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姐還娶到手,別管會多出那麽一個便宜兒子,就沖着楚雲裳的容貌才華、身份地位,就算是傾家蕩産,娶了她回家,那就相當于是娶了一棵搖錢樹。
畢竟,楚雲裳這麽個人,撫琴、對詩、作畫、寫字,樣樣都精;醫學、斷案、政治、帝術,亦是統統涉獵。
幾乎是想要什麽,楚雲裳就能給出什麽來,比起懿都裏其餘冠有才女之稱的貴女們,顯然楚雲裳才是真的不負這麽個稱呼。
這就要歸功于她幼時所接受的比太子還要更好的良好教育——兜兜轉轉,還是她的身份占據了主要地位,這就也是在十裏桃的時候,原本該有無數人都要對着難得落魄的楚雲裳狠狠踩上一腳,可偏生除了月非顏那個女人外,再沒有人膽敢和她對着幹。
她可是無數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包括他。
他小時候第一眼見她,就覺得她是個墜落人間的小仙女,只是找不到回天庭的路,這才迷失在人間,同他邂逅。
那時候的楚雲裳,是個多可愛、多柔軟、多純真的小姑娘。
他在一個十分偏僻的小池塘邊看到她,她穿着洗得有些發白的裙子,正蹲在岸邊,将手中的魚食撒進池塘裏,一邊撒一邊小小聲的念叨:“快吃飯,快吃飯,吃飽飽就能長大了,長大了就不會被欺負了。”
那話是對那些魚兒說的,還是她對她自己說的?
慕與歸回想着,分明正對着楚雲裳生氣的,可唇邊卻還是不自覺的漾開一抹笑意。
至今他都還記着從小到大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不知多少次曾在心中暗暗地許願,等他弱冠之年,是個真正的男人了,那時候她也年華正好,他就會八擡大轎,将她風風光光十裏紅妝的迎進門。
他要她這只青梅,徹底的和他這個竹馬成為一對。
他要她做他的世子妃,做他的小王妃,等以後繼承了親王之位,他會讓她成為他的王妃,将她的身份和名字刻入宮碟。
她會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唯一的女人。
就算日後垂垂老矣,葬入墳墓,她也将和他生不同衾死同穴,他們的屍體将會永遠的埋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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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等他弱冠,也不等她及笄,她就已經許給了別的男人。
直至如今,更是給不知名的男人生下了孩子,再不是他心中原本那個純真無暇的小仙女。
可是,可是。
盡管已經隔了半年之久沒見,他卻發現,自己竟還是喜歡着她。
喜歡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
喜歡到沒有她他好像會活不下去一樣。
喜歡到就算是她和別的男人生下的兒子,他也想真的将其認作是自己的孩子,想要和她一起撫養孩子長大,然後再生個弟弟妹妹,以免小喻兒一個人會感到孤單。
然後等孩子長大了,可以給他們兄弟或者兄妹物色哪家的少爺小姐适合,他會和她一起看着孩子們娶妻生子,成家立業,子孫滿堂。
他将未來一切的藍圖都已經構劃好,就等小仙女有朝一日能明白他這麽多年以來的心意,能為了他留在人間,再不會回那冷冰冰的天庭。
這是他的夙願。
存在于心中至少已經十年的夙願。
慕與歸想着,眉眼間的羞怒之氣,已然全部消失不見。
但聽着他之前的喊聲,他對面早就長大了還生了孩子的大仙女皺了皺眉:“幹什麽?叫這麽大聲,會吓着喻兒的。”
楚喻立時“嘤嘤嘤”的假哭兩聲,然後幸災樂禍的看着慕與歸。
果見慕與歸直接就蔫掉了,有些垂頭喪氣:“算了,沒什麽,我就喊喊你。”
楚雲裳立時冷哼一聲:“好好吃你的飯,大晚上的,發什麽羊癫瘋,我可沒那個閑工夫給你治病。”
慕與歸聞言乖乖吃飯,果然不再發瘋了。
許是因為三番兩次的在楚雲裳這裏碰軟釘子,這頓飯慕與歸吃得很快。不過一刻鐘,他就說自己吃飽了,然後極潇灑的一抹嘴就走。
楚雲裳看着他的背影冷哼:“還跟小時候一樣幼稚,堂堂小宣王居然跟個神經病似的,說出去真要笑死人了。”
聽見這句話,正走得十分潇灑的慕與歸立時踉跄了一下。
他回頭幽怨的看了他和小時候完全不一樣的女神一眼,然後揣着一顆受傷的玻璃心走了。
邊走還邊嚴肅的思考,為什麽他的小仙女、他的女神長大後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呢?
小時候軟萌軟萌的,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哪像現在,要多毒舌就有多毒舌,半點軟綿綿的話都不會和他講。
莫非真的是女大十八變,外加一孕傻三年?
心真的好痛,有點被傷到了。
慕與歸捂着胸口走了。
竹馬就這樣被青梅幾句話打敗退場。
眼見着慕與歸出了明月小築,楚雲裳還沒吃飽。她将楚喻遞給在旁邊伺候着的綠萼:“去帶小少爺找花雉。”頓了頓,才有意無意的看了眼身後房檐,“讓藍月再下一碗清湯面。”
綠萼接過楚喻,聞言愣了愣:“小姐,你沒吃飽嗎?”
楚雲裳懶得答話,低頭繼續吃飯。
然後一陣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響起,綠萼就見眼前人影一晃,她定睛一看,剛剛還在空着的原本小王爺坐的地方,此刻居然多出了個人來。
一看,頭戴黑紗鬥笠,身穿玄色長袍,不是九方少主,還能是誰?
綠萼立即明白,原來是要給九方少主下面吃。
她給九方長淵行了個半禮,然後抱着楚喻就離開了,不過心裏卻是疑惑的想,九方少主是什麽時候來的呢?她居然不知道诶,小姐果然神機妙算。
小丫鬟腦補着先去廚房了,準備等下再找花雉一起陪小少爺玩。
而不相幹的人都走了後,院子裏就只剩下圍着小桌案面對面坐着的兩個人了。
此時月亮已經升起,淡淡的月光伴随着星光傾灑而下,映得本來就點着燈的院落裏更加明亮。楚雲裳坐在老梧桐下,清淺月光映在她的臉側,裁剪出一抹朦朦胧胧的光暈。她低頭安靜的吃着飯,動作優雅,慢條斯理,看也不看她對面的人一眼。
看樣子,她似乎還在生氣。
——在有關醫學之上,對于從不認真聽醫囑的病患,楚雲裳向來都是很固執的。
她認為,既然找上她讓她幫忙看病治療,不說她的醫術能否将對方徹底治好,至少能緩解病患的症狀,讓病人感到好受這點,她還是很有信心的。
既然都肯找她,那肯定是比較信任她和她的醫術,覺得自己能被她治好。
既如此,為什麽不遵從她所說的醫囑?
她是學醫的,是從神醫谷裏出來的,是醫仙九方卿遠唯一一個關門弟子,懸壺濟世、治病救人是他們神醫谷的宗旨,師父和各位師叔總會教導她可以不救人,但也不要用自己的醫術去害了人,難道她還會害了他嗎?
連最簡單的醫囑都不聽……
想死啊!
楚雲裳分明是很生氣的,但她表情看起來依舊是平平淡淡,什麽都沒表現出來。
九方長淵原本是帶着對慕與歸的滿腔怒意下來了,準備在楚雲裳面前好好的說一說慕與歸的壞話,挑明她若是要嫁給慕與歸,将會承受如何如何的壞處和壓力,表明一下慕與歸是半點都比不上他的。
可一看到楚雲裳這麽個無視自己的姿态,他怒火立時消散無蹤,想起今晚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哦,對,他是來負荊請罪的。
所以……
院子裏已經沒有別人,他取下黑紗鬥笠,然後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就想要說話。
卻見楚雲裳頭也不擡:“我正在吃飯。要咳去外面咳,別弄髒我的菜。”
“……”
九方長淵跟之前的慕與歸一樣,一下子就蔫掉了。
他自知今晚是來認錯的,所以現下楚雲裳不給他好臉色,這樣的毒舌他,他也認為是應該的。
誰讓他原本跟她說不會去春日宴的,結果他還是屁颠屁颠的跑去了,還非常倒黴的被她發現自己就是十裏桃的主人,後面更是瞧她被人擠兌就沒按捺得住,跟她出了回風頭不說,末了還受傷,導致才好了一丢丢的病症又發作,又吐了回血。
這一切要是被她知道了,真不知道他會不會被她打死。
不過,幸好他找了京玉子,将和越王有關的傷勢用障眼法遮掩,不然要是被她發現自己就是慕玖越,那指不得又要如何的跟他甩臉色。
九方少主覺着自己做人真是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當真是可憐死了。
他一邊自怨自艾,一邊悄悄觀察着楚雲裳的反應。
果然見她只是在吃着飯,好似并沒有發現自己手上的異常。
轉頭四處看看,大白也沒在這裏,大憨更是在馬棚裏,這裏沒人也沒獸會發現他手上的障眼法。
九方長淵頓感安心,甚至是哼哼哈嘿的準備一展身手獲取楚雲裳的諒解。
那什麽,追女人難,追生了孩子的女人更難,追跟自己生了孩子自己卻還不能表明身份的女人更是難上加難!
九方長淵忍不住又想,其實真的好想虎軀一震王霸之氣一出,以一種酷帥狂霸拽的姿态跟對面的女人說他就是孩兒他爹,然後一手扛着兒子,一手扛着女人就回他的越王府,再将兒子扔給無影,自己先和女人将洞房花燭夜給提前辦了再說。
每天看得到吃不到不說,連摸一摸親一親都是要偷偷的私下裏來,這簡直是能要了人的命。
可惜啊,可惜。
他根本不能說。
說了,一切就都要毀了……
他嘆息一聲。
這時楚雲裳剛好吃完。
恰巧聽見他的嘆息,她施舍般的擡眼看他,就見他一臉憂愁得跟娶不到老婆生不了兒子似的。她觀察了一下他的氣色,見比起昨天要好了那麽一點,不由冷哼一聲:“說吧,這大晚上的,你又來我這裏做什麽?私闖民宅這檔子事,鬧大了去說,可是要報官的。”
聽楚雲裳在問自己話,九方長淵立時回過神來。
他開口剛要說話,就感到有人來,忙重新戴上鬥笠,是藍月下好了一碗面端過來了。
“九方少主,請慢用。”
藍月說了句,靜悄悄的退下。
因為之前還在敏城的時候,九方長淵跟楚雲裳同住一個院子的時間不算短,一日三餐都是一起吃的,所以針對九方長淵的飲食習慣,藍月藍香也都有所了解。盡管只是簡單的一碗清湯面,也做得很是合九方長淵的口味,他之前在十裏桃的時候根本沒吃什麽,現下一聞湯面的香味,還真有些餓了。
楚雲裳冷眼看他:“快吃,吃完再說。”
“哦,好。”
他取下鬥笠,埋頭吃面,乖巧得跟小孩子似的。
楚雲裳瞧着他,見他還是跟以前一樣,蔥姜蒜什麽的一概都先拿筷子挑出來,連沾都不沾,挑剔得簡直可以。她也不說他,只盛了一碗米湯慢慢的喝着,同樣碗裏都是水,沒有米。
她喝稀飯從來都喜歡喝水,這點倒是跟九方長淵吃主食的時候只吃面不吃米一樣有些相似之處。
這卻委實是因為九方長淵的出生之地了,那邊地處北方,比大周朝和游牧民族的邊境還要更加的靠北。那裏只有小麥而沒有水稻,所以吃面已經是浸淫在骨子裏的習慣,改不過來的,九方長淵根本沒吃過米飯,就算是以慕玖越身份出現在人前的時候,也是不吃米,連那種最尋常的糯米團子做的的小點心都沒吃過。
不過這一點,楚雲裳不知道,但也能猜出個大概,他一定是北方人。
聽說北方人往往都很疼媳婦——
诶,等等,她想到哪裏去了。
九方是北方人,北方人疼媳婦,這和她有什麽關系?
她又不是他媳婦。
嗯,還是回歸正題。
所以,這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他們兩人一個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吃食營養一定要均衡才好;另一個則根本就是醫者,也清楚營養均衡對人體的好處。
可偏生都是一樣的挑食,簡直了。
楚雲裳眯着眼睛看對面的人,眼光犀利得幾乎能将他的身體都給灼出兩個洞來。
于是這一碗面,九方長淵吃得很是迅速,因為對面女人的眼光實在是太赤裸裸,饒是他鎮定如斯,也是有些承受不住。
很快,難得一改往常的貴族姿态,他右手本來就是在包紮着的,拿筷子就有些困難,為防楚雲裳發現什麽端倪,他動作飛快餓狼投胎一樣将一整碗面風卷殘雲的吃完,然後擦了嘴,還小心翼翼的裝模作樣淨了手,以免讓水沾上紗布。
接着藍月藍香過來将碗筷都收拾了,再灌滿一壺剛燒開的水,挑了挑旁邊燈火的燈芯,就又退下了。
偌大的院落立時陷入了短暫的安靜之中。
楚雲裳往後靠了靠。
身後的梧桐樹幹早被丫鬟們清理過,也沒生什麽蟲子,靠在上面不用擔心衣服會被蹭髒,也不用擔心會有蟲子爬到身上。她懶洋洋的靠着,坐在那裏消食,見對面的人還是一臉“我是乖孩子我很聽話”的樣子,冷笑一聲。
“說吧,找我什麽事?”
九方長淵嗫喏着開口:“我,我是來負荊請罪的。”
負荊請罪?
楚雲裳聞言看了看他的背後。
半根荊條都沒有,以為她眼瞎?
因為她目光太直白,九方長淵擡手摸了摸鼻子:“我來得急,忘記帶荊條了。”
楚雲裳冷嗤一聲。
她信他的話才有鬼了。
然後九方長淵壓低了聲音道:“我是怕你在春日宴上出什麽事才過去的,我原本不打算去的,只是你去了,我才準備去的,那什麽,你師叔也是同意我過去的,我才……”
他越說聲音越小。
然後真的跟個犯了錯誤正在接受長輩教訓的小孩子一樣,再說不下去了,老老實實低着頭,等待着對面人的發難。
楚雲裳雙手抱胸,冷眼睨着他:“說啊,怎麽不繼續說了?我正洗耳恭聽,你別這樣吊人胃口。”
九方長淵抿抿唇角:“裳兒,別這樣,我知道錯了。”
楚雲裳陡然眯眼:“你喊我什麽?”
“……楚七小姐,別這樣。”他從順如流的改口,态度看似十分誠懇,“我知道錯了。”
她再冷哼一聲,沒有再計較他剛剛的稱呼問題,卻似乎是要将這幾日來一直都沒能在他面前發出的冷哼給一股腦的表現出來一樣。
楚雲裳覺着,對面這男人,絕對是自己的克星。
這輩子就算遇見的再不聽話的病人,也都沒這個男人讓她更感到棘手。
說真的,如果他老老實實聽從醫囑,按時服藥好生休養,再進行适時的鍛煉,他的體弱血虛之症雖然不能一蹴而就的立即治好,但慢慢調養,至多也不過半年就能好。
半年後,絕逼是一條好漢。
可看看他都幹了些什麽?
別以為她不知道,他今兒肯定又吐血了。
果然,楚雲裳冷眼瞧着他,突兀道:“你是不是又吐血了?”
九方長淵一怔,不敢隐瞞,乖乖點頭。
她冷笑:“我就知道。”然後恨鐵不成鋼般的道,“真是吐死你也活該。一天吐一回,你以為你血很多,吐吐更健康?”
他立即想起自己在敏城跟她初見時她說的話,便小聲的反駁:“你之前不是說,吐着吐着就習慣了。”
楚雲裳:“……”
她瞪着他。
惡狠狠的瞪着。
恨不得能用眼神把他戳死一樣的瞪着。
這人怎麽這樣,認錯不改就算了,居然還敢跟她這個主治醫師頂嘴?
楚雲裳覺得這家夥真的沒救了,她實在是沒那個氣量能治得好他。
于是楚小神醫以一種有些陰陽怪氣的語氣道:“得,其實吐血什麽的,的确是吐着吐着就習慣了。要吐血,可以,出門左拐,慢走不送。”
說着,她從石凳上站起身來,拂袖就走:“藍香,送客。”
藍香立即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來,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請九方長淵走:“九方少主,這邊請。”
九方長淵眼疼的看着楚雲裳頭也不回的背影。
這是怎麽了,他是真的來認錯了,怎麽反倒把她給惹得更生氣了?
他坐着沒動,想起白日裏那個侍女跟自己出的主意,不由眼睛一亮,轉頭看向藍香。
藍香被他亮晶晶的眼神給看得心頭一跳,小姑娘臉頰不自知的騰上一抹紅暈。然後她小心翼翼的道:“九方少主,怎麽了?”
怕被楚雲裳聽到,九方長淵壓低了聲音問道:“藍香,你家小姐,平時都喜歡什麽?”
“喜歡什麽?”藍香愣了,“什麽喜歡什麽?”
“就是吃的喝的,嗯,還有玩的之類。”
藍香想了想:“好像沒什麽喜歡的,小姐挺博愛的,好吃的都喜歡。至于玩的,小姐天天都要照顧小少爺,哪裏有空出去玩呀,就算要玩,那也肯定是陪小少爺去玩了。”
“那胭脂水米分,衣服首飾呢?你們女人不是都很喜歡打扮自己。”
說起這個,藍香立即搖頭笑道:“九方少主,您和我家小姐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小姐她不出席宴會的時候,平常是連唇脂都不用的,根本就是素顏。至于衣服和首飾,那就更談不上了,小姐的衣服都很普通,首飾也很少,妝奁盒裏統共也就幾根簪釵,多餘的珠花那些,小姐根本是不用的。”
九方長淵聽着,思索了一下,也是。
他印象中的裳兒,向來都是一襲白衣,素容清麗,簡簡單單一根銀簪,就将三千青絲挽成簡單卻不失婉約的發髻,分明是極簡單的妝扮,可偏生能讓人看得視線都舍不得轉移。
想到這裏,九方長淵就糾結了。
那他該送些什麽好?
聽人說女人心海底針,他将她氣成那個樣子,要再不好好讨她歡心,以後別指望這個那個了,想把她連人帶孩子的娶回家,那更是遙遙無期。
見九方長淵滿臉憂慮,藍香想起之前自己前晚睡覺前剛看完的一個小話本。
于是在楚雲裳院子裏,年紀最小的小丫鬟就神秘兮兮的道:“九方少主,您是不是喜歡我家小姐啊?”
那小話本裏面的男主角,可不就是因為暗戀着女主角,成天絞盡腦汁的想辦法,問這個人問那個人,就為了能在女主角的生辰宴上,送上最好最特別,能讓女主角記住自己的禮物。
眼下,九方少主這樣問她,可不就是跟小話本裏那個男主角一樣?
被一個小丫頭給說中了心事,九方長淵也不惱,甚至是大大方方的承認:“對啊,我在追你家小姐來着。你有什麽辦法嗎?”
藍香立即将那小話本裏男主角追女主角時用的手段倒豆子一樣的倒出來。
“九方少主,我覺着吧,我家小姐都生了孩子的,所以平常的泡妞技術,對我家小姐肯定沒用,因為小姐她已經不是黃花閨女了。”
九方長淵贊同的點頭。
對,沒生孩子的女人和生了孩子的女人,這差別絕對大。
于是藍香就跟他繼續分析:“所以啊,奴婢覺着,像什麽寫情詩唱情歌這種,對小姐肯定是沒用的,說不定小姐還會放大白直接将人攆出去。送小禮物那種,小姐估計也沒多大興趣,她從小就不喜歡那些玩意兒。”
九方長淵虛心請教:“那我該送什麽好?”
藍香道:“送醫書吧。”
“醫書?”
“嗯。尤其是孤本,世間少有的,小姐喜歡這些。”藍香頗有見解的道,“九方少主,俗話說得好,想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個人的胃。小姐她平常沒什麽愛好,也就看看書寫寫字,研究一下藥方,然後拿去完虐花雉。其實奴婢跟在小姐身後也不少年了,小姐能一直堅持做下去的事情,就只有這個,所以,奴婢建議,想套牢小姐的心,就先掌握小姐的愛好。”
九方長淵聽了,敏銳的抓住一個重點:“花雉很得你家小姐歡心?”
藍香點頭。
這是當然。
因為花雉那個妖孽,是跟小姐同出本源,但他不會救人,只會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什麽癢癢米分啊、臭臭米分啊、撓撓米分啊,往往他新研究出來一個什麽花樣兒,拿去給小姐看,小姐不出半刻鐘,就絕對能給出最正确也是最簡單的破解方法。
如此,一來二去,花雉繼續鑽研,小姐也就繼續破解,兩人難得臭味相投,所以不過短短幾天,花雉已然成為了小姐跟前的一大紅人。
藍香将這點給講出來,九方長淵聽着,心裏頭果然就有了個法子。
于是他意氣風發的對藍香道:“跟你家小姐說,後日去越王府,記得打扮隆重點,越王會帶她去一個地方。”
說完就走了,只留下藍香在院子裏幹瞪眼。
诶?
等等,不對啊。
九方少主怎麽這樣說,難道他也認識越王殿下?
☆、68、迎接
翌日。
驚蟄後,天一日比一日要更加暖和。
雖地勢較為偏西,不太容易能曬到太陽,但已經好幾日過去了,明月小築這裏的積雪也都化完了。院子內外一些需要修葺的地方,也都請了人來做工,甚至還有屋子簡單的上了新漆,整個明月小築,到處都是散發着嶄新的光彩,再不是以前鬼屋的陰森模樣。
除了小少爺楚喻的外,冬季穿的襖子都曬過後收進了衣櫃中,春夏時節的衣裳則全取了出來。勤勞的丫鬟們将衣服給洗得幹幹淨淨的,搭在院子裏,日光一曬,春風一吹,一排排或飄逸或繁重的衣裙迎風而動,自成一道別樣的風景。
太陽漸漸升高,草木上丫鬟們清晨時候灑下的水珠,也被陽光曬得蒸發掉。
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
主卧房裏,楚雲裳昨晚看書看得有些晚了,幾乎通宵,今晨難得睡了個懶覺。
若不是楚喻故意鬧她,怕她要睡到午飯飯點才會醒。
小孩兒柔軟的小手拿着一根老梧桐新抽的嫩葉,将葉片尖尖嫩嫩的地方又輕又慢的掃過尚還在沉睡着的女人的臉。楚喻被綠萼摟着,見娘親被葉片掃得微微皺眉,然後就揮了揮手,想要将臉上的葉片給掃掉。
楚喻趁勢“咿咿呀呀”的喊她起床。
【娘親,太陽曬屁股啦,趕緊起床啦!】
楚雲裳翻個身,總算将那擾人的東西給擺脫了,沒理。
楚喻只好扭了扭小身體,示意綠萼把他抱到娘親的身上。
綠萼照做。
于是楚喻就趴在了楚雲裳的身上,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就去搗她的臉,試圖撐開她的眼皮子,讓她看清自己想要說什麽話。
【娘親,趕緊起床,楚于岚她們都來了,正在廳裏等着呢。】
楚雲裳被他鬧得眼睛微微眯開一條縫,看懂他要表達的意思,卻是又閉上眼:“都來了?除了她們三個,還有誰來?”
回答的是綠萼:“侯爺和夫人也來了,姨娘們和那些也染上了毒米分的下人們沒來。”
楚玺也來了?
楚雲裳終于痛苦的呻吟一聲:“讓他們等一會兒,我這就起來。”
“是。”
綠萼抱着楚喻就出去了,轉去正廳傳話。
楚雲裳嘴上說着這就起來,實則她還是沒忍住再在被窩裏賴了一會兒,她太困了,還沒睡好,現在又要起來做事,看來中午午睡要多睡上一兩個時辰了。
也就是這一小會兒賴床的時間,外頭太陽又升高些許。
她終于從床上爬起來,簡單的洗漱了一下,随手挽了頭發,拿了提前讓花雉配制好的藥,就去正廳了。
正廳裏,楚玺和趙氏坐在上首,楚于岚、楚元翹、楚未瓊三人則分別坐在右側。
因為已經等了将近小半個時辰,饒是楚玺,也不禁有些急了。
他一邊喝茶,一邊時不時的擡頭看向廳外,不知第多少遍的問道:“七小姐怎麽還不過來?還沒起嗎?”
伺候在一旁的藍月謹慎的答道:“回侯爺的話,才已經有人又去喊了,興許這會子正在梳妝。”
其實綠萼就只喊了楚雲裳那一回,藍月這分明是說假話都不帶打草稿的。
楚玺哪裏能知道到底這些丫鬟是過去喊了幾回,聽藍月這樣說,也沒再繼續問,只微微蹙了眉,神色有些不太好看。
這都快要晌午了。
聽趙氏說,昨天她回來後,晚上沒去請安,今早也沒去,然後到現在居然都沒起床。
她兒子都已經起了,她是幹了什麽,居然這麽能睡?
旁邊的趙氏忍了忍,實在是沒忍住,瞥了眼老老實實站在一旁的藍月,就壓低聲音和楚玺道:“侯爺,這雲裳近來可是越發不乖巧了,等她來了,你可要好好的教訓她,讓她長個記性,知道守規矩才好。”
楚玺聽了,臉上神色不知怎的,竟是更顯不快。
他側眸睨着趙氏,看着後者那原本前日剛有些起色,卻又因為楚于岚三人皆在春日宴上丢盡了臉,導致什麽事兒都沒能做成鬧得病情又有些加重,而重新變得憔悴的臉,不帶半點情緒的道:“你是想讓她懂規矩,好好的以嫡女的身份伺候你,還是想讓你女兒病好?”
趙氏一愣:“自然,自然是……兩個都想。”
楚玺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若你只能選其中一個呢,你會選哪個?”
趙氏明白了什麽,禁不住有些惶恐:“自然是希望于岚她們病能好。”然後垂下頭,忍住了心頭的惱意,軟着聲音道,“侯爺,我明白了,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楚玺淡淡應了一聲,收回目光,沒再說話。
兩人聲音并不如何的響亮,也只坐得最近的八小姐楚于岚聽到了。
因為還沒從楚雲裳這邊拿到解藥,請的大夫也都說他們治不了這口臭之症,都已經一天一夜了,楚于岚她們的嘴巴還是散發着口臭的味道,即便緊緊閉着嘴,也還是若有若無的從縫隙裏散發出味道來,饒是鼻塞最嚴重的人,估摸着也能被這臭味熏得鼻子立即通了。
若非早在楚于岚她們進明月小築之前,孫嬷嬷頗有先見之明的讓藍香把所有的香料都給點了用上,怕是現在的正廳裏,早已是臭味彌漫,聞得人要吐了。
便是這般,楚于岚緊閉着嘴,聽到了父親和母親的談話。
她聽着聽着,頓覺後背發涼。
居然,居然……
楚雲裳分明是侯府裏最不懂規矩的一個,從小就不懂得尊老愛幼,仗着她生母莫氏的身份就經常打壓那時還是庶子庶女的他們,眼高于頂,走路都是要擡頭看着天。
如今大了,她更是有失女德,偷野男人未婚先孕,不僅不打掉孩子,居然還生了出來,光明正大的帶着孩子回了懿都,占據了明月小築這樣好的一個院子,在懿都裏重新出了風頭,讓不少人都只知汝陽侯府楚家有個嫡七小姐楚雲裳,而不知其餘的八小姐乃至于是九小姐十小姐。
這樣的楚雲裳,這樣的不遵女德的女人。
怎麽就沒人提出讓她浸豬籠呢?
她活着,簡直就是浪費糧食,平白污人眼球!
楚雲裳本來就已經十分可惡了,更何況這兩日,她搗鼓出來的藥物,讓得她們可吃盡了苦頭,名聲一降再降,連府門都不敢出,整日的窩在自己小院兒裏,都是能從頭到晚的聽到下人們在議論她們身上的奇臭味道。
可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父親居然并不準備教訓她,甚至很可能會連半句重話都不會同她講。
就因為她會醫術,就因為她是神醫谷的人,所以她這回回京,父親一直都不怎樣對付她嗎?
可惡,當真可惡!
早知道當初那位醫仙來到他們府上的時候,被大哥推進冰水裏差點死掉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如果當初是自己的話,那能跟着醫仙學醫術的人,也就會是自己,而非楚雲裳!
在楚于岚看來,楚雲裳如今能有比起自己來還要更加響亮的名聲、廣博的學識才華,完全是因為她的好運。
甚至于,楚于岚還理直氣壯的認為,自己在學習新知識上的天賦,沒有半點比不上楚雲裳,若是将楚雲裳以往所享受過的種種,都放在自己的身上,那自己鐵定能做得比楚雲裳還要更好!
好比方說,聽說昨兒春日宴上,楚雲裳竟得了越王的青眼,和風華絕代的越王有幸共譜了一曲。
若是換做她楚于岚,想來不僅能比楚雲裳彈得更好更完美,她也一定能借此機會取得越王的好感,從而依照母親之前的吩咐,和越王有着近距離的親密接觸,再嫁給他,成為越王妃。
依照母親所說,只要能入得越王府,嫁予越王成為越王妃,那未來的皇後之位,說不定就是她的了。
坐上皇後之位,這可是大周朝上下所有貴女們的終極夢想!
當然,也包括她。
即便她在父親母親的眼中,向來都表現得乖巧順從,他們給她安排什麽,她全會跟着照做,但這并不妨礙她,在第一次入宮參加宮宴後,就對那能坐在陛下身邊的女人,感到無與倫比的豔羨。
能坐在天子身邊,被尊為一國之母,享受着天下子民的愛戴膜拜,這種感覺,非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