先回家去吧,”蔡江陽揮揮手,不想聽她說傻話,低頭繼續手下的活,他才剛退下來,自然還沒法跟這裏大多數人一樣泰然,無形中帶着GUAN威。

淩東見此,說了句我們走了,就背着初夏一步步往後走。

一路回去,初夏叽叽喳喳沒個完,淩東也是笑模樣的認真聽着,随時能接上她的話,回到家,連個粗氣都沒喘。

這個時辰,吃飯還早,張姨接過豆苗,就趕初夏上樓去洗澡,淩東到是想跟上去,但是在張姨眼皮子底下還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于是就留在了客廳裏。

初夏總是女孩子,不能美美的也就算了,一身臭汗跟淩東面對面還是有些為難的,當下也就鑽進浴室裏去了。

等她洗好出來,就見淩東已經在她的房間裏,靠着窗打電話。

初夏越過床,跳到他身邊,掙開他的手,鑽進他的懷裏,自己找了個舒适的位置抱住。

淩東摸了摸她的頭頂,順勢坐在了旁邊的躺椅上,那軟乎乎的身體自然而然的跟他的各處契合的毫無縫隙,舒适的讓他根本打不起精神應付電話那頭傳來的咆哮聲。

“淩東,你好樣的,我是你媽,你這樣對我……”

“蕭家不好了,對你有什麽好處,啊,你說…..”

“你舅舅從小對你最好,你這忘恩負義的家夥。”

“淩東,我蕭美雲白生了你這兒子,果然是淩清明的種,負心寡義之輩。”

“你跟那鄉下丫頭能好幾時,我等着……”

罵他什麽他都承受的來,但說到初夏他是一句都不能忍。

“媽媽,就這樣吧,我做什麽都不能讓您滿意,你做的我也無法認同,我現在能力比你強點,那還是先聽我的吧。”

“淩東…..”

即将破碎的女聲穿破手機而出,淩東神色不動的挂斷了事。

初夏的腦袋就搭在他的頸邊,那裏的聲音又響,一字不漏的傳進了她的耳裏,她長這麽大還沒聽到過如此惡毒的咒罵,對象還是母子。

“這…..”初夏沒見過蕭母,無論對錯都是偏向淩東,當下心疼的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沒事,”淩東親了親她的唇,他媽跟他父親早幾年就沒法過到一起,離婚又離不掉,就這麽拖拖拉拉的各玩各的,可惜,這次淩父生日,他媽忽然來了,情況複雜,索性就不讓初夏過去,他們怎麽鬧都成,卻是不能牽涉一點到初夏身上,“我想讓媽媽休息幾日,送她去國外度假了,希望這樣能讓她心情好起來。”

“這樣啊,挺好的,”人人都愛去國外度假,餘慕玲更是一年有半年在國外,樂不思蜀的摸樣,還說她是真正的土裏蹲,拿不出手。

“是挺好的,”淩東不想再多說,扔了手機空出手來,在她身上掂量了幾下,道,“好像瘦了。”

“沒有,”初夏否認,然後用手指在他的臉頰邊點來點去,跟着不悅,“你瘦了吧,你看這道旋深了很多。”

她指的是淩東每次笑起來時,自帶而出的兩道狹長弧度,心情不好,累或者瘦上一點都要比平日明顯。

這種淩東是無論如何都比較不出的,天下也就只有初夏一人,所以每當她這麽覺得時候,總是會對他特別好,表現在的地方,就是各種給他夾菜,不管他餓不餓,非要讓他吃上滿滿兩碗飯才算完。

今天也一樣,滿滿一碗飯,冒尖的菜堆着,吃完自己的,就瞅着他的,看他吃的差不多了,就着急拿了碗再去盛了一碗,照原樣給他夾菜。

張姨在一邊笑得藏都藏不住,早早吃完躲了。

淩東吃的一點不剩,推開飯碗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表示再也塞不下了。

初夏滿意了,看看外面的天色,于是道,“我們帶個籃子去果園走一趟,摘些杏子下來,你明天起來就可以吃。”

這是順便帶他消食的意思,淩東哪有二話,找出籃子牽上她的手就走。

路上遇到不少也是趁天不熱出來閑逛的人,初夏一路打招呼過去,有些客氣的人家也能跟淩東說上幾句話,得虧桃李村不是各個像張爺爺他們一樣的頑固,不然他每次進來,再強的心态也經不住這種對待。

其中張奶奶就對淩東還不錯,也跟餘媽媽是同一樣的看孫女婿的心态,遠遠就站在門口沖着他們招手。

“張奶奶,淩東過來了。”初夏看見了,拉着淩東的手飛奔了過去。

“奶奶眼睛還好使的很,用不着你說,”張奶奶樂呵呵的打趣,順道把手邊的一個籃子給遞了過來,“想去園子裏摘杏子給東子吃?”

“是啊,”初夏回答着,眼睛卻是看着那一籃子的水果,笑的更樂了。

“別去了,夏天到了,蚊蟲多,遭罪,這些都是你這幾天摘過來的,其他的是你張伯伯送進來的,拿去吃吧。”

“哦,知道了,謝謝張奶奶。”

初夏在一邊謝着,淩東自然過去接,也跟着感謝。

他每次進來,不可能就進來個人,不是一車車裝,一個後備箱的東西是有的。這裏的人不時性送禮,你要是有些好的東西嘗嘗鮮偶爾一次還行,多了,那就不是鄙視能完的。

這裏沒有的時令水果蔬菜都是必帶的,還有就是些初夏愛吃的果幹嚼頭,就連她從裏到外的衣服都是一季送兩次,他自己不能來,也會叫人送到公交車站頭,讓公交車司機帶進來。

所以剛才初夏說陪她去果園摘些杏子給他吃,他也只是單純的陪為主。

既然張奶奶這麽說,兩人轉了一圈就打道回府,但還是繞了遠路去田邊看了一眼,初夏比劃着那一茬已經綠的透徹的菜,淩東表示明天就來摘完了,給各家各戶送一點,自己家留一點,再多的就讓人給江南市的穆父穆母送去。

沒錯,這裏的人不時興送外來的東西,卻是特別得意送自己種出來的東西,算是一種勞動成果的炫耀,也是各家各戶都特別中意的攀比方式。

踏進家門口,天已經全黑了,張姨也把家裏裏裏外外收拾好,自去了房間裏不見影。

淩東把今晚要吃的水果洗好切好,碼在盤子裏,關了樓下的燈,不過八點兩人就進了房間準備睡覺。

淩東保持了他以往在村子裏時的狀态,沒有把工作帶進來,初夏發現了他的筆電,壓在行李箱最底下,顯然是不準備拿出來用,心裏有些滿意,想來,那些為難事應該解決了吧。

她盤腿坐在床上,漫不經心的含着水果,眼睛卻是看着浴室的方向,莫名有一陣煩躁,一股股的心裏湧出來,沒過多久就覺得有些熱,看中央空調的溫度,又跟平日沒有區別,忍不住就用手做扇,扇出點沒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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