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聯系的名詞組合在一起,周圍往來的人立即就知道,這是去年因未婚先孕而被汝陽侯府給逐出懿都的嫡七小姐楚雲裳,回來了。
楚七小姐回來了!
這個消息一經确認,立時便如同狂風過境,飛快的傳遍了整個汝陽侯府的同時,也是火速的在懿都裏傳播開來。
而有關楚雲裳回來的消息,之所以能傳得這麽快,皆是因為護院入府去禀告,她卻一直都沒有露面,穩坐泰山;坐在車頭上的無影也是閉目養神,老神在在,沒有着絲毫不耐。
時間久了,他們不急,侯府裏的人則是急了。
本想着晾楚雲裳一晾,給個下馬威,卻沒想到她竟能如此沉得住氣。
這時,日頭已經升高,聞訊而來想要一睹楚雲裳面目的人,也幾乎是将汝陽侯府門前的路給擠滿。侯府裏終于是傳話來,讓楚雲裳入府。
聽了護院傳來的話,馬車裏傳來一聲輕笑,涼涼淡淡,如秋風吹拂,聽得人心頭都是要變得空靈了。
而後車簾被無影掀開,有女子懷抱着嬰孩下車,瞬間就吸引了無數人的視線。
便見這母子二人,一個面容清麗絕妍,一個長相米分嫩可愛,竟都是穿着款式相同的白色冬襖,左手腕上也是各系了一根深藍色綢帶,正是日後席卷了大周朝上下的母子裝。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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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交鋒,大白立威
看着從馬車裏下來的母子倆,周圍的人都是驚呆了。
無數人都是睜大了眼,怔怔的看着楚雲裳懷裏抱着的嬰孩。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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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七小姐的孩子?
她真的生下了孩子?
不是說當初把她給攆出懿都,其實就是為了打掉孩子,好重新安排她的婚事嗎,她居然沒聽侯府的話,堅持生下了孩子?
人們正驚詫着,就見侯府朱紅的大門後,在楚雲裳下車的同時,走出了一列人。
這些人不是別人,在場不少人都認得,正是在汝陽侯府裏地位堪比正房小姐少爺的幾個大丫鬟。
因為楚家乃是延傳了數百年的大家,歷經三代王朝興衰,底蘊深厚,所以即便只是個丫鬟,那氣質都是旁的世家裏所無法媲美的,她們娉娉婷婷的立在那裏,容貌身段俱是上等,自有能引得不少人垂涎的高貴之氣。
丫鬟們分做了前面兩個,後面兩個走來,見到楚雲裳後,都規規矩矩的行禮,讓人尋不到一點錯誤。
“見過七小姐。”
楚雲裳站在原地沒動,淡淡點頭,示意她們起身。
此時無影已經離開了,另一輛馬車裏的孫嬷嬷和綠萼她們,也都是下車來,圍在了楚雲裳身後,緊張而嚴肅的看着對面的人。
便見被丫鬟們衆星捧月般簇擁在最中央的人,身穿棗紅色織金深襖,頭戴各種繁華貴重的金玉配飾,緩步走來,端莊而大氣,不怒自威,舉手投足間也是俱有一股出身書香世家的矜傲之氣,正是汝陽侯楚玺的正房夫人趙氏,也就是楚雲裳名義上的母親。
汝陽侯夫人走過來,保養得當的臉上揚起一抹歡欣的笑容,即便已經年逾四十,可看起來還是如二十來歲的年輕女人一般,看不出什麽歲月流逝的痕跡。
她的聲音也是雍容華貴的,此刻在楚雲裳的面前,更是刻意多了幾分親切溫和之意,聽在旁人的耳中,只覺趙氏真是個心疼女兒的好母親。
“雲裳回來了,快快快,快随母親進來,侯爺知道你回來了,忙就催我出來接你,他和你姨娘還有妹妹們,都正在廳裏等着給你接風洗塵呢。”
聞言,楚雲裳輕笑了笑:“是嗎,真是辛苦母親了。”
她說話的語氣很平淡,也很冷淡,“母親”兩個字說出口,隐隐給人一種嘲諷之意,聽得趙氏眼中神色一深。
不過半年不見,這丫頭似乎是有些變了。
但趙氏卻什麽都沒表現出來,只親親熱熱的上前去,準備拉她的手:“乖女兒,快進來吧,切莫讓你父親等急了。”
楚雲裳卻是陡然倒退兩步,讓趙氏的手落了個空。
趙氏手一僵,就聽她平靜道:“母親,雲裳自知不孝,丢了侯府的臉。如今承父親之意,回到懿都來,卻無臉再見父親,更無臉再進侯府。還請母親代雲裳向父親告罪,雲裳雖無法再去承歡膝下,但父親大壽,雲裳會記得奉禮恭賀的。”
這竟是不願意進侯府了。
趙氏終于是一愣,旁邊的四大丫鬟也是吃驚的看向楚雲裳。
這這這……
這是怎麽了?
侯爺親自開口讓夫人出來接七小姐,為的就是不落人話柄,免得有人借此抹黑侯府。
在她們想來,七小姐對此應該感恩戴德,喜極而泣,可現在她卻說,她以不孝之身沒臉進侯府?
七小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通情達理”了?
一瞬的愣忡後,趙氏很快就反應過來,微嗔的看向楚雲裳。
“雲裳,你這說的是哪裏話,你一日未嫁人,就一日是侯府裏的小姐,哪裏有小姐還未嫁人,就先和父母分居的道理?母親知道,你不聽我們勸解,堅持生下孩子,也是有你的道理,可侯爺并沒有因此怪罪你,他現在只想盡快見到你,和你團聚,好好彌補你。”
說着,便是又重新伸出手去,同時也是給四大丫鬟使了眼色,示意一定要将楚雲裳給帶進侯府裏去。
四大丫鬟會意,紛紛上前來勸道:“七小姐,您不在侯府的這段時間裏,侯爺和夫人可都是食不下咽徹夜難眠,還病了幾場。如今您好不容易回來了,途經侯府門前,怎能不進來看一看侯爺?”
“對啊,七小姐,侯爺已經等您很久了,您就進府吧。”
幾人将楚雲裳給圍了起來,作勢要拉她進府。
楚雲裳照舊是立在原地沒動,只一雙涼月般的眸子冷冷淡淡的掃過她們,就讓丫鬟們下意識的不敢再靠近,半焦灼半尴尬的杵在前面,求助的看向趙氏。
面對如此情景,趙氏心中清楚,被攆出去這麽久,她這個女兒,的的确确是比以前要難對付了。
心下思緒一轉,趙氏面上立即就盈了絲絲的愁苦之意,雙眼含淚的看向楚雲裳。
“雲裳,難道你就真的不願再見你父親一眼?他想你想得頭發都白了幾根,人也老了,精神大不如從前。”
楚雲裳沉默,但眸中卻是漾開了一抹笑意,看戲一樣的看着趙氏的表演。
圍觀着的人也都是以一種看好戲的态度看着這貌合神離的母女。
畢竟,懿都裏,誰不知道楚家嫡七小姐的生母莫氏,早早的就和汝陽侯和離了?若非楚雲裳自身頗具才華,長得也好,過繼在了後來居上的趙氏名下,她充其量只能是個庶女,根本上不得臺面。
眼下,趙氏親自出來迎接,扯這些扯那些,表達着自己對楚雲裳的關懷,可在場的人,誰肯相信這位侯夫人是真的将她給當女兒看待?
當初楚雲裳懷孕的事兒,可不就是有着趙氏的默許,才在懿都裏鬧大的!
見楚雲裳軟硬不吃,趙氏眸子一眯,有些惱了,語氣也是變得強硬了。
“雲裳,聽母親的話,快随母親進去!”
此話一出,周圍一片唏噓之聲,讓得趙氏有些挂不住臉。
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趙氏再使了個眼色,旁邊的護院就過來準備強行拉楚雲裳入府。
卻在這時,只聽“嗷嗚”一聲,有着什麽龐然大物,從楚雲裳身後的馬車裏,一躍而下!
------題外話------
新卷開始~
繼續宅鬥,另,男主越王身份已做好出場準備,本書第三對cp—無影的cp也已做好出場準備
話說,寫孫嬷嬷的時候,下意識打成了容嬷嬷,回頭看文的時候,才發現大明湖畔的容嬷嬷來串戲了……這絕逼是愛得深沉
☆、36、越王慕玖越
“嗷吼!”
通體純白如雪的狼獸從馬車裏躍下,帶起一陣勁風的同時,也是陡然仰天咆哮了一聲,聲浪滾滾,直沖雲霄,駭得人人變色,膽小的都被吓得尖叫哭泣。
更別提直面着它的趙氏等人。
幾乎是在它現身的那一刻,趙氏就吓得渾身一顫,差點癱坐在地。
身旁的四大丫鬟也是花容失色,腿腳發軟,那些護院們還好,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并沒有如何失态,但一個個的臉色也都是白了,震驚的看向那攔在了楚雲裳面前的巨大狼獸。
但見這頭狼獸,毛發純淨似雪,體格極大,看在他們的眼中,直如一座小山包般,只要它一個前撲,就絕對能将人給置于死地!
“吼……”
白狼攔在楚雲裳的面前,前蹄微屈,前身亦随之微伏,一雙琥珀色的眼瞳中兇光畢露,巨嘴微張,有森白的獠牙露出來,看得人尾椎一涼,一種毛骨悚然之感,瞬間傳遍全身。
“狼,居然是狼……”
“快跑,快跑啊!”
一看到這麽大個頭的白狼,周圍人被吓得厲害,連滾帶爬的就想離開此處,免得被狼給咬到。
趙氏等人也是下意識就想走,但雙腳卻好似是生了根一樣,怎樣都挪不動。護院們也是白着臉看着白狼,喉結動了動,咽下一口唾液,明明都是身手不錯的練家子,可此時此刻,面對這樣一頭狼,他們沒被吓到失禁,就已經是膽子很大了。
見大白一出場,果然是起到了非常好的威懾效果,楚雲裳眸中帶笑,懷中的楚喻也是“咯咯”笑着拍了拍手。
【大白大白,你好棒,幹得漂亮!】
聽到了自家小主人的誇獎,白狼尾巴一擺,“呼哧”一聲噴了口白氣。
那是!
它大白出場,誰與争鋒!
“好了,大白。”
楚雲裳也不是真打算不進侯府。她見好就收,喚道:“回來,你吓到別人了。”
白狼聞言,立即就收爪起身,回身蹭了蹭自家小主人的娘親,惹得楚雲裳伸手撓了撓它的頭頂,它才享受的眯了眯瞳眸,尾巴忍不住又搖了搖。
這副愛寵向主人撒嬌讓主人愛撫自己的乖巧模樣,簡直是吓呆了一群人。
見這頭狼分明是聽從楚雲裳的話,趙氏嘴唇都是不住的顫抖:“雲、雲裳,這狼,這狼,是你的……”
“是喻兒的寵物。”楚雲裳接話道,然後像剛剛才想起來似的,笑着對趙氏道,“母親,喻兒是您外孫的小名,大名叫做楚喻。雲裳擅自給孩子取好了名字,母親不會怪罪于我吧?”
趙氏此時哪還會多說什麽,聞言只一個勁兒的搖頭。
她目光駭然的盯着白狼,見它黏在楚雲裳的身前,懶洋洋的半卧在那裏,沒有要撲過來咬人的樣子,提到了嗓子眼兒的心,這才緩緩地放了回去。
而後抽了帕子,擦了擦額角浸出的虛汗,強行穩定着心神:“好了,雲裳,快随母親進去吧,侯爺怕是要等急了。”
楚雲裳這回沒有拒絕。
于是一番大白所帶來的兵荒馬亂後,一幹人便準備進府去。
卻在這時,只聽一陣快馬飛馳的聲音遙遙傳來,循聲望去,遠處有着淡淡煙塵升騰而起,馬蹄落處,濺開點點雪後水漬,琉璃玉色翩然若驚鴻,驚了世态萬千。
圍觀着的人哄然散開,免得被那飛快而來的馬給撞到。
讓開道路後,有人定睛一瞧,為首正疾駛着的馬兒,皮毛為純正的棗紅色,渾身上下竟是沒有一絲雜色,乃是禦用的汗血寶馬。
汗血寶馬,日可行千裏,速度極快,本就是馬中翹楚,在大周朝裏,素來都只有慕氏皇室方能夠享用。
于是,看着這樣一匹汗血寶馬,有人忍不住驚呼出聲。
“是皇室的人!”
其餘人聽了,紛紛轉頭看去,楚雲裳也是側目,想要看看是皇室之中的誰,居然能将連宏元帝都是極為愛惜的寶馬給直接騎出皇家禦用馬場。
但見那汗血寶馬之上,此刻正駕馭着它的人,一襲白衣如皓皓冰雪,更似泠泠皎月,他禦馬迎風而來,寬大的袍袖揚起,恍惚間,竟是吹開比深冬還要更冷的刺骨寒意來。
白衣上,銀色紋路的華貴刺繡在陽光的照耀下,鋪開點點琉璃的炫目光澤,幾乎教人無法直視。他臉上罩着半方面具,露出略薄的紅唇和瘦削的下颚。紅唇微抿,一線如丹朱,隐隐剔透,僅是這麽一半的面容,就給人一種極為驚豔之感,直如雲端上者,滿身的冷貴自持。
再看那面具,同樣為銀質,只左額處以畫龍點睛之筆的手法,寥寥繪了一枝墨色獨梅。獨梅梢頭,則是鑲嵌着一顆藍色寶石,讓得他極冷淡極高貴的眼角,多了那麽一絲的流離璀璨。
“踏踏踏!”
馬蹄聲聲聲不止,鮮衣怒馬,風流入骨。
他從街頭而來,一頭烏發似濃墨染就,随風散在肩後。黑與白的交織,是世上最為鮮明的對比,看在人的眼中,更如是鬼斧神工,襯出他難以描繪的風姿。
人們看着,禁不住有些怔怔,張大了眼想要将這人給更深的記在心中,無論如何都不願眨眼,生怕錯過這人轉瞬間的絕代風華。
“居然是越王,越王回來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越王啊。”
“越王其人,冰雪琉璃,半方銀面,果然名不虛傳。”
旁邊的丫鬟們都已經是看得呆了,甚至有口水流下都不自知。
楚雲裳遙遙看着那越王,素來冷靜的眸中,竟是隐有一絲華光閃過。
越王,慕玖越。
為宏元帝第九子,漱皇貴妃所出,生來容貌昳麗,聰慧睿智,幼時便已是才華冠滿懿都,翰林院裏皆誇其是大周朝百年來,最具天賦的一位皇子。
若非在他出生之前,宏元帝便已立皇長子慕初華為太子,怕是如今的東宮,就該是慕玖越的居所。
自古嫡庶有別,宏元帝封慕玖越為越王,掌三十萬兵權,是衆位皇子之中,最有實權的一人。
眼下,這位盛名已久的越王慕玖越,騎乘汗血寶馬而來。
他速度奇快,在經過了楚雲裳身邊的時候,倏然,缰繩一扯,寶馬人立而起,停了下來。
------題外話------
這章寫了整整三個小時……哭了,他好帥啊好帥啊好帥啊,帥得蠢作者眼淚都掉下來了
☆、37、潔癖
汗血寶馬人立而起,複而重重踏地。
距離太近,淺淺的水花四濺開來,那駿馬嘶鳴聲連同鐵蹄落地聲一起,震得侯府丫鬟們心頭一跳,竟是有些被吓到了。
她們不知所措的看向那極速間停下來的人。
盡管知道這位大名鼎鼎的越王,不可能是因為自己這等卑微的丫鬟停駐,但這并不妨礙她們仗着這樣近的距離,仔細的端詳欣賞着眼前這人。
于是,該看愣的繼續看愣,該流口水的繼續流口水,完全不被擾亂。
微風過境,攜了不知何處的淡淡臘梅香,微冷之中夾雜着絲絲沁人甜意。暗香缭繞,馬上這人三千烏發同雪白袍袖一樣,因倏然停止而向前吹去,銀色鑲藍寶石的半面面具在這黑白斑駁間隐隐閃現,距離最近的楚雲裳極清楚的看見那一雙冰雪般的眸子,正心不在焉的望向自己。
等風徹底停了,有少許漆黑的發垂在耳側,隐約露出白玉般晶瑩的一角。他微微側過頭來,居高臨下的斜睨着,朱紅的唇微啓,音色冷淡似玉,是常人不可及的冷貴。
恍惚中,似是有着一股冷香,從他身上散發出來,沁得人心間都是變得溫涼。
“楚雲裳?”
楚雲裳應了一聲:“是我。”
接着越王就沒再說話,只心不在焉的又看了看她,像是确定了什麽似的,又看了看她懷中的嬰孩以及她腳邊的白狼,等後面屬下追來了,方才足下一踢,汗血寶馬嘶鳴一聲,揚蹄繼續朝前飛奔。
無數道視線怔怔地凝視着他遠去。
楚雲裳也是再多看了幾眼,便收回目光,看着懷中同樣是在注視着越王離去背影的楚喻。
趁着周圍衆人都還沒能從越王的風采中回神,她壓低聲音,悄悄地問。
“喻兒,你還記得他嗎?”
楚喻聽見了,點點頭。
當然記得。
怎能不記得。
前世,若不是越王出手相助,他和娘親,很可能早在他一個多月大,剛回懿都沒多久的時候,就已經死在那個人的手中了。
越王是他和娘親共同的大恩人。
只不過……
楚喻皺了皺小眉毛,有些糾結。
為什麽這次見到越王,帶給他的感覺,和前世的幾次,完全不一樣?
他年紀雖然小,對一些事可能記不清楚,但正所謂剛出生的孩子對任何人事都是極為敏感,他能夠從越王的身上感受出來,這次見到的越王,和前世所見到的,好像根本不是同一個人似的。
可那種高貴冷淡的氣度,包括身材、半露出來的容貌、以及種種行為舉止,也并不是随随便便什麽人都能夠模仿出來的。
所以,帶給他這樣一種奇怪的感覺,越王身上是發生了什麽事?
楚喻想不出什麽個所以然來,索性就不想了,然後便聽楚雲裳悄聲道:“那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我們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在這樣的日子裏,在侯府門口?”
這點楚喻倒是記不太清了。
于是楚雲裳便認真回憶道:“那個時候,他也是騎馬經過,看我們娘倆兒被堵在門口,護院把我們當做乞丐,不肯承認我們的身份,不讓我們進去,他就甩了馬鞭,直接抽死了兩個護院。”
楚喻聽着,忍不住開始腦補起來。
幻想一下那人甩馬鞭的動作,小孩兒立時便覺得,甩鞭的動作被那人做出來,絕絕對對是非常賞心悅目,甚至是極好看優雅的。
不過,若非是前世曾親身的經歷過,目睹過,怕是楚雲裳也不會想到,那樣看起來冷貴如雲端的人,居然也會有那麽心狠手辣的一面。
當初他抽死兩個護院,可是一點都不留情。
其實,越王慕玖越,他的名聲之所以會那麽響亮,一部分原因是出自于宏元帝的愛護和看重,另一部分原因,便是出自于他自身的脾性。
傳言他有着很嚴重的潔癖,他所用的任何東西,哪怕是剛到手的嶄新的,也無一不是要經了至少九遍清洗、六遍熏香,他才會選擇使用,否則一概都是扔出越王府直接燒掉的,潔癖程度簡直是令人發指。
再來還有一個傳言,便是說他極為的冷血。
冷血到即便懿都裏的許多少女都是傾心于他,想要嫁給他成為越王妃,可鑒于以往不少次有千金小姐摸進他的越王府裏,想要爬上他的床和他來一遭生米煮成熟飯,最終卻生生被他活刮了死狀凄慘,連那些千金小姐所摸過走過的地方,也全被扒了重新建造一番的血淚經歷,讓他成為了懿都裏少女們最屬意的良人,可同時也成為了少女們最為懼怕的權貴。
因為,死在他手中的那些少女們背後的家族,從沒有人膽敢找上他要讓他付出代價。
哪怕是被倫理沖昏了頭腦,給他下藥想要和他颠鸾倒鳳的宏元帝最寵愛的一位和他同父異母的公主,他以極其殘忍的手段将她折磨致死,宏元帝也從未說過他半句重話,反而将那位公主的母妃給打入冷宮。
由此可見,這位越王的脾性,實則是極為乖戾無常,且冷血兇殘。
可這樣的人,在前世,卻偏偏無數次的救過楚雲裳母子。
這時,周圍已經有人從愣忡之中回過神來了,楚雲裳也是再說了有關越王的最後一句話,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那麽幫我們,還是沒有任何目的的幫我們……不過,有這樣一座靠山,不論是從哪方面來說,他都會是我們地位極高的一大助力。”
楚喻認同的點頭。
今生不比前世。
前世的一切都被施了障眼法,迷霧重重,今生重來,他和娘親一切都是要白手起家,若有越王這等貴人相助,那麽結果自然就不言而喻。
一幹人終于是進府。
楚雲裳抱着楚喻,身邊是趙氏,身後跟着孫嬷嬷和綠萼四人,以及趙氏的四大丫鬟。才走過一條蜿蜒曲折的長廊,還沒進正廳,就聽裏面吵吵嚷嚷間,有着一道厲喝聲,陡然傳來。
“不孝女,給我跪下!”
☆、38、樂不思蜀
“給我跪下!”
陡然一聲喝斥從正廳裏傳出,聲音中滿含着怒意。
聽得即便是早早的做好了侯爺會大發脾氣的心理準備,但趙氏等人還是禁不住被吓了一跳。
從以一介上不得臺面的小妾身份被擡進汝陽侯府裏來,直至如今穩坐汝陽侯夫人之位,這麽多年了,趙氏平心而論,她見過侯爺同今日這般發怒的次數,也不過是屈指可數。
且其中兩次,都是和楚雲裳有關。
瞥了眼身畔面不改色,并未因侯爺的話而下跪,只繼續舉步前行,準備進入正廳裏的楚雲裳,趙氏心中暗暗的活躍開了。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侯爺其實是十分看重楚雲裳這個女兒的,只是礙于侯府的面子,以及和楚雲裳解除了婚約的那位的名聲,方才将楚雲裳給趕出了懿都,任其自生自滅。
否則,不過一個女兒而已,即便是嫡女,可沒了處子之身,還生了孩子,這在他們楚家裏就等同是沒有了任何的利用價值。而沒有了利用價值的人,不論嫡庶男女,皆是要被永遠的雪藏,乃至于是直接抹殺,徹底消失在外界的視線之中。
可現在,擺在趙氏眼前的,卻是侯爺三番兩次的怒火,以及對楚雲裳的緊急召回。
這說明了什麽?
趙氏想,等會兒侯爺若是将楚雲裳交給自己,她一定要好好斟酌,免得出了什麽漏子,讓自己和女兒得不償失。
這時,楚雲裳已經走到了正廳前,擡眸一看,廳裏或坐或站了許多的人,即便隔了半年,不,加上前世的時間,應該是隔了三年未見,可她依舊是将那些人的身份名字,給第一眼想了起來。
首先,坐在主位的,一身深色衣袍,面含威嚴,甫一望去,給人的第一感覺便是一代赫赫大儒的中年男人,正是這汝陽侯府的主人,同時也是楚家的現任家主,汝陽侯楚玺。
雖然楚家的侯爺之位乃是世襲,但這并不妨礙因為常年身居官場,楚玺的身上不僅是有着書香世家的風度,更是有着上位者的威嚴。
此刻,他眼睛不過微擡,便有一股極為犀利的光芒,從中緩緩射出,如盯上了獵物的鷹隼般,直看向廳前的人,讓人下意識的就渾身一顫。
趙氏等人急忙上前行禮。
“侯爺,七小姐回來了。”
楚玺随手一揮,趙氏便跨過門檻,領着四大丫鬟坐到他身邊的位置,然後向坐在右側的一名少女遞了個眼色。
那名少女正是坐在了左側居首,顯然是在座的小輩裏身份最高的。她身穿略薄的煙米分色襖裙,纖細的腰肢幾乎是不堪盈盈一握,頭發上簪着花樣精致的珠釵。少女相貌姣好,和趙氏有着六七分的相似,是個美人胚子。
楚雲裳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趙氏在坐上了侯夫人之位後,方才繼楚天澈後又生下的一個女兒,在他們楚家裏排行第八,名叫楚于岚,和楚天澈一樣,也是個嫡系。
不過對于這麽個妹妹,楚三爺楚天澈并不關心。
以前還在敏城的時候,綠萼跟楚雲裳說過一點小八卦。
那八卦裏,說的就是楚天澈自為了文姬,也就是他的夫人和侯府鬧翻,從而離開懿都,前往東北敏城去居住,一晃就是四五年。
這麽多年裏,就算是他八妹楚于岚病重到差點死掉,他也從沒回來看過自己的親妹妹一眼。
由此可見,連親妹妹的生死都毫不關心,楚天澈對整個侯府,都是有些敬謝不敏的。
而在八小姐楚于岚之後,還坐着兩個較小的丫頭,同樣都是年紀輕輕就姿容不錯,一個是嫡出的老九楚元翹,一個是庶出的老十楚未瓊,同時也是楚家這一輩裏最小的,不過心思尚未培養成熟,所以并不值得楚雲裳太過的在意。
于是,楚雲裳看過了這三位小姐,也就是她名義上的妹妹們後,又随意的掃了掃坐在右側的各位姨娘,就将目光重新轉移到了楚玺的身上。
楚玺如今不過四十來歲,除了她生母莫氏之外,另外還納了四房小妾,其中包括現為侯夫人的趙氏。後院女人不少,他自己也是個肯賣力的,加上她這個老七在內,他總共有六個兒子,四個女兒,其中六兒都已經娶妻成家,所以并不住在侯府裏,楚雲裳今日也就無緣得見她那些兄長了。
遙遙看着正盯着自己的楚玺,楚雲裳面色不變,只在他的注視之下,步履平緩而沉穩的,跨過門檻。
而此時此刻,不僅僅是楚玺正盯着她看,整個正廳裏的人,所有的主子奴仆,都在盯着她看。
他們都想要看看,時隔半年不見,這位七小姐,竟能不聽侯爺的話下跪,轉而這樣姿态狂妄的走進來,她的下場會是怎樣。
“踏。”
自楚雲裳到來後,就立即安靜下來的正廳裏,輕微的腳步聲,竟是清晰可聞。
一道道目光凝聚在楚雲裳的身上,更多的則是在看她懷中的楚喻。可母子兩人皆是沒有什麽不适,依舊是平靜無比,讓得跟在後面的孫嬷嬷四人也是緩了緩心神,小心而謹慎的跟着進來。
等楚雲裳走近了,來到距離楚玺不過丈許遠的地方,她才抱着楚喻,微微屈膝。
“父親,雲裳回來了。”
因她現在已經是為母親,又在抱着孩子,楚玺想要教訓她,也是不能在這個時間點動手。
于是汝陽侯淡淡道:“坐吧。”
楚雲裳道了一聲謝,立即就有奴仆将椅子搬過來,放在了左側八小姐楚于岚的更前面。
她走過去姿态閑适的坐下,孫嬷嬷四人便在她身後站定,眼觀鼻鼻觀心,不曾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等她坐好後,楚玺這才開始發問。
“在敏城住了那麽久,可還習慣?”
這看似不過是父親對女兒的關心,若是尋常的人家,怕是當女兒的早就要纏着父親撒嬌了。
可楚雲裳卻答道:“有三哥在,自然是習慣的,甚至是,”她說着,若有深意的沖着楚玺微微一笑,“樂不思蜀。”
☆、39、演戲
聽着楚雲裳的回答,本來就安靜無比的正廳裏,立時變得更加寂靜了。
所有人都明裏暗裏的表達着自己的吃驚,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不敢相信那句“樂不思蜀”,居然會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
侯爺問她在敏城住得可習慣,她說了習慣,這點是在衆人預料之中的。
可後面那句話,卻分明是在表達,她寧願脫離侯府,和三爺一樣自成家業,她也不想再回侯府裏來,同他們這些人一起生活。
哪怕是,從今往後再也不會受到侯府的資金援助,只能受到侯府的全力打壓,甚至是無窮無盡的雪藏追殺,她也是樂得自在,樂得逍遙。
這真是——
難以想象。
有人緩緩吐出一口氣來,開始以一種全新的眼光,看向楚雲裳。
能夠說出這樣一句話,眼前這人,真的是以前那位素來都是有些逆來順受的七小姐?
簡直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然,面對着衆人的打量,楚雲裳依舊是面色平靜,靜靜的和楚玺對視,毫不收斂。
楚玺幾乎是在她回答完的那一刻,就眯起了眼睛。
他也是以打量的姿态,看着自己這個半年未曾謀面的女兒。
“樂不思蜀?”楚玺半是回味半是思索的重複了一句,然後微微放松了剛才有些咄咄逼人的語氣,“可你三哥已經獨立了,于我楚家而言算是外戶,你還沒嫁人,不可和外戶有太多牽連,免得名聲有損,聽父親的話,以後不準再去找你三哥。”
楚雲裳聽了,立即笑了。
原來就算她已經生了孩子,他居然還想着要給自己謀一門親事,生怕自己和三哥走得近了,也像三哥一樣要脫離侯府,不能給侯府造福。
真是個好父親啊。
但她卻是立即點頭:“我聽父親的。”
然後楚玺就看向她懷中的楚喻:“孩子是男是女,叫什麽?”
楚雲裳将之前給趙氏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
楚玺皺眉:“也姓楚?”他目光掃射一樣的看過楚喻,盡管小包子長得十分精致可愛,但這并不妨汝陽侯認定這是一個自己女兒和野男人茍合所生的野種,“不能姓楚,你沒嫁人,孩子不能有姓。”
聞言,楚雲裳沒有任何的吃驚,只笑道:“父親,為什麽?他是我的兒子,為什麽不能跟我姓?”
他剛想說些什麽,就被楚雲裳下一句話給打斷。
而也就是這句話,讓得整個正廳,再度陷入了沉寂之中。
因楚雲裳道:“父親不讓他姓楚,難道父親不承認這是我們楚家的血脈?”
……說得對啊。
就算他們再怎麽不想承認,不想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