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夜裏下了一場暴雨,夏天的雷雨來得快走得也快,早晨的空氣漫着泥土的芳香。

三人在樓下的吃完早餐,買了三張寺廟門票。

寺廟的鐘聲的響,香客絡繹不絕,紅瓦青牆腳下擺了不少張半仙李半仙算命的攤子。

折喜見徐以媛坐在一個穿着青衫長褂的算命先生前,不知說了什麽,算命先生摸摸胡須,胡亂擺弄說了一番難以琢磨的密語。

她剛想上去,身後的唐冉之拉住她,低低道,“求個平安也好。”

她一愣,腳步停了。

等了一會,見徐以媛有起來的意示,折喜走過去。

“因果輪回,有因必有果,何必庸人自擾。”

徐以媛苦笑,十指相合,低低道:“謝謝。”她付了錢,随寺客踏進寺門。

外面灼日陽光,佛堂卻清冷萬分,佛像眉目慈祥卻又悲憫萬千,佛香幽幽燃着,青煙縷縷飄散大殿之上。

身穿袈裟的和尚敲打木魚,低低念經。

徐以媛走過去散了點香油錢,和尚睜開雙目,幽幽道,“施主慈悲為懷。”

折喜沒跟進去,她在外面站着。

兩人看着徐以媛靜了片刻。

折喜突然偏頭問唐冉之,“你說,佛會看透人心,那極其險惡之人看到佛會心懷膽怯嗎?”

唐冉之一愣,望着佛像慈祥卻悲憫的雙眼,他的眼眸又深又沉,語氣沉靜:“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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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喜一笑,“我覺得也會。”

接着,她指指心口,語氣生冷,“所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唐冉之一怔,沉深的眼睛盯着她,“阿喜,我們談談。”

折喜愕然:“談談?我們有什麽好談的?我們兩個人好像沒什麽好談吧。”

她低低笑,笑容清淡,兀自笑了一會,她望着人來人往的寺客,道:“你還沒來過這裏吧,我帶你去逛逛。”

她說完徑直走遠,也沒有管唐冉之是不是跟來了。

唐冉之深吸一口氣,走上去。

正值當午,烈日炎炎,寺廟的人越來越多,折喜走在前面,唐冉之跟在她身後,她指指眼前的建築,一座兩側五開間的樓閣式建築,說,“這是藏經閣。”

唐冉之跟着望去,整個建築精巧壯觀,金碧輝煌。

她笑了笑又說:“這裏藏有許多佛教文物,除藏經外,還有佛像、各種石雕、著名書畫、和一些古今中外典籍。是不是很壯觀!”

她一邊說着卻沒有停留片刻,繼續往前走,來到一處人流清淨的地方,是個小偏殿,周圍種植幾棵老榕樹,樹幹粗壯,枝葉茂盛,是個乘涼的好地方。

樹幹周圍被鐵絲網圍着,但一旁有石桌石凳。

折喜指它,“坐坐吧。”

唐冉之随她坐下,藍天白雲,樹上知了的叫聲,隐約卻嘈雜的人聲。

折喜擡目看他,“什麽時候回易市?”

唐冉之深呼吸口氣,隽黑清澈的眼眸認真看着她,“阿喜,當年……”

“當年的事你不用解釋!”

她猛地站起來,厲聲打斷他。

心突然不安害怕起來,可他似乎偏不讓她如意。

唐冉之一把握住她的手,緊緊地不開放,語氣輕不可聞卻帶着懇求,“阿喜,你聽我解釋。”

折喜頓了幾秒,她抽回手起身,低低道,“不用解釋,真的不用解釋……”

“折喜!”唐冉之起身,筆直站在她面前,他垂眼看着她,面無表情,一字一句地說,“我沒有傷害錫寧,從來都沒有過!”

折喜垂垂眼,指尖輕顫,她往來時的方向後退了幾步,望着他淡淡道,“小叔叔,我不喜歡你在這裏,明天下山後你直接回易市吧。”

“呵……”

小叔叔——

唐冉之眯起雙眼,眉眼見滿是不悅。

他上前一把握住她手,動作太快以至于折喜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擡手想推開他,可沒想到雙手被他牢牢扣在身後。

一晃而瞬。唐冉之欺身壓近她。

“你!”折喜惱怒,身體往後倒,“唐冉之!你想幹……”

“你要不要猜一猜我想做什麽?”

唐冉之靠近她幾分,她往後倒幾分。

兩人距離太近,薄薄的衣物,身體溫熱的氣息,她幾乎慌亂不安,朝他大吼,“我不猜老娘不猜!你放開我!”

“嘴硬。”唐冉之空出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吻上那張他百八十年前就想吻的唇。

折喜轟然一炸,不動了,模樣呆呆愣愣任憑他撕咬她的嘴唇。

兩人濕濕的雙唇貼在一起,唇齒相依幾乎是密不可分,她意識道柔軟的東西在她口腔裏探索。

他的動作并不溫柔,幾乎是狠狠地用力地撕咬她的嘴唇,熾熱的,沉淪的,漸漸混亂的氣息揉碎了參雜在一起的味道,成為一道擰不清解不開的死結。

唐冉之竟然吻她!

“唔……”折喜猛然回神,用力掙紮,可怎麽掙都睜不開他扣緊她的手。

她急了,用力咬住他的舌尖。

口腔裏一股血腥味,唐冉之終于退出來,他的雙眸又亮又深,一眼不眨看着她,他舔舔上牙床,嘴角含着笑意。

折喜幾乎是毫無形象大吼,“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有病是不是?你……”

他突然用拇指按住她的唇角,臉龐淺紋笑意,說,“折喜,我也忍你很久了。”

“……”

“你覺得一個男人整天圍着一個女人轉,他想做什麽?”

他想做什麽?

折喜大腦一片空白,晴天霹靂,一時間說不出任何話來。

唐冉之彎起嘴角笑,嘴湊近她耳邊,聲音又輕又柔,“還離不離婚?”

他的氣息噴灑在她耳邊,又癢又麻,心裏難受得厲害,折喜心亂如麻。

她只想推開他,離得遠遠,想到這,她猛地擡頭,腦袋用力磕上他的下巴。

唐冉之下巴一磕,重心不穩,抱着她踉跄後退一步。

他松開幾分力道,折喜趁機推開他,往後大退,她的臉頰緋紅,面容惱羞成怒,她指着唐冉之的鼻子大吼:“我要離婚!離婚!分分鐘離!”

“呵……竟然被你偷襲了。”唐冉之揉揉下巴,眉眼膩着笑意,“怎麽還跟小時候一樣,是個帶刺的小貓兒。”

小貓兒?

折喜猛然一頓,卻讓她猶如雷擊,思緒過了好久才緩過來,貓兒?她一時失神,脫口而出,“你叫我什麽?”

唐冉之一愣,“小……”

“哈……”折喜笑了,卻比哭都還難看,她輕喃:“原來是這樣……”

呵——

她雙眸幽沉看着他,一句話也沒說,她退後幾步,轉身撒腿就跑,好似身後有人追她。

折喜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夏日的烈陽,她跑的又快又急,背後濕了一大片,額頭大滴汗水落在睫毛裏。

她用手蹭了蹭眼睛,雙眼進了異物很難受,她眨眨眼,眼淚突然不受控制往下流,她分不清是汗液還是淚水。

她擡眼,看着自己已經跑到了佛堂前。

佛堂空無一人,徐以媛不知去哪裏了,只有和尚敲木魚滴滴滴地聲音。

像是一聲一聲地警鐘撞擊她的心上,折喜跑過去,撲通一聲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閉上眼。

佛語常說有因必有果,所以她自作自受生了這場執念。

——

唐冉之考上北京軍校的時候,朋友為他餞行送別,他什麽都強,可在酒量這方面着實弱了點,才喝了一點頭就昏乎乎。

他回到家的時候,就看見折喜哭紅了鼻子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他呆呆望着小姑娘的睡顏,苦笑嘲諷自己竟然喜歡半大的小姑娘,得知小姑娘有了男朋友偷偷打了一頓還警告他。

他呵了一聲,輕輕拔開她臉上的發絲,喃喃自語:“是誰欺負你了?我去打死他。”

後來他才知道,小姑娘是與他的侄子意見不合耍了脾氣,為什麽意見不合,不過是侄子要去當兵,她哭鬧着不讓。

他苦笑,自己要去北京了也沒見她舍不得。

這個年紀的少年本是如此,張揚,心有不甘。

趁着酒意,他低頭偷偷親了小姑娘一口。

他以為折喜睡着了。

可折喜什麽都知道,那個叫小叔叔的少年偷偷親了她的嘴唇,像羽毛般的小心翼翼,生怕用力她就會醒來。

她閉着眼,在黑暗裏格外惶恐。

唐冉之竟然親她了,他身上的酒味清楚告訴她這不是一個夢。

是真實的。

如果她伸手,就能摸到他的臉,可是她的手在身下捏得緊緊,手心的汗,她大力也不敢呼吸。

少年呼出的氣息落在她臉上,柔軟的唇角,輕喃,“貓兒。”

貓兒——

她一頓,下意識反應貓兒是誰?

吻落下又快速移開,他明明是錯吻,又或許是酒後醉意的親吻。卻讓她念了這麽多年。

從那以後折喜偷偷避着他,一直到他去軍校。

唐冉之很長一段時間回家,才意識到折喜對他生疏了很多。

再後來,唐冉之和慕婧在一起了。

她在人前親昵叫她慕婧小姨,背後卻讨厭死她了。

她試探唐冉之,問他什麽時候和慕婧結婚。

他說:“快了。”

“哦。”她鼓嘴點點頭,其實是不高興了。

他笑着揉揉她的腦袋,風淡雲輕地問,“那阿喜和錫寧呢?”

一切都是自以為,她不肯釋懷錫寧死亡的真相,也不肯承認她色膽從心生。

一場混沌的夢魇,在心裏成為執念。糾糾纏纏誰也不肯放過誰。

佛啊,是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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