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唯一的支柱
? 喬絲絲被送出宮的時候,原本冷冰冰的侍衛顯得更陰冷了些,不知是心理因素還是什麽,她總覺得她所到的地方四周一片森嚴。幸而她知道原因,便也不再關心旁人如何看她。
再回到冷府的時候,果然,冷月霜又被傳召入宮了,這次連同冕顏夕也一起被召了進去,可見皇帝對喬絲絲忌憚匪淺。
不過冷灼月倒是早早得守在了冷府門前,喬絲絲一下轎,他便松了口氣一般迎上前去,眼中卻瀉出難抑的驚惶。
他一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凝神良久才擠出三個字來:“怎麽樣?”
喬絲絲見他提心吊膽又故作鎮定的模樣,看來,他一定連打聽都不敢,一直茫然無措得守在門前,只待她親自揭曉謎底。她忍不住噗嗤一笑,俏皮得看着他:“你猜?”
冷灼月見她的表情,面上一松,想要笑卻仍是不放心似的:“沒指婚?”
“嗯,都過去了。”喬絲絲躲進他的懷裏深吸一口氣,緊緊摟着他的後背:“一切都會好起來。”
冷灼月渾身一震,雙臂猛地收緊,像是要将她揉碎,良久才提了提鼻息道:“是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等爹一回來我就去向他表明心意,我要娶你!”
想到冷月霜,喬絲絲的心裏倏地一緊——冷月霜和冕顏夕現在被傳召入宮,不知道皇帝要他們怎麽對待她,這時候冷灼月要是說出要娶她的話,冷府兩位當家自然不容,更會覺得她紅顏禍水,冷灼月鬼迷心竅。而冷灼月一定會極力争取,到時候,反而又成了破壞他父子關系的惡人。
她聳了聳肩退出他的懷抱,認真得看着他:“灼月,你現在告訴我,你願意相信我嗎?”
冷灼月愣了愣,輕柔得揚起嘴角:“當然,我一直都信你。”
“那麽,無論今後發生什麽事,你都會相信我,是嗎?”
“是。”冷灼月再次将喬絲絲擁入懷中:“等你成為我的妻子,我們就是榮辱與共風雨同舟的夫妻,哪有不信的道理。”
“可是,能不能過一段時間再去向冷老爺提成親的事?”
“為什麽?你不想嫁給我嗎?”
“當然不是,可是像你說的,我的身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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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管!”冷灼月猛地收緊手臂,“絲絲,我不想再管那些閑言碎語,我相信你,我要和你在一起,沒有任何事能改變!”
“包括……我真的是細作?”
冷灼月手臂一滞,更緊得擁住喬絲絲,堅定回答:“我知道你不是,即便你是,我也不會離開你。”
喬絲絲在他懷裏被勒得生疼,心卻緩緩舒展開,帶着濃濃的笑意:“即便全世界都與我對立,你也會和我站在一邊,是嗎?”
“是。”
“真好。灼月,這感覺真好。”
喬絲絲用力回應冷灼月的擁抱,連同心裏的慕思思一起動容,她忽然想起在現實世界裏,也有着這樣一個人,在她茫然失意、遭受所有人反對的時候,堅定不移得看着她的眼睛告訴她:就算全世界都否定你,我也支持你。
那個人就是甄融。可是,他忙于為她聯系心理治療的事像個解不開的結留在她的心底。他一定不知道這對于她來說是多大的打擊,這意味着,那份毫無理由的支持産生了裂隙,從此不再完整。
而就在這個被世人懷疑的世界裏,她重新找回了這份感動,身前溫暖的懷抱比她經歷過的任何一場戀愛都更純粹更真切,更讓她的心為之怦然。
喬絲絲嘆了口氣,從冷灼月的懷中退出一小段距離,柔聲道:“灼月,聽我說,我很樂意成為你的妻子,能和你一起生活,我很滿足。可是眼下你爹不會同意,姑且不論我的身份,我剛沸沸揚揚得擺脫指婚危機,轉眼就和你成親,這于理不合,會讓冷府損了顏面,引人笑話。”
她擡手遮住冷灼月的嘴:“別說你不在乎,我們的每一步都必須踏實沉穩得走下去,才能壘成幸福的未來,我說過,我要給你完整的幸福,絕不讓你為難,更不需要你為我犧牲什麽。你還是你,那個以家業國業為重的冷府三少爺。我相信時間會證明一切,而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不是麽?”
冷灼月怔怔得看着喬絲絲的臉,眼中湧動着不知名的情愫,隐隐的感恩中帶着疼惜。他揚了揚嘴角,擡手附上喬絲絲的臉:“絲絲,是時候該讓我為你考慮一些了,我不舍得你為我活得那麽累。”
“嗯!“喬絲絲歡快得點頭:”是啊,你該為我想想,我好歹是個黃花大閨女,剛被解除婚約又曝光地下戀情,別人背地裏會覺得我很濫情啊!況且,我們繭岩人可不習慣一看對眼就成親的,至少,我們要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吧!”
冷灼月被喬絲絲說得一愣一愣,仿佛有很多詞不太理解,但好在還能意會。最終他無奈得笑了笑:“好,都聽你的。”
喬絲絲笑倒在冷灼月懷裏,撒嬌着不肯出來:“灼月,我累了,抱我飛進去!”
“好。”冷灼月将她打橫抱起,雙腳一瞪便騰空而起,穩穩落在月馨閣門前。
“嗯,會飛的感覺真好。”喬絲絲和着雙眼一臉惬意。夏季慢慢過去,日光變得和煦起來,四周也揚起了清潤的微風,這樣美好的午間,這樣舒适的懷抱,真讓人想打個盹。
正享受着,忽然聽到小蓮的聲音,她說話的時候已經離他們很近,想來是不敢出聲打擾才悄悄靠近。但她還是說話了:“主子,用膳了……”
“噢!”喬絲絲從冷灼月的懷中一個蹦跶下了地,“灼月,陪我一起吃麽?”
“自然好。”
“小蓮,加雙筷子!”
喬絲絲呼喝着牽起冷灼月的手,蹦蹦跳跳得走入月馨閣。想來小蓮真是個好丫鬟,自家主子身上發生這麽大的變故——先是留宿在男子房內一夜未歸、一早又去接受指婚、回來時竟還與男子當衆摟抱……而小蓮竟然都能冷靜從容得接受這一切,絲毫沒有多嘴。
冷灼月和喬絲絲像所有熱戀中的情侶一般,吃飯的時候大半時間都眼對眼,偶爾也會相互喂一喂食,簡直人神共憤。
很快喬絲絲就吃飽了,說是出去散步,沒走幾步見了一片青蔥草坪便不願再走,幹脆仰面躺倒享受這怡人的午後陽光。自然,她又睡着了。
慕思思醒來的時候嘴角還帶着笑容,睜開眼睛看了半晌才明白自己又回來了。她起身伸了個懶腰,發現時間又過了很久,竟已是中午。
她有些頭痛得揉了揉眼睛,簡單洗漱之後便在電腦前坐下開始打字。總算目前看來,是一個篇章的大團圓,那些倒黴的事終于告一段落。她心情也極其愉悅,一個個句子蹦上屏幕,在她眼裏它們已經不再是枯燥的文字,而是活生生的大悲大喜。
她愈發感激這“造夢”的能力,竟能将原本費心費力的寫作變成這樣身心愉悅的享受。當然,痛苦的時候也是有的,不過能随着自己筆下的人物一起哭一起笑,一一嘗遍酸甜苦辣,真是老天的恩賜。
慕思思描寫皇宮的時候,腦中浮現她所見的場景,很可惜,她沒有看到全景,只瞥見一眼的禦花園也不知道怎樣形容才合适,想了半晌,幹脆實話實說,暗自決定個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再去好好看個究竟。
突然,她心裏一震——之前進入冷府的時候,沒有經過她的思考和部屬,整個冷府一片空白,可是這皇宮……為什麽會自成一體?難道又是自然規律的關系?
她搖了搖頭不願多想,繼續撰寫直面皇帝時驚心動魄的場面,随即自然是她和冷灼月的相依相偎,還有……
她想着想着,嘴角又不自覺得向上揚起。現在的喬絲絲正在午睡,而冷灼月會做什麽呢?
專心寫作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經是下午了,慕思思看了看手機,睡前為了不被吵醒而調了靜音,現在一看竟有八個未接來電!
打開,兩個是甄融的,其餘六個,都是章醚。
她回電過去:“找我什麽事?”
“你現在才醒?!”
“不是啊,寫小說呢!”
“哎喲我的大小姐,你的手機是磚頭?寫完沒?你一定沒吃飯,快出來!”
“又請我吃飯?”
“是啊!有人請還不樂意?”
“呵呵,當然樂意,你再等我一會兒,我換套衣服就出門!”
慕思思出門見一身運動裝備的章醚有些不适應,俏皮得笑着:“今天怎麽穿成這樣?去比賽?”
“我看你一直傳得這麽休閑,配合你一下啊!”
慕思思聳了聳肩,上下打量了一下章醚的裝扮:“還不錯,今天去哪?”
“跟我走就是了。”
“今天沒開車?”
“是啊,怕你這貪睡的小懶貓又睡着了!“
慕思思原本以為像章醚這樣的闊少爺一定是坐不慣公共交通的,不過讓她有些意外的是,他帶着她自然得坐地鐵,換公交,絲毫沒有表現出不适應。這點讓慕思思心裏對他加了分,看來即便他是個“富二代“,也是個平易近人的“富二代”。
兩人一路來到近郊,好在工作日的下午沒有路上沒有什麽人,所有人都窩在辦公樓裏奮戰,一時讓這個人口密集度很高的城市顯得有些空曠。
章醚帶慕思思找了一家看上去情調還不錯的西餐館吃了飯。慕思思覺得有些好笑,兩個穿着運動裝的人坐在安靜的西餐館裏多少有些奇怪,章醚更是為此不易察覺得舉止局促。
慕思思倒是不在意這些,吃西餐對她來說原本也不是什麽隆重的事,事實上,對慕思思這樣天生缺根筋的人來說,似乎世上不存在什麽特別盛大的限制,哪怕要她穿着T恤熱褲運動鞋參加四處西裝晚禮服的酒會都不會覺得別扭。
曾經有一次,慕思思所在的大學參與大學城中各個學校合辦的晚會,所有的女生都在驚心打扮,很早就開始減肥和定做禮服,都想襯托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在一夜之間豔壓群芳,連安靈都适當地換上一件簡單的米白色直身小禮服,只有慕思思姍姍來遲,穿着再平凡不過的短袖T恤,窄腿牛仔褲,搭配一雙板鞋,發型只是簡單束起的馬尾辮,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會場的工作人員。
這件事讓甄融津津樂道了很久,那天一見她的打扮,上下打量一下便調侃起來:“你是又睡過頭了吧?”
慕思思揉了揉眼睛:“你別說,還真是。”
“既然都遲到了,幹嘛穿得這麽随意就來了?”
“随意嗎?”慕思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你沒看見我的鞋子和我的衣服顏色很配?”
甄融無奈得笑了一陣:“你是不是特喜歡當醜小鴨的感覺?”
“哼,我這叫天生麗質!“慕思思不屑得一甩馬尾辮拂袖而去,直奔自助餐桌拿吃的去了。
她沒有注意到安靈那時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賞識和羨慕,即便她美麗、優雅、簡約、氣質,可她卻做不到像慕思思那樣無視旁人的目光。
慕思思沒有說錯,她的美好天然去雕飾。重要的是她有着任誰都無法匹敵的自信,可以讓她在這樣金碧輝煌的場合裏泰然自若得輕松上陣。而最重要的是,慕思思心裏有一種根深蒂固的“不在乎“,她本人甚至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與衆不同,她所有惹人眼球的作為都不曾經過思考,她對此的解釋只是一句“怕麻煩”。
慕思思和章醚的這一頓飯吃得很快,一人一份牛排吃完買單,這讓慕思思有些失落,這麽好情調的地方,怎麽能不小酌幾杯談談人生?不過看來章醚似乎另有打算。
果然,填飽了肚子,兩人又坐上了一輛公交車,沒約半小時之後公交緩緩停下,章醚在下車的時候自然得握住了慕思思的手:“去滑雪吧。”
慕思思早就興奮起來,連連點頭:“嗯!一直想來這裏,就是沒人陪我!”
這是這座南方城市中唯一的室內人造滑雪場,已經開了有些年頭,也的确是慕思思一直心中向往的地方。
兩人穿上笨重的滑雪服,又套上滑雪板,站在雪白的雪場裏,慕思思顯然很興奮。
“會嗎?”章醚笑看着行動笨拙的慕思思。
“這……是這樣嗎?“慕思思學着電視裏看到的樣子,将滑雪杖深深紮入雪地裏将自己往前推,用了好大的力才往前滑去,一滑動起來卻有沒了平衡,眼看着就要仰頭摔下。
章醚适時摟住她,眼中笑意盈盈:“呵呵,我教你。”
差不多經過半個多小時的訓練,慕思思已經掌握了基本的腿型和姿勢,用雪杖推動的時候也稍微穩了些。
章醚這才點了點頭,擡手指向面前的雪坡:“嗯,可以上去試試了。”
“從上面滑下來?”慕思思有些露怯,“可我還不會呢……”
“沒事,有我在。”章醚柔和一笑,為慕思思解下雪橇,提着走向電梯。
很快站在第一檔坡頂,坡道一共分為三級,只有最低最緩的第一層是新手可以上去的。章醚在坡頂上為慕思思重新穿上雪橇,站在他身後雙後輕輕搭住她的腰:“沒事,擺好姿勢就這樣滑下去,我就在你身後。”
慕思思看着面前的斜坡,在下面看着并不是很高,走上來一看卻不免有些雙腿發軟,她雙手緊緊握住雪杖擺好了姿勢,深吸一口氣:“啊……”
誰知章醚就在這時雙手在她背後輕輕一推,她立刻尖叫一聲滑了下去。
“放松,放松!”
好在章醚一直緊随其後,緊緊箍着她的身體,直到穩穩停在坡道底下。
飛速滑落的過程,身後是結實的胸膛和手掌,這讓慕思思有了一瞬間的晃神。對于這樣的下落,她應該早已經不怕了,因為在另一個世界,有一個人就是這樣沉穩而安全得擁着她上下翻飛。
“好玩麽?”章醚笑嘻嘻得看着慕思思。
“嗯!“慕思思用力點點頭:”沒想到這麽容易!再來再來!“
幾次之後,慕思思要求單獨滑坡,怎知到了下端卻不知怎麽停下,雪杖稍一用力人又失去了平衡,嘩啦一下倒在雪地裏,倒是一點也不疼。
“沒事吧?”章醚很快來到她身邊。
她歡快得大笑着:“哈哈哈……原來可以這樣停下,一點也不疼啊!”
反複了幾次之後,慕思思終于掌握了技巧,已經可以獨立滑得很好了。章醚也樂此不疲,一次次替她将沉重的雪橇搬上坡道。
不知過了多久,章醚忽然有些神秘得指着最高的坡道:“敢試試那個麽?”
慕思思一驚:“那個……不是高手才能去的嗎?!”
“我就是高手,相信我。”
兩人站在最高的坡道上,章醚像一開始那樣,緊緊箍着慕思思的身體,在她耳邊輕聲安撫:“別怕,我會保護你。”
高聳的陡坡,耳邊是呼呼的風,兩旁的圍欄和燈光在視覺餘光裏被拉成模糊的一條線,帶着涼意的空氣用力撞擊面頰。慕思思的心一陣懸空,整個身體就這樣不受控制得滑落下去。耳邊是章醚火熱的有些急促的呼吸,短短幾秒的時間,慕思思似乎聽到他在她耳邊說了什麽,卻無心分辨。
兩人在坡底下停住,慕思思有些驚魂未定得喘着氣,眼中卻灼灼喜悅:“真爽!”
章醚的表情一瞬間變得認真,無比專注得看着慕思思的雙眼,嘴角扯出柔和的笑容,就這樣近乎深情得看着。
“你怎麽了?”慕思思在他眼前揮了揮手:“對了,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見。”
啪——慕思思的手被章醚一把握住,即便戴着厚厚的手套,似乎也能感覺到他掌心傳來的溫度和些許緊張。
“思思,你不讨厭我是嗎?”
“當然。”
“那麽,你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嗎?”
慕思思一愣,讪讪得收回手:“你開玩笑吧……”
章醚灰色的眼眸中像是揚起煙霧一般深深凝視慕思思的眼睛,這一刻,慕思思甚至覺得他是個巫師。他用他的眼神配合他的語調,熏染出無盡的誠懇:“你知道我不是。”
慕思思怔怔得看着他認真的表情,心裏有些收緊,卻又不像是悸動。良久,她有些尴尬得扯了扯嘴角:“章醚,我覺得……”
“我明白了。”章醚很快打斷她,眼中有些微沮喪,卻很快更堅定道:“不要現在就說出來,給我喜歡你的餘地。我想總有一天我會追到你。”
慕思思一時不知該說什麽,這樣英俊的男子、這樣優雅的紳士、這樣優越的家世……被他如此深情得注視着,嘴裏吐出堅定不移的告白……她心裏的确微微輕動,卻似乎找不到感動的理由。
雖然和章醚認識以來,他一直在她身邊糾纏不休,可慕思思卻似乎從未真正關注過他在想什麽。是的,他的言行舉止都很像是追求,可她總是想,章醚是一個可以暧昧卻不可以動心的人,他一定對所有人都這樣,沒有必要自作多情。她不知道這樣的判斷何來憑據,至少目前她從未見過章醚對其他女孩子也如此殷勤。
或許是她的心沒有打開,所以刻意忽略旁人的情動。又或許……她想到了冷灼月,那個紮根在她心裏,卻只存在于虛幻中的男子。
她一個激靈恍過神來,無奈得笑了笑:“章醚,別這樣,我還是比較習慣嬉皮笑臉的你。”
章醚讪讪得抓了抓頭:“呵呵……是嗎?我可是很少對人這麽認真的!”
“好啦,還是自然一點吧!”慕思思哈哈笑着,随即揉了揉腿:“好累,回去吧。”
“嗯。”章醚為她卸下雪橇,一同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