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別院裏也是住了兩三日了,可也喜歡這孩子?”

秋以笙看了楚喻一眼:“哦,還成吧,這孩子看起來挺乖的。”

口吻有些随意,顯然楚喻并不被他放在心上。

莫神醫心中立即就有底了。

看來笙公子是沒見過楚喻眼中的金芒的。

沒見過就好。

旋即莫神醫就轉回了頭來,将楚喻交由楚雲裳抱回去,然後給她診脈:“嗯,雖然這個年齡生孩子對身體很不好,不過你身體調養得還是不錯的,好好坐月子,不要受涼,身體會很健康的。”

“謝謝師叔。”

楚雲裳重新端起桌案上的藥碗,準備将剩下的給喝完:“師叔不是特意來給九方公子看病的嗎?他就在那屏風後面,師叔趕緊過去吧。”

聞言,莫神醫一愣,秋以笙也是一愣。

然後兩人就異口同聲道:“你知道少主姓九方?”

楚雲裳對這兩人如斯反應感到有些奇怪:“知道啊。我還知道他和我師傅是一家的。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莫神醫怔怔道:“少主從不會主動透露出自己的姓氏。”

別說是如師侄女這般的普通人了,就算是那高高在上的慕氏皇室,想要得知少主的姓氏,也還得看看對方夠不夠資格。

所以,師侄女是有何德何能,不僅能讓少主屈尊住在她這裏,還将自己的姓氏也給告知了?

楚雲裳聽言卻是嗤笑一聲:“只是姓氏而已,這有什麽不好透露的?”說着,她朝着那一直都沒有什麽動靜的屏風後喊了聲,“九方長淵,趕緊醒了,讓人給你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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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話,莫神醫和秋以笙再度一愣。

好家夥,不僅說了自己的姓,連自己的名也給說了。

少主,您還真的是看這楚七小姐太過順眼了?

而這邊楚雲裳喊聲一落,那邊一直都沒什麽動靜的屏風後,立即就響起了一聲低低的咳嗽聲。

顯然九方長淵是被她給喊醒了。

——至于先前他們幾人說話,卻是根本沒有吵醒九方長淵……

這背後的原因就不為人知了。

莫神醫聽見了那咳嗽聲,立即收斂了所有的心緒,背着藥箱走了過去。

接着就是看診聽脈,望聞問切。莫神醫做得有條不紊,十分的細致,簡直就是一絲不茍,楚雲裳怎麽看怎麽覺得她這位師叔的确是不愧為“神醫”二字,真不明白她那老不正經的醫仙師傅究竟是什麽眼光才說師叔根本拿不出手。

在她看來,拿不出手的,分明是師傅才對。

那糟老頭子,除了一身皮,渾身上下都看不出半點有關神醫谷的東西。

不多時,莫神醫的看診就結束了。

他“唰唰唰”的寫出個方子來,卻沒讓人立即去抓藥,而是将藥方給遞到了楚雲裳面前:“師侄女,看看這方子可有什麽不對?”

楚雲裳接過,知道師叔這是在考校自己,當即認真的看了後,思忖道:“黨參,是不是多了點?”

莫神醫笑了笑:“那該怎樣改?”

“改成三錢便可。另外,黃芪似乎少了一錢……白術也多了兩錢。”

她将藥方上自己能夠看出來的幾處錯誤給指出來,進行了更正,擡眼就見莫神醫笑眯眯的撚着胡須點頭:“不錯,不錯。以師侄女的醫術,就算是在懿都裏開個醫館,也絕對是會生意很紅火的。”

看來師兄的眼光真的是很好,竟是教出個天資這麽聰穎的徒弟來,方子裏他故意寫錯的幾個地方,都被她給指出來了。

楚雲裳聽了也是笑:“師叔可別埋汰我,在咱們神醫谷裏,我充其量也就算是個剛入門的小學徒,哪有您說的這麽好。”頓了頓,瞥一眼手中的藥方,“師叔,這些都是補氣的。”

莫神醫颔首:“少主身子虛,雖然吐過血,但最主要還是靜心養氣,不能随意動氣。少主的病症,主要是因為先前耗費了太多的精氣,這才導致氣虛體弱,不過養好倒也只是時間上的事,不會對身子造成什麽虧損的。”

“嗯,師傅也說過,體弱不能一下子補,只能慢慢調養,否則髒腑是受不住的。”

“正是這個理。”

師侄兩個再圍繞着九方長淵的病症交流了會兒,莫神醫就讓人去抓藥了。

他再囑咐了九方長淵幾句,便被聞訊而來的楚天澈給請走了,說是長途而來,要好好招待一番。

秋以笙自也是跟着離開了。

等卧房裏再沒了外人,才聽九方長淵啞聲道:“楚雲裳。”

楚雲裳擡頭看向那扇隔開來的屏風。

她心中有些驚訝。

這人平時都是彬彬有禮喊自己楚七小姐的,怎麽今日卻是直接喊名字了?

她顯然還不知道,九方長淵已經是生氣了。

旋即便聽他緊接着道:“你醫術既然這麽好,為什麽之前不給我看病?”

楚雲裳一聽,原是因為這個。她重新靠上了床頭,眉宇間有些冷淡,即便是隔着一扇屏風,九方長淵也依舊能看清她那涼薄淡漠的神情,那脫口而出的話冷淡到幾乎能刺傷人的皮膚:“我和你非親非故,素不相識,你都沒開口讓我給你看病,我又何必熱臉貼冷屁股?”

他聽後,沉默了一瞬,聲音愈發的嘶啞:“原來在你眼中,我還只是個陌生人?”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

“那你說你是我的誰?”

楚雲裳随口接了句,覺得有些困倦了,就躺下來,想要和楚喻一起睡一會兒。

至于那九方長淵和她之間是什麽關系……

不過才只一起搭夥住了幾日而已,她并不認為他們之間已經很熟悉了。

若非是擔心這家夥不在自己的視線之中,又會搞出什麽異常來讓秋以笙如前世那般對她下手,她怎麽可能會容許他住進自己的屋子裏?

卻聽那人低聲道:“我是你的……”

☆、18、傷口

“我是你的……”

他語聲緩了緩,似是斟酌着想說出什麽來,卻終究放棄了,最後只自嘲般的聲線低啞的笑了笑:“對啊,我不是你的誰,我們真正認識,不過才三天而已。”

準确來說,還不到三天。

而如此之短的時間內,雖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可他們之間除了偶爾必應的話題外,就各自做各自的,幾乎沒有什麽太多的語言。

最多只能算是個萍水相逢,他們連熟人都是算不上的。

察覺到九方長淵的情緒似乎是有些低落,楚雲裳也沒往心裏去,只道:“既然莫神醫來了,你養好身體就趕緊走吧,這裏畢竟不适合你。”

他默了默,沒有回答,轉而問道:“你什麽時候回懿都?”

聞言,楚雲裳雙眸一眯:“你怎麽知道我會回懿都?”

“猜的。汝陽侯府那邊,雖然容不下你,但你同汝陽侯之間的父女關系還在,你平安誕下喻兒,于情于理,他勢必是要讓你回去的。”

“哼,猜得真準。”

楚雲裳似嘲諷似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随即就回憶了一下,才道:“估計是會等月子坐完的時候,懿都那邊會讓我回去。”

前世便是如此。

猶記得那時她身體因生産不太順的緣故而落下了病根,坐月子期間又愚蠢的被人給差點害死,導致本是打算要坐個大月子将身體給徹底調養好的,卻是因懿都那邊的緊急召回而不得不動身。

月子本就沒坐完,又倉促回京,從那之後,她的身體就徹底的垮了,就算是師傅,也都沒将她給治好。乃至于後來她拖着個病弱之軀,同喻兒在各方的打壓之下茍延殘喘的活着,面臨種種動辄死亡的險境,真正是慘不忍睹。

想着前世的種種,楚雲裳微眯着的眸子裏,光芒愈發的冷了。

“所以我在這裏是住不了多久的。”她繼續說道,“你要是能走,趁早就走,別留在這裏礙事。”

聽着她毫不留情的話,九方長淵唇角動了動,卻不知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這女人的嘴,有時候可真是特別毒。

毒到讓人恨不得能找個什麽給堵上才好。

比方說……

用另一張嘴來堵?

他忍不住咳了一咳:“我要養病,身體好之前不能走。不如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楚雲裳皺眉:“和我一起回懿都?”

“對。”

“随你。”

接着她就沒再說話,大約是有些不太能理解他的這個決定。

轉而他就聽見被褥翻動的聲音,透過屏風一瞧,她已經是睡下了。

見這女人竟是如此随心所欲,明明表面上将名聲看得比誰都重,可偏生骨子裏卻是個極不會墨守成規的,很是有些表裏不一的矛盾。九方長淵瞧着屏風透來的模糊影子,鳳眸深深,複雜而深邃。

不知過了多久,聽屏風那邊傳來平穩而有規律的呼吸聲後,他知道楚雲裳是已經睡着了,便只無聲的嘆息一聲,卻是感覺胸口還有些隐隐作痛。

他不由低下頭,随意的扯開衣襟看了看。

便見那位于心口之處的三指寬的傷口沒有包紮,只血肉猙獰的橫亘在胸膛之上。傷口極深,隐可見其中心髒在沉穩的跳動着,卻是詭異的并沒有流出血液來,是被遍布了傷口周圍的無數奇怪特殊的紋身般的符號給制約住了,赫然正是一種奇門八卦之術。

看着這已經比之前要好了一些的傷口,九方長淵轉過頭,有些百無聊賴的盯着屏風上的山水畫。

當初造成了這個傷口,他是差點死了的。

不過還好有京玉子……

一想到某個堪稱是神棍級別的人物,九方長淵忍不住再無聲的輕嘆一聲,閉眼休息。

只心緒卻是翻滾不停,有如驚濤駭浪般深不見底。

同樣亦是深不可測,詭谲難喻。

……

自從莫神醫來了後,楚雲裳的這座小院,就更加熱鬧了。

每日裏都有人來來往往進進出出,不是端着要給九方長淵喝的藥,就是在準備去給九方長淵端藥的路上。

而人一多,院裏也就不得清靜,讓人想睡個午覺都是不行。

惱得楚雲裳直接發了回火,渾身上下冷氣橫生,冷得奴仆們再不敢随意造次,往後甫一進入她卧房,都是要踮着腳尖,小心翼翼的,生怕會驚擾到她。

奴仆們害怕了,楚雲裳卻是滿意了。

尤其她這時候已經有了奶水,可以讓兒子吃上母乳了。

但在院裏伺候的人多,她每次喂楚喻吃奶,尤其是白日裏,總是要将床帏給放下來,才敢寬衣解帶,就怕秋以笙那個不長眼的突然進來,占了她的便宜。

不過整個侯府別院裏,最不在意那些所謂規矩的,也就只有秋以笙一個人了。

至少她師叔那個當神醫的還都知道要避嫌。

時間在九方長淵一日接一日的咳嗽漸緩,以及楚喻一點點的長大之中,飛快的過去。

一眨眼,楚雲裳月子已經坐完了,而果然的,如前世一樣,懿都汝陽侯府那邊也是來信了。

坐在榻邊的凳子上,楚天澈手中拿着一封明顯是飛鴿傳書的小信卷兒,俊朗的眉目間照舊是盈着慵懶之色,擡眼看向在這一個月裏已經是養得白白嫩嫩,将原本精致清麗的五官給襯得愈發清冷動人的楚雲裳。

“侯爺來信,說是侯夫人想你了,讓你立即趕回去。”

他随意的将手中的小信卷兒抛給她,語氣間對那生他養她的侯爺和侯夫人很是不感冒:“他們要你五日內必須趕回去,否則就家法伺候,喻兒也要遭殃。”

楚雲裳聽着,沒立即說話,只将那小信卷兒給打開,一目十行的掃過裏面的內容。

便如楚天澈所說,信中所言的确是要她即刻動身回京,不然他們不介意動用一些小手段,“請”她和孩子回去。

她看完了,随手将這信紙給團成一團,扔到旁邊的暖爐裏去,轉頭問向楚天澈:“三爺可将馬車給備好了?”

楚天澈看了看她,見她竟是沒有半點的吃驚,當即唇角一揚:“我來找你之前就已經讓人準備了。你是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

楚雲裳眸中神色微微一凝:“他們總歸是見不得我們兄妹兩個好的。你現在已經脫離了侯府,和他們沒有關系,他們動不了你,自然就只能一心賴在我身上。”

楚天澈聞言輕“嗤”了一聲:“所以,七妹,你這是在怪為兄沒法替你攬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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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回京

“所以,七妹,你這是在怪為兄沒法替你攬事兒了?”

聞言,楚雲裳理所當然的點點頭:“三爺,俗話說得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半年前你都敢收留我,我原還想着能靠你一輩子,吃你的喝你的,如今看來果然是行不通了。”頓了頓,才話鋒一轉,繼續道,“不如這樣,三爺,此次我和喻兒回京,你也跟着我一起回去好了,免得他們看我們娘倆兒身單力薄的,欺負我們可怎麽辦。”

楚天澈聽完她這番話,腦門上立即就蹦出一個碩大的“井”字來。

他以一種極為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人,只覺得他以前那冷冷淡淡卻十分乖巧的七妹哪裏去了,如今這個口口聲聲要拖家帶口的霸着他的女人是誰?

難道果然老人說的一孕傻三年根本就是真理,他的七妹也是因生孩子生得變傻了?

思及于此,楚天澈看向她的目光中更加的不可置信了。

“三爺我傻了才會跟你一起回去,就他們那群瘋子,嘴上說着自己是書香世家,背地裏盡做些腌臜事,我要是跟你回去,指不定他們也要像欺負你一樣的欺負我。”

楚天澈毫不留情的拒絕,态度堅決,言辭也是堅決:“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這還一家老小要靠我養活,我才沒那個閑時間和你一起回去受罪。”

見楚天澈竟然絲毫不為兩人之間的兄妹感情動容,楚雲裳冷笑一聲,笑聲譏諷。

“楚三爺,楚天澈,別告訴我其實你不會是怕了那一大家子吧?連自己的老家都不敢回,你也真是夠爺們兒的。”

楚天澈立即就被她那一句“爺們兒”給激得幾乎要當場跳腳。

就見這原本還很是俊雅慵懶的美男子,一下子就從凳子上站起身來,眉宇間攏着想發作卻又不得發作的怒氣,漆黑的眸子緊盯着她,半晌卻是什麽都沒說,只怒哼一聲,甩袖離開了。

好整以暇的目送着楚天澈離去,楚雲裳面上的冷笑立即就收斂了。

她掀開身上的被褥,套上了長襖和披風,方才将孫嬷嬷和三個丫鬟給喚進來:“收拾東西,我們要回懿都了。”

三個丫鬟立即去收拾了,孫嬷嬷則是和她一起幫着楚喻穿衣,然後小聲的道:“小姐,剛剛三爺走的時候,看起來很惱火。三爺不會是和您置氣吧?”

楚雲裳“哦”了一聲:“沒事,那是做給外人看的,我心裏清楚。”

孫嬷嬷一怔:“外人?”

楚雲裳淡淡解釋道:“侯府可是往這別院裏安插了不少眼線。不然你以為,我們在這麽個破爛的院子裏住了這麽久,三爺真的不心疼我?”

雖說和三爺并不是一母所出,但好歹她也是三爺從小護到大的,三爺比疼自己的親妹還要更疼她。

她身子被破未婚先孕,還被迫解除婚約,趕出侯府,落得個一無是處,三爺心疼她都還來不及,如何會給她安排這樣一個破爛地方?

無非就是因為有侯府安插在別院裏的眼線在看着,三爺怕對她太好會引起侯府那邊的劇烈反彈,這才一直都是這般不冷不熱的态度,甚至剛剛還和她共同演了那麽一出兄妹離間的戲碼,就是為了混淆視聽,免得她回侯府了會因他而受累。

只是這些,旁人卻也都不甚清楚了,所以見楚天澈氣沖沖的離開,孫嬷嬷才會擔心。

但見自家小姐似乎是并不在意,孫嬷嬷也沒再說什麽,幫楚喻穿好衣裳,外面再裹了層厚厚的小被子,方才算是将小少爺給打理好了。

楚喻知道自己這是要和娘親一起去懿都了,當即“咿咿呀呀”的要讓娘親抱。

楚雲裳彎腰将他抱在懷裏。

這小家夥雖然才一個月大,但身上包了這麽多東西,整個抱起來已經很沉了。

她穩穩的抱着,低頭看着兒子,輕聲道:“喻兒,我們要去見你那白眼狼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了。”

楚喻聽了,黑曜石般的眸中一縷金芒閃過,竟是帶了極為濃重的煞氣。

【娘親,喻兒沒有外祖父和外祖母,喻兒只有娘親。】

楚雲裳明白他的意思,當即低低的笑了。

“是,你沒外祖父。你真正的外祖母,也根本不在侯府裏。”

這時,綠萼三個丫鬟也是将她們住進別院裏所帶來的東西都給整理好了,都是些衣服首飾,以及少許日用的雜物,行李并不是太多。

一幹人這就拿着包袱準備出去。

卻見因聽了莫神醫的話,而整日裏都是要多出去走走路散散步的九方長淵,在這關頭回來了。

迎面就見楚雲裳主仆竟是準備搬家的架勢,九方長淵黑紗鬥笠下的眉梢一揚:“楚七小姐,這是要回懿都了?”

“嗯。要一起嗎?”

“當然要。”

九方長淵轉頭就命黑衣仆人去收拾自己的行李了,然後連和楚天澈說一聲都無,直接就和楚雲裳母子一同坐上了府門前的第一輛馬車,仆人們則是坐上另外一輛馬車。

至于秋以笙和莫神醫,早在九方長淵病情穩定下來的時候,就先行回懿都了。

坐上車後,楚雲裳看得清楚,這兩輛馬車配的車夫,分明就是侯府那邊安插過來的眼線,剛好一路能監視着他們。

她什麽也沒說,正讓車夫可以開始趕路了,卻聽車外有人喊她。

掀了簾子一瞧,居然是三夫人和兩位小姐過來送行了。

三夫人将一個很大的包裹遞過去:“裏面是件貂絨披風,還有我給小外甥做的棉襖和棉鞋。懿都那邊雖沒敏城冷,可侯府裏也不興用地龍的,你剛出月子,要照顧好自己。”

楚雲裳看了看那包裹,接下了:“嫂子有心了。天冷,趕緊回去吧,不要再送了。”頓了頓,壓低聲音,只讓兩個人能聽見,“跟三爺說一聲,和秋家他們做生意,凡事多留個心眼兒。”

即便如今九方長淵對自己的态度,并未讓秋以笙對自己出手,可楚雲裳心中明白,秋以笙那人,真的是個悶聲炮,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突然爆炸了。

現如今到了這個地步,她并不願意看着三哥的侯府別院同前世一樣重蹈覆轍。

三夫人聽了,點點頭:“我會跟三爺說的。”

而後楚佳寧楚佳歡兩姐妹就跟她擺手:“姑姑再見,表弟再見,路上小心!”

楚雲裳也是跟姐妹兩個擺了手,就讓車夫開始趕路,離開了敏城。

☆、20、春光

懿都在敏城的西南方,兩城之間的官道距離足足有三四百裏。

尤其此時雖已是出了正月,但敏城這邊地處東北,天還時不時的下着雪,路上積雪厚重,車輛難以行駛,五日的時間,根本是不足以趕回懿都的。

所以楚雲裳才連午飯都沒吃,就直接收拾東西走人了。

她怕的不是自己若是沒在五日之內趕回懿都,汝陽侯府那邊的人會怎樣對自己;她怕的是天本就冷,坐馬車又累,喻兒年紀太小,可能會受不住。

另一個原因則是出在和她一起回懿都的九方大爺身上了。

這家夥是個極怕冷的。

略微晃蕩的馬車裏,見坐在對面的九方長淵居然将自己給包成了個粽子似的模樣,修長削瘦的身板也是半點都看不見了,楚雲裳很是無語:“九方長淵,你是有多冷?喻兒都沒你穿的多。”

九方長淵低悶的聲音從鬥笠下響起:“莫神醫說我體虛,受不得寒。”

“我知道你受不得寒。可你這也太誇張了,先前在別院裏的時候,你出去散步,也沒見你穿成這樣過。”

“那是因為侯府別院裏到處都鋪有地龍,我自然是不嫌冷的。”九方長淵道,“不像這馬車裏,什麽都沒有,太冷了。”

一聽地龍,楚雲裳轉頭看了看,見這馬車雖然并不是很大,也不怎麽豪華,但該有的還是有,就連簾子也是極為厚實的,剛好用來擋風。

她當即一手抱着楚喻,一手拉開榻下的小抽屜,果然從裏面找出來兩個被棉布給仔仔細細包着的熱乎乎的手爐,一看就知道這絕對是她三哥讓人準備的。

旁邊的小抽屜裏則是分別放置着一些茶葉茶具和幹果零嘴,甚至還有圍棋和小話本,是用來路上打發時間的。

兩個手爐,直接給了九方長淵一個,然後楚喻一個。

接着她習慣性的就拿了那小話本開看,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已經不是感到特別冷的九方長淵,居然将那圍棋給在小桌案上擺了開來,兀自雙手對弈着。

過了良久,她略略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圍棋什麽的,她小時候沒用心學,所以棋藝并不怎麽好,因而也并沒有太大的興趣。

馬車裏就這樣變得十分安靜,就連正玩着小玩具的楚喻都是乖乖的,并不吵鬧。

等楚喻困了,想要喝奶奶睡覺了,楚雲裳也不尴尬,一邊讓九方長淵閉上眼睛,一邊就背過身去,解開衣襟喂楚喻吃奶。

當即整個馬車裏,似是因女子春光微露而變得有些溫暖了起來。嬰孩吞咽奶水的聲音在馬車中輕輕的響起,偶爾還咂咂嘴,似乎在表達娘親的母乳很是美味。

黑紗鬥笠之下,九方長淵閉着眼,睫毛微顫,很想要睜眼看一看,卻終是克制住了。

等到他聽見那吞咽聲漸漸消失了,楚雲裳正輕聲哼着不知名的歌謠,開始哄楚喻睡覺了,他終于是沒忍住,悄悄将緊閉着的雙眼給眯出一條縫來。

視線模糊,光線暗淡。

可隔着黑紗,他卻是極為清楚的看見,不知是不是孩子吃奶的時候動作有些大了,楚雲裳那本就不是太厚實的夾襖衣衫,居然有一側滑了下來。

那介于成熟女子和青蔥少女之間的白皙光滑的肩頭裸露在空氣之中,小巧玲珑,珠圓玉潤,瑩瑩生暖。只這般簡單的看着,就平白讓人心頭火起,是一種缱绻而纏綿的熾熱和激烈。

他靜靜的看着,鳳眸中隐可見一絲絲洶湧的浪潮在滾動,卻是被理智給死死的壓抑住了,并不能讓他在神态動作上表現出什麽來。

然心中卻是有着什麽情緒在劇烈的翻騰着。

他想,他想……

楚雲裳,雲裳,裳兒,裳兒……

她的名字被他在心間念起,恍惚竟是烙入心血骨髓般的刻骨。

但許是他目光太過的關注且滾燙,楚雲裳将楚喻給哄睡着後,先是将孩子給小心翼翼的放到旁邊軟榻上,而後才若無其事的拉好了衣服,整理着衣襟,口中卻淡淡道:“怎麽,九方公子看得很滿意嗎?居然都不舍得眨眼了。”

聞言,九方長淵瞬間清醒。

不知是不是因和楚雲裳同住一個屋檐下太久,之前也或多或少有意無意的撞見過什麽,面對着她如此的質問,九方長淵竟也不覺得怎麽尴尬。

只輕咳了咳,發自內心道:“嗯……很滿意。”

聽他竟如此坦誠,楚雲裳動作一頓,旋即若無其事的繼續整理:“是嗎,多謝誇獎。”

但九方長淵卻是眼尖的看到,她的耳朵,分明是有些紅了。

她的耳垂本就小巧,上面正佩着一對晶瑩剔透的白色玉墜。透白的玉墜和嫣紅的耳垂交相呼應,為這不知何時,竟已是變得有些暧昧旖旎的氣氛,給錦上添花了幾分融融春意。

不過這春意,卻也只是九方長淵一人感受到了。

楚雲裳心中從不曾有過他的什麽位置,自然是不會察覺到這點微妙的變化。

她只整理好衣着後,就轉過身來,看了看黑紗遮掩下,此時不知是作何表情的九方長淵:“我睡一會兒,飯點叫我。”

九方長淵點點頭:“好,你睡吧,我不會随便吵醒你們的。”

楚雲裳其實還是挺相信他的,聞言就歪下身子睡了,順帶将楚喻給護在靠裏的地方,再用被褥遮了車壁,以免會磕到楚喻的頭。

她很快就睡着了。

雖說以往若是丈許距離之內,有外人氣息的話,以她的警戒心,她是絕對睡不着的。

但現在也是沒法,她若還是不熟悉九方長淵的氣息,未來幾天坐車時間內,怕她都要在失眠之中度過了。

至于楚喻,這孩子還小,那黑眸金芒雖是極為奇特,但和睡覺相比,顯然還是後者更為重要。

母子兩個頭挨頭睡得香甜。

見兩人的的确确是睡着了,不到自己開口喊,兩人是不會醒的,九方長淵擡手将遮面的黑紗給掀開,那鳳眸光華潋滟,似攬盡世間一切風華。

他靜靜的看着正沉睡着的母子倆。

須臾,目光就從楚喻身上轉移到了楚雲裳身上。

看着楚雲裳那略帶清冷之色的清妍面容,因着安睡而顯得有些柔和寧靜,是難得一見的乖巧順從。他看得似是着了魔一樣,身體微微的湊前過去,緩緩伸出手,想要撫摸上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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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偷親【端午活動

那不過尺許長的距離,眨眼即過。

他的手很漂亮,十指修長,關節分明,便連那指甲都是如珠如玉,光滑飽滿,膚色又很白皙,比女人的手還要好看。

此時他伸手去撫摸楚雲裳的臉,卻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同住一個月,九方長淵比誰都要更加的清楚,但凡是靠近楚雲裳和楚喻一丈之內,不論是有多麽困頓,多麽疲累,兩人也都是會立即醒來,且那醒來的時間,還都是驚人的相同,不分先後。

楚喻能有這般反應,他并不感到訝異,因他也是好幾次都見過楚喻黑眸之中的金芒,他十分清楚能擁有那樣的金芒,楚喻本身的能力到底如何。

他所驚奇的,乃是楚雲裳。

分明她只是個很普通的千金小姐,體內也并未懷有什麽內力,談何能比江湖上最完美的殺手還要來得警戒心更為濃重?

就好比眼下。

她雖然已經是在一丈距離之內,在自己的面前睡着了,可他連想要摸一摸她的臉,都是要如此的小心翼翼,一邊要确保真的摸上去後,他的動作不會驚醒她,一邊還要确保倘若被她發現,自己能在最快最短的時間內收斂全部的動作,絕對不能惹她生氣。

裳兒要是生氣了,倒黴的可是他。

這般想着,九方長淵的動作越發的緩慢了,分明只最後那兩三寸的距離了,他卻覺得有如天涯海角,難以跨越。

手臂一點點的向前,指尖也是一點點的靠近。

距離太近,他微涼的手指幾乎能感受到她臉頰上的熱度。

那是一種能讓飛蛾不惜一切代價前去撲火的熾熱,能讓人心底裏被壓抑最深的情緒,都給盡數勾出,宛如最洶湧的浪潮一樣,想要将面前的人給死死地擁住,再不讓她脫離開自己的視線和掌控。

想死死地擁抱,想死死地控制、占有、糾纏、乃至于是吞噬掉,讓面前的人和自己融為一體。

想她只能永永遠遠的屬于自己一個人,再也不能離開他的身邊……

他想她,明明她就在自己面前,可他還是想得快要瘋掉!

就在這時,在他的指尖距離楚雲裳的臉頰,只剩下最後一點點距離的時候,馬車車身突然一個劇烈的晃動,九方長淵身體正傾斜着,當即沒能控制得住,直接向前撲去。

這一撲,不出意外,他直接撲倒在了楚雲裳的身上。

楚雲裳立即就醒了過來。

旁邊楚喻因為車身的晃動,也是猛然驚醒了,但睜眼看看沒出什麽事,閉上眼就又接着睡着了,還不自知的将懷中的小手爐抱得更緊。

于是他就很可惜的錯過了接下來自家娘親和九方長淵之間的一幕。

但見楚雲裳醒了後,感受着身上壓下來的體重,再看看那壓在自己腰腹上的男人,神色間并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只一如既往平靜且冷淡道:“起來。”

她聲音太過的平靜,似乎并不為這般意外的親密接觸而感到絲毫的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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