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7(2)

? 青青已經辭職,她所在的公司不過拿她當作跑腿的,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辭職信遞出去後,上面批得很快。

青青陪在夭夭身邊,問她去哪裏。

是啊,現在去哪裏呢?

這個時間,初陽應該在攝影棚為一個視頻網站拍攝一則公益宣傳片。

至于雲梵,夭夭記得自己好像給過司機酒店的地址,他現在應該已經去酒店暫時安頓下來了。

夭夭的右膝上還貼着紗布,走起路來生疼生疼,卻也并非不能忍受。她和青青攔了出租車前往攝影棚,在車上給雲梵去電話。

那頭很快傳來男孩子軟糯的聲音,有一點迷糊,說的是韓語。

“雲梵,是我,秦謠。”夭夭說,猜測他可能還沒有起床。

那邊頓了一頓,清醒了些,馬上換回中文:“夭夭姐。”

他說話的狀态起伏很大,夭夭甚至能隔着手機腦補出那孩子從床上一骨碌爬起,正襟危坐地認真聽電話的模樣來。

“別緊張。”夭夭笑道,“昨天的事麻煩你了,休息得怎麽樣?”

“我好着呢,倒是你,退燒了嗎?”雲梵說,語氣裏有一點不好意思,“昨天本來想陪着夭夭姐的,快到早上的時候,那個初陽哥哥過來換我,我就先回去了。”

夭夭怔忪:“是你告訴他我在醫院的嗎?”

“我沒有說啊,可能是他看見了娛樂新聞,我們昨天在機場就一路被跟拍了,早些時候好像微博上就有了消息。”雲梵解釋說,“不過也只是一些我身體不适下飛機後直接前往醫院這樣的說法。”

這樣啊……雲梵回國的消息前一陣子鬧得挺大,畢竟他的人氣在那裏,關注度自然不低。夭夭表示了解,問起他在中國的生活助理是否已經到崗,還有什麽需要等問題,雲梵也都一一答過。

最後非常體貼地說:“夭夭姐你先好好休息吧,什麽事情等你的身體好了再說也不遲。”

真是一個非常懂事的孩子,謙遜有禮貌,往後的合作應該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問題。夭夭想着,放松了不少。

雲梵坐在床邊,挂了電話。懶洋洋地伸一個懶腰,站起身拉開窗簾,眯着眼俯視這座城市。

回國了,一切歸零,從頭開始。他想,伸出手張開五指,看黃昏的薄暮之光從指尖漏過來,唇角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免不了想起他回國後第一個接觸到的人,與他簽訂經濟合同的經紀人夭夭。雲梵對她的記憶最後停留在她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的脆弱樣子,她的身子小小的,五官很秀氣,乖巧沉默的時候非常招人疼。

又想起清晨趕來病房的男人,應該是夭夭姐帶着的另一位男藝人,他告訴自己他叫初陽。

雲梵對國內的藝人了解不多,可第一眼還是為他精致好看的容顏而暗自驚嘆,下一秒鐘就悄悄打量,想要看出整容微調的痕跡。

他在韓國出道,對這些實在太有經驗。

可惜無果。

雲梵一直對自己的長相很自信,只消稍稍打扮就能拍出極其驚豔的照片,可這個男人,擁有令他都忍不住嫉妒的五官樣貌。他不茍言笑,身姿筆挺,帶着逼人的氣場。

他叫他初陽哥哥,一五一十地告訴他關于夭夭的病情,才知道他就是剛剛打電話來找夭夭姐的男人。

最後雲梵很有眼色地離開病房,卻鬼使神差地隔着房門上的玻璃朝裏頭看。

好像看到什麽不應該看到的事情了呢……夭夭姐她和初陽哥哥,他們是……雲梵悄悄吐舌,默默離開。

太陽行将落下,天邊乍現最後一抹绮麗的瑰紅,随後緩緩消散。雲梵坐在房內的沙發椅上,撈過自己的那把吉他,靈巧的手指輕輕撥弄,一串流暢的音樂便釋放開去。

沒有開燈,落日餘晖斜斜地暈染開落地窗邊的一小片區域,而他抱着吉他坐在陰影裏。方才臉上燦爛的笑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頰邊一抹寂靜淺笑。

幾分安寧,幾分自憐,幾分……孤單。

攝影棚在B市雨山路,看見夭夭帶着一個女孩子進來,小蔡起身迎過去,說:“夭夭,你來了。”

小蔡是任和平手底下的助手之一,一個負責靠譜的男青年,平時負責文案工作,有時人手不夠了就化身革命的一塊磚,哪裏需要往哪搬。

夭夭介紹青青給小蔡認識,小蔡比較腼腆,扛不住青青的熱情似火,嘴巴笨笨的半天逼不出一句連貫的話。看得夭夭尴尬恐懼症都快犯了,問過情況後把兩人趕到一邊去單獨培養感情。

夭夭離拍攝場地還有些距離,遠遠看着初陽身邊擺放着三臺攝像機,而他穿着深紫色運動風套裝,眼風淩厲。

起跳、出腿、旋轉、落地。

這段時間的集中訓練成效顯著,他的動作連貫利落,沒有一點兒拖泥帶水。身子更加輕盈,卻更有力量。

這已經是最後一條,導演很滿意,把初陽叫去監視器前看回放。

一邊有工作人員給他遞過去擦汗的毛巾和礦泉水,初陽接過來,微笑着道謝。

夭夭聽見身邊幾個小姑娘竊竊私語,一個說傳聞初陽近幾年脾氣變得陰晴不定,可能只是傳聞,他明明這麽有禮貌。另一個連連贊同,說剛剛她一個姐妹找初陽簽名,那時候初陽明明已經很累了,她還擔心他會生氣,誰知道他的态度卻很好。

夭夭聽了,忍不住揚起唇角,比自己被誇了還要高興。

初陽收工,一轉身就看見夭夭。

她站在人群裏,身邊是忙着各自分內的工作人員,明明毫不起眼,他卻一眼就看見她。

初陽大步走過去,想要伸手擁抱她,卻忍住。

“怎麽跑出來了?”他的手背自然地貼在她的額頭上,“好點了?”

夭夭擡起頭看他,他發絲淩亂,有不羁的美感。目色深沉,禁欲卻誘人。

“夭夭。”他被她看着,心裏突然一顫。

初陽昨天一夜都沒有睡着,清晨确實是看見網上的娛樂新聞,得知雲梵從機場離開後直奔鄰近的醫院。

他立刻趕去,在看見夭夭包裏的那瓶牛奶和那把雨傘之後,其實就什麽都明白了。

“我昨天……”他想解釋,幾乎忘了這是個公共場合,身邊有大大小小十數雙眼睛盯着。

雖然他們在別人眼中只是明星與助理的關系,這樣的對話即便略顯親昵,也再正常不過。

夭夭本來有很多話想要問他,關于江心潔,關于他怎麽出現在醫院。

現在卻覺得不重要。

“我想你了,所以過來看看。”她低聲說道,截住他的話頭。

因為發燒,夭夭音色發生了巨大的改變,聽上去像是沒有睡醒的小孩子。

初陽一下子停住,神色複雜地望着她,裏頭湧動着她一時看不分明的情緒。

夭夭輕輕颔首,沖不遠處招手:“青青過來。”對着初陽輕笑,“吶,這就是你未來的生活助理,黎青。你們見過的。”

見初陽一時無話,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你的角色定下來了,是拓跋珪,到時候青青會跟組照顧你。”

話音剛落,那個一向叽叽喳喳沒個停歇的小丫頭就一蹦三跳地湊過來:“初陽!我是你的粉絲,喜歡你好多好多年了。”

喜歡你好多好多年了,初陽微微出神。

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有人怎麽都不願意說出口呢。

初陽一直都知道夭夭不是一個笨姑娘,甚至,她太聰明,加上早年的遭遇,把世情看得通透。

所以總是一副恬靜沉穩的模樣,不會大悲,也沒有大喜。習慣把所有的事情放在心裏,自己熬着,會裝傻充愣,卻不會哭訴,也不太懂得撒嬌。

她要的不多,不渴求有人能把世上所有最好的東西堆在她面前任君挑選,甚至覺得形影不離已經是一種奢望;卻固執地沖在最前面,希望能讓他被全世界溫柔以待。

這樣的姑娘,他應該怎麽對待?

怎麽對待,才能不辜負。

工作結束得挺早,初陽請夭夭去吃晚飯。

“想吃點什麽?”

“火鍋!”

“不可以,你生着病。”

“海鮮!”

“不可以,你生着病。”

“鐵板鱿……”

“不可以,你生着病。”

“……”

夭夭無奈:“那……你給我幾個選項成嗎?”

初陽望天,掰着手指數給她聽:“清淡的面食,清淡的米食,清淡的湯煲……”

夭夭猶豫再三,選擇了去吃烏冬面。

“等會兒,你既然請客,咱們叫上雲梵一起吧。”夭夭說,“他剛剛跟我說中國這邊的助理還沒有到崗,一個人在酒店住着挺孤單的。而且,你們見一面也好,往後就都是我的人了。”

初陽聞言,輕哧一聲:“你的人?”

夭夭揚眉:“嗯吶,我、的、人。”

看在她生病的份上,就不跟她計較了。初陽讓夭夭坐進副駕駛,帶她去接雲梵:“哪個酒店?”

夭夭報上名字,手指在手機上劃拉:“酒店附近剛好有一家日料店,我們可以去那裏吃。”

初陽瞥她一眼,語氣頗酸:“你為他考慮得倒真是周全。”

夭夭沒聽出他的話裏淡淡的醋味,說:“那孩子小時候父母就離異,一個人和奶奶生活。被星探發掘後,在韓國當練習生成長起來的。你知道練習生的生活,比你們軍校嚴苛變态得多,他其實很不容易。”

頓了頓,吞了口口水潤嗓子,又說:“現在他一個人回了國,身邊一個親人朋友都沒有。既然叫我們一聲哥哥姐姐,理應多關照一些。”

初陽從車載儲物箱裏摸出一瓶水,擰開了瓶蓋才遞給她:“少說話,嗓子都啞成什麽樣了。”

夭夭接過去,眨眨眼:“是不是聽了我的話,你也打算對他好一點了?”

正是上下班高峰,車子在路上堵得緊。初陽意味不明地偏過頭去,說:“還要說話?我不排除會使用一些特別的手段讓你閉嘴。”

這……周圍都停着車呢。

夭夭一頓,認了慫,乖乖低頭喝水。

初陽的目光在她腿上掃過,停留片刻,問:“腿在哪裏磕的?挺大的人了,這麽莽撞?”

夭夭捂着嘴巴嗚嗚兩聲,示意自己正在聽他的話乖乖閉嘴呢。

……

雲梵一整天沒有吃東西,這對于他而言實在不算什麽。在韓國,出道前的練習生生活,每天少得可憐的餐标讓他和他的胃習慣了食物短缺的生活。

接到夭夭電話,竟然是讓他下樓大家一起吃個晚飯。

雲梵在電話那頭抓了抓頭發,不敢相信地問:“可是,吃晚飯真的沒有關系嗎?”

夭夭比他還要驚訝,反問:“有什麽關系?”

雲梵一時不知道怎麽組織語言。

“你是怕被偷拍嗎?”夭夭給他找出一個理由,說,“你呢,別弄頭發,找一身最土的衣服穿出來。這樣大晚上的,就沒人看你了。”

雲梵欲哭無淚,挂了電話之後在屋裏直轉悠,終于從箱底翻出一件看起來“最不起眼”的衛衣套在身上,胡亂撥弄兩下頭發摸了個口罩就出門了。

初陽的車停在酒店門口,很快看見一個高個子少年推着酒店的旋轉門出來,被迎面進去的兩個女生攔住。

他們隔着很遠就聽見女生音調極高的尖叫聲。

一個女孩子在包裏一通翻找,撥拉出手機要自拍,另一個竟然摸出紙筆遞過去。雲梵無可奈何地雙手合十說着什麽,很明顯并沒有起到什麽作用,只好配合着簽了名拍了照,他求救的目光朝酒店外張望。

眼看着又有幾個過路人往那處探看,夭夭立刻下車,小步跑過去。

任何時候,黑臉最好都要由經紀人或者助理來唱。

“雲梵,該走了,時間很趕。”她只需要裝作催促雲梵,很容易就能用最少的話語解決這樣的困擾。

果然,兩個女孩子看着一臉不善的經紀人,馬上識相地後退半步,眼神仍舊牢牢釘在雲梵身上。

夭夭拉着雲梵就走,沒好氣地說:“你這身衣服哪裏土了?”

雲梵認真解釋說:“這是去年的流行款。”

夭夭:“……”

不過頭發倒是真的沒有打理,少了發膠的支撐,他炫酷站立着的當季最潮韓範發型不見了,變成乖巧服帖的順毛。高冷的氣息銳減,徹頭徹尾變成了一個“高中生”。

可是,這長腿,這口罩,這單邊耳釘,熟悉他的粉絲怎麽可能認不出。

夭夭帶着雲梵和初陽去吃飯,兩個人一左一右,都比她高許多,與夭夭形成了一個“凹”字。

夭夭看看左邊,清冷禁欲;再看看右邊,軟萌乖覺。一時間心情有點複雜。

他們所去的日料店很是地道,是一對日本夫妻開的,裝潢簡約溫馨,細節之處都很好地體現出日本人的精細和講究。

服務員穿着和服,領着他們幾人去了一間和室,地面鋪着疊席,上有一方矮幾,隐在暗處的音箱播放着久石讓的鋼琴曲,音量正好,聽起來舒緩悠揚。

初陽在不熟的人面前習慣了沉默自持,而雲梵對他存了一些古怪的妒意,顯得頗為拘謹。夭夭夾在兩人中間,被這詭異的氣氛折騰得有些後悔。

早知道……就不叫雲梵出來了。

“咱們點菜吧。”夭夭席地而坐,翻看着菜單,拿不定主意,便推到雲梵面前,“你最小,你先挑。”

雲梵眨巴着小鹿似的大眼睛,把菜單推到初陽面前:“還是請哥哥先點吧。”

夭夭在心裏默念,千萬別再推回自己面前,不然一定要更尴尬。

好在初陽及時阻止了即将出現的尴尬場面,點了幾樣招牌菜,又幫夭夭點了豚骨烏冬面。

“我和夭夭姐吃一樣的就好。”雲梵開口道,看着初陽和夭夭——他們看起來正常坦蕩極了。他不由地在心裏對兩人的關系重新定義。

所以是,地下戀情嗎?

一頓飯吃得古怪極了,夭夭原本還寄希望于調動氣氛讓兩個人進行互動,到最後卻演變成她和初陽對話,以及,她和雲梵對話。再然後初陽不許她說那麽多話傷嗓子,于是成功演變成三個人默默地低頭吃飯。

服務員拉開門上菜的時候,全程沒有一點聲音,像是正在進行什麽特殊會議,她被這樣的氣氛震懾住,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上完菜忙不疊地退出去。

夭夭用木制的大勺子舀着湯喝,暗自忖着,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人氣場不和,是同屏出現,彼此明明都沒有抱着惡意卻就是很難熱絡起來的狀态啊……

飯後,他們送雲梵回酒店,離開時雲梵對着夭夭笑,雙手合十半鞠躬道:“謝謝夭夭姐和初陽哥的招待!”

夭夭被他的一派天真萌到,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頭:“不客氣。”

初陽微不可聞地哼一聲,在心裏嘀咕,賣萌可恥。

直到雲梵的身影消失在兩人視線中,夭夭才發愁地嘆氣:“你們兩個,真的是要尴尬死我。”

初陽:“有些事情,不能強求。”

“這麽可愛呆萌的孩子!你看見他都不覺得親切嗎?”夭夭坐在副駕駛上嘟囔,“你難道沒覺得,他笑起來的時候,跟你以前很像?”

初陽因她這句話而介意,特地把車停在路邊,問她:“你覺得他像我?”

夭夭心裏大叫不好,又觸到他的逆鱗了。

可是,她好像……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懷念從前的那個初陽。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夭夭在心裏拼命組織語言,希望能用最不傷害他的話來解釋。

她的話沒有說完,手機拼命地震動起來。

頂着初陽灼灼的目光,夭夭頭皮發麻地接起電話。

“喂?”

“秦謠小姐嗎?我是謝導的助理。”

“啊,小方,有什麽事嗎。”

“我們有一個角色,演員那裏出了一些狀況,導演希望初陽能夠明天來試一下他的戲。根據試戲情況,可能會做一些調整。”

“什麽角色?”

“男一號,燕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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