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3(2)

? 夭夭的戲份拍了一個禮拜才算拍完。

得知次日韓嫣就能回歸劇組,黃鵬總算長舒了一口氣。心情愉悅之下,對整個劇組許諾,要給夭夭辦一場盛大的“殺青宴”,見者有份。

夭夭正在卸妝,忽聽不遠處一幫子人歡呼雀躍起來,她不明就裏。

青青已經沖過來,小臉紅撲撲的:“夭夭姐,你好大的面子啊。黃老師在‘蘭清苑’訂了席位給你殺青呢!那地方多貴啊,黃老師對你可真好。”

夭夭心裏清楚得很,自己半毛錢片酬沒要,還幫他解了燃眉之急。這麽一點小恩小惠,也就青青他們會覺得這是天大的榮幸。

青青呆呆地看着夭夭,後者只是簡單笑笑,沒有任何受寵若驚的表情。

蘭清苑是海邊一家帆船酒店裏最高逼格的宴客廳,巨大的落地窗外就是碧波蕩漾的海面。

夭夭和初陽去的時候,劇組的人都差不多到齊了。黃鵬坐在主陪座上,副陪上坐着監制,黃鵬身邊空着兩個位子,是給他們倆的。

黃鵬是山東人,夭夭在開機宴上就見識過他驚人的酒量。如今一見這架勢,默默地往初陽身前一擋,隔在兩人之間先占下了一陪的座位。

坐定之後,才看見初陽投來的目光。

“怎麽了?”

“你很能喝?”他眼裏滿是懷疑。

一瓶紅酒就能放倒的人,也敢這麽堂而皇之地坐在主陪身邊?

夭夭接收到他的蔑視,輕聲說:“酒桌上,拼的可不只是酒量。”

他揚揚眉。

開席之後,照例是主陪先起六杯酒,接着副陪領三杯。他們喝的是青島啤酒,度數不高,可九杯連着灌下去幾乎就算是吹了小三瓶。初陽看着夭夭面上泛出一些紅暈,是比對面那些小演員臉上的腮紅更加明媚的色澤。

“夭夭,這是我為你攢的殺青宴,說點什麽?”黃鵬跟沒事人似的,眼裏帶着笑望向夭夭。

夭夭也不怯場,大大方方站起來領酒。大家夥很給她面子,喝得很痛快。誰曉得剛放下酒杯,夭夭又立刻給自己滿上,端了去回敬黃鵬一個人,眼裏波光流轉。她雖是南方人,頗具山東風格的祝酒詞卻一套接着一套,連番說出來都不重樣。

黃鵬臉上笑意愈濃,看向夭夭的眼神中充滿了贊賞。

初陽知道夭夭曾在酒吧裏工作,自然會認識形形□□的人,所以才會學會這些。

落地窗大開,月光如春風拂面,他想起夭夭那晚同他說的話。

長夜裏,太陽化作月光。

最後,夭夭還是喝多了。

不過她拉了黃鵬做墊背。因為知道自己單槍匹馬喝不過黃鵬,後半場幾乎是用“花言巧語”把監制和黃鵬拖進戰場,自己卻端着酒杯觀戰。

可酒量擺在那裏,她到底還是醉了。

好在她酒品優良,非常乖巧地倚在初陽身邊,安安靜靜地眯着眼睛笑,和清醒的時候判若兩人。

青青一度想過來扶夭夭,被初陽用眼神吓走了。

黃鵬搖搖晃晃走過來,伸手去拉夭夭的手,初陽搶先把自己的手伸過去。黃鵬迷瞪着眼也分不清是誰的手,緊緊捏着,操着家鄉口音說:“老妹兒啊,往後有什麽……難事,盡管開口!懂不?”

夭夭聽進去一星半點的話,仍是笑,點頭說好。

好不容易打發走連番過來問候的人,初陽黑着臉把夭夭往房間裏帶。

是劇組租的房子,夭夭就住在他隔壁。

初陽沒找到夭夭的房卡,索性把她帶回自己的房裏。

門咔噠一聲在身後關上,初陽便帶了怒氣道:“秦謠,沒人灌你酒,你就這麽上趕着去找醉?”

“初陽?”夭夭被他的聲音震得一顫,迷離着目光努力對焦,倏爾一笑,說,“可是,他們會去灌你啊。”

“你當我是你?”

這麽不堪一擊。

夭夭皺眉,還能伸手準确地戳中他的腹部:“你的胃不好。”

初陽被她的話噎了一下。

“你怎麽不說話?”

“坐好,我燒熱水。”

夭夭點點頭,乖乖坐在他的床邊,還是在笑。

初陽沒見過喝過了這樣反應的人,心裏一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見她看過來,心裏一滞,慌忙丢過去一個嫌棄的眼神便別過頭。

“啧啧……”夭夭倒像是完全沒有醉,說,“你有什麽可嫌棄我的。”

初陽沒說話,她自顧自地開口:“覺得我麻煩?我跟你說哦,懷揣着不可告人目的騙財騙色的才會裝成白蓮花,真心待你的人呢,就會折騰你給你添麻煩。”

什麽邏輯,她倒說得煞有介事。

看來是真的醉得不輕。

熱水壺通上電,初陽去擰了毛巾給她擦臉,夭夭安靜地看着他。

初陽心裏一動,不動聲色地問:“夭夭?”

“嗯。”

“那天你過生日,許了什麽願?”

“……”

初陽偏頭去看,她陷入沉思。

他等了等,她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壺裏的水翻滾起來,初陽站起身去倒水,她卻仰起頭。

“我許願……讓初陽忘記曾經愛過的人,能開心去過往後的日子。”

……

說完之後,夭夭偏頭自顧自地思索一會兒,非常謹慎地問:“說出來,是不是就不靈了?”

窗外是點點星子裝飾的夜空,他的神思一個恍惚,仿佛看見流星劃破天際。

水壺發出啪嗒一聲響,自動斷開了電源。

靜谧的房間裏,初陽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不,會靈驗的。”

********

韓嫣進組後,夭夭明顯感受到整個劇組的氛圍都變了。

至于原因,客觀上來說,韓嫣的戲份多,通告很趕。連帶着攝制組、服化道具組都要緊密配合着趕進度,大家熬夜熬得焦頭爛額。

主觀上來說,韓嫣和她的經紀人助理,自打一進組就沒給工作人員什麽好臉色,又沒人願意招惹她,說話也陪着小心。

就算是這樣,在得知自己的一部分戲被一個小助理取代了的時候,韓嫣還是一臉吃了蒼蠅似的惡心表情,當即對導演發了火。

導演組哄了又哄,才勉強平息她的怒氣。

夭夭當時在場,正陪着初陽對臺詞,瞥見韓嫣頤指氣使的模樣,聽見她指桑罵槐的控訴。

她微微蹙眉,是想到初陽接下來要跟這樣的女人搭戲——她有所耳聞,韓嫣在片場是出了名的挑剔。

初陽見她面色不悅,以為是被韓嫣的話氣着了,想讓她轉移注意力。沖一個方向努努嘴:“看那個小丫頭片子。”

夭夭一愣,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見不遠處樹蔭下,一個不太起眼的角落裏,青青和飾演男二號的李彥站在一起。

李彥擡手捏了捏青青的臉頰,青青低下頭,笑得極嬌羞。

這小丫頭……

夭夭失笑,不由道:“她怎麽跟李彥搭上了。”

初陽說:“不可以嗎?”

“青青那孩子太單純,玩不過李彥的。”

初陽揚眉:“這話怎麽說。”

“咱們才來Q市多久?他都把這片兒的夜店包圓了。夜夜笙歌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缺德的事兒也幹了不少。前兩天還聽他經紀人苦口婆心地勸,怕他胡鬧被狗仔拍下來,影響不好。”

初陽只捕捉到她的一句話,瞅着夭夭說:“夜夜笙歌也沒什麽大不了?你心真寬。”

夭夭幽幽地瞥初陽一眼:“那是對不相幹的人,你敢試試?”

這真的是一個助理對自家藝人說話的口氣?

初陽卻挺受用,面上浮現出一絲笑意,湊過去問:“為什麽我不能試?”

“因為……”夭夭及時剎車,意識到差點被他套了話。把劇本放到他手中,示意他再看一遍紅色馬克筆标記的部分,嘴裏的官話溜得快,“因為我們初陽現階段要在公衆面前打造出一個成熟內斂、優雅溫潤中透着陽剛野性的形象。正面且積極,所以要離聲色犬馬遠遠的。”

嘁,初陽小聲不屑。

“哎,這種小鮮肉專屬的賣萌表情以後也要少做哦。咱們現在是要找準定位,不能随便跳戲。”夭夭故作一本正經。

初陽忍不住笑,擡腳作勢踹她:“你再說?”

看見他一笑起來露出的雪白牙齒,夭夭無端就覺得心情好:“哎哎哎,你這個暴力的動作也不能有哦,我們初陽現在不能像以前那麽逗比傲嬌了。”

話一出口,她自己有點心酸。他選擇活在人前,要帶給大衆所有的正能量,于是所有的委屈不甘或是悲傷孤獨,只能關在自己的身體裏,用皮囊妥善包裹好,不叫人窺見。

初陽沒注意到她的神色變化,無奈地看着夭夭笑。

簡單幹淨的白襯衣更襯着容顏明淨,像是歲月的浪潮淘盡沙石,唯獨留下他這一顆珍珠。

夭夭猜得不錯,韓嫣一開拍就先挑上了初陽的刺。

一場海裏的戲,是若幹年後葉臻和肖洱再次相逢,他教她潛水。

劇組自然不可能真的租一艘游艇開到海中央去,便向附近潛水俱樂部租了服裝,就在近海處取景。

韓嫣穿上潛水服拍了幾個特寫鏡頭之後,說什麽也不肯真的下到水下去,堅稱自己肺部有阻塞性疾病,是買了保險的,真的出了事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那邊初陽已經先下了水,三伏天Q市炙熱的太陽烤着,夭夭舉傘蹲在海邊棧橋上給初陽遮着。可是沒有用,初陽唇上還是泛出一些幹裂的白皮,再這麽下去,一定會曬傷。

青青把消息帶給她,忿忿不平:“那個韓嫣就是找你們麻煩呢,說什麽這種場合反正不露臉,既然之前也用了替身,現在也用呗。夭夭姐,那麽不敬業的人怎麽能當演員呢!她、她簡直就是一個大寫的不要臉啊!”

夭夭抿着唇,問:“導演怎麽說?”

“導演之前操持場地道具就已經累個半死,這邊一聽韓嫣說這些,再好的耐心也給磨了個精光,開罵了呢,兩邊正僵持着。”青青咕哝道,“李彥今天的戲估計也被耽擱了。”

……

夭夭去找導演交涉,韓嫣看見她,知道是之前代替自己的那個助理。橫豎看着不舒坦,用鼻子哼了一聲,挺大聲地自言自語:“也不懂長這模樣的怎麽來給我當替身。”

夭夭也不是很明白她這樣的情商怎麽能在娛樂圈混到今天。

可能傳言屬實,她前些日子所謂的“去米蘭”,其實是去跟隐婚的富豪前夫辦離婚手續。

“當替身的原因,主要還是擔心徹底取代你。”夭夭輕聲道,“我們做幕後的,就算不對自家藝人,能幫一把還是幫一把比較好。”

韓嫣一下沒反應過來,美目大睜望着沒什麽表情的夭夭。

“我又不是跟你打手語,瞪眼睛看沒有用,假睫毛快沾到眉毛了。豎耳朵聽就可以。”夭夭平靜道。

本來坐在折疊椅上沉着臉抽煙的導演,冷不丁聽了夭夭這番話,幾乎要笑出來。夭夭的嘴皮子和護短的氣勢他都在酒桌上見識過,不犯她的時候,能乖順得像個小綿羊,但凡碰了她護着的人,怎麽也要刮下你一層油皮來才行。

本來和導演就鬧得虛火直冒,韓嫣被她輕輕一撩撥,就騰地竄起來:“你是哪來的小賤蹄子敢對我指手畫腳?老娘出道的時候,別說你,就那個小娘炮還不知道在那個犄角旮旯呢!”

夭夭突然擡眼盯住了她,韓嫣一個錯神,居然覺得自己在她眼裏看見了一抹狠厲的殺氣。

經紀人還算理智,馬上擋在韓嫣前頭,口氣卻不算好:“你是哪來的小助理,這麽沒大沒小?任和平怎麽教出你這種人來!”

導演本來還想插幾句話,這時候竟然存了看戲的心。

夭夭微笑,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按下一個按鍵。裏頭傳來韓嫣辨識度極高的聲音:“……哪來的小賤蹄子敢對我指手畫腳?老娘出道的時候,別說你,就那個小娘……”

那幾個字太難聽,夭夭皺眉按了停止鍵:“優雅高貴示人的韓嫣,一定不會希望用這麽兇殘的方式為導演炒紅這部劇吧?”

韓嫣和他的經紀人立刻明白自己被反擺了一道,前者氣得直發抖,後者卻非常識時務地賠了笑臉:“有話好好說嘛,以後嫣嫣還要和你們家初陽合作,這開始就撕破臉皮對誰都不好。”

“有話好好說。這五個字我希望你能跟你們家藝人好好傳達。”

話已至此,導演基本也借着夭夭的口出了氣,這時候當個和事老坐收漁利再好不過。于是非常“有大局觀”地開口疏導起來。

夭夭和韓嫣嗆起來一半原因就是來給導演當槍使,馬上順着臺階下了。知道她鬧這一出之後,導演不會在戲份安排上虧待了初陽。

卻不知道一旁将一切盡收眼底的黃鵬給任和平發了短信:你這個助理哪裏找來的,也是個妙人,當助理太埋沒。

任和平和黃鵬是多年的好友,很快回道:妙人自有妙用。

韓嫣最後還是被經紀人半哄半勸地重新換上潛水衣下了海。

第一天拍攝進度被嚴重耽擱,只能加班加點,初陽又到半夜才回房休息。

夭夭也算是嘗了一回“一戰成名”的滋味。因為白天公然和大牌明星對嗆,關鍵是還把對方嗆得服了軟,簡直是助理界的戰鬥機,不少面生的小場務、助理甚至群演,都跑來跟她打招呼。活潑一點的還遞上個小禮物,直接說“獻上我的膝蓋”“大神求罩”,她哭笑不得。

在房裏洗完澡,夭夭看見手機上有未接來電,初陽打來的。

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她撥回去,卻被挂斷了。

……

夭夭還濕着頭發,拿毛巾裹了跑去隔壁敲門:“初陽?”

不一會兒一個臭着臉的男人拉開了門,穿着白色浴袍,烏黑的頭發同樣濕漉漉的:“你一根根頭發數着洗的嗎?這麽慢。”

夭夭咳,随便在腦子裏揀出一點他的“黑歷史”反駁:“我怎麽記得有人在浴室能呆幾個小時不出來呢,廁所男?”

初陽的臉更臭了。

“這麽晚想說什麽?”夭夭沒力氣打趣他,只覺得眼袋快要拖到地上去了,打着呵欠問。

男人表情有些憋悶,聲音也悶悶的:“我耳朵進水了,怎麽也弄不出來。”

夭夭目瞪口呆。

就因為這個?真把我當成你的保姆了?

“所有方法都試過了,水出不來。”初陽晃晃腦袋,說:“我以前得過中耳炎,今天可能有些感染,近海海水不幹淨。”

夭夭不驚了,神色凝重起來,踮腳制住他的腦袋:“別亂動!”

“……”

“過來坐。”夭夭捧着他的腦袋,一點點挪去床邊。

“夭夭。”

“幹嘛?”

“我是耳朵進水,不是腦子進水。”

“……”夭夭松開手,沒好氣地瞪他,去浴室翻找出護理包。

一邊找一邊問:“耳痛或是耳鳴嗎?”

“一點刺痛,不明顯。”

“能完全聽得清我的聲音?”

“能。”

夭夭找出棉簽,打開手機手電筒朝他走過去:“給我看看。”

初陽看她這架勢,挺意外。她總讓他覺得意外,好像什麽事情都難不倒似的。

“你對這個……也有研究?”

夭夭張張嘴又止住。總不能說她知道他有中耳炎,特地了解過相關方面的知識吧……

“我是全能型人才你今天才知道?”夭夭讓他側過頭,用那只進水的耳朵對着自己,她對着燈光仔細探看。

因為離得近,夭夭淺淺的鼻息溫溫柔柔地呼在他的耳畔,有些癢,像小爪子在心裏輕輕撓。初陽的面色醞出一些潮紅。

“是有水珠,不過在外耳道,位置有點刁鑽。我幫你弄出來。”她說着,謹慎地固定住他的腦袋,“會有一點難受,你別應激地亂動,不是開玩笑的事。”

初陽的理智預估到什麽,下意識想要拒絕,可是身體不受使喚。發上的水落下,濡濕了前襟。

室內的燈光是日落黃,映照得一切事物都分外柔和誘人,包括眼前的夭夭。素顏清麗,認真專注地望着自己,一截粉頸,看上去軟軟的,可能還香香的……

該死,這本該是打在食物上的光,初陽在心裏亂七八糟地想,是會讓人覺得被照耀的事物分外可口的燈光效果啊。

夭夭屏息凝神,小心捏着棉簽,在光照下順着他的耳道一點點滑進去。

輕柔的觸感自身體防備極薄弱的地方傳來,一瞬間那股酥麻就擴展到全身。像是小時候上科學課,老師帶領着大家感受電流,對着小小的指尖,輕輕刺激那麽一下,渾身都不自主地顫栗。

“呃嗯……”

他的最後一絲理智讓自己閉緊了嘴巴,但本能的反應出賣了他,從喉嚨間溢出的一絲意味不明的輕哼,在只有兩人的空間裏顯得格外突兀而……暧昧。

夭夭的動作停住了。

初陽的身子也僵硬起來。

好在浴袍足夠寬大,遮蓋了一些讓人難以解釋的身體變化,初陽一整張臉都紅得滴血,一伸手捉住了夭夭的手。

夭夭吓了一大跳,趕緊松開捏住面前的手,急道:“你瘋了!戳破你的耳膜你就聽不見了!”

“我自己來,在外耳道就沒事。”他的聲音格外低沉,口幹舌燥,只想再進去沖個冷水澡。

“很晚了,先回去睡吧。”

夭夭覺得不對勁,他的手心火一樣滾燙,于是低頭看他:面色酡紅,呼吸頗急促。

她探出另一只手去試溫度:“你該不會得了熱感冒吧?”

“我沒事!”他急了,一下子站起身,想把夭夭扭送出去。

不料動作幅度略大,浴袍寬大的下擺微微撩起……撩起……

他本是坐着,夭夭一直低頭同他說話,剛好視線着陸點微妙地撞上了事發地……事發地……

時間凝固了,一秒,兩秒……若幹秒。

明明開了空調,夭夭卻嗅出一種桑拿房的氣息。

燥熱、缺氧。

“我,我先……回……”她動了動手腕,想掙開他。

初陽手上微微用力,她就像個小雞崽兒被提溜到跟前。

現在這個是,什、麽、狀、況!

夭夭看着幾厘米距離外凝視自己像是要讨個說法的初陽,心情複雜。

唔,這高挺的鼻梁、點漆的眼眸……真是個帥小夥,啊呀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夭夭心肝腸肺輪流地抖了幾抖,胡思亂想着他應該不會為了這麽一點小事就翻臉滅口吧。

唔,也說不定,這個男人有時候比小孩子還要幼稚呢……

呼,面對初陽的逼視,真是壓、力、山、大!

只好斟酌着挑選字句開口:“你,你知道每個人的身體,可能都會有一些比較敏感的地帶,這個,這個是一種本……本……”

初陽眸色更深,她以為自己是惱羞成怒才不放她走讨說法的?!

那還真是要讨個說法了。

夭夭感到手腕上他的力道加重了一分,一股力将自己帶向他……心裏猛地一個咯噔!

“夭夭姐!嗚嗚嗚嗚嗚嗚……”這時,隔壁門外傳來撕心裂肺的撓門聲。

是青青。 夭夭頭上包着毛巾,從初陽房裏出來,着實吓了青青一跳。

她滿面都是淚,一邊抽泣一邊呆呆地望着夭夭:“夭、夭姐……你,你怎麽從,初陽的屋裏出來啊……”

“哦,我房間吹風機壞了,問他借吹風機。”夭夭揚揚剛剛順手抄起帶出來的吹風機,一臉坦然地帶上房門,“你這是……”

青青絲毫沒有懷疑,撲上去一把抱住夭夭,嗚咽着:“李彥是個混蛋!”

夭夭心下了然,打開自己的房門,把青青帶進去:“我跟你說的那些,你都試過了?”

“嗯……他就是個衣冠禽獸!”

夭夭知道告訴她李彥是個人渣并沒有用。只跟她說,申請新的微信號,換上熱辣熱火的頭像,打開附近的人,很快就會有一個熟人來加她。

現在這效果,她還真是沒有低看李彥。

“那你怎麽還這麽傷心?”夭夭安慰她,“早一點看清他的真面目,是件好事。”

“我……我,他牽我手的時候,說的那些話我真的是信了的!他說喜歡我,說從來沒有見過我這麽可愛的女孩子……他告訴我很多很多心事,我,我都……”青青卻想越委屈,幾乎泣不成聲。

“不對不對,你不要以為男人跟你牽手就是喜歡你,擁抱就是溫暖你,親吻就是真愛你,那不過是‘拉、抱、吻、睡’四部曲的标準步驟而已,中間那些做得再怎麽花枝亂顫啊,都只是為了最後那個結果。”夭夭說,“他還沒達到最終目的,你現在主動放手只會讓他感覺挫敗。”

青青被她說得直愣神,一抽一抽地擡眼望她,哽道:“夭夭姐,你懂得好多,你,你好厲害。”

夭夭笑,在魚龍混雜的場所呆得久了,見得也自然多。

“那,夭夭姐是不是以前也遇見過這種人?”

“我啊?我運氣好一點。”她從包裏拿出濕巾給青青擦眼睛,說,“我遇見的那個人,除了不喜歡我,什麽都挺好的。”

“嘩,夭夭姐,你單戀別人?是誰?圈裏圈外的?他知道嗎?”盡管還帶着一點鼻音,可八卦的心一起,連傷心都能暫且擱置。

她問了那麽多問題,夭夭笑得有點軟弱,想到剛剛在隔壁兩人四目相對,他差一點就要因為正常的生理反應,做出一些會讓兩人都下不來臺的事情。

而她在那個瞬間,竟然想着順從。

夜深,果然會讓人放松警惕呢。

“他不知道。”

夭夭只這麽答。

“為什麽不說呢?”

“沒有機會。”夭夭說,“因為不是相互喜歡,所以有點擔心這份沒着沒落的感情對他來說是個負擔。”

“那……多久的事了?”青青紅着眼睛追問。

“差不多,十年。”

“哇!十年?我的天……”青青小聲驚呼。

夭夭看着女孩子誇張的表情,在心裏輕聲喟嘆。

傻姑娘,就算我愛了他十年,這也只是我最大的軟肋,而不是炫耀的資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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