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誰是誰的戲

? 喬絲絲和冷灼月在林間攜手捕獵,上下翻飛你追我趕,倒更像是一次輕功的較量。

“原來當‘飛人‘是這樣的感覺,哈哈!“喬絲絲忍不住大聲贊嘆,随即又覺得失言,如果她是在穿越之前就會武功的,怎麽都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悄悄瞟了一眼冷灼月,他似乎沒意識到,目光依舊柔和。為了避免他想着想着發現問題,她幹脆朝他的方向縱身一躍,雙手驟然出擊,目光灼灼:“來,切磋一下吧!“

冷灼月應激抵擋,眼中有些不解,在聽到她的話之後頓時了然,勾了勾嘴角表示同意。

兩人頓時加快了動作,在樹林中穿梭碰撞,如光影流動似真亦幻。四周的樹葉被兩人各自散出的內息紛紛震落,雖然他們手上沒有武器,踢腿劈斬間卻猶如刀光劍影飒飒生輝。

良久都沒有分出勝負,始終勢均力敵。喬絲絲心裏很明白,她的武功深淺根本不是練就的,而是慕思思為她配備的技能,可以由她自己調節。現在這一身功夫,是為了救他而生,其深度自然也僅限于那一日敵過十二名看守,将他帶到安全的地方。

而眼下看來,冷灼月的功力果然深厚,比起那彈指間被點穴的十二人,實在是強了太多。

喬絲絲若要勝他,只需再提高自己的功力便可,但是,她不想。

啪……喬絲絲晃神的功夫,冷灼月一掌擊下,頓時震散了她腳下維持的內息,她面容一緊,失去平衡直直往下墜去。

還沒來得及驚叫出聲,已經落入了溫暖的懷抱。眼前是冷灼月的深凝的注視,他如同一個天使将她穩穩得打橫抱着,兩人一起在落葉翻飛的林中旋轉下落,四周廣闊的天地融成一幕稀薄的圖畫,在餘光裏暈染。

而整個視線,整顆心,都被面前的人所占據,像是掉入了深海,無法呼吸,無法逃離。直到他的吻,鋪天蓋地得落下。

冷灼月的嘴角忽然揚起一絲有些得意的笑容:“怎到了最後,仍是要我将你托住。”

喬絲絲愣了愣,他是在為自己贏了而高興麽?與世無争的冷灼月,也有這麽争強好勝的一面?

不過能讓他高興總是好的,她笑倒在他懷裏:“我的輕功本就不好,以後,還是灼月帶着我飛,好嗎?”

冷灼月目光一滞,輕輕點了點頭:“好,你要如何都好。不過……”他話鋒一轉,面色竟有些冷峻起來:“絲絲,我不管你的功夫跟誰學的,可你運用得太差,內力極其浪費,手腳的動作也沒有配合內息的調和,破綻太多,這樣根本無法應對真正的惡戰。”

“啊??”喬絲絲的最張成了“O”字型,怎麽都沒想到,他才剛勉強得勝,竟當起了教練!要不是她讓着他,怎麽可能會輸!不過,或許他也沒用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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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絲絲瞥了瞥嘴:“哪有這樣的,得了便宜還賣乖,要不是我分心了,可以和你打個平手呢!”

冷灼月抿着唇笑而不語,喬絲絲又追問道:“你用了幾成功力?”

“罷了。”冷灼月笑着搖了搖頭,伸手摟過她的肩:“抱歉,教習慣了竟也訓起你來。你的功夫已經很好,往後,有我保護你,無須你費心。“

喬絲絲愣了愣:“不啊,灼月,以後我要是進了冷月派,還是要你教我的!你當我的教練吧,你說,我願意聽!”

“那便到那時再說吧。“冷灼月笑着牽起她的手向前走去,”先找山雞要緊。“

喬絲絲沒有看到他背過身去的那一幕,原本美好的笑容頓時化為深楚的疼痛,痛得,就像要死去一樣。

——絲絲,沒有以後了,不會有了。

冷府,冷月霜在月宴堂中,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中更帶了幾分凝重。

他面前一名黑衣人伏跪在地,恭敬道:“門主,今日喬姑娘與三少爺在林中比武,三少爺險勝,卻……仍未動手。“

冷月霜面容一沉:“險勝?”

“是,據屬下推斷,三少爺僅用了六成功力。”

“哼!”冷月霜一拍桌面:“逆子,還不知悔改!”

冕顏夕上前勸慰道:“老爺莫急,灼月或許是在試探她的深淺。”

“還有什麽好試探,我看他是舉棋不定!”

“可是這些日子,那孩子也并未做出什麽不軌的舉動……”

“可她口口聲聲要回府,甚至要加入冷月派!這還不夠證明她居心叵測麽?”

冕顏夕嘆了口氣:“哎,再給灼月一些時間罷。”

“他還要多少時間?!這些日子府裏雞犬不寧,皇上也早已沒了耐心,再耽擱下去,皇上怪罪下來,誰承擔得起?憐月原本看得真切,可幾日一過,又開始動搖起來。醉月和傷月也是,抵死不願相信她是細作,這冷府幾要讓她給敗了!”

“可前些日子他們與她親近,比我們更了解她的為人,他們願意為她說話,或許是因她真的心存善念。”

“那是她的計量!夫人,為何你也要為她說話?”

冕顏夕愣了愣,目光有些惆悵:“許是直覺罷,我亦不信她是惡人。”

“糊塗!”冷月霜又一拍桌面:“你們一個個都糊塗!明日灼月再不動手,我便親自了結了她!”

冷月霜氣勢洶洶得走出了房門,只餘冕顏夕一臉嘆息。

恒璨茱和冷傷月得知了冷府中的異動,一力要為喬絲絲主持公道,怎奈被困深宮,越是如此,皇上越是不願讓他們出來趟這渾水,幹脆下旨軟禁在宮中直到事件平息。如此一來,取了喬絲絲的性命便更成了迫在眉睫的事。

岳仙依對冷醉月發了大脾氣,一連幾日沒有理他,他礙于愛妻的感受,對喬絲絲也愛莫能助。況且他很清楚,若是他也不顧一切出手相助,只會讓原本已經混亂不堪的現狀更複雜。

冷憐月在月纖閣中靜養,同樣矛盾繁雜。當她發現喬絲絲熟知去‘冷月無間‘的路,又見識到她一身的功夫,醐醍灌頂般揚起恨意。那一刻她的确相信喬絲絲就是密窯派來的細作,再無其他可能。可是這幾天一過,她又不免想起喬絲絲的為人處事,似乎,也并沒有那麽十惡不赦。

或許……她也有苦衷?

東窗事發以來,最膽戰心驚的莫過于浣泯漣,冷灼月險些被定為叛徒處死,這讓她幾乎萬念俱灰。即便現在冷月霜還是願意給冷灼月機會,可事關喬絲絲的生死,又要他如何果決?浣泯漣雖不敢說閱人無數,卻也絕非不谙世事之輩,對于喬絲絲那孩子的真實身份,她心底也暗暗存了一絲僥幸。只是她自知人微言輕,又沒練過武,再擔憂也無濟于事,只好整日吃齋念佛乞求平安。

又是一個難眠之夜,冷府中一片寂寥,各自蕭條。

冷灼月看着喬絲絲的睡顏,心裏無端得抽痛。如此美好的容顏、如此美好的她,卻要他親手毀去麽?縱然她滿口謊言,錯漏百出疑點重重,她的功夫像極了密窯人的招數,她的身份十有八九是細作……可她,仍是他愛着的人,要他如何下得了手?

忽然脊背一涼,他一驚回頭,冷月霜已經面無表情得站在了他的身後。

冷灼月起身:“爹。”

“你打算何時下手?“

冷灼月警覺得看了一眼喬絲絲的睡顏,将冷月霜清出了屋外:“爹,孩兒是想探清她的底細再……“

“那麽,可有探清?”

冷灼月怔了怔,開口道:“她道,她并非密窯人,而是……來自異世……”

“一派胡言!”冷月霜嚴聲厲呵:“這樣的胡話你也信?!說是繭岩人,被揭穿了便說是異世人,這倒無從查證了!”

“孩兒不信,只是……”

“只是你對她還有感情?!”

“不。”冷灼月垂首道:“爹,孩兒亦是血肉之軀,難免心緒受蒙,只是孩兒更懂得男子不以兒女情長為先的道理。孩兒絕不會讓大恒和冷月派的百年家業毀于一旦。近日孩兒假裝對她并未起疑,暗中打探消息,孩兒是想……若能問出其餘混跡在大恒中的密窯人的下落,或許還有收益。”

冷月霜揚了揚眉:“噢?你果真這樣想?“

“是。孩兒不敢欺瞞爹。“

冷月霜的表情總算松了松,首肯得點頭道:“好,不愧是我最看中的兒子!不過為了她,公主在宮中鬧得厲害,皇上已經下旨,無論如何,即刻處死。是以……“他從袖中拿出一包粉末,”爹知道你曾對她動了真心,下不了手,爹也不為難你,這個,你放在她的食物中讓她吃了罷,算是……留她個全屍。“

冷灼月渾身一震,無論怎麽掩飾,伸出的手還是微微顫抖。

他還想說什麽,冷月霜忽然面容一凝,擡頭,目光頓時犀利起來,寒芒畢露。

冷灼月心裏一緊,回頭——“絲絲?!”

此刻的喬絲絲站在風中,皎潔的月光照出她清冷的容貌,她面無表情得看着這對父子,眼神中帶着一絲萬念俱灰的孤傲。

“原來你……是騙我的?”

“原來你,從沒相信過我。”

“原來,你要殺我?”

她說得平靜,眼神空洞,如一潭死水毫無波瀾,若不是淚水滴滴滑落,或許還能掩住她致死的心痛。

冷灼月渾身一震,上前一步:“絲絲……你……“

“你別過來!“喬絲絲後退一步,帶着滿面縱橫的淚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你的演技高超啊,奧斯卡影帝啊,冷灼月,你一面謀劃着殺我,一面扮演保護我的樣子……也不怕精神分裂?!“

“你知道我掙紮了多久才告訴你我的身份?可你這樣不削一顧,懶得思考就定罪為謊言……你讓我怎麽辦?甘心就死嗎?“

冷月霜忍不住将冷灼月拉到身後,冰冷得看着喬絲絲:“夠了,別再演戲了,你的身份已經被揭穿,你的任務……也敗了。“他向後側了側臉,“灼兒,還等什麽?”

“不……爹……”冷灼月連連搖頭,全身上下的力氣都被抽空一般,根本無法動彈,只苦聲哀求:“不,不……爹,再給孩兒一些時間……”

“沒用的東西!”冷月霜怒罵一聲,抽出劍來剛要出擊,只見喬絲絲面色一白,無端端吐出一口血來,竟直直栽倒下去。

“哼,密窯人出任時帶的藥麽?”冷月霜冷哼一聲回頭,冷灼月瞪大了眼,連瞳孔都散大了一些,終于,在長久的沉寂後爆發出驚人的嘶吼:“絲絲!!”

他幾步沖到喬絲絲身邊将她扶起,她蒼冷的肌膚毫無生氣,心髒細微而無力得跳動,呼吸微乎其微。可是,她沒有死。

冷灼月發瘋一般向她體內輸送內力:“絲絲,你吃了什麽?你怎麽了?你醒醒,吐出來,吐出來!”

他的語聲嘶啞哽咽,聲聲呼喚着她的名字,他渾身顫抖,整顆心像被抽空了一般。恐懼和疼痛壓榨着他,讓他完全無法思考。

冷月霜搖了搖頭:“吃了這藥,即便她還活着也不會再醒來,即便醒來,也會失了神智,你……便在此靜養一段時日罷,記得,別把這無用的心傷帶回來。”說完這一句,他一個騰空拂袖而去。

冷灼月緊緊摟着喬絲絲,像是一句都沒有聽見。此刻他的整顆心,整個靈魂,響天徹地得只有一個念頭——喚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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