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導致現在它每日的飯食,也全是跟人差不多的了,不過楚雲裳他們也沒将它真的當成野獸就是了。
別人家裏養的寵物,還都和主人一起洗澡睡覺呢,雖然因為體型問題,大白沒和楚喻一起洗過澡,也沒一起睡過覺,但一起吃飯總還是可以的吧,大白又不會趴上桌來跟他一起吃。
這一頓晚飯吃得還算是愉快。
吃過晚飯,将東西都收拾起來後,坐了一下午的馬車,大家都有些累了,當即簡單的洗漱了後,綠萼她們打着哈欠就先鑽進帳篷裏去睡覺了,孫嬷嬷則是給自家小少爺整理好了後,這才去睡。
楚雲裳将楚喻哄睡了後,她自己卻是不困。
但出門在外,沒帶什麽燈,就帳外有着火堆還在放光,她睡不着,索性披衣出來,準備坐一會兒,等困了再回去睡。
就見無影坐在火堆旁,花雉則黏在他的身邊,正在小聲的跟他說着些什麽。
無影看起來已經是消氣了,花雉和他說話,他點點頭,偶爾也出聲回複一下,兩人算是相處得還蠻融洽。
擡頭見楚雲裳居然沒睡覺出來了,花雉道:“七小姐,您怎麽不睡?外面冷呢。”
楚雲裳在他們對面坐下來:“白天睡多了,現在不困,出來吹吹風。”
花雉笑道:“那您幹脆和我們一起值夜好了。”
楚雲裳也是笑:“我想啊,可惜我不會武功,也沒你們能熬夜。”
花雉道:“哪需要武功,七小姐您就一手毒米分一撒,保準方圓百裏沒人敢靠近。”
楚雲裳聽了,翻個白眼:“毒米分一撒那是你吧,我可是懸壺濟世的良心醫者,我才不會去搞毒米分那活兒。”
無影也是應道:“嗯,沒見過七小姐用毒。”
最多都是用針了,或者用刀,毒米分倒是真的沒見她用過。
Advertisement
三人聊得挺好。
這時候,聽見帳外有楚雲裳的聲音,九方長淵也是呆不住了,正要從他住着的那頂帳篷裏出來的時候,陡然感受到了什麽,鳳眸微微一眯,有着淡淡的金芒,從中一閃而過,瑰麗無比,神秘無比。
☆、83、甘之如饴
便在九方長淵感受到了什麽,黑眸之中,一縷金芒陡的一閃而過的時候——
帳外火堆旁,正和楚雲裳聊天的無影和花雉兩人,也是瞬間察覺到什麽動靜,一個古井無波的面癱臉上冷眸微微一閃,一個則是本就在笑着的妖豔的臉上,笑容陡然變得危險了起來。
而兩人對面,楚雲裳雖也是察覺到了什麽,但她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只拿手中的一根樹枝撥了撥火堆,火焰舔舐着樹枝“劈啪作響”間,她姿态随意的道:“喻兒好像醒了。”
“?”
無影和花雉擡頭看她。
她扔下手中的樹枝,轉而拍拍裙子站起來:“喻兒醒了,我過去看看,就不陪你們聊天了。”
雖然不清楚她是如何知道小少爺這時候醒了的,但無影和花雉還是點頭:“那七小姐回去休息吧,不要着涼。”
楚雲裳應了一聲,轉身走了。
她回了帳篷,矮身鑽進去,透過帳子照進來的幽暗火光,果然見到之前睡得正熟的楚喻,這時候已經醒過來了。他睜着眼,烏黑的眼瞳中有着金芒在劇烈的閃爍,顯然他也是察覺到了暗中的動靜,睡不着了。
見楚雲裳回來了,他掙開身上的毯子,伸手要楚雲裳抱。
楚雲裳沒說話,俯身把他連人帶毯子的抱起來,然後轉頭看向正半掩着的帳簾。
帳簾外,火光還在幽幽的照亮着這處區域裏的黑暗,時不時響起的蟲鳴聲中,隐約有着什麽聲音,正由遠及近的悄悄而來。
不加僞裝,不加掩飾。
【娘親。】
楚喻小手指了指帳外,小臉上難得有些困惑,再指了指自己和楚雲裳的胸口,然後做出一個抹脖的動作來。
【他們是來殺我們的嗎?】
楚雲裳此時也正看着帳外。
随着時間的流逝,那從營地外頭的林子裏傳過來的聲音,也是越發的響了,很明顯就能聽出是有着誰正朝着這邊走來,動作似乎很是有些小心翼翼,但并不像是殺手之類。
于是楚雲裳便搖搖頭,應該不是。
如果是殺手要來對付他們的話,不可能會弄出這樣大的動靜。
興許只是過路的旅人吧,看到這邊有火光,就想過來看一看。
果然,等那聲音越來越響了,是有人正用什麽東西撥開擋路的樹枝所發出的聲音,看着那快要從林子中走出來的人,守在火堆旁的花雉眯了眯眼:“誰?”
來人腳步立時一頓。
而後再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後,有着兩個持刀的護衛,率先從林子裏出來了。在他們身後緊跟着出來的,赫然是一個長相秀麗的年輕女子。
看着這突然冒出來的身穿碧色襦裙的女人,花雉再度眯了眯眼。
有些眼熟啊。
但他一下子并沒有想起來這個女人是誰,只斜睨着這主仆三人,道:“這裏已經有人了,我們不歡迎外人。”
明知自己找過來,不說明來意的話,肯定是要被拒絕的,那女子也沒失落,只問道:“我想知道,越王殿下在這裏嗎?”
聞言,花雉眸中神色一凝,他身旁的無影也是擡起頭來,看向說話的人。
帳篷裏的九方長淵更是眼中金芒陡然一斂,然後,興許是已經聽出這個女人的身份,他不知是想到了什麽,撐在身畔的左手擡起,頗有些無奈的撫了撫額。
居然能從懿都追到這裏。
這女人真是個麻煩。
碧裙女子顯然是個觀察十分細致的,她見花雉和無影在細微之上的反應,心道有戲,便又道:“我是孫府的大小姐孫茹。我聽越王府的人說,越王殿下來了醫仙鎮,沿途可能會在這裏落腳休息……”她說着,看向花雉,覺得這個人很有些眼熟,“你,你是叫花雉對吧?你是楚七小姐身邊的人,你知道越王殿下現在在哪裏嗎,是和你們在一起嗎?”
她朝着前方的營地張望了一番。
總共有五頂帳篷。
如果越王殿下在這裏的話,他會是在哪一頂裏住着呢?
想起越王那讓人有些聞風喪膽的潔癖,借着火光,孫茹一頂接一頂的認真看着,須臾便将目光鎖定在了其中一頂帳篷上。
她直覺越王一定在那裏面。
而果然的,看她目光瞬間鎖定了九方長淵住着的帳篷,花雉這時候開口,試圖轉移她注意力的笑道:“原來是孫小姐。不過怕是要讓孫小姐失望了,我們的确是要往醫仙鎮去游玩的,但是,并沒有和越王殿下一起,殿下去了哪裏,我們并不知道。”
說着,眸底深處有着一絲危險之色,悄然成形。
他們這麽多人離開越王府,前往醫仙鎮去踏青,并沒有刻意隐瞞消息,所以随意一打探,就知道他們根本沒和“越王”一路的。
現在的“越王”,應當不是身在越王府,就是去了另外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和他們一同來醫仙鎮。
可居然有人和這個孫茹說,“越王”和他們在一起?
這是誰爆的秘?
越王府裏,什麽時候居然有了內奸?
花雉正想着,就聽孫茹道:“殿下沒有和你們一路?不可能吧,我得到的消息可是說得清清楚楚……”她突然朝前走了幾步,直直地就要走向九方長淵的帳篷,還邊走邊喊,“殿下,越王殿下?您在這裏嗎?臣女是孫大人之女孫茹,臣女有話想和您說。”
她這樣一喊,帳篷裏沒睡的人皺了皺眉,睡着的人也立即被吵醒。
然後直接有人掀了帳簾就出來了:“誰啊,大晚上的不讓人睡覺,叫魂啊。越王殿下沒在這裏啊,喊錯地方了吧。”
另一人立即出聲附和:“就是,殿下在王府裏呢,沒和我們一起來啊。”
“想追殿下也要先打探清楚行情吧,怎麽追到這裏來。”
“誰給的僞劣消息,簡直害死人。”
“真煩人呢,我才剛睡着,就被吵醒了。”
丫鬟們口無遮攔的說着,個個被吵醒,起床氣大得很。
聞言,孫茹正往前走的步伐一停,花雉已經攔在了她的面前。
旁邊火光灼灼,映得花雉身上豔紅的衣,愈發的紅了。他面帶微笑,一雙桃花眼似是能勾魂一樣,眼波流轉間是連女人都要自嘆不如的魅色。
他攔在孫茹面前,擋了她的路,低頭彈了彈紅衣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方才擡頭,沖着孫茹一笑:“孫小姐,聽到了?越王并沒有和我們一起。我們的人都已經睡了,孫小姐,還請您不要随便擾人清夢才好。”
孫茹聽了,目光謹慎的看着他,須臾越過他再看了看九方長淵的那頂帳篷,抿了抿唇,竟是無論如何都一定要見到越王:“讓開,我知道殿下一定在這裏,你們別想瞞着我。”
說完,朝後方揮了揮手,那和她一同前來的兩個護衛,立時便擁了過來,來到花雉前方,手摸上刀鞘,一副花雉再敢攔路,他們就會和他打起來的樣子。
花雉如何會怕這區區兩個護衛。
他眼睛再彎,笑容看起來還是那樣賞心悅目,但不知為何,兩個護衛,卻都是感到了一股危險。
他沒有動,反倒頭懶洋洋的一歪,雙手抱臂,姿态頗有些散漫,也有些桀骜:“孫小姐,奉勸一句,這裏雖然沒有越王,但從越王府裏出來的人,也不是你想擾就能擾的,千萬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可他的勸告并不成功,甚至是沒有半點起色的。
因孫茹是鐵了心要見到越王,于是,聽着花雉這樣的警告,從沒被人威脅過的孫茹眉頭一沉,不高興了。
她再揮手:“給本小姐攔住他。”
“锵!”
腰刀出鞘,兩個護衛二話不說,立時将手中腰刀劈砍向面前的花雉。
見狀,感受着那刀鋒破風而來的凜冽,花雉臉上笑容陡然一收。
他面容瞬間變得平靜,卻是諱莫如深,好似波濤洶湧之上的平靜海面。他沒有去取什麽武器,只簡簡單單的伸出一雙手來,保養極好的雙手看起來比少女的還要更加細嫩滑膩,似乎輕輕一折便會斷掉一樣,沒有做任何的防禦措施,他空手迎上那兩把腰刀。
“嚓!”
雙手與雙刀對上,明明他的手指是要被刀刃給砍斷的,可偏生在四者相對的那千鈞一發間,他指尖貼着刀背劃過,摩擦處隐約亮起一小蓬火花來,他這雙手竟是有如金屬般堅固。
而後,手指劃到了護衛握着的手柄處,他十指瞬間成爪,一爪抓住一個刀柄,劈手一奪,兩個護衛被他力道給帶得往前沖去,他則順勢将兩柄腰刀全給奪到了自己手中,然後反手一敲,“砰砰”兩聲,兩個大男人竟生生被他用刀柄給敲暈,“撲通撲通”兩聲先後倒在地上,再起不來。
這時,趁着花雉被兩個護衛給糾纏的功夫,孫茹已經繞開他,擡腳就朝九方長淵的帳篷走去。
不過,不用花雉出手,一直都安靜如雕塑的無影,這時候身形一掠,便已是出現在了孫茹的正前方。
不同于花雉的好言相勸,無影的反應很直接。
他手一抖,手中便已是多出了一抹森寒。他拿着那柔軟如絲線的細劍,斜側橫在孫茹面前,簡簡單單一句話:“再前進一步,死。”
無影的聲音聽起來很冷。
冷得讓人忍不住發顫——而孫茹也的确是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聽見身後兩道倒地聲響起,她悚然轉頭,就見父親撥給自己的這兩個武功高強的護衛,居然這麽簡單就被花雉給制服,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她再轉回頭來,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細劍,原本還是充滿着勇氣要去見越王的,但此刻,所有的勇氣瞬間消失無蹤,只剩下膽寒。
她面色有些發白,嘴唇也是禁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看樣子,是被吓到了,不打算再僭越了。
但她私心裏,卻還是不願意就此放棄。
那張紙條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寫着,越王是真的不在越王府裏,他和楚雲裳一起要去醫仙鎮玩。
雖然紙條上并沒有任何的署名,看起來像是開玩笑一樣,但孫茹卻是發自內心的相信,紙條上的內容,一定是真實的。
因當日春日宴後,她回府後,曾認真的回想起那日越王的所有舉動。
暫時抛卻了少女春心的她,認真分析起來,立時便察覺到,她當時跳完綠腰後,她以為越王是看了自己一眼的,但仔細想一想,越王看的根本不是她。
他看的是楚雲裳!
而随後,有關越王和汝陽侯府楚家七小姐的消息,不停的在懿都內傳播開來,包括宮裏發生的事,孫茹聽了,越發覺得不對勁。
不過一個未婚先孕的女人而已,怎麽就這麽輕易的得了越王的青眼?
孫茹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楚雲裳居然能得到天底下所有女人都得不到的殊榮,她幾乎是發狂一般,瘋狂的去打探一切和楚雲裳有關的消息,然而得到的結論,卻是讓她滿心都要發寒。
因為她發現,楚雲裳這個人,雖然是個生了孩子沒人要的破鞋,但這個女人,依舊還是懿都裏最為風雲的千金貴女。
甚至就算楚雲裳已經有過孩子的,可楚雲裳依舊是懿都裏無數少爺公子都想要娶的女人!
包括越王慕玖越!
孫茹幾乎是第一時間便反應過來,越王之所以會在春日宴上那樣為楚雲裳解圍,甚至是後面和楚雲裳一系列的接觸,都是因為,越王喜歡楚雲裳。
他想娶楚雲裳!
而不是娶她。
得知了這麽個結論,孫茹一度覺得天都要崩塌了。
她喜歡越王,已經喜歡了整整七年。
七年的時間,她從初長成的少女,長到如今的十八歲。
一個女人,最好的年華,都用來傾盡全身心的喜歡着一個人。
孫茹一直都想,就算自己沒有那個榮幸,能嫁給越王為妻,但只要能得越王回眸一眼,她這輩子也算圓滿。
但現在,得知連楚雲裳那等人,都能被越王喜歡,兩相對比之下,她竟十分的不甘。
——楚雲裳這樣的女人,都能入了越王的眼。
那她呢?
她的父親雖沒有楚雲裳的父親那般在朝堂之中擁有着讓無數人垂涎的世襲爵位,但怎麽說也是一品大官,位高權重,想仗着門當戶對這條來和她定親的少爺公子,整個懿都,不知是有多少。
她自己也是個才女,會跳舞會唱歌,會撫琴會彈琵琶,她哪裏比不上楚雲裳?
憑什麽越王會喜歡楚雲裳,而不會喜歡苦苦癡戀了七年的她?
憑什麽,憑什麽?
孫茹無法接受這個打擊。
所以,得到了未曾署名的陌生紙條,她絕然的、義無反顧的,獨自一人帶着區區兩個護衛,從懿都追來了這裏。
追到了紙條上所說的越王的落腳點。
可此刻,還未見到越王的面,她就已經被楚雲裳的手下給攔住。
看着那距離自己不過半尺的寒芒,孫茹覺得自己貼身的中衣,都要被後背上溢出的冷汗給浸濕了。
但,事到如今,她還是選擇相信紙條上的言論,并不願意就此輕易的放棄。
若是放棄了,無法見到越王,豈不是給了楚雲裳更多的機會?
她可不願意見到楚雲裳嫁給越王!
于是……
孫茹深吸一口氣,兀自蒼白着臉,卻還是故作鎮定的道:“本小姐最後再說一次,讓開。”
她面前的無影不說話,只那雙眸子,越發的冷了。
孫茹不敢和他對視,只憑着心底裏的那麽一股子沖勁兒,悶着頭就要朝前走。
無影毫不退讓,手中的細劍,橫亘在孫茹的前方,眼看着孫茹即将要和那鋒利的劍刃對上。
孫茹此刻卻是根本在賭了。
她看着那吹毛立斷的劍刃,心中憋了一股勁,硬着頭皮朝前跨出一步。
無影波瀾不驚的等待着血濺一地。
後方已經将兩個護衛輕松撂倒的花雉,也是冷眼旁觀着這一幕。
便在這時——
“無影。”
有一道略顯慵懶的男聲,從孫茹想要去的那頂帳篷裏傳出。
無影立時收劍,卻還是不免将孫茹腰腹間的衣物,給劃開了一道口子。
被劃開的上衣衣擺險險墜地,孫茹幾乎是感到那冰涼的劍刃都要劃開自己的皮膚了,卻是在這心驚肉跳的一刻,那劍終歸是沒有傷到她。
她陡然松了一大口氣,飽滿的額頭上,都是有着汗水,後怕的溢出。
放松之後,心中卻是陡然一喜。
她擡起頭來,既驚又喜的看向先前自己所認定的那頂帳篷。
是越王嗎?
是越王殿下不忍看她死,所以他出聲制止了?
顯然,由于之前精神太過的緊繃,孫茹并沒有聽出,那道男聲,和越王的男聲,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九方長淵兩個身份的聲音,并不一樣。
“唰。”
無影随手一收,細劍便不知是被收到了哪裏去,眨眼之間,他手中已經是空無一物。而後轉身,朝着那頂帳篷微微低頭:“少主,吵醒您了。”
花雉也是低頭認錯:“少主,屬下辦事不利,還請少主責罰。”
然九方長淵并不會如何苛待自己的手下。
并未拉緊的帳簾被夜風緩緩吹動,火光隐約露出裏面黑暗一角,便聽他淡淡語音随着夜風飄來,是越王身份時絕不會有的高貴淡然:“無妨,不怪你們。”轉而便針對了孫茹道,“敢問孫小姐,千裏迢迢追來這裏,只是為了見越王一面?”
此時的孫茹,原本正處在越王救下自己的狂喜之中,但對越王極其敏感的她,這時候也是覺得不對勁了。
花雉和這個無影,居然稱呼那帳篷裏面的人為“少主”?
不該是喊王爺或者殿下嗎?
難道裏面的人真的不是越王?
她正想到這裏,就聽帳篷裏的人突然朝自己問話,她愣了愣,然後蒼白的臉上猛然騰起一道潮紅,她咬了咬唇,終究礙着女性的矜持,并不敢将自己對越王的暗戀說出口,只支支吾吾的道:“是……是的,我想見一見越王。”
帳篷裏的九方長淵聽了,輕笑一聲,襯着暗黑的夜色,竟平白無故讓人聽得心跳都要加速:“那真是可惜了,越王并不在這裏,倒是讓孫小姐白跑一趟。”
聞言,孫茹臉上的潮紅微微斂了斂:“越王真的不在這裏?”
九方長淵道:“不在。若孫小姐不信,大可每個帳篷都挨着看一看,瞧瞧越王可在這裏。”然後像是自言自語一樣,低喃道,“這是誰看慕玖越不順眼啊,居然給出了這麽個假消息,看來回去要提醒慕玖越一下了,免得再出現這回的事,陰溝裏翻船可不好。”
聽他這麽說,本就已經有着五六成相信的孫茹,當即更加的相信了。
雖然并不知道這個能和楚雲裳一起去醫仙鎮游玩的男人身份具體是什麽,但孫茹大概也明白,這世上能直接叫越王名字的人,并不多。
且他還被人稱之為“少主”。
孫茹雖然不夠資格接觸到鳳鳴城那等勢力,但也隐約知曉能被稱作“少主”的,就算是楚雲裳背後的楚家,以及秋家、月家、文家等大型世家,也都沒有這等稱呼的,所以,帳篷裏的這個人,一定是身份非富即貴,并且還不是她這個級別所能接觸得到的。
當即,孫茹本還想看一看帳篷裏的人長什麽樣子,可會是越王假扮的,但意識到自己和對方的差距,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知道越王可能真的不在這裏,心中失落,但還是秉承着出身官家的禮節,朝着九方長淵的帳篷微微行了一禮:“是我唐突了,打擾各位好眠,真是不好意思。”
九方長淵沒再說話。
當主子的不說話,那就只能手下接口了。
于是後頭花雉懶洋洋道:“既然誤會已經解除,那麽,孫小姐,還請您離開,我們并不歡迎外人的加入。”
孫茹轉身看他。
然後這位小姐就很是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軟着語氣道:“可是,我的護衛都被你打暈了,我沒有露營的經驗。”
“……”
花雉突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面前這個女人。
沒有露營的經驗,什麽意思?
難道想讓小爺給她紮帳篷?
我去。
這天底下能讓小爺親自動手紮帳篷的,除了少主和七小姐,也沒別的人了。
你居然還敢讓小爺屈尊給你幹活?
想得美!
果然,面對着花雉的注視,孫茹更加不好意思:“那個,我能、我能請你幫忙嗎,我的馬車就在外面,帳篷也在裏面,你能幫我把帳篷弄好嗎?”
花雉聽了,二話不說,擡腳就去踢地上兩個剛被他敲暈的護衛。
也不知他是踢到了哪裏,兩個剛暈過去的護衛,還沒暈上一時半會兒,就又被踢醒了。
護衛們呻吟着悠悠醒來,就聽上方有人冷冷道:“趕緊起來,給你們家小姐紮帳篷。”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不要在我們這裏紮,自己去找別的地方紮。”
一聽花雉這居然是在趕自己走了,孫茹看了看周圍沒被火光照射到的黑漆漆的地方,從不曾如何出過遠門的她,當即有些害怕了。她回頭看了眼九方長淵的那頂帳篷,然後鬼使神差的,道:“那個,花雉,我、我有點怕黑,而且我還是自己一個人來的。你,你看能不能和你們少主講一下,讓我和你們一起住一晚?”
她說着,仔細的觀察着花雉的神态。
果見本來就很不高興的妖孽,聽了這句話後,當即變得更加的不高興了。
他甚至開始感到了不耐煩:“孫小姐,做人要識時務,我們少主仁慈,這才沒有不給你面子直接趕你走。一來你是誤信了虛假的情報才追到這裏,和我們并沒有任何的關系,二來我們和你并不熟識,倘若今晚出了什麽事,你要是往我們身上潑髒水該怎麽辦?到時我們有理說不清,怪誰去?”
說完,他繞過她,伸手就去拉無影,将人拉到火堆前重新坐下,然後把手伸到無影眼前,語音陡然一個轉變,變得可憐兮兮的。
“無影,你看小爺的手,都紅了,好疼的。”
無影垂眸看去。
便見原本還是米分嫩如花瓣般的指尖,竟是因為之前和兩把腰刀摩擦,從而變得通紅了,隐約還凝出了一些些小血點。
冰塊素來都不會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當即往袖袋中摸了摸,摸出一個小小的扁平小圓盒來,當着孫茹和兩個護衛的面,就将小圓盒打開,裏面乘裝着一種白色的乳膏,他剜了一點膏體,便拉過了花雉的手,低着頭将膏體塗抹在那通紅的指尖上。
他塗抹得很是認真,目不斜視;享受着冰塊帶給自己的難得的安懷,花雉也是柔情滿滿的看着他,兩人完全将身邊的人給無視。
而他們無視了孫茹三人,被吵醒的丫鬟們也早在九方長淵出聲的時候鑽回了帳篷裏,各自繼續悶頭睡大覺。
夜風幽幽吹來,吹得人禁不住要打寒顫。
孫茹站在原地,覺得十分尴尬。
但要她走,她沒露過營,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裏,只得手足無措的站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花雉,希冀這人能松口,去找他們的少主通融一下。
可花雉對她很是有些記恨,根本不甩她,只一心的享受着無影的服侍。
無影也是從不會如何對外人開口,更加不甩她。
孫大小姐頭一次被人無視得這樣徹底。
旁邊的護衛看不下去,習慣性的想要喝斥花雉,但想起花雉之前那樣簡單就制服了自己兩人,也不敢仗勢欺人,只得小聲的同孫茹道:“小姐,我們走吧,這裏的人不歡迎我們,我們就別熱臉貼……”
話沒說完,就見孫茹搖搖頭。
這女子性格十分的倔強,從她能一心癡戀越王整整七年時間便可見一斑。
她搖着頭,以一種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哪裏來的固執道:“不走,我們就在這裏住。”然後就吩咐道,“你們去把馬車牽進來,等會兒就紮帳篷。”
聞言,護衛還想說些什麽的,但見自家小姐這樣堅持,便将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然後留下一人來保護小姐,另一人就準備出了林子,去把外面的馬車拉過來。
花雉此刻半個字都不想同這個女人說了。
反正再說什麽都是白搭,少主都懶得吭聲了,他也更加懶得吭聲,沒的浪費自己口水。
他的手被無影塗好後,大約是有些困了,他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就往無影身邊靠了靠,然後腦袋一歪,就枕在了無影的肩上。
“無影親愛的,借小爺睡會兒啊,等後半夜了小爺借你睡會兒。”
無影不說話,默認了。
于是花雉閉上眼就開始睡覺,有無影在身邊,天塌的大事都不會讓他輕易從睡夢中醒來。
見狀,孫茹更加小聲的吩咐,待會兒紮帳篷的時候,聲音一定要盡量的小,絕不能再把人給吵醒了。
留下來的這個護衛感到十分的不理解。
人都十足表态了,不歡迎他們在這裏住,為什麽小姐還是這麽堅持?
真是搞不懂啊。
但當下人的,對于主人的命令,從來都只能無條件的遵從,這個護衛便默默的點頭,應承了下來。
孫茹看了看,躊躇片刻,終于還是沒能抵擋得住夜風的侵襲,慢慢的挪動腳步,靠近火堆,在空着的地方坐下。
無影沒理她。
只她坐下來的時候,許是因為太過緊張,雙腳在地面上摩擦了一下,發出細微的聲音,無影立時目光冷飕飕如冰刀一樣的看向她,駭得她立時正襟危坐,再也不敢動了。
見花雉沒反應,無影這才收回了目光,繼續平靜的看着面前灼灼跳躍着的火苗,似乎這火是天底下最好看的東西。
不不不,火不是天底下最好看的東西。
最好看的,應該是他肩膀上的這個花雞才對。
感受着很久沒有感受到的肩膀上人的重量,無影眸底的色澤,似是微微暖化了些許。
孫茹僵硬的坐着,覺得自己竟然比剛才更冷了。
過會兒,去外面的護衛把馬車給拉了過來,将馬車系在了越王府兩輛馬車的旁邊。
而不知是不是因為大白的氣息沾染在了越王府馬車的上面,孫茹駕車的兩匹馬,當即有些躁動不安,發出低低的“呼哧”聲,蹄子也是扒着地面,顯得很不平靜。
幸而火堆燃燒着的聲音也是不低的,兩匹馬的動靜并沒有将這裏的人再給吵醒。
孫茹悄悄松了一口氣。
接着兩個護衛就開始給自家小姐紮帳篷。
因為固定帳篷,是需要用到繩索和鐵釘,而鐵釘固定是需要敲擊的,于是兩個護衛這就犯了難。
他們雖然是練家子,但內力薄弱得跟沒有似的,他們該怎麽弄?
躊躇間,就感到有着極為冰冷的視線,陡然投射了過來,護衛們擡頭一看,居然是那個冷得跟冰一樣的男人正朝着這邊望過來,兩人當即什麽都顧不得了,扔了手中的錘子,硬着頭皮就擡腳用腳去踩鐵釘,試圖憑借肉體力量将鐵釘給鑲嵌在地面下。
無影目光收了回去。
兩個護衛卻是騎虎難下。
沒有錘子的借力,鐵釘實在太難搞,他們幾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臉都憋得跟猴屁股似的,卻才只将鐵釘給踩下了三分之一,還有一大片露在外面,根本不行。
兩人暗暗叫苦,卻是根本不敢再拿錘子,只得苦逼着繼續用力。
孫茹在旁邊看着,都幾乎是要看不下去,幾次想要開口請無影幫忙,但目光觸及到他身上正睡着的花雉,就無論如何都不敢開口了。
她可不想再被這個男人給注意。
于是,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兩個護衛終于将鐵釘給搞定,雙雙都是出了一身大汗,癱在地上,老牛一樣直喘氣。
孫茹見了,起身就準備過去,卻在這時,肚子“咕嚕嚕”一響,她臉紅的伸手捂住自己因饑餓而叫出聲的肚子。
無影卻是頭都懶得擡了。
饒是他,也對這個女人感到了十萬分的無語。
随随便便相信一個小紙條上的話獨自一人追來這裏就算,沒有眼色随意打擾人家睡覺,還厚着臉皮想要人家幫忙出力,甚至現在還餓到這個地步,難不成這女人還打算讓自己給她做飯?
無影繃着面癱臉,想待會兒就算是大白餓了要自己給它烤肉吃,他也絕對不會再瞟這個女人一下。
果然還是花雞說得對,女人都是麻煩的東西,還是他的花雞最好了。
無影閉上眼,養神。
見他沒有理自己,孫茹紅着臉走過去,把馬車裏睡覺用的東西給拿出來,就鑽進帳篷裏去,連臉都沒洗。
肚子還在時不時的叫喚着,孫茹揉了揉,就沒再去管,被子往頭上一蓋,睡覺。
另一邊。
聽外面再沒了什麽動靜,楚喻打了個哈欠,在娘親懷裏蹭了蹭。
【娘親,好困哦,我們睡覺吧。】
楚雲裳把帳簾給拉好,然後就抱着小孩兒躺下了,将他身上的毯子裹好,以免他着涼。
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