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
……”他不急不慢地說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我覺得,我的時機已經到了。”
“你想脫離林家?你想和舒和離婚?”夏瓊昭臉色一凜,“不,我不同意!”她失控地大吼,“如今我最後的籌碼,就是你和舒和的婚姻,至少以後我還可以用你們的婚姻掌控你!掌控恒遠!我不能失去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
“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嗎?”他怒道,“如果我把舒和的真實身份說出去,單憑這一點,你就可以一無所有了!”
“不行!你不能說!”她發瘋一般撲過去,狠狠地抓住他的袖子,“你不能說!我不準你說!否則……否則……”
“否則怎樣?”他輕輕地推開她的手,理了理被她抓皺的衣服。
她惶恐不安,慌亂驚駭,心頭打亂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可以拿出來作為威脅的。但是畢竟在那樣的圈子和家庭中長大,她很快就鎮靜了下來,狐疑地看着他。
半晌之後,她咬牙冷笑,孤注一擲地說道:“你不會無緣無故來看我,除非你遇到了什麽事情。”
他一來,就告訴她自己已經身處絕境,讓她感到絕望憤怒不已。這樣的攻心之術,只會讓她心神大亂,最後不得不被他控制!而現在,就算要重新掌控主動權,已經不可能了!
“我知道阿姨現在一定很恨我,我也不在乎你多恨我一些。”他冷冷地看着她,說道:“我知道你一向強勢,不會讓自己吃一點虧,為了公平,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跟你談交易?”她冷笑,“在商界,跟你做過交易的人,似乎都沒怎麽得利。反而啞巴吃黃連的多一些!”她說得咬牙切齒!
他只是淡然一笑,“這個交易很簡單,不會讓你吃虧,反而對你有利。”他說道,“我答應你保守你的秘密,不把舒和的真實身份說出去,而你,必須告訴我那天你和顏顏單獨說的事情。”
她驀地一怔,随即憤怒而笑,“楚弈深!你簡直卑鄙!竟然拿這件事情威脅我!?”
“你也可以不答應。”他眯了眯眼。
夏瓊昭突然冷笑幾聲,笑得凄厲又悲憤!
……
楚弈深和秦辰遠從警局出來,立刻趕到周皓康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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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狡兔三窟,周皓康的住處不止一處,甚至還來不及去查他是否還有不在自己名下的房子。
任誰都想不到,所有的事情背後的操控者,竟然是周皓康,誰也想不到,秦展顏最尊敬最喜歡的師兄,那個曾經給她溫暖和依靠的人,竟然是最危險的人!
将所知道的住處都搜查過之後,依舊沒有找到秦展顏和周皓康,而現在,唯一能讓人安心的借口,就是周皓康也許不會傷害秦展顏。
可是對于周皓康這個隐藏在黑暗中,連心性都不了解的真兇,到底能有幾分可信度?
“你不是會給犯罪畫像嗎?”楚弈深急切地對秦辰遠說道,“你現在怎麽就分析不出他到底在什麽地方?”
秦辰遠一把将他推開,“周皓康這個人我從來沒有接觸過,連他怎麽作案都不知道。要為他畫像,需要時間。”
沒有時間了,楚弈深心頭一涼,他緊緊地握着秦展顏的手機,恨不得馬上就能找到她!
他擡手,盯着她的手機看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麽,立刻翻開她手機中的電話本,找到周皓康的電話,毫不猶豫地撥打了出去!
很快,電話就接通了,楚弈深聽到了電話那頭沉寂茫茫的聲音,“誰?”
“周皓康!”楚弈深只覺得自己的心就像停滞了一般,“顏顏呢?你把顏顏帶到哪兒去了?”
周皓康十分的吃驚,但是很快就鎮靜下來,冷聲說道:“我會帶她去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怎麽樣?”秦辰遠急切地問道,“能聽出來他在什麽地方嗎?”
怎麽能夠聽得出來?楚弈深頹喪憤怒地搖搖頭,雙眼一片殷紅,默默地低下頭,心頭之恨不得将這座城市掘地三尺!
“他說,他會把顏顏帶到我找不到的地方?”楚弈深說道。
秦辰遠心頭一凜,“我立刻讓人準備嚴防各個交通要道。”說完,他已經匆忙的轉身準備離開這裏!
剛一走出,突然聽到一陣手機鈴聲,兩人同時一愣,恍惚了一會兒,才知道是楚弈深的手機在響,他立刻拿出手機,發現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聽。
“喂?”
“請問是楚先生嗎?”電話那邊的人聲音聽起來有些急切。
“是,有什麽事?”
“是這樣的,這裏是心理疾病療養院,今天早上的時候,我們的心理醫師發現林舒暢小姐不見了,我們感到非常抱歉,已經派人去尋找了。”
“她不見了為什麽不早說?”楚弈深厲聲怒道,深吸一口氣之後,飛快地冷靜下來,說道:“務必盡快找到她,如果依舊找不到的話,我會安排人幫助找。”
“怎麽回事?”秦辰遠聽到了他話中的怒意,問道。
楚弈深原本不打算說,但是聽秦展顏提過秦辰遠似乎對林舒暢有意思,想了想依舊說道:“是舒暢不見了。”
☆、大結局(上)
“什麽?”秦辰遠心頭又是一沉!“舒暢這段時間一直病着,不說話也很少走動,怎麽會突然不見?”
“先讓警方的人找找吧。”楚弈深說道。
兩人對視一眼,都心照不宣,又同時沉寂着走出去。剛走出去,又響起一陣手機鈴聲,這回兩人都沒有愣住,聽出來是秦辰遠的手機在響,秦辰遠見是警局打過來的,立刻接聽!
“頭兒,林舒暢在警局,說有急事找你!”王躍陽在手機那頭說道。
秦辰遠心頭又是狠狠地一驚,立刻朝着警車跑過去,一邊大喊道:“你讓她接電話!”
楚弈深見秦辰遠往警車出開始跑,以為他有了什麽新發現,也跟了上去。兩人都上了警車之後,王躍陽已經将電話給了林舒暢,很快,手機那邊,傳來林舒暢的聲音,“秦辰遠,我想起來,琮煥死之前,我們在一處情侶俱樂部買下了一個櫃子,他離開我之前,對我反複提過那個櫃子……你回來,我慢慢告訴你。”
秦辰遠也不多想,立刻就将車子開去警局。
……
兩人到達警局時,發現林舒暢坐在秦辰遠的辦公室內,她身上還穿着療養院的病服,頭發淩亂,臉色蒼白。也許是怕她冷,辦公室內的空調溫度調得有些高,她身上還披着件秦辰遠的制服,也許是警局的人心疼她穿得少,特意給她的。
秦辰遠心裏有些激動,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姐姐秦展顏還沒有找到,心頭的那些激動和喜悅就消散了不少。
楚弈深只是鎮靜自若地走進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問道:“你的病好了?怎麽出來的?”
林舒暢原本就對楚弈深有一種畏懼,看見他臉色陰沉沉的,就忍不住縮了縮肩膀,看樣子有些可憐。
“這些問題以後再問。”秦辰遠拉了把椅子坐到了林舒暢的身前,“你剛才在電話中,想對我說什麽?”
林舒暢手心捧着一杯熱水,懷裏抱着一個軟枕,這是一個十分警惕的姿勢。她張了張嘴,說道:“琮煥,在開始躲避我,讓我離開他的時候,反反複複地對我提我們曾經在一處情侶俱樂部買下的一個情侶專櫃。那個櫃子,需要我和他的兩把鎖才能一起打開!他那天,還了我那枚耳釘,還還了我那把鑰匙!還對我說,不準我再去打開那個櫃子,除非他死了!那時候我以為他是厭惡我,不想再和我一起擁有那個櫃子,可是現在想起來……他那時,也許是在暗示我什麽……”
楚弈深雙眼微微一眯,眼中閃過一絲落寞。趙琮煥的案子已經結案了,殺害他的兇手是夏瓊昭,而他現在只想快點找到秦展顏,其餘的事情,都只想先抛到一邊!
“還有……”林舒暢突然想到什麽似的,“我還想提醒你們,那個,那個醫院的姓周的男醫生,他很奇怪……”
這話一出,楚弈深和秦辰遠兩人同時一怔!随後又驚又急切地同時問道:“他有什麽問題?”
林舒暢蹙了蹙眉,臉色白了白,說道:“他、他一直不壞好心……在醫院的時候,跟嬸嬸一樣,都逼問過我同樣的問題!”
“什麽問題?”兩個男人同時問道。
“關于我是否知道琮煥有沒有留下他們的把柄。”她的臉色陡然變得悲痛哀沉,“我沒說……”
楚弈深立刻抓住她的肩膀,俯身沉聲問道:“你的那個情侶專櫃的鑰匙呢?馬上給我!”
秦辰遠此時和楚弈深想的一樣,只是他有些不滿楚弈深對林舒暢的态度,他立刻推開楚弈深的手,轉頭對着林舒暢溫和的說道:“舒暢,你把那個櫃子的鑰匙給我,說不定趙琮煥在死去之前,将他掌握的周皓康和夏瓊昭的把柄留在了櫃子裏,這個對警方破案還他一個公道十分的關鍵!而琮煥,他至死都要守護那櫃子裏的東西,肯定是想在最後被警方發現,為自己報仇!懲罰那些傷害他的壞人!”
其實林舒暢原本就想将鑰匙交給秦辰遠,否則她也不會千方百計地從療養院跑出來。
……
半山別墅荒廢太久,深冷寒意,冷雨清風,沙沙雨聲風聲,襯得萬籁俱寂,而天,也越來越陰沉。
秦展顏看見周皓康慢慢地将那冰冷的小瓶子打開,臉色瞬間蒼白,眼神變得死沉一片!她死死地咬着牙關,想着到底要怎麽辦才能阻止他!瀕死的絕望和無奈,讓她腦海中一片空白,全身的虛弱無力無法反抗,更加加重了她的恐懼!
周皓康伸手,輕柔地就将她的下巴擡起來,手指微微一掐,就将她的嘴巴撬開。
她看見他慢慢地将那小瓶子遞過來,傾斜着,似乎要倒入她的口中。瓶子中的液體輕輕地搖晃着,詭異的顏色讓人心寒。
“唔!唔!唔——”錢菁菁開始劇烈的掙紮,口中發出恐懼悲憤又絕望的聲音,哽咽地嘶吼着!
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淚水從眼角滑下。都說人臨死前,會想到生命之中最愛最在乎的人,這個意識閃過,她竟然想到了楚弈深……心頭一痛,淚水便流得更加的厲害了。
時間突然就像是定格了一樣,許久之後,她都沒有感覺到周皓康的下一步動作。
她慢慢的睜開眼睛,迎上了他那雙依舊溫柔玉如的眼睛,只是那雙溫柔的眼中多了幾分陰冷和怒意!他撚了撚手指,似乎是想将手指上的淚水撚去一般。那是她的淚水。
他頓了頓,意外的放開了她,還伸手為她擦了擦淚水。“你害怕?”他問道。
她一時還沒有從剛才的恐慌和無助當中反應過來,茫然地看着他。
“這是□□,不會很痛的。”他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子,說道。
她依舊驚恐不安地看着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他卻朗聲溫和一笑,站直了身體,“沒關系,我知道你害怕。”他沉默着,思索了一會兒之後,說道:“不如先讓她吃給你看,你知道不會太痛之後,就不會怕了。”說完,他走向錢菁菁。
錢菁菁剛才看見他要喂秦展顏喝□□,吓得魂飛魄散,掙紮着想要阻止,可惜自己被捆住,又被堵住了嘴,想動動不了,想說話也說不了。現在看見他竟然拿着□□向自己走過來,她竟然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目不轉睛。
他俯身下來,拿下堵住她嘴巴的毛巾。
她松了一口氣,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胸口微微的起伏,也不知道是因為缺氧,還是因為恐懼。
“顏顏,先給她吃好了。”他輕聲說道。随即執起錢菁菁的下巴,捏開她的嘴,就要将□□喂進她口中,她微微一笑,竟然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等一下!”秦展顏突然大聲喊道,“等一下,師兄!我還、我還有話想對菁菁說!”
他的手一頓,竟然真的停了下來,站起身,看着她,“還有什麽話,一次性說完吧!”
“我……我……”她張口說話,可是“我”了幾下,腦袋中混沌一片,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咬了咬牙,冷靜地看着他,問道:“你為什麽要殺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他愣了愣,慢慢地向她走過來,坐在她身邊,如同在過往的很多時光裏,他總是這樣坐在她身邊,靜靜地陪伴着她一般。
“她好奇心太重,”他伸手扶住她,讓她輕輕地靠在沙發上,“有好幾次,她竟然無聲無息地跟蹤我,我想她一定是看到了我做的那些事情了,我怕她會壞事,很早就把她關在這裏了。我沒有立刻殺了她,不過是想着,你一定還想和她見面的,因為她是你的朋友。”
她心頭一冷,閉了閉眼,混亂的腦袋中飛快地分析着,周皓康到底有着什麽樣的心态和心理?他的心,到底已經扭曲到了什麽地步?
她吃力的擡起手,抓住他,“師兄……不要殺菁菁,不要……”她搖頭。她努力讓自己坐直,擡頭與他對視,“你讓她走吧,我……我可以聽你的話。”她抿了抿唇,“我……”
“顏顏,”他輕輕地扣住她的肩膀,深深看着她的眼眸已經露出悲傷,“從樂姨去世開始,我就一直在想,那些還是她的人,該受到什麽樣的懲罰。如今夏瓊昭已經被我送進了監獄,但是那還不夠!”他眼神一狠,“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人沒有受到他該有的懲罰!”
“你說誰?”她茫然地看着他,腦海中百轉千回,“你說林雲峰嗎?”
“他?”他冷笑,嘴角的弧度譏諷不已,“我不會殺了他!殺了他,難道帶着去和樂姨團聚嗎?樂姨是不想看到他的!”他的手一緊,“只有讓他失去他想要的一切,對于他來說,才是真正的報複!”
“那你說的是誰?”她側首,疑惑地看着他。
“砰!”他剛想開口說話,突然聽見樓下一聲巨響,接着,就是雜沓的腳步聲,紛亂又快速地分散開去。他立刻起身,走向窗邊,冷笑一聲,“來得竟然比我想象得要快很多。”
☆、大結局(下)
秦展顏心頭也随之一跳!看着周皓康的背影,心頭突然生出悲涼和畏懼!
“師兄,其實我……”她輕聲說着,看見他慢慢地轉過身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可是顏顏,事到如今,我不後悔我的所作所為。”他淡笑着,窗外盈盈小雨,将他浸潤得長身玉立,溫和清朗。
“樓下,發生了什麽事?”她問道。
“別怕,他們進不來的。”他說道,順便伸手摸了摸她蒼白的臉,安撫道:“會沒事的。”
“師兄。”她看見了他眼底的決然和堅毅,怆然又決絕如鐵。她心裏一緊,下意識拉住他的手:“師兄!”
“傻丫頭,”他慈愛的看着她,就像多年前,母親溫和地帶着她,把她推到這個男人面前,笑道:“顏顏,這是周先生,他是我很好的朋友哦,他打針不痛。”
那時她才十歲吧,而這個叫做周皓康的男人,也不過二十歲出頭。在她的記憶裏,從那時候開始,他就伴随在她和母親身邊了,他就像一個透明的影子一樣,随時随地,無時無刻,都守護着她們。
生病的時候,是人最難受最難受的時候,可是記憶深處,卻總是有他的音容笑貌,也有母親的音容笑貌。
“顏顏快些好起來,樂姨就不會傷心了。”他給她看病,照顧她,安慰她,一切的一切,總是為了母親多一些笑容吧?
“顏顏,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周先生,就像,樂姨還在時的樣子。”他溫柔清朗的聲音如春風拂過。
那是她出國之前,對他的稱呼。而出國之後,她總覺得自己仿佛浴火重生,已經抛卻了過往的一切,于是,連曾經對他的稱呼,都改了。
而她怎麽就看不出來?怎麽就沒有看出來,朝朝暮暮的相處,日日夜夜的相伴,他的世界裏,曾幾何時,只有一個秦樂頤了……他對她的感情,從來都沒有表露過,也從來都沒有祈求過能夠得到回應。只求能夠陪伴就好,這就是他唯一的支撐和信念。
而這一切無聲沉默的情愫,也像囚籠一樣,将他囚禁了起來。
秦樂頤一死,他所有的支撐和信念,都崩塌了,而他卻無法從囚籠裏走出來!
秦展顏癡癡地看着他,窗外寒風細雨,他長長的睫毛下,沉毅平靜的雙眸充滿哀思。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指尖觸覺濕潤……
他握住她的手,拿過旁邊的毯子将她裹住,随即從容起身,聽着樓下越來越急促強烈的聲音,定了定之後,才走出房間。
随着那道門沉沉關上的聲音落下,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她的視野之中。她以為她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了,可是随即,他的聲音就揚起:“我只見楚弈深一個人!否則我就殺了她們!”
樓下雜沓劇烈的撞門聲戛然而止!
随即又是一片寂靜,沉寂得讓人窒息沉郁……
不知道靜止了多久,終于再一次聽到腳步聲,一步一步,沉穩有力,響着樓上走來。
“她在哪兒?”
熟悉的聲音很冷靜,也很冷,卻是讓她期盼的聲音。她看見錢菁菁原本瞪大靜止的眼眸慢慢地閉上,只有淚水不斷的從緊閉的眼睛中湧出來。
“你來的比我想象得更快一些。”門外,周皓康冷冷地說道。
“我要見顏顏。”楚弈深一雙敏銳犀利的眼睛靜靜地看着他,卻一直沒動。
因為周皓康手中此時握着一把锃亮漆黑的□□,槍口直直地對着他的眉心!他居高臨下,睥睨的眼神冷厲陰森。
“你要見哪個顏顏?”他輕聲反問,平淡的語氣沒有喜怒。“如果是惜顏,那就下地獄去見,如果是展顏……”他眯了眯眼,“也下地獄去見。”
楚弈深長身玉立,矗立不動,只是臉色微微一變。“周皓康,你不會殺她!”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當然不會殺她,我只是要把她帶走而已。”周皓康說道,“我會把她帶到樂頤那裏去,團聚。”
“秦阿姨已經有展顏了,她不需要惜顏過早的去陪她!”楚弈深憤怒!
周皓康握住□□的手一顫,驚訝不已地看着他,“你怎麽知道……”
“我一開始就知道……”楚弈深說道,“從她回到我身邊起,我就知道了。”
周皓康狐疑地看着她,“這麽說,你明明知道她是故意接近你,趁機報複你?”
“是。”楚弈深點點頭。“如果這樣會讓她好受一點,我心甘情願。”
周皓康狠狠一咬牙,将槍口放在他胸口上,“讓他們退後,否則我就殺了你!”
“你到底想怎樣?”楚弈深冷聲問道。
“我要你做我的人質!”周皓康眯了眯眼,“我還有一個心願未了,在被捕之前,我一定要去做。你要你願意配合我,我可以讓你帶走顏顏。”
“為什麽你又突然改主意了?”楚弈深心頭不安。
周皓康冷冷一笑,“也許,是因為,我能夠了解你心裏的想法吧,就像,如果你知道了一切真相,也能理解我一樣。”
“……好。”楚弈深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轉身!”周皓康說道,“讓他們退開!你必須為我争取至少十分鐘的離開時間!”
楚弈深照做。
……
秦展顏靜靜地呆在房間中,卻能夠聽到他們兩人所有的談話。她實在沒有想到,原來楚弈深,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錯愕之後,她又覺得不安和恐懼!
門外已經沒有任何聲音了,這麽說,周皓康以楚弈深為人質離開了?
很快,又有腳步聲匆忙的傳來,“砰”一聲,門被人踢開!秦辰遠急速跑進來,看見她,臉色驀地一松!
“姐,你沒事吧?”
“沒事。”秦展顏搖搖頭。
他立刻将她抱起來,随即又讓人将錢菁菁安頓好。
“楚弈深呢?我師兄呢?”她抓住他的手臂,緊張的問道。
“周皓康挾持楚弈深離開了。”他說道,“你放心,我們的人會一直跟着他們的,不會出事。”
她依舊覺得不安,腦海中卻一片茫然。
秦辰遠抱着她往外走,門外細雨霖霖,冷風雨斜,一輛警車停在一棵樹下,樹木高大繁盛,枝桠長得淩亂,一看就是許多年沒有修理過了。
環顧這四周,才覺得這裏特別熟悉。環山流岚,冷雨冷風,草木森森,山林深深,看上去十分的蒼涼。
這裏是半山!李景端曾經把她綁架過來的半山!這裏人煙稀少,那些破敗的別墅,也像別人遺棄多年的鬼屋一樣!她擡頭看着自己身後這幢別墅,與其他的別墅一樣破敗腐朽,外表看上去破破爛爛,就像流浪漢褴褛的衣衫。而裏面雖然陳設簡單,卻并不破敗。看來,這裏是周皓康買下來的房子,平時不常來住。
“走吧,我先送你去醫院。”秦辰遠說道。
她心裏很不平靜,十分的憂心,既擔心楚弈深,又擔心周皓康。
“警方已經跟了上去。”秦辰遠看出她的擔憂,“我們帶着這裏的林業管理員,很熟悉這裏的道路狀況,不用擔心。”
“砰!砰!砰砰!”他話音剛落,突然從山林之中傳來幾聲巨響,那聲音震得這蒼涼深林山岚颠顫不已,也震得秦展顏心裏狠狠地一沉!
“槍聲!”她全身一僵,來不及多想,立刻拉住秦辰遠的手,“快!快!帶我去!”
她死死地抓住秦辰遠的手,秦辰遠也不多想,作為警察的本能,立刻拿出槍,将她背在背上,就往槍聲傳來的地方跑!
雨水肆流,山林間道路崎岖不平,泥濘不堪,雜草樹枝橫斜溢出,特別不好走,秦展顏恨不得從秦辰遠的背上跳下來自己跑!可惜身上還沒有什麽力氣,心頭焦急惶恐,只能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不斷的伸手為他擋開樹枝,偶爾為他擦糊住眼睛的雨水。。
一路蒼翠雜亂,終于在跑了許久之後,聽見前方騷動嘈雜人聲,還有淩亂雜沓的腳步聲。
“快!快找!一定要截住!別讓他跑了!”有警察大聲的吶喊!
秦辰遠立刻跑過去,抓住王躍陽,問道:“怎麽回事?怎麽會突然開槍?”
“我也不清楚。”王躍陽說道,“周皓康原本一直挾持着楚弈深走到這裏,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響起了槍聲,我們擔心他傷害人質,于是也開了槍,等我們趕過來的時候,發現他們兩人已經不見了,也許……前方有個山溝,也許他們跌進去了……”
秦展顏心頭驀地一涼,一把将秦辰遠推開,想也不想就從他背上跳下來,立刻跌跌撞撞的往前方那個黑漆漆雜草叢生的山溝跑過去!
“楚弈深!楚弈深……”她顫抖着聲音,開始嘶喊。“師兄!師兄!……”
她踩過泥濘的石土地,身上的衣服滾得滿是泥土和腐爛的落葉,她直直地看着那個似乎看不見的的山溝,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楚弈深和周皓康摔得血肉模糊的樣子,陡然間心涼絕望不已。
“姐姐!”秦辰遠趕上來扶住站都站不穩的她,立刻脫下身上的衣服将她裹住,“姐姐,你先……”
“你快讓人下去找他們!你快點找他們!”她扣住他的手,悲切地懇求道!
“會的,會的,我已經讓人下去找了。”秦辰遠将她抱住,以免她過于激動自己跑過去。他将她扶到一棵樹下,讓她安靜的坐着等。
她惶惶然不知錯所,只是左顧右盼,看着眼前各種人影走來走去,匆忙又雜亂。她臉上也全是水,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她緊緊地握着手,蜷縮在身前,忽然想起楚弈深最喜歡用手勾畫她的掌紋,她慢慢的攤開自己的手,看着雨水滑過自己手心的紋理,那冰冷的感覺,真的比不上楚弈深指尖輕輕摩挲輕撫過的溫暖和熨帖……
還有她最敬愛的師兄……也曾牽過這雙手……
“楚弈深……師兄……”她哽咽地喃喃叫着。雙眼看着不遠處那道黑漆漆的山溝,趁人不注意,慢慢地爬過去,趴在邊上,往下面看。
雨水如注,落入山溝裏,山溝裏長滿了雜草,有的地方堆滿了枯敗的樹葉,她慢慢地看了看,發現一處地方有被人滾過的痕跡。另一邊有警察已經開始下溝去了。
她沒多想,就想滾下去,突然感覺自己的腿被人抓住,她下意識就想推開,卻聽見身後有人叫她——
“顏顏……”
她全身一僵,又猛地轉過身去,看見她身後匍匐在地,仰着頭看她的男人,突然之間覺得全身的力氣就像被人抽走了一樣,一下子頹然跪坐在地上!
“楚弈深!”她一下子撲到他懷中,緊緊地抱住他,“你為什麽……不答應我?”
她哭得傷心,他無奈的将她抱在懷中,就在剛才,他還在想,如果她知道了其實自己早就洞察她的一切,甚至已經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要怎麽面對她,要怎麽對她解釋。但是混沌渺茫之中,聽到她凄厲傷心的呼喊,卻又怎麽都忍不住想要立刻将她抱在懷中,止住她傷心絕望的哭泣。
旁邊的警察和秦辰遠默默地看着,并沒有來打擾,仍舊敬職的尋找着周皓康。
她哭累了之後,慢慢地從他懷中擡起頭來,發現他渾身是傷,衣服也髒亂不堪,連頭發上都沾了泥土和腐敗的落葉,十分的狼狽。她伸手為他拂去頭發上的落葉,問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沒事,都過去了。”他微笑着,直起身體站起來,将她背在背上。
“別哭了,我背你回家吧。”他說道。
她在他背上蹭了蹭眼淚,“你剛才怎麽了?”
“我滾到下面去了。”他說道。
她臉色一白,“你怎麽上來的?”
“聽到你在哭,所以我爬上來了。”他淡淡地說道。
“我師兄呢?”她問道。
“他會沒事的。”他說道。
“剛才的槍聲是怎麽回事?”
……
細雨微風,山間曲徑,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穿雨拂葉,在雨中朦胧綽約,慢慢遠去……
警方并沒有在那處山溝裏找到周皓康。卻在秦展顏母親的墓前找到了他的屍體。死因,是服毒自殺。
原來,那天,他挾持楚弈深逃走,不過是想争取更多的時間,逃脫警方的控制,去看秦樂頤最後一眼……開槍,将楚弈深推到山溝之中,不過是為了轉移警方的注意力。見到楚弈深滾下去,警方以為周皓康也掉下去了,所以讓人下溝去找,這才讓周皓康得以逃脫……
秦展顏見到周皓康屍體的時候,并沒有對他進行屍檢。因為他留了遺書,遺書是留給她的,交代了他的死因,和他與秦樂頤合葬的要求。
他死時,面色平靜,雙眸輕合,唇角含笑,沒有痛苦,反而帶着溫暖和希冀,就像他平時溫潤的樣子。
四個多月後,林舒和産子,得知一切真相,與楚弈深離婚。
……
“所以,你為什麽一開始就知道我是惜顏了?”她看着滿庭玉樹流光冰雕玉琢的瓊花,問道。
他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一吻,攤開她的手,一枚瓊花花瓣落在她手心,他輕輕地拂去,用手指輕輕地摩挲着她手心的掌紋,說道:“我記得你的掌紋。”
她一愣,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他輕聲一笑,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顏顏,嫁給我!”
一樹瓊花,滿庭流光,她靜靜地站在樹下,一如當年,那個天真的少女,回眸轉眼間,以為一切都變樣,連自己都改變,她以為自己會這樣下去,甚至為了自己是誰,而他卻記得,始終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