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楚七小姐強勢表态,他要自己睡,門都沒有!
這時,卧房的門被敲響了,綠萼輕聲喚道:“小姐,小姐,您醒了嗎?晚飯已經做好了。”
楚雲裳應了一聲,綠萼就推門進來,院裏另兩個丫鬟将做好的飯菜給端進來,楚雲裳看了看,外面的雪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了,還開始化雪了。
丫鬟們将飯菜給擺放在了床榻邊的小桌案上,綠萼留下來,準備給自家小姐布菜。
楚雲裳仔細一看,呵,好家夥,她這産後第一餐不僅十分的豐盛,還道道都被丫鬟們切得極細碎,根本不用咀嚼就能直接下咽,委實是專門犒勞她的。
想來這應該是三爺吩咐的吧。
她那個三哥,歷來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論前世還是今生,對她都是極好的。
便見眼前這擺滿了小桌案的晚飯,雞鴨魚肉樣樣都有,時令蔬菜也是認真的烹煮了,剛好都能讓楚雲裳都吃得下。
于是綠萼服侍着她用飯,忍不住道:“小姐,您白日裏吩咐的,奴婢都照辦了,三爺也的确都應了下來,說等您用過了晚飯,就讓大夫來給您看診開方子。三爺還說,小姐畢竟沒有嫁人,敏城這邊也沒什麽親戚,小少爺洗三那日,就不大型操辦了,讓我們在自己院裏搞就好,不過他和夫人小姐們也會過來的。”
楚雲裳邊吃邊聽,在聽到“洗三”的時候,卻是若有所思。
在他們大周朝,嬰兒洗三是個極為重要的儀式,但凡近親,都是必定要到場參加的。
盡管她是未婚生子,可畢竟汝陽侯府嫡七小姐的身份還在,喻兒的洗三宴,就算不能辦得隆重,也是該照常辦的,而不是如楚天澈所說的那樣,讓她們在自己院裏随便辦。
楚雲裳認真的思考着,難道說喻兒洗三那日,別院裏會發生什麽事嗎?
她想着想着,繼而眸色一凝。
想起來了!
☆、5、暗夜來客
Advertisement
楚雲裳想起,前世喻兒洗三那日,楚三爺本也是說不讓大肆操辦的,但她不願委屈了喻兒,執意讓他給喻兒舉辦了洗三宴。
當日,別院裏來了幾位身份非常貴重的客人,可那些客人不僅沒有恭賀,反而還嘲笑她和喻兒,說她未婚生子傷風敗俗,連帶着讓庇佑她的三爺也是丢盡了臉,還和那些客人們之間的交易給毀于一旦。
從此敏城裏就傳開了,說汝陽侯府別院裏的一個女人如何如何不要臉面,竟不顧家裏人的勸誡,暗地裏偷漢子生下個野種,毀了自己身為汝陽侯的父親的名聲不說,也毀了自己兄長的前途,當真是個極下賤的女人。
那段時間裏,直到她回京前,曾有兩次出了別院,所遭受到的也都是街坊鄰居的嘲諷和謾罵,甚至還有人拿臭雞蛋爛菜葉砸她,吓得她再不敢出府,本就落了病根的身子,從此更是羸弱。
有關喻兒洗三的記憶就此打住,楚雲裳望着碗中熬得極為鮮美的魚湯,眸色深沉。
前世是她遭人諸多算計,也是她愚笨,只一味的想着能夠保全自己和喻兒的安危便好,未曾考慮過其他的因素。
如今想來,當初來的那幾位客人針對她和喻兒的質疑嘲諷,她分明是有能力,也有那個立場駁回對方的嘲諷,甚至還能避免日後一切不該發生的慘事!
想到這裏,楚雲裳舀了舀碗中的魚湯,淡淡道:“綠萼,你去回了三爺,就說洗三宴照常舉辦,到時不會出任何差錯的。”頓了頓,似乎覺得這樣的話有些不對,又補充了一句,“請他放心。”
綠萼應下,繼續服侍着她用飯。
一頓豐盛的晚飯用完後,丫鬟們收拾好便出去了。綠萼則是留了下來,開始幫楚雲裳收拾身子。
在床上躺了會兒,這才聽孫嬷嬷招呼着人過來:“大夫,這邊請。”
楚雲裳揉揉吃飽喝足後有些犯困的雙眼,就等着大夫來給自己診脈。
這次經由楚三爺着人特意挑選了名聲在敏城裏極為不錯的大夫,委實是極具醫德的。不僅細致的診了脈,還采取望聞問切的态度,才為楚雲裳的身體制定了極為合理妥善的方子。
不過卻是開了兩個不同的方子,好在這段時間裏還能讓楚喻喝牛奶,否則這可憐的孩子真不知要何時才能有幸吃上一口親娘的母乳。
那方子楚雲裳也大致瞧了,挺中規中矩的,沒什麽錯處。
“夫人,這個方子是下奶用的,這個則是調養身體用的。夫人底子弱,老夫建議先簡單的調養一下身子,再開始用藥下奶,否則怕是夫人的身子受不住。”
大夫捋着胡須囑咐道,楚雲裳自是認真的聽着。
等到送走了大夫後,孫嬷嬷立即就跟着去抓藥,準備明日一早就能讓自家小姐喝上藥。
畢竟讓小少爺天天喝牛奶什麽的,孫嬷嬷覺得自己有些風中淩亂。
看看時間,已經快要亥時了,楚雲裳也是想睡覺,可還是讓綠萼給她取了紙筆來。
這宣紙紙質極好,呈雪白之色,完全不帶一絲雜色,在宣紙之中已然算得上是佳品了。
而這本不該出現在這樣一個破落院子裏的宣紙,卻是楚雲裳被從京城的汝陽侯府裏趕出來的時候所帶上的,只是這麽久以來一直都沒用過,所以楚雲裳今日才敢準備揮霍一把。
那筆就明顯配不上宣紙了。
漆黑得看不出原本材質的筆杆子上隐有一絲裂痕,甚至還有幾道小孩子方才能留下的牙印,乃是楚雲裳剛來這敏城求助三爺的時候,被三爺的小女兒給搶去當玩具玩兒落得的下場。
看着這脆弱得似乎輕輕一折,就能斷成兩半的筆,楚雲裳嘆了口氣,看來明日還要繼續讓三爺為自己操勞。
不僅這筆,她這院子裏的不少東西,都是要重新換的,不然根本是用不了的。
真的不敢想象前世的她,究竟是什麽支撐着她,才能讓她帶着喻兒在那麽悲慘的環境之中生生挨了三年。
回想着那黑暗到幾近沒有一絲陽光的三年,楚雲裳沒舍得用自己帶來的那一丁點兒好墨,只讓綠萼用炭灰給她兌水制成了能夠寫字的黑水,就用毛筆沾着開始在宣紙上寫寫畫畫了。
她寫的不是別的,正是一些人名。
而她畫的也不是別的,是将那些人名之間的關系,給彼此運用她自己才能看懂的符號将其都連了起來,再以小字細細标明了那些她所知的這些人名之中或明或暗的關系。
等到她自認為已經差不多完成了後,這才松了筆,就見紙上已經被畫滿了鬼畫符一般的符號,各個人名之間密密麻麻的牽連着,若非她自己,怕是別人智商再高也絕對是看不懂這張紙上的圖。
她認真的看着,越看神色越深沉,越看那雙眼睛便是越發的漆黑,夜色般深邃至極。
沒想到啊……
前世不曾發現,這次全部的描畫了出來,她才知道,前世本就倒黴愚蠢的自己,會落得那樣凄慘的境地,究竟哪些人才是故意針對她的幕後黑手。
當真是讓她有些意想不到!
“汝,秋,月,南,還有太和皇。”
她念出紙上那被着重勾畫着的幾個字,唇角詭異的揚了揚:“喻兒,咱們的敵人,還真是多啊,而且個個都強大到讓人嘆為觀止,咱娘倆這重生之路,還真是任重而道遠。”
良久,再拿起筆在紙上添加了些什麽,她再仔細看了一遍後,就将紙給移到了旁邊的燭火上,直接燒成了灰燼。
——那張圖上的所有東西,此刻都已經被強制性的記入了她的腦海中。
“呀啊。”
身邊一直乖巧的看着她寫字,并未出聲打擾的楚喻這時候張了張嘴,示意自己餓了。
楚雲裳立即喚綠萼熱了牛奶過來,等将小少爺喂得飽飽的了,這才讓綠萼等孫嬷嬷回來後,告知她讓她和自己同睡一個屋,一起照顧小少爺。
綠萼細心的給兩位主子簡單的侍候好後,就回了下人房去等孫嬷嬷回來。
卧房內,楚雲裳和楚喻一同睡下了,燭火被吹熄,房間內極暗,母子兩人并未察覺到,此時的屋裏,居然悄悄出現了第三個人……
------題外話------
信息量巨大的一章~
筒子們多冒泡留言啊,蠢作者有強迫症,每天都要把書評區給刷上幾十上百遍還不肯罷休qwq
感謝折眉88,莫逸辰,清紉,等你回家。,彎月&绫紫,紀念你曾經的好,梵音入夢,妖孽坊,彼岸花之血月,tyr葉小兔,雲蘼z,淺咦墨畫,慧會彙,摩天輪下的仰望,qquser7067951,浮華滄桑〃誰許地老天荒的花花鑽鑽打賞和評價票~
☆、6、才女
床榻上母子兩人此刻都已經睡得沉了,那悄無聲息突然出現在榻邊的人低頭看了看,神色掩在黑暗之中,看不出他有何表情。
他似乎沒有着呼吸,也沒有着心跳,只那樣靜靜的立着,宛若一座沒有生命的雕塑般,卻還是被沉睡着的楚雲裳給察覺到。
眼看着楚雲裳睫毛顫了顫,似乎是要清醒過來了,那人沒再停留,伸手取走燭火旁邊的灰燼和殘留下來的小塊紙張,就如同他剛才詭異出現的那般一樣,極為突兀的又消失了。
而恰好此刻,楚雲裳陡的睜開眼來,眸中漆黑如夜,似永遠也照不亮的深淵。
帶着幾乎是從未有過的清醒和理智,她轉頭看向空無一人的榻邊。
沒人?
她皺了皺眉,明明剛才有感知到什麽人正站在那裏。
而身邊的楚喻卻也是在此時嘟囔着醒來了,和楚雲裳那如出一轍的黑眸裏有着一抹極為絢爛的金芒閃過:“呀啊。”
【娘親。】
楚雲裳聽見了,轉過頭來,看看兒子眼中那金芒閃爍不斷,眉頭不由皺了皺。
連喻兒都明顯感覺到了,可見剛才的确是有人來過她的屋子!
那麽,會是誰,又想要幹什麽?
門窗皆是沒有被打開時才會産生的動靜,剛才那人是怎麽進來的?
她緊接着又想起什麽,立即往榻邊的小桌案上看去,果然便見自己睡前燒掉的那張紙的殘餘都已經不見了,看來是被剛才那人給帶走了。
看着那連半點灰燼都不剩的桌案,楚雲裳眸中沉了沉,卻并未再繼續深究。
因她知道,即便是帶走了那些灰燼,也不可能會有人将那張紙給複原,她完全不用擔心那些灰燼是否會給自己和喻兒帶來致命的危險。
就算是真有人有那個本事——
相信也沒人能看懂她畫的那些符號,更不會看懂她那張紙上的內容都是什麽意思。
想到這裏,也懶得管剛才那人是怎麽闖進屋子來的,更是懶得去猜那人什麽都不拿,也不殺人,居然只拿走了那些沒有任何用處的灰燼,楚雲裳伸手輕拍了拍楚喻的小屁股:“沒事,喻兒,睡吧,有娘親在。”
喻兒乖乖的點頭:“咿咿呀啊。”
【嗯嗯,娘親晚安。】
而後才收斂起了那在夜色中極為刺目的金芒,閉上眼繼續睡覺。
這時,房門被輕聲的推開,是抓完藥的孫嬷嬷回來了。
用手掩着蠟燭,以免燭光驚擾了已經睡下的小姐和小少爺。孫嬷嬷輕手輕腳的關上門,放輕了腳步聲,悄悄地走向榻邊。
燭火幽暗,見矮榻上已經鋪好了被褥,孫嬷嬷将手中的蠟燭固定在桌案上,正準備脫了外衣上榻睡覺,就見床上的楚雲裳轉了頭,睜開眼。
“小姐,您哪裏不舒服嗎?”
孫嬷嬷小聲的問道,燭火照耀下,她略有些蒼老的臉上布滿了慈祥和擔憂。
楚雲裳搖搖頭:“沒有,睡吧,夜裏喻兒不會鬧的,只要起夜就好,嬷嬷可以放心睡。”
孫嬷嬷聽了,奇道:“喻兒?是小少爺的乳名嗎?”
她并沒有問小姐怎麽知道小少爺夜裏不會鬧,興許是白日裏小少爺出生了後,除了最開始哭過,就一直乖乖的沒有鬧過,讓她也是知曉小少爺的确是個乖孩子。
楚雲裳笑了笑:“對啊,乳名叫喻兒,大名叫楚喻。他沒爹,就跟着我姓好了。”
孫嬷嬷将名字默默念叨了一遍,頓覺口齒留香,是個很好記、聽起來也很不錯的名兒:“老奴不識字,也不知道那字是什麽意思。但想來小姐能拿來給小少爺取名字,鐵定是個意思極好的。”
楚雲裳笑道:“可不就是個意思好的。”
旁邊已經閉上眼睛的楚喻忍不住支起耳朵,想要聽娘親解釋一下自己名字的意思。
果然,見孫嬷嬷不懂,楚雲裳就解釋了一下。
楚喻楚喻,楚為楚楚不凡之意,喻乃知曉明白之意。
姓氏不用多說,“楚”之一姓,這是大周朝裏的大家姓,整個懿都裏,也就他們汝陽侯府一家是姓楚。
而“喻”字,則就是希望楚喻日後不論何時何地,為人處事都能秉承着最真實的內心,知曉明白看透一切的事物,切莫如她前世那般,被各種虛假的情誼所迷惑,從而下場悲慘。
當然,以上,楚雲裳只說了前半部分,後面的她自不可能同孫嬷嬷說。
否則即便是親如自小陪伴着長大的孫嬷嬷,也定是會覺得自家小姐是不是中了邪,居然犯了魔怔說起了什麽死不死活不活的鬼話。
聽了有關小少爺名字的解釋後,孫嬷嬷贊道:“小姐不愧是小姐,真正是個有才的,若非為了小少爺,如今小姐若還在懿都裏,就憑着小姐的才氣和相貌出身,怕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想要上門提親。”
畢竟汝陽侯府的嫡七小姐,可是真正名揚懿都的美人才女,頗得不少公子哥兒青睐,甚至還和一位尊貴人物有着口頭婚約。
可也正是因了小姐的名氣太大,導致年前發生了那樣的事,小姐的名氣直接一落千丈,幾乎成了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喊罵,落魄至極。
看出孫嬷嬷眼中的心疼,楚雲裳再笑:“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是,都是過去的事。”
孫嬷嬷頗有眼見力的沒再就着這個話題說下去,再和楚雲裳随口說了兩句,就脫掉了打了不少的補丁、洗得發白的外裳,鑽進被褥裏,吹熄了蠟燭。
而燭火被吹滅之前,楚雲裳清楚的看到孫嬷嬷那件破舊至極的外裳。
她正面躺着,望着眼前的漆黑,心道這院子裏除去那個已經被打死的內奸,剩下的包括綠萼在內的三個丫鬟和孫嬷嬷,這四人都是真正忠誠的,她完全可以保證這四人是絕對不會對自己有二心的。
所以,自己從今和喻兒要開始好好過活的同時,這四個奴仆,她也是要好生的養着,絕不能讓任何人也害到了她們。
想起前世裏,綠萼和孫嬷嬷四人的下場,楚雲裳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旋即閉上眼。
而這一夜果然如楚雲裳所說的一般,楚喻只起夜兩回,就再沒擾過娘親和嬷嬷,三人十分安穩的一覺睡到天亮。
☆、7、舅舅
天亮後,綠萼三個丫鬟進屋來,同孫嬷嬷一起伺候兩位主子起床用飯。
榻邊,已經穿戴好的孫嬷嬷正幫楚喻把噓噓,綠萼作為自家小姐的貼身丫鬟,同時也作為最得小姐看重的丫鬟,日後照顧小少爺也是需要自己出力的,當即就在旁邊幫忙學習着,很是認真。
另兩個正伺候着楚雲裳的丫鬟,則是一對不過十二三歲的雙胞胎姐妹花,姐姐叫藍月,妹妹叫藍香,長相很是精致玲珑,同綠萼一樣,名字是由楚大才女楚雲裳取的,都是取自月季花名,不論是字義還是什麽,都給人一種很文雅的感覺。
懿都汝陽侯府楚家,也的的确确是書香世家,從楚雲裳用的上等宣紙便能略略看出一二。
由于身體太弱,收拾妥當後,楚雲裳沒急着用飯,而是捏着鼻子生生灌下一碗黑得跟墨汁似的湯藥,還沒吃飯就先喝了個三成飽。
看自家小姐苦得直皺眉,孫嬷嬷笑道:“小姐,這可才只是調養身子的藥呢,等身子差不多了,還要再喝下奶的藥,您以後可別苦得不願喝。”
聞言,楚雲裳下意識的就想說以後絕對不要再喝了,轉眼見楚喻那一雙水汪汪的黑眸正看着自己,當即就改了口:“當然不會,再苦也是要喝的,怎能讓喻兒天天喝牛奶。”
喻兒的身體和尋常的嬰兒不一樣,雖對牛奶并不排斥,但牛奶總歸沒有母乳來得好。
楚喻聽了,高興的“呀呀”兩聲。
【喻兒就知道娘親最好了。】
楚雲裳幹巴巴的笑了笑。
天知道她醫術其實并不是特別好,要是讓丫鬟随随便便就在藥材裏加了糖,怕是會毀壞了湯藥原本的效用。
喝過了藥,丫鬟們将飯菜和熱好的牛奶端上來,楚雲裳一看,這早飯又是極為豐盛,還熬了濃稠的小米粥,剛好是最适合生産過後的女人喝的。
喝了大半碗小米粥,楚雲裳道:“這些,還有藥,都是三爺給出錢的?”
綠萼點頭:“是啊,小姐,三爺人可好了,還說要是有哪裏不夠用的,直接找三夫人開口就行,他已經和三夫人通過氣了。”
正說着,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說曹操曹操到,卻是楚三爺楚天澈來了。
不等丫鬟們過來禀報,楚天澈徑自推了門進來,外面雖出了太陽在化雪,可溫度還是着實低的,伴随着他的進入,一股冷氣立即撲進屋裏來,激得楚喻直接打了個噴嚏。
“阿嚏!”
楚喻原本正喝着牛奶的,這噴嚏一打,嘴裏的牛奶就全噴了出來,鼻頭還挂了兩個大燈泡,看起來滑稽極了。
孫嬷嬷看着他這樣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立即拿帕子給他擦臉擦嘴,而後就抱着他勉強給楚天澈見了禮:“見過三爺。”
旁邊三個丫鬟也都是各自見了禮,然後就站到了一邊,沒繼續給楚雲裳布菜。
楚雲裳正月子裏,別說讓她起來了,她仍老神在在的端着手裏的碗,一口一口喝着小米粥,頭也沒擡:“三爺今兒怎麽有空過來了。”
見楚雲裳一如既往冷冷淡淡的樣子,楚天澈也早就習慣了。
他只讓人解了身上雪白的狐裘,然後在榻邊的凳子上坐下,轉頭看看孫嬷嬷懷裏被新棉襖給裹得嚴嚴實實,好似一個球般的楚喻,懶洋洋道:“怎麽,我連我外甥都不能看?”
楚雲裳聽了,咽下口中的粥,輕笑一聲:“三爺承認他是你外甥?”
“怎麽不承認。”
楚天澈伸手将楚喻給抱過來,垂眸看着這經了一夜的時間,小臉已經不再皺巴巴,而是開始變得正常的光滑軟嫩的小家夥,眉宇間竟難得攬上一絲愉悅:“小子,我是你三舅舅,叫舅舅。”
他說着,竟是試圖要和楚喻打好關系。
而作為智商極高的小神童,面對着這位舅舅,楚喻也是知道前世裏他是幫過娘親不少次的,是個切切實實的好人,當即也沒鬧,直接“咿咿呀呀”的叫出聲來。
【三舅舅好。】
只是這樣的童語,楚天澈如何能聽得出來?
他只覺得懷裏這小子倒是挺上道,讓喊舅舅就知道有模有樣的朝着自己啊嗚幾聲,是個乖孩子。
轉眼看見桌案上還剩了大半的牛奶,他眉一挑,神色卻是更顯慵懶:“你不讓找奶娘,那你怎麽喂我外甥?大夫不是說你底子虛,這才多讓我給你補補。”
楚雲裳道:“不找奶娘。過幾日我身體就好了,喻兒吃的也不多,到時候我自己就能喂。”
楚天澈撇撇嘴:“随你,反正別餓着我外甥就行。”
說着,他一手抱住楚喻,一手就開始逗着楚喻玩,看樣子是真的喜愛這個外甥。
他本就早已娶了妻的,有兩個女兒,如今都是一兩歲大了。這當過父親的人自然知道該怎麽逗孩子玩,當即不過牽了楚喻的小手繞了繞,就逗得楚喻“咯咯”直笑,小臉開花似的,可愛得緊。
見兩人玩得歡,楚雲裳繼續用飯,也沒讓丫鬟們過來,只自己慢慢的用了。
等她快要吃飽了的時候,這心血來潮過來看自家外甥的楚三爺終于是滿意了。
他将楚喻遞給了孫嬷嬷後,就起身來,重新披上了那層華貴的狐裘,随意的看了眼面色還有些蒼白的楚雲裳,就擡腳出去了。
卻在出了屋子前,似是漫不經心道:“待會兒讓你院裏的人去三夫人那一趟,将你屋裏的東西都給換換,太舊了,說出去指不定別人要怎麽傳我虐待你,簡直丢我這別院的臉。”
說完,自覺良好的走了,頭也沒回。
屋裏的楚雲裳卻是微微的笑了。
原本她還在想要開口跟他說的,誰知他居然主動提出來了。
至于重新換個院子什麽的,兩人則都是心有靈犀的不開口,畢竟汝陽侯府那邊下了安排的,楚雲裳暫時不會大幅度的反抗,楚天澈也不會随意的違背了。
不過,既然現成的便宜已經送上門來,那不占白不占。
楚雲裳立即差綠萼去趟三夫人的院子,将她這裏需要置換的東西都給報了過去。
很快,就有身強體壯的家丁們在綠萼的帶領下,抱着各式各樣的東西來了,一群人在屋裏院子裏進進出出的,很是熱鬧。等到家丁們滿頭大汗的辦完了事準備回去找三夫人領賞錢,楚雲裳所住的這座院子裏,已然是變得煥然一新了。
------題外話------
留言好少啊,愁得我覺都睡不好了。
是因為要高考了嗎?不知道看書的筒子有沒有高考狗,在這裏預祝高考順利金榜題名(づ ̄3 ̄)づ
感謝等你回家。,骨冷的長評~麽麽噠
☆、8、洗三
卧房裏,原本成色樣式很是老舊的帷帳,此時已然是換上了剛買的三色繡福字床帏;泛黃破舊的褥子,也是換了新的蘇繡錦被,蓋起來非常的暖和;便連襖子、外裳、梳妝臺上的東西,以及不少的家具擺件,也都給換了新的好的,整個屋子裏頓時變得極為的嶄新亮堂。
院子裏不少破損漏水漏風的地方,也有家丁拿了工具修葺妥善;孫嬷嬷和丫鬟們也都各自得了新的衣裳和一點首飾,可謂是整個院子裏都皆大歡喜。
且三夫人還是個心細的,不僅差人将楚雲裳這裏整頓好了,還讓送來了專門給楚喻用的各種雜七雜八小孩子會用到的衣服鞋襪以及玩具,顯得這個當嫂子的十分貼心。
聽綠萼說,懿都那邊的人下了令,不讓三爺別院裏的女眷們接觸七小姐,所以等到小少爺洗三那日,三夫人才會帶着小姐們來看看的,平時是不會過來看七小姐和小少爺,以免懿都那邊聽說了這邊的事後又搞出什麽幺蛾子來。
三夫人還說,若是七小姐院裏再缺什麽了,直接差人去她那邊說一聲就好,想來即便是懿都那邊的人想要管,也是會礙着名聲不敢随意造次;畢竟山高皇帝遠,懿都的汝陽侯府手伸得再長,也還是不能事事都管到敏城這裏三爺的別院裏來。
盡管并未見過七小姐幾次,但三爺都能如此用心的對待七小姐,三夫人也是很想和七小姐成為關系很好的姑嫂的。
楚雲裳聽了後,沉默了一瞬,方才輕笑出聲。
“以前倒不知道三夫人是個好的,如今卻總算知道了,看來三爺這為了三夫人,離開懿都不虧。”
綠萼點頭道:“小姐,可不是嘛。聽說當時三爺為了娶三夫人,可都是和侯府裏差點要斷絕關系,鬧得整個懿都裏都是風風雨雨。最後還是侯夫人舍不得三爺,才讓侯爺勉強放行,三爺就直接帶着三夫人來了敏城,好幾年了都才只過年的時候回去,平時就算是侯府裏有誰病重了,三爺也不會回去看一眼的。”
楚雲裳聞言再笑,只是這回的笑卻有些冷了:“侯府裏可是蛇蟲鼠蟻一窩擠,三爺離了侯府,也是明智的選擇,不用再看那些惡心人做惡心事。”
綠萼聽了,雖明知這時候的自己不該接話是最好的,但還是忍不住天真道:“小姐,什麽叫惡心人做惡心事啊?”
“嗯……有沒有聽過一個笑話?”
“小姐請說。”
于是楚雲裳便鄭重其事的清了清嗓子:“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了。”
“噗嗤!”
這第一個笑的卻不是綠萼,而是旁邊正眨巴着眼觀看“新家”的楚喻。
顯然作為高智商的重生人士,楚喻比起綠萼這個大姑娘來,還要更加的明白自家娘親那笑話說的是什麽意思。
聽見楚喻笑了,綠萼這才從那惡心到家的笑話之中回過味來。
當即也是忍不住笑了:“小姐,這笑話您是打哪聽說的,太逗了。”
楚雲裳也是心情甚好的擺擺手:“行了,去忙你自己的事吧,小少爺放我這裏,有事再喚你。”
綠萼應下,便是抱着三夫人賞賜下來的新衣裳歡天喜地的走了,一路上還蹦蹦跳跳的,正是這個年紀裏應有的純真。
等到屋裏再沒別人了,楚雲裳看着床上正努力抓着撥浪鼓玩的楚喻,面上布滿了疼愛之色,但眸中卻隐有一抹深邃至極的冷光劃過。
她道:“喻兒,後個兒是你洗三宴,咱娘倆是時候開始大幹一場了。”
楚喻聽見了,心中一動,小小的手掌居然一把便抓住了剛才一直沒能抓住的撥浪鼓。
前世因着各種各樣的緣由,他并不如別家的小孩子般,能夠享受有着各種疼愛和玩具充斥着的童年,因此看到三夫人送來的如撥浪鼓這般的小玩意兒,他很是喜歡。
但再喜歡,也是沒有娘親這句話來得更讓他激動。
他轉動了手中的這個玩具,“咚咚”聲作響,他嬌嫩的咿呀聲也是随之響起。
【娘親娘親,喻兒要陪娘親一起大幹一場。】
楚雲裳似是聽懂了,唇角一揚,笑容中滿是鬥志,然後在楚喻的小臉蛋上“吧唧”親了一口。
“嗯,有喻兒在,娘親什麽都不怕,咱娘倆一定能穩操勝券,旗開得勝。”
楚喻聽着,回親了她一下,然後歡快的點了點頭。
對,旗開得勝,誰攔殺誰,誰阻殺誰!
……
所謂洗三,不過是大周朝裏特有的習俗。
新生嬰兒出生後的第三日,需在諸位近親的見證祝福之下,舉行沐浴儀式,用來洗滌污穢、消災免難,同時也是祈祥求福、圖個吉利,十分的重要。
這日清晨,天不過剛亮,前幾日裏下的大雪還未化完,院裏的三個丫鬟就已經都忙活開了。
她們燒好了熱水,取出了新衣,才開始做早飯,力圖将三爺和三夫人差人送來的食材都給完美的用上,好讓自家小姐和小少爺都吃個美味又營養的早餐。
這邊小廚房裏忙得熱火朝天,香氣撲鼻,那邊卧房裏,楚雲裳也是早早的醒了。
孫嬷嬷已經收拾妥當,正幫着楚喻換尿布;楚雲裳坐起身來,穿好了衣裳,便是扶着床榻,慢慢的下地來。
孫嬷嬷見了,立即給楚喻整理好,然後就忙伸手扶住楚雲裳。
“哎喲,我的七小姐,您可才在月子裏,要好好的在床上養着,可不能随便下地。”
楚雲裳笑道:“沒事的,嬷嬷,就是因為要養身體,才要多下地走走,不然運動量不足,喝了藥也是沒什麽用的。”
孫嬷嬷也知道自家小姐學過醫,總是有很多大道理,當即也沒再說什麽,只扶着她慢慢的下了榻,然後将她扶到了桌子前坐着,打水來給她洗漱。
等将母子兩個給伺候好了後,誘人的飯香飄來,綠萼三個丫鬟将花費了小半個時辰的早餐給端了進來。
早餐熬了粘稠的糯米粥,兩碟皮薄餡多的蝦仁小包子,一碟春卷,一碟鹹菜,還有一碟點心,雖然不多,但勝在簡單好吃,菜色也很好,可見是用了心的。
楚雲裳慢慢的用完了早餐,連帶着楚喻也是喝了一點點米湯。
等碗筷都收下去了後,有人來了。
“七小姐,三爺派小的過來請您和小少爺,洗三宴已經準備好了。”
☆、9、皇商
洗三宴在別院裏的正廳舉辦,不僅是三爺和三夫人,後院裏的兩位小姐也一齊來了。
大小姐名為楚佳寧,二小姐名為楚佳歡,雖不是雙生子,可面容長得也是極像的,都是同樣遺傳了楚三爺和三夫人的優點,年紀雖小,但也是十分的精致可愛。
而想要區別這兩位小姐,也是很容易的,因為她們兩人的名字裏,剛好一個“寧”,一個“歡”,顧名思義,自然是大小姐喜靜,二小姐偏活潑。
這不,剛被丫鬟給抱在了椅子上坐着還沒一息功夫,二小姐楚佳歡就已經是忍不住出聲了。
“爹爹,姑姑和小弟弟什麽時候來呀?”
身穿着新做的大紅棉襖,楚佳歡晃動着小腿,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起來很是惹人憐愛。
上座的楚天澈沒說話,他旁邊長相溫婉柔美,氣質也是極為平易近人的三夫人笑道:“剛才爹爹不是已經讓人去請了嗎?小弟弟才剛出生,要穿得多多的才能來。”
楚佳歡“哦”了一聲,轉而又道:“娘,如果小弟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