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2)

步一頓,轉頭看着他。庭院中,冷意森森,冬季的嚴寒還沒有遠離,他高大的身影,挺括的身軀,在肅然的景色中顯得冷硬又孤寂。

“顏顏,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揭穿這一切,将會面臨什麽樣的後果?”他鄭重又肅然的問道。

她一愣,突然覺得冷風吹得全身冷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而他已經将她抱進懷中,敞開大衣,将她裹進去。

她知道,他是不想讓她破釜沉舟,不想讓她和林家人魚死網破。畢竟,就算她成功報複了林家人,也許不過是兩敗俱傷而已。

“弈深。”她将頭輕輕地靠在她的肩膀上,“一開始,我回來,的确是為了報仇,但是現在,我已經不想去深究那些事情。”她伸手與他十指相纏,感受着他手心中的溫暖和幹燥,也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他掌心的紋理,與她的手心互相熨帖,互相糾纏。那是一種滿足和幸福。

“但是現在,我面對的是一個真相。”她深吸一口氣,“我是一個法醫,我觸碰過那些死者的屍體,似乎能夠懂得那些死者在臨死前的不甘和冤屈。我的職責,不僅僅是解剖屍體,了解死者的死因死亡方式這些機械簡單的事情,更重要的,是還事情真相。”

他輕輕地嘆口氣,似乎是嘆息,又似乎是無奈。“我阻止不了你。”他吻了吻她的額頭,“但是你也時時處于危險當中,遇到什麽事情,你要學會自保,還要讓我知道。”

她點點頭,“我會的。”

……

探望了林舒暢,楚弈深将秦展顏送回警局。警局內,秦辰遠拿着一份鑒定資料走進她的辦公室。

“姐,鑒定有結果了!”一進門,看見她,他雙眼一亮,疾步走到她辦公桌前,将鑒定結果放在了她的辦公桌上。

她将那份鑒定書拿出來看,蹙了蹙眉,內心的沉重又多了幾分。

“還有,那個出國逃逸的畫家也找到了,正讓人将他帶回來。”秦辰遠又說道。

“這麽說來,趙琮煥的死因,和夏珏晗的死因,很快就能知道了。”

“是。”秦辰遠點點頭,“不知道你的方法管不管用,當初你讓我們對外宣稱趙琮煥的案子已經了結,就是希望讓幕後的兇手放松警惕,好引蛇出洞,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管用。”

“快了。”秦展顏說道,“我相信,很快就能知道結果!”她雙目沉毅似鐵,篤定又堅毅地看着他。

Advertisement

……

那處矗立在半山的別墅,此時正浸潤在夜風之中。

夜半,秦展顏接到了來自周皓康的電話。應該是警局接到了他的報警電話!秦辰遠帶着幹警以及秦展顏馬不停蹄的趕往半山,原本昏睡的意識,此時已經完全清醒,甚至新潮如驚濤駭浪,不斷的翻滾翻卷!

她雙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飛速前進的車輛,窗外的黑楞楞的峭影一閃而過,夜中寒冷呼嘯的冷風,吹得道路兩旁的樹木沙沙作響。

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地覆上來,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揉捏着她的手指,帶着安撫的力量。

“別擔心。”楚弈深溫柔的目光浸潤如玉,深深地看着她。

她的心卻跳了跳,抿了抿唇,微微的點點頭。

“弈深……”她深吸一口氣,“你待會兒,要一直陪着我。”

“我會的。”他伸手将她攬進懷中。

“你們倆,當我不存在嗎?”坐在駕駛座開車的秦辰遠冷哼一聲,聲音又冷又憤怒!

“你開慢點。”楚弈深說道,“雖然事情緊急,但是安全第一。”

秦辰遠咬牙,轉頭看了看窗外!那處掩映在半山之間,此時燈火通明的別墅,燈光刺眼,他恨不得生出翅膀飛過去!

沿着蜿蜒的道路向上,終于在別墅前停下!安靜異常,聽不到半點聲音!底層樓一片黑暗,而二樓卻燈光如晝。幾輛警車飛快地停下之後,警察快捷迅速地下車,無聲又敏捷的進入別墅內,有條不紊盡然有序地将每一個出口控制了起來!

秦展顏和楚弈深此時下車,看到秦辰遠的手勢之後,才進了別墅。

慢慢地走上臺階,走到一半,樓上響起了腳步聲。她腳步一頓,楚弈深已經飛快地将她掩護在身後。

腳步聲沒有停止,最後在樓梯盡頭停下,向秦展顏投下一道黑暗深沉的身影。秦展顏微微眯了眯眼,從楚弈深身後走出,釋然又松了一口氣,看着站在樓梯上方的人,說道:“師兄。”

“你們終于來了。”周皓康沉聲說道,随後看了楚弈深和秦辰遠一眼,說道:“跟我來。”

三個人這才放下防備,跟着他上樓。

秦辰遠和秦展顏詫異地對視一眼,有些不明所以。接到周皓康報警的時候,他說的話特別的緊急倉皇,說是有人要殺林舒暢!而秦辰遠和秦展顏首先想到的,就是有人要殺林舒暢滅口!那麽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殺林舒暢,說不定是個極其危險準備齊全的兇手!兇手已經大膽到直接入室殺人,那麽一定是瘋狂殘暴,甚至可能武器齊全!

為了保證林舒暢的安全和及時趕到現場,秦辰遠将車子開得飛起來一樣!

那麽,現在風平浪靜,安詳寧靜,到底是怎麽回事?

幾個人一路猜忌一路跟着周皓康進入林舒暢的房間。

秦展顏在門口微微頓了頓,嗅了嗅房間中的氣息,才走進去。

并沒有血腥味。但是房間裏一片狼藉,淩亂不堪!

首先看見的,是林舒暢坐在淩亂的床上,她身上有傷,是抓傷,衣服淩亂破碎。她蜷縮在床的一角,臉色蒼白,雙眼赤紅,猶如嗜血,充滿仇恨憤怒,如同一匹餓狼一般,狠狠地盯着此時站在房間中央的女人——夏瓊昭!

夏瓊昭聽見人進來的腳步聲,猛地轉身,倏然迎上秦展顏的眼光,臉色猛地一變,身形微微一顫!

“你怎麽會在這裏?”夏瓊昭憤怒的對着秦展顏說道。

秦展顏冷冷地看着她,冷笑:“我也想問,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你管不着!”夏瓊昭說道。

“是,我是管不着。”秦展顏搖搖頭,“因為這件事情歸警方管,你不用擔心,警察已經在樓下了,有什麽事情,你直接到警局說明白吧。”她看了秦辰遠一眼,秦辰遠點點頭,拿出手铐,向夏瓊昭走去!

“放肆!”夏瓊昭勃然大怒,伸手狠狠地指着秦展顏,“你算什麽東西,憑什麽讓我去警局,我又沒做什麽事情!反倒是你!”她狠狠地一指,再轉身指着楚弈深,“你、你們,狼狽為奸,不知廉恥!一個背叛妻子,一個勾引有婦之夫,你們才應該被抓起來,你們才應該去警局,才應該受到千萬人的唾棄和指責,憑什麽來抓我?”

這些話,如果是換在前些日子,秦展顏早就憤怒,而現在,她不過是風輕雲淡地聽着,嘴角不過浮現一抹譏諷的笑容而已。

“有人報警,你夜闖民宅,想要殺人滅口,警方來抓你理所應當!”秦展顏厲聲說道。

“什麽?”夏瓊昭驚憤又愕然,“殺人滅口?”她冷笑,眼中的驚慌和駭然一閃而過,“你不要血口噴人……”

“你那解釋一下,為什麽你會出現在這裏?”秦展顏問道。

夏瓊昭聲音一頓,全身微微一僵,不由得看了看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周皓康,咬了咬牙,随即輕輕地退後一步,說道:“我來看林舒暢,不行嗎?”

“是嗎?”秦展顏冷笑,“林舒暢接受治療以來,你從來都沒有來看過她,怎麽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等到今夜來呢?而且,你知不知道,現在是淩晨2點?”

“我之所以現在來是因為——”夏瓊昭下意識就想要解釋分辨,說到一半聲音卻戛然而止,立刻憤怒惶恐的噤聲,似乎不能再說下去。

☆、真相?假象?

秦展顏雙眼微微一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能夠察覺到,夏瓊昭明明是有話想說,卻不知道為什麽,生生地停住了!似乎不想說出來!甚至能夠感覺到,在場的人似乎給了她什麽壓力,而到底是誰,能過給她壓力,讓她說不出口呢?

她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房間中的人,秦辰遠、楚弈深、周皓康、林舒暢……

夏瓊昭原本是面對着周皓康,斜視着自己,但是現在,卻面對着自己,背對着周皓康……按理說,現在秦展顏懷疑夏瓊昭,就算是她有視覺阻斷的反應,也該是對她,而不是……對着其他人……

“因為什麽?”她冷聲問道,微微向前一步,直直地看着她!

“我憑什麽要向你交代!”夏瓊昭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根本就沒有要殺人,你們憑什麽要抓我?”

“沒殺人?”秦展顏的聲音陡然冷下去,“但是你卻有殺人的動機和理由!”

“血口噴人!”夏瓊昭終于忍不住,伸手狠狠地将她推開,她腳步一退,及時被楚弈深扶住!夏瓊昭頓時更加憤怒,“楚弈深,你到底站在哪邊?我是你的岳母,我的女兒現在腹中還懷着你的兒子,你竟然護着這個女人!?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你對得起林家這些年對你的栽培?”

楚弈深将秦展顏扶穩,這才沉沉的看了夏瓊昭一眼,目光沉毅如冰,“阿姨,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麽,不用你來提醒我。”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道:“自從舒和懷孕以來,你千方百計不想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別人不知道原因,我卻知道!至于你說的,她腹中的孩子……”

他聲音一頓,陰沉又充滿威脅,“那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誰的,我想你必任何人都清楚。而你為什麽不想讓那孩子出生,我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夏瓊昭臉色一白,眼中竟然充滿了驚訝和絕望!

“所以,請您以後不要再拿舒和腹中的孩子來威脅我。”楚弈深冷冷地說道,“你也不要再拿我和舒和的婚姻來綁架我。舒和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用婚姻來得到什麽,更加不會拿自己的婚姻與林家的利益聯系在一起,從頭到尾,不過是你一個人在演獨角戲,不過是你一個人在一廂情願的想要從林家拿到更多的好處罷了。”

“這些年你做了些什麽,為了什麽,不要以為叔父和我會不知道,只不過一家人睜只眼閉只眼罷了。但是阿姨,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不能挽回了,你該為你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你今天和秦展顏一起過來,也是想看着我被她羞辱折磨嗎?”夏瓊昭憤怒地吼道。

楚弈深不再說話,只是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秦展顏不想再多說話,只是冷冷地說道:“你不是說為什麽警方要抓你嗎?其實你心裏很清楚。當初林舒暢被你關在林家房間裏,被你逼得差點瘋掉。她割腕自殺之後,就不再開口說話,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情,就不會有人知道了。但是你卻想不到,我們可以請心理醫師,讓她再次開口。你怕她将你的事情說出去,所以才來冒險殺她滅口,是不是!?”

“可笑!”夏瓊昭厲聲冷笑,“我殺她為什麽要親自來,我會那麽傻嗎?”

“哦?你這話的意思,其實就是承認你想殺她了?”秦展顏厲聲反問。

“你!”夏瓊昭語塞,“無端臆測而已!”

“是不是我的臆測,很快就會知道!”秦展顏冷笑。

“警方辦案需要證據!”夏瓊昭陰沉沉的說道:“秦展顏,你可不要無端的污蔑我!”

“污蔑?”秦展顏微微一笑,“我還不屑于污蔑你,那只會讓我覺得惡心!”她慢慢地上前,一步一步靠近她,卻将她一步一步緊逼到後退,“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幾個人。”

夏瓊昭身形微微一閃,就像躲開秦展顏,秦展顏一直看着她的所有的表情和反應,早就看到了她的身體出現了轉向腳,在她打算轉身跑開之前,立刻伸手抓住她,用盡了力氣将她狠狠地按在牆壁上!

“趙琮煥、阮子海!”她湊到她耳邊,咬着牙,一字一頓的說道。她立刻感覺夏瓊昭全身一僵,同時猛地轉過頭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但是下一秒,她又飛快地将臉轉開,全身開始用力的掙紮!

瞬間凍結反應!驚訝恐懼!視覺阻斷!逃跑反應!這四種消極微表情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真的是無比的精彩!

而反觀其他的人,聽到這兩個名字,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反應!

“怎麽,聽到他們的名字,你是不是感到很震驚,是不是感到十分的害怕?”她緊緊地扣住夏瓊昭的手,“你殺了他們,你就不怕夜半的時候做噩夢嗎?”

“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我也沒有殺他們!”夏瓊昭立刻說道。

“你這麽急着否認幹什麽?是不是心虛?”秦展顏譏笑。

“你、那是因為、你胡說八道,污蔑我,難道我不能憤怒否認嗎?”夏瓊昭此時也努力鎮靜下來,早就聽說過秦展顏可以通過觀察人的表情而讀出人內心的想法,她現在越是激動,就越容易露出破綻!“就算事實是你所說的那樣,你也有沒有任何證據!”

“證據?”秦展顏冷笑一聲,“證據就是,在趙琮煥死亡的案發現場,警方發現了大量的血腳印,其中一個是阮子海的,另外的,就是你的!”

“可笑,”夏瓊昭臉色一白,憤怒地直視着她,“世界上腳印那麽多,你憑什麽就說那個腳印是我的?”

“你當警方的鑒定偵查技術是擺設嗎?”秦展顏冷笑,“那雙鞋印,雖然普通平常,但是鞋底的紋理卻是難得一見的某著名品牌的專屬訂制。”

她沉冷一笑,“我想,其實你在去了案發現場之後,就已經把你當時穿的鞋子銷毀了。但是可笑不可笑,那雙鞋子,你定制了三雙,你扔掉了其中一雙,但是另外兩雙卻沒扔。很不巧,那兩雙鞋子我在你的鞋櫃裏見過,還趁機拓走了那兩雙鞋的鞋印!警方已經調查過了,擁有那個品牌定制鞋子的人,就是你!”

“血口噴人!”夏瓊昭勃然大怒,猛地一聲低吼,聲音尖銳又刺耳,“範思哲的鞋子定制的人多得是,難道就我一個人會定制嗎?”

“呵!”秦展顏搖搖頭,眯了眯眼睛,也不提醒她一時激動失言,只是冷笑反問:“可是同時定制三雙的人卻不多,而定制了三雙,其中一雙失蹤不見了的人,也只有你一個,請問這點你要怎麽解釋呢?”

“那鞋子壞了,我扔了而已!”夏瓊昭厲聲說道!

“哦,好巧啊。”秦展顏冷笑着搖頭,“那麽請問,阮子海,又是怎麽死的?為什麽趙琮煥和阮子海兩個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混混,都會與你有交集?”

“你有什麽證據說我與他們有交集?”夏瓊昭蹙眉。

“阮子海嗜毒成瘾,因此窮困潦倒,但是他在死去之前,卻突然變得有錢得不得了,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買了大量的□□,我檢驗過他的屍體,他體內殘留着大量的□□,這說明他是吸食□□過量中毒而死!而奇怪得很,他不是自己吸食的,而是被人灌食的!可是很不巧,他的鞋印和你的鞋印都出現在趙琮煥的案發現場,可是之後他就死了,你卻還好好的,這不得不讓我懷疑,原本是你指使他殺了趙琮煥,可是等事成之後,你卻殺了他滅口!”

“胡說胡說胡說!”夏瓊昭尖叫一聲,猛地發狂,一掌狠狠地将她推開,秦展顏早就料想到她可能激動發狂,立刻退開一步,卻還是被她推得一個趔趄。

“是啊,我是胡說的,”秦展顏立刻站穩身體,“既然我都是胡說的,你這麽激動幹什麽?”

“秦展顏!”夏瓊昭猛地擡手指着她,“不!你不是秦展顏!你不是秦展顏!一定是她,是她!你是她對不對,你想幹什麽?你想毀了我,想毀了林家,你想報複我對不對,所以你才編造這些晃眼,所以你才胡說八道誣陷我!你……”

“我怎麽?”秦展顏臉色一冷,想要阻止她說下去,卻不想她立刻撲上來,狠狠地抓住自己的肩膀,“你就是秦惜顏!你就是秦惜顏!從頭到尾都是你!都是你!這個世界上,早就沒有了什麽秦展顏,你冒充她,不過就是想換一個身份理所當然的進入林家,理所當然地報複!你有什麽居心,有什麽目的!”

☆、迷霧重重

秦展顏沒想到她會突然發瘋,甚至風言風語,又被她抓得疼痛不已,驚駭又惶恐,想要掙紮,卻怎麽都不能掙脫。就在她被夏瓊昭搖得全身快要散架時,楚弈深和秦辰遠上前,将她和夏瓊昭分開。

她立刻落入一個溫暖堅實的胸膛,一雙手臂的臂膀将她抱入懷中,輕巧的将她帶到安全的地方。她微微一僵之後,立刻轉頭迎上一雙深沉漆黑的眼睛,感覺心頭微微一刺之後,又立刻低下頭,不再敢擡頭。

“秦惜顏!秦惜顏!”夏瓊昭依舊憤怒地喊着秦展顏,“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你口口聲聲說她是秦惜顏,你有什麽證據!”楚弈深緊緊地将秦展顏抱在懷中,沉身站穩,直直地看着夏瓊昭,冷聲問道。

“證據!?”夏瓊昭微微一愣,随即想到什麽,立刻說道:“我派人去查過,秦樂頤的确生了一對雙胞胎,可是一個孩子生下來就有心髒病,一直在國外接受治療,可是她的死亡證明确實在八年前!八年前那個叫做秦展顏的女人就死了!請問,現在的秦展顏!現在站在這裏的秦展顏是誰!?你是誰!?”

你是誰!?

這三個字猶如霹靂一般狠狠地擊打在秦展顏身上!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她在夢裏,夢到有人問她這句話!那聲音就像是來自地獄的魔鬼夢魇,狠狠地糾纏着她撕扯着她,讓她痛苦備至!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根本就不想知道自己是誰!甚至,她下意識地暗示自己,她就是秦展顏!而那個叫做秦惜顏的女人,早就已經死了!她在被楚弈深背叛利用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死了,也許就等于重生了!

所以她是秦展顏,她只能是秦展顏!

只有秦惜顏死了,才是會楚弈深最大的報複!

只有秦惜顏死了,她才能名正言順不被懷疑地接近他,利用他的愧疚,利用林雲峰對她的愧疚和懊悔,成功順利的接近他們!

此時她茫然地站在那裏,就像是墜入一片迷霧,四周茫然黑暗,如置深淵!

“顏顏?”有人在她耳邊叫她,聲音溫柔,語氣關切,還有人握住她的手,輕輕地捧在手心裏。猶如恍然一夢,她微微一愣,眯了眯雙眼,看見楚弈深正深深地看着她。那雙如同子夜一般的眼睛,絲絲溫情和關切纏綿深切。意外的,她并沒有在他眼中看到猜忌和憤怒……卻不知為何,她心底卻蒙上一片愧疚。

她深吸一口氣,轉頭看了看被秦辰遠控制住的夏瓊昭,冷聲說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哪兒得知的假消息,但是今晚你想要殺了林舒暢的動機卻太清楚了!還有,你曾經犯下的罪孽,殺害過的人,都必須要一個公道!還有什麽話,到警局去說吧!”

“不!”夏瓊昭立刻開始掙紮,可惜她已經被秦辰遠用手铐拷上,秦辰遠輕而易舉地就将她按在牆上!

“你沒有證據!你不能抓我!”夏瓊昭厲聲說道:“秦惜顏,你不過就是想報複我,你才是所有罪孽的罪魁禍首!”

“沒有證據?”秦展顏冷笑,“我想,你從趙琮煥那裏拿走的那個東西就是證據!我想,你從趙琮煥那裏拿走了那東西之後,就已經毀掉了。但是你以為趙琮煥是啥的嗎?這麽重要的東西他怎麽可能不備份?你之所以一直逼問林舒暢,甚至将她逼到發瘋地步,就是想從她口中得知趙琮煥将其他的東西放在哪兒了對嗎?”

夏瓊昭憤怒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猛地轉頭,不可置信又憤恨怨怼的瞪着秦展顏,咬牙切齒,卻始終不再說話。

“帶走!”秦辰遠對着外面的幾個幹警叫了一聲,那幾個幹警立刻進來,将夏瓊昭帶走!

秦展顏的目光一直落在夏瓊昭的身上,看見她突然在周皓康身前停下,她慢慢的擡頭,憤恨又不甘的看了周皓康一眼,“今晚這一切,都是你的計謀對不對!?”

周皓康沉默不語,只是微微眯了眯眼。

“哈!”夏瓊昭冷笑一聲,“我的結局,也許就是你的結局。”她輕笑,“周皓康,你很快就會有這麽一天的!”她說完,不再掙紮,挺直了脊梁,慢慢地離開這裏,被帶上警車遠去,消失在夜色中。

世界陡然變得安靜下來,只剩下一片夜風寒涼,夜色闌珊。半山之間,樹木深深,婆娑搖曳。

寂靜中,突然聽到微弱的抽泣聲,衆人驚醒了一般,聞聲看去,發現是一直縮在床上的林舒暢在哭泣。她慢慢的擡頭,淚水已經浸濕了她的雙眼。

秦展顏立刻走過去,低頭看着她,“你怎麽了?”

她的手被林舒暢拉住,林舒暢只是擡頭看着她,微微搖頭,卻緩緩地露出微笑,釋然又沉重。

她不解地轉頭看着楚弈深,楚弈深坐在床邊,看了看她,問道:“你想說什麽?”

林舒暢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目光微微閃了閃,又搖搖頭。

“她這個樣子已經很不錯了。”周皓康突然說道,“想要讓徹底放下心結開口說話,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

秦展顏點點頭,突然之間覺得身心俱疲。她慢慢地看向周皓康,問道:“師兄,今晚的事情,真的如同你說的那樣嗎?”

周皓康眯了眯眼,“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嗎?”

是,這正是她想看到的!她一直想要将兇手繩之以法,但是缺了個機會,還缺了證據,如今,借住夏瓊昭想要殺林舒暢滅口的事情将所有的推測串聯起來,逼迫她承認自己的犯罪事實,也是最好的時機!

可是,還是缺乏有力的證據!夏瓊昭從趙琮煥那裏拿走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還有,夏瓊昭剛才離開時的時候,對周皓康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天快亮了。”周皓康卻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轉身看着窗外,“你不送她回去嗎?”

後一句話,是對楚弈深說的。

楚弈深看了他一眼,雙眼之中盡是探究和審視。他突然之間覺得也許自己從頭到尾就忽略了周皓康,或者說,從頭到尾,周皓康掩藏得太好,好到讓人無法注意到他。

而今晚發生的一切,好像是順其自然理所應當,但是仔細深想,這其中的樁樁件件,一環又一環,好像是有人故意安排好,就等着他們上演一般。

秦展顏沒有動,目光直直地落在周皓康的身上。

她也突然覺得,這麽多年,他就像一個影子一樣,無形無聲一樣的透明,總是讓人可以随時忽略了他,但是他又無所不在。

他對她而言,亦師亦友,就像是長輩。母親去世之後,如果沒有他,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撐下來。而現在,她看着他背對着她的背影,突然覺得,原來他的身影也那麽的寂寥落寞。

“走吧。”楚弈深攬住她的肩膀,帶着她轉身,慢慢地離開。

……

有許多的事情想不通,還要去向夏瓊昭求證,讓她說出作案的過程和動機。但是一連幾天,對于夏瓊昭的審問,夏瓊昭也不過只會說一句,“我要見秦展顏。”

可惜秦展顏不想見她。

這幾天,她一直住在楚弈深的院子中,沒有和任何人聯系,也不想去見任何人。她就像逃避了世事一樣,在他的院落裏,過上了清閑幽然的日子。

林家人,除了林舒隽在為夏瓊昭奔走之外,其餘的人都處于消沉的狀态。而林雲峰,不知什麽原因,一直保持沉默。

這一天,天邊剛剛抹上一層淡淡的流雲,夕陽染上雲稍,挂在庭院瓊花樹枝頭,楚弈深就回來了。

比起以往因為工作到處奔走出差,或者是半夜才能回來,他現在的生活變得規律起來。朝九晚五,天天如此。

而聽到他的腳步聲,原本在院子裏數螞蟻的秦展顏豁然起身,飛快地跑進了自己的屋裏,“砰”一聲關上門,再沒有了動靜。

站在不遠處的華姐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微微的搖頭,輕輕地嘆氣。

自從那天淩晨,楚弈深帶着秦展顏回來之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秦展顏突然變得很安靜,她一切都很正常,可唯獨不再見楚弈深。每天,他走了,她才會從房間中出來,然後吃飯散步看院子,在院子裏傻傻地等着,什麽事都不做。直到楚弈深回來,她立刻就匆匆忙忙地跑回自己的房間裏,再也不出來了。

起初,她以為他們倆吵架了,或者鬧了什麽矛盾。可是這幾天觀察下來,覺得事情詭異又莫名其妙,又猜不透他們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只好沉默。

林舒和得知夏瓊昭被捕之後,同樣是沉默。好像世界,突然之間變得死寂起來,所有的色彩,都慢慢地褪去。

這樣沉寂蕭然的過了幾天之後,秦展顏突然在一個夜晚打開自己的房門。睡了差不多十天左右沙發的楚弈深聽到動靜醒過來,看見她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随後十分快速悄無聲息地離開。

他心裏一沉,立刻跟上去,在她走出巷道之前,攔住她。

☆、局中局?

“去哪兒?”他的聲音沉沉地落下,讓她不由得停下腳步。

“去警局。”意外的,她并沒有拒絕他或者沉默。

“我陪你。”他拉住她的手,将她柔軟的手輕輕地握在手心,雖然力量不大,卻足以讓她不能掙脫。

“……好。”她微微的點頭,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去見夏瓊昭。”

他微微勾出一抹笑容,眼中積郁了好幾天的沉重和不安,似乎消散了不少,随後嘆口氣,拉着她往回走。

“你!我不回去!”她驚訝,掙紮着想要掙脫他!

“我不是反對你去。”他立刻解釋,“我只是想回去開車,開車去總比打車去要方便一些。”

她驀地松了一口氣,卻依舊不安地看着他,“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他無奈一笑,“走吧,去停車場。”

兩人之後去了此處專門設置的停車場,從車輛專屬通道離開,一路開往警局。

此時夜半,警局中依舊有值班的人,只是有些安靜。

秦辰遠看見她到了之後,微微蹙了蹙眉。立刻迎上來,說道:“她非要見到你才肯說出一切,我……”

“沒關系。”她搖搖頭,“我去見她一面,也不會發生什麽。”

“我跟你一起去吧。”秦辰遠說道。

“不用,我怕她見到你,反而什麽都不會說了,要不然也不會僵持這麽多天,一個字也不說,只為了見我一面。”她說道。

幾人慢慢地走進去,拘留室中有些陰冷,她不由得縮了縮肩膀。接着感覺肩膀一暖,柔軟溫暖帶着人體體溫的外套輕輕地披在了她的肩上,她轉頭一看,發現是楚弈深脫下了他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随後站在原地,“我在這裏等你。”

秦辰遠也沒有再跟上,而是進了旁邊的監控室。楚弈深也跟了進去。

光線晦明晦暗,空氣中似乎還浸着冬季沒有消散的寒冷。秦展顏一步一步往裏走,在一扇門前停下,有人為她打開了門,她走了進去。

夏瓊昭就坐在一張冰冷狹小的椅子上,聽見開門聲和腳步聲,微微擡了擡眼,從頭到尾沒有什麽表情,一直表現得很鎮靜,這倒是讓秦展顏有些驚訝。她走過去,在夏瓊昭斜對面坐下,并沒有與她正視。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夏瓊昭冷冷一笑。

“如果我不來,你是不是打算就在這裏住下去,永遠都不認罪?”秦展顏冷冷地說道。

“我知道我現在落在你的手裏,就算是不認罪,也走投無路了。”夏瓊昭憤恨又絕望,“我進來這麽久,林雲峰和我的女兒,看都沒有來看我一眼,就連他們都放棄了我,我還有什麽退路?”

“所有的路,都是你自己選的。”秦展顏說道,“你當初選擇用殺人來掩蓋你當初的所作所為時,就已經斬斷了你自己的退路了。”

“我終究小看了你。”夏瓊昭咬牙切齒,“可我不甘心!更加不甘心被人利用,如果我沒有被人利用和蒙騙,也不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秦展顏沉默,無聲的探究審視着她,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道:“你得知趙琮煥手中有了你的把柄,所以你指使阮子海殺了他。阮子海是個瘾君子,毒瘾發作了什麽事都敢做,于是你以此為條件,讓他為了殺了趙琮煥。他殺人那天,你也在場,只是我真的想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