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得不施的故技
? 喬絲絲終于弄清了事态的嚴重，或者只弄清了一部分。總之，在場面混亂到無法收場之前，冷憐月沒好氣得看了柳刃柳鋒二人一眼，幹脆一把将喬絲絲往月馨閣內反拖。
她直直将喬絲絲帶回了月馨閣，沒有人注意到，她在進門之前往地上撒了些暗器。
“小蓮，你在外面守着。”她氣勢洶洶得叫喬絲絲扯進卧房，迅速關閉所有門窗。
喬絲絲被按坐在床上一臉愕然，直到冷憐月終于停下手中的動作來到她面前，才敢開口：“告訴我，到底怎麽了，灼月會不會有危險？”
“我不知道。”冷憐月如實回答，眼中瀉出抑不住的惶恐。
冷醉月嘆了口氣，兀自拉過一個木椅在喬絲絲面前坐下，怔怔得看着她的雙眼：“絲絲，你聽我說，現在我們都不知道三弟在爹那裏發生了什麽，也不能确定他會如何。不過，請你無論如何保護好自己。”
他合了合眼繼續說：“冷靜下來，聽我說。就在皇上放棄指婚的當天，爹找了三弟去，給他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一個月內找不到證明你來歷清白的證據，就……除掉你。而柳刃柳鋒兩兄弟也是從那時起就聽命暗随在你身側關注你的一舉一動。他們原本是冷月派頂尖的殺手，我不知道為什麽他們一直暗中潛伏卻沒有動手，可是這絕不意味着爹對你心存不忍。他凡事向來追求真相，除非有據可查，真的威脅到冷月派和恒國的利益，否則不會随意動殺念。但是，今日公主一鬧，打破了爹忍耐的底線，甚至可能直接影響了皇上的決定。無論你帶着什麽目的來到這裏，至少你已經在他們接受你之前蠱惑了公主的心，直接涉及了皇家的地位。”
“皇上要公主和驸馬一起在宮裏小住，恐怕就是為了避免他們的阻撓。而爹找了三弟過去，至今沒有音信，柳刃柳鋒也嚴正以待，很有可能……”冷醉月的眼神一緊，“如果三弟沒有辦法說服爹，他有可能被軟禁，直到柳刃柳鋒二人将你除掉。“
“我們要救你，但是眼下看來，很難在不正面交鋒的情況下将你帶走。所以現在你要做的不是為別人思考，而是好好想想怎麽保證自己的安全。“
喬絲絲聽着冷醉月的話，雙目緩緩放空，木然無神，良久才輕顫出聲：“我能……做什麽？“
冷醉月眼神一收，忽然站起身來抓住喬絲絲的雙肩，幾乎低吼：“絲絲！你到底還要隐瞞到什麽時候？！你究竟從哪裏來，為什麽不能告訴我們真相！”
冷憐月也忍不住沖上前，幾乎要急出淚來：“絲絲姐，你就說實話吧，我們都不相信你是細作，也都不會介意你的身份高低，你到底有什麽苦衷，非要說謊不可？”
喬絲絲心裏一陣輕顫——難怪冷灼月會問她關于繭岩的問題，難怪他那時的眼神有些怪異，原來對于她的身份，他們從來沒有信過，她才是被蒙在鼓裏的那一個！
見喬絲絲發呆不語，冷醉月又推了推她的肩膀：“說話！你在皇宮裏到底對皇上說了什麽？為什麽讓皇上忽然對你警覺起來？絲絲，你到底瞞了我們多少事！“
“你們……到底背着我做了多少調查？“
冷醉月一愣，凝視喬絲絲的雙眼仿佛想要從她的眼底挖出真相，良久，他松開雙手嘆了口氣：“從你出現那一刻起，爹就派人暗中尋覓繭岩人以及那片土地，還有你所謂的兄長。直到三弟得到警告，這幾天我們也都調動了所有可用力量，幾乎将整個恒國翻了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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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沒有找到任何與你初到恒國時相似的人，根本沒有出現過那樣的人。更嚴重的是，爹找到了繭岩人，他們的穿着和言語，根本與你最初到這裏的時候完全不同！”
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焦躁，冷醉月的雙眼竟微微泛紅，眼神中早已沒有了一貫的玩世不恭。他深鎖眉頭，滿眼恨鐵不成鋼的怒痛。
喬絲絲合了合眼，原來……她已經徹底暴露了。繭岩這個地方，當初只是她随性編出來的，只想着造出一個偏僻避世，幾乎沒有人能找到但又一直存在于傳說中的國家來解釋自己的來歷，并沒有刻意設定他們的穿着和語言。不想他們竟如此執着，真的找到了那個小小的島國！萬惡的自然規律，讓那裏的人自然生成了匹配這個時代的模樣，所以，喬絲絲的謊言不攻自破。
她不禁扯起嘴角苦笑起來——看來，神真不是好當的。要造就一個世界，容不得絲毫馬虎和差池。一步之失，滿盤皆輸。而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寫手，想要編出一個故事，而已。
她終于開口，語聲虛弱無力，滿眼的告饒此刻更顯蒼白。她說：“如果我告訴你們，我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你們信麽？如果我說，我來自不知道多少年後的另一個世界，你們信麽？“
這只是一個架空的世界，連歷史都無從追蹤，在重重懷疑下，她要如何證明自己是個穿越人？所謂真相究竟是什麽？是喬絲絲的穿越神跡，還是慕思思的造夢身份？難不成真要和盤托出，告訴他們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場夢境？
呵呵，怎麽可能。
毫無意外，冷憐月也終于憋不住心裏的怒氣：“喬絲絲！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胡說八道什麽？！你為什麽不說實話，為什麽！“
喬絲絲無奈得扯了扯嘴角，心灰意冷得看着面前兩人：“你們，讓我死吧。不用再費心保護我了。此生我能認識你們，已經足夠幸運。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給我的信任，可是很抱歉，我辜負了。如果老爺真的決定要取我性命，請你們替我照顧好灼月。”
冷醉月渾身一震，不覺間攥緊了拳頭：“你以為你死了，他就能沒事麽？你以為你死了我們就能解脫？“他深深合眼，猛一拳砸向床柱，整張床搖搖晃晃下，炫動的是他血紅的、不甘又憤怒的眼神。最終，他動了動唇，萬念俱灰般呢喃：”絲絲，你太讓人失望了。”
他轉身要走，仿佛不想再冒險護着眼前這不知好歹的家夥，不過他回頭才走了兩步便又停下，重重喘了口粗氣，一屁股在房門口的椅子上坐下，賭氣得不願再看喬絲絲一眼。
冷憐月也氣鼓鼓得坐下，不知還能對不長進的喬絲絲說什麽。
氣氛再度陷入僵局，不過喬絲絲心裏倒是揚起一陣暖意。既然他們都知道她撒了謊，到了這個節骨眼，她依然給不出值得信服的真相，可他們生氣歸生氣，卻始終沒有往更壞的方向懷疑。
眼下她也只能躲在小小的月馨閣裏，門外是來無影去無蹤的頂尖殺手，若是出手，恐怕她全無阻擋之力。喬絲絲心裏百味雜陳，這等着別人一聲令下來确認自己生死的感覺，真是難以形容。
屋內的沉默與屋外漫天的夜幕凝成一片冰冷的死寂，針落可聞。
良久，喬絲絲忽然驚覺：“你們還坐在這裏幹嘛？快去找灼月啊！“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忽略了這麽重要的問題——如果談判崩盤，冷月霜要軟禁冷灼月，冷灼月一定不從，那豈不是要先在那裏發生一場惡戰？！
冷憐月聞言，眼神動了動，卻還是沒有離開：“三哥能照顧好自己，他要我們保證你的安全。”
“你們打得過外面兩個殺手麽？”
“這……”冷憐月微微一顫，不再言語，冷醉月沉聲接口：“從前習武的時候與他們較量過，我與三弟聯手才與他們戰了平手，況且尋常比武并非那二人專長，若要說暗殺，恐怕防不慎防。”
“那不就得了！”喬絲絲站起身來沖着二人大吼：“既然你們坐在這裏也是浪費，不但保護不了我，說不定還要賠上性命，何必呢？！萬一灼月為了我與老爺反目，與冷月派弟子動起手來……”喬絲絲只要一想到冷灼月可能因此受傷，整顆心都不受控制得狠狠抽痛。
冷醉月和冷憐月目光同時一收，面上有些掙紮。喬絲絲見他們猶豫不決，更是心焦如焚，幹脆自己一步拉開了卧房門。
就在這一剎那，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悶哼，仿佛是什麽人受傷的痛呼。
冷憐月立刻警覺起來，一把拉回喬絲絲将她攔在身後：“別鬧！他們來了！“
“你怎麽知道？“
“我在門外撒了暗器，他們若是得令要沖進來，必然會中。如果真中了，便是中了冷月派獨門研制的毒，傷處的痛覺會擴大數倍，直到蔓延全身。“
喬絲絲不可置信得看着她，又看了看痛呼傳來的方向——冷月派響當當的大殺手，竟被一個小姑娘的暗器所傷？！
“那會死麽？”
“當然不，這毒我不過是帶着傍身，況且在自家府裏，怎麽可能随身攜帶致命的毒物？這毒只能制住片刻，常人只需兩個時辰便可自行化解，對于柳家兄弟而言，只需半個時辰便可解毒。”
喬絲絲有些遺憾得嘆了口氣，很快緩過神來：“那還等什麽，趁他們中毒，趕快沖出去啊！“
“不行！“冷憐月警惕得看了看四周：”我們只聽到一聲痛呼，并不能保證他們兩個都中毒了，現在出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可你怎麽知道他們真的是動手了？萬一他們只是一時好奇想來偷聽我們說些什麽……”
冷醉月神色凝重，語氣卻輕描淡寫：“你以為他們需要走到門外才能聽見我們說什麽麽？他們受過專業訓練，若非得令，絕不會自作主張暴露在我們面前。”
喬絲絲心裏一緊，眼前的情況讓她更擔心冷灼月的安危。殺手開始行動了，可冷灼月卻沒有現身阻攔，這只能有一個原因……他被困住了！
她的理智已近臨界，萬不能容忍冷灼月有一絲一毫受傷的可能，更甚……以冷月霜獨斷專行的冷酷，絕不會容下存了異心的人，哪怕是親生兒子……喬絲絲不敢再設想下去，她非常清楚，縱使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也覺無可能起死回生！
所以，一切只能在更糟之前懸崖勒馬。
她合了合眼，只是在皇宮裏小小得篡改了一下劇情，便已惹出如此大禍，若非萬不得已，她是絕對不敢再動用造夢的能力。況且，似乎每一次動用能力扭轉軌道，都能引發更可怕的後果……
可是，她必須去救冷灼月。
喬絲絲做了決定，終于鎮定下來。她平靜得走到冷醉月和冷憐月面前，目光如柔和的水面，卻又漾着別樣的堅毅：“我去引開他們兩個，你們救灼月出來，我們在幽竹林中會和。”
“絲絲，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麽？你以為憑你一個人的實力能讓他們分心并且最後抓不到你？！”
“可是，我們只能賭一把不是麽？在這裏坐以待斃不如将你們的力量聯合起來一起脫困。”
“可你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就是沖着殺你來的，你根本沒有機會和他們周旋，你一出這門，立刻就會被擊斃！“
“放心，不會的。”喬絲絲忍着心裏窒息般的痛楚，揚起嘴角不願再多費口舌，既然無法支開這兩人，只要連同他們一起設計進去了！她輕輕合下雙眼，四周的時間頓時變得頓長。
再睜開眼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兩聲壓抑的慘叫。喬絲絲不顧阻攔沖出卧房，見小蓮正看着倒在門外的兩人發呆，一臉驚詫。
“出什麽事了？”
冷醉月立即張開雙臂攔在所有人面前，可眼前的景象同樣令他大吃一驚。柳刃和柳鋒不知中了什麽邪，竟雙雙栽倒在暗器叢生的房門外，不僅腳底踩着了暗器，更連渾身上下都鮮血淋漓。
兩人緊咬着牙，整張臉不受控制得皺在一起，痛苦難耐的模樣。
小蓮站在門前渾身打顫，良久才憋回了吓出的眼淚，哽咽道：“我……我……只是方才飛來兩只蛾子，我想着主子最不喜這樣的蟲兒，又不願殺生，便捉了扔出房門，怎知……”
“是飛蟲分散了他們的注意？“冷憐月不可置信得看着仍舊倒在地上痛不欲生的兩大殺手。
“不僅如此。“冷醉月淡淡得瞥了小蓮一眼，”你為什麽穿絲絲的衣服？“
小蓮一驚，咬着下唇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主子恕罪，小蓮方才聽各位主子在屋內的談話，一時心驚，想要護着主子卻又力不從心，是以翻出主子讓我補的衣裳穿在自己身上，想着若有萬一，也可為主子抵擋一陣……“
喬絲絲心裏猛的一震——這完全不是出自于她的設計！她只是讓小蓮出門放蟲，又要柳刃柳鋒二人分心中毒而已，怎奈這小丫頭在這樣的生死關頭，竟自作主張要替她抵命！
“你這傻丫頭！”她忍不住抱了抱小蓮嬌小的身軀，小小的身子藏在她層層疊疊的衣物中顯得更加孱弱。
“快去把衣服換了，這事與你無關，既然老爺不是會遷怒無辜的人，自然也怪罪不到你頭上，我現在沒有時間對你解釋，不過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千萬別再為我冒險，知道嗎！“
小蓮似乎也的确沒有想到事态會如此恐怖，門外兩人的哀嚎仍舊不絕于耳，愈發凄厲，讓人毛骨悚然。她打了個冷戰，不自覺得點了點頭，又擔心道：“主子，你千萬小心……“
“嗯！“喬絲絲揚起輕松的笑容，點了點小蓮的鼻尖：”放心，你主子我可是不死之身呢！“
喬絲絲說完這一句倏地起身，朝着門外的某個方向望去，目光冰冷而堅毅。她不顧仍在地上抽搐痛呼的兩人，用她最快的速度朝月清閣的方向跑去。
冷醉月和冷憐月對視一眼，還沒來得及阻止，喬絲絲已經沒入深濃的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