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唐冉之默了幾秒,沒點頭也沒搖頭。

折喜也無力跟他講話,“就這樣吧……”

這夜的爆雨下得極大,暴雨導致前方低矮的道路淹沒,以至于交通癱瘓。

他們在回去的途中被困在這裏。

折喜搖下車窗,冰冰涼涼的雨絲淋在她臉上,她茫然望着路邊與他們一樣熄火的車輛,臉上是焦急的面孔。

她兀自笑了笑,輕喃,“我們像不像困獸?”

被困在這場雨裏,無法按時歸家,無法與心愛的人相擁而眠。

而家人為他們擔驚受怕,心如煎熬。

就像此時的她。

徐姨會在哪裏?

唐冉默不作聲,他關上車窗,遮了外面的風雨。

“累不累?睡一會吧。”

“不想睡。”

折喜固執又搖下車窗,雨水砸在臉上,清冷無比,她輕輕咳了一聲,“空氣真好。”

唐冉之不置可否,聽見她的咳嗽,他關了車窗。若無其事道,“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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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喜一噎,淡淡撇開眼。

雨淅淅瀝瀝下着,雨絲在路燈下飛舞,車一輛接一輛堵在道路上,有行人撐着雨傘,交警有條調理的疏通。

車廂寂靜無聲。

折喜俯身按下播放器按鈕,CD還停留在上一次暫停的瞬間。

一首熟悉的英文歌緩緩播放。

折喜有片刻的停洩。

她擡眼去看唐冉之,他閉着眼小憩,外面的燈光忽明忽滅照射在他柔和的面容上,清俊的眉峰颚骨有一抹倦意,鼻翼輕輕抖動呼吸。

這是她唯一喜歡的一首歌。

“Someonees into your world

Suddenlyyour world has changed forever

……

Someonees into your life

It's like they've been in your life forever

No there's no one else's eyes

That could see into me

……”

電話鈴聲響起。

播放器還放着輕音樂。

唐冉之猛然被驚醒,他睜開疲倦的雙眼看了看外面,依舊亂哄哄的。他又回頭看身邊歪頭睡着的人。

折喜歪頭肩膀縮成一團,呼吸微弱,聽到鈴聲她幽幽斂開眼睛,便對上一雙細長的雙眼,一怔。

手機鈴聲還在響。

唐冉之收回視線接了電話。

對方是警察,在那邊說,醫院接到救護電話,病情描述與徐以媛一樣。

大意是一個小學的老師,說在學校樓道口發現了一個昏迷的女子。

徐以媛從寺廟出來後,沒看見唐冉之和折喜,獨自去了一趟徐錫寧曾經就讀的學校,卻沒想到下雨了,她在學校樓道口躲雨,許是半天沒吃飯,突發胃病才昏迷了。

唐冉之緊繃的面容松開,他挂斷電話,說,“大嫂被送進醫院了。”

“什麽?”折喜一愣沒反應過來。

唐冉之緩緩道,“遇到好心的老師叫了救護車。”

折喜松了一口氣,輕喃,“還是好心人多啊。”

模糊陸離的光景在窗外閃過,外面的雨漸漸下小了。

她喃喃自語,“找到了真好,真好。”

找到了徐以媛真好,就在這裏不用擔驚受怕,被困在雨裏也會不害怕。

她放下心,嘴角揚了揚,靠頭閉上眼,輕輕呼吸,睡意來襲,沉沉睡去。

夢中她的腦海裏全是那首英文歌,歌曲在她耳邊緩緩播放,一字一詞的解析在她心裏浮現。

“這個人闖進你的世界

你的世界瞬間便天翻地覆

……

這個人闖進你的生活

卻好像他從不曾離開過

除你之外,沒有人

能這樣看穿我

……”

——

不知睡了多久,天剛蒙蒙亮,東邊暗藍暗金的顏色交叉一層層浮現,朦胧的日出。

今天是個好天氣,昨夜的暴風雨已成為過去式。

玻璃窗印上一顆顆露珠,有人猛拍副駕駛車門,露珠顫動滑落。

前方道路已經疏通,馬路上飛快行駛過去一輛車,空曠安靜的路野,兩旁種植着高幹樹木,唯有一輛賓利停在這裏。

折喜睡眠淺,她稍稍睜眼,刺眼的光線,車外陌生女人頭發淩亂,五官靓麗,妝容花了,面容并不幹淨。

她焦急不安的面容,嘴裏拼命呼救不知說着什麽。

随着她越拍越用力,車門抖動幅度擴大,唐冉之猛地驚醒。

“怎麽了?”

“不知道。”剛睡醒,折喜迷蒙搖搖頭,手準備拉開車門。

唐冉之陡然按住她的手,手心相貼的溫度,她一愣。

卻見唐冉之搖下車窗,并沒有開車門。

女人收起驚慌的目光,朝他友好笑了笑,“我……我是來這裏旅游的人……但是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雨,我……我…… 請問你們能不能……送我到市中心,我會付相應的車費,你們不用擔心…… ”

折喜心下已了然,原來是昨晚被堵在這裏人,她淡淡,“但是我們不去市中心。”

女人連忙擺擺手,“沒事沒事,到繁華的街區就行,拜托你們了!”

折喜一怔,覺得哪裏不對勁卻說不上來,卻見唐冉之微微眯眼打量女人片刻,聲音低冷,“上車吧。”

女人欣喜若狂,連連低腰道謝,“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

女人上了車坐在後座,她低頭,“謝謝你們,我很感激……”

折喜扯扯嘴,不冷不淡道,“不客氣,反正我們順路。”

女人一怔,知道前面的女子并不多想言談,她輕輕笑,“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們……”

唐冉之打了方向盤右轉,車速加快。

他沉吟幾秒,突然道,“你是什麽人?”

“我……”女人一愣,呵呵笑,“我……我是來旅游的,我姓李……”

唐冉之勾勾嘴角,“穿成這樣來旅游?”

折喜聽聞,扭頭看着女人,年紀看起來28左右,頭發随意綁着,粗略的妝容散開,她穿了一件長裙,但外面套了一件運動外套。身上的劣質香水味很濃郁。

像匆忙離家的人。

她說不出此時的感覺,但覺得很怪異。

唐冉之揚了揚下巴,笑:“後面的車跟了很久。”

女子臉色大變,從後視鏡看,後面果然跟了幾輛熟悉的車。

折喜也跟着看去,驚異并不比她小,她問,“那些人為什麽跟着你?!”

“我……”女人不知怎麽回答,慘白的面色,被唐冉之拆穿,她只好可憐哀求着,“求你救救我好不好,好不好?被他們抓着我會死的……”

折喜看了看唐冉之,他面容平淡。

但她從來都不是心善之人,且對方欺騙人在先,她幾乎是想也沒想道,“停車。”

女人面如灰白,她雙手合十,低低絮語,“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不該欺騙你們,求求你們了,行行好,救救我……”

折喜看着後面那幾輛車緊緊追蹤,她咬緊牙關,用力又說了一遍,“請你下車。”

唐冉之向右轉,低低地說:“快到警察局了。”

折喜一愣,“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了。”

唐冉之點頭,“是。”

折喜呵呵笑了幾聲,冷冷地說:“你是不是瘋了?。”

唐冉之默。

折喜更氣了,“你知道她是什麽人嗎?和後面那群人又是什麽關系?你以為這是易市嗎?是任你胡作非為的地方嗎?”

唐冉之靜靜聽完這番話,道,“我會保護你。”

“我不要你保護!”

折喜脫口而出,她說不清楚此時是什麽感覺,她承認自己自私自利,連舉手之勞也不願意,是個壞到極致的女人。

可對方的底細他們知道嗎?

萬一是個陷阱呢?

偌大的唐家只剩唐冉之一人,豪門恩怨,商場戰争,爾虞我詐,幾乎是防不勝防。

他的警惕性呢?

她不敢往下想,也不敢深想自己此時為什麽如此擔心。

折喜的背後陡然冒出細密的冷汗,她冷冷瞟了一眼後面縮成一團的女人,“停下,她馬上下車!”

女人咬住死死下唇,看着她懇求的目光漲滿淚水。

折喜狠心移開視線不去看她,道:“你……”

唐冉之突然加快車速,平緩用力的聲音也随之而來。

“阿喜,我是一名軍人。”

折喜猛地一頓,恍然想起很久以前。

“這是軍人榮譽的象征,是值得驕傲的東西。”

“可以,等你長大是男子漢了,就能成為一名軍人。”

肩章,是他曾引以為傲的榮譽。

唐冉之斂斂眉,瞟了一眼她焦急不安的表情,他的聲音有力而沉靜,“放心,不會有事的。”

折喜默不作聲撇過臉。

唐冉之知道她是默認了,他沉靜的面容看向後視鏡,後面的車窮追不舍,他加速,車速快而平穩。

他低低道,似安撫:“沒事的。”

折喜垂眼,道路兩旁的樹木一閃而過,她只感覺風呼嘯吹在心裏,明明車內沒有風,她的心卻再也靜不下來。

繁華的街頭,車流量越來越多。等待紅燈變綠,唐冉之伺機而動,車飛出去向右邊轉彎。

折喜卻怔住,睜大了眼看見馬路上的一條狗,狗狗吐着舌頭,圓碌碌的眼睛看着他們。

距離越來越近,她驚呼,話還沒說出來。

唐冉之眯眼,已然猛地轉彎,狗驚慌失措逃竄,而突然迎面而來的車,讓他不得不猛打方向盤。

就在那一刻,他翻身緊緊抱住折喜,她被他護在身下。

車直直撞向一顆大樹,車頭變形,天旋地轉,紅色的血液緩緩流出,身上,臉上,模糊不清。

折喜被唐冉之抱得密不可分,她想推開他,想問他幹嘛要抱着自己。

她隐隐約約聽見人來人往的尖叫聲,而她卻陷入昏迷。

然後——

“阿喜?!”

“阿喜!”

有人用力拍拍她的臉頰,把她從睡夢裏喊醒。

她努力睜開眼,看清那人模樣,他模糊不清的面容,鮮紅色的血液。

在死亡面前,原來生命是這樣的脆弱,她真的很害怕,就像當年那樣害怕。

看到唐冉之躺在病床上。她仿佛度日如年,每一天都是煎熬。

當年,她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緊扣。

她還想告訴他。

“有個小姑娘偷偷愛着你,如果你醒了,不要覺得惡心好不好,其實小姑娘她很努力地控制自己……”

原來……

自己從未忘記。

折喜張張嘴,朝唐冉之露出笑容。

“沒……”沒事,唐冉之,你沒事就好。

話未說完,就此陷入昏迷,有人用力抱緊她,她感受那人跳動的心髒。仿佛又聽到那首歌了。

“When your soul finds the soul it was waiting for(當你的靈魂遇到了它畢生的等待)

When someone walks into your heart through an open door(當某個人輕易地打開你的心門走進去)

When your hand finds the hand it was meant to hold(當你的手牽起它命中注定的那只手)

Don't let go(不要松開)

Someonees into your world(這個人闖進你的世界)

Suddenlyyour world has changed forever(你的世界瞬間便天翻地覆)

No there's no one else's eyes(除你之外,沒有人)

That could see into me(能這樣看穿我)

……”

她完了。

15歲那年,她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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