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慕思思與喬絲絲的此消彼長
? 冷灼月見狀也急着上前:“絲絲,究竟發生什麽事?”
他的手剛搭上慕思思的手背便被她驚慌得甩開,她擡起頭,滿眼的驚魂未定,卻又不說什麽,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吓似的拼命搖頭。
冷灼月目光一滞,微微退後一些,小心道:“絲絲你到底怎麽了,我是灼月啊!”
慕思思強忍着凝噎深吸幾口氣,回頭幾乎是懇求道:“甄融,帶我走,我不想見他,你帶我走……”
甄融微微蹙了蹙眉,眼神很快變得柔和起來,環着她的手臂一緊:“好的,我帶你走,思思不怕,有我在。”
随即他不忘寬慰冷灼月道:“她一定是做了什麽噩夢,等她恢複了就會好的。”又對柳鋒交代一句:“我們不會走遠,你療傷要緊。”
說罷,他抱緊慕思思向上一躍,離開了冷府。
終于只剩慕思思和甄融兩人,甄融依然找到了安靜無人的小河邊,他本能得知道,水波流動的聲音能讓慕思思覺得安全和放松。
慕思思也終于平靜了些,将夢裏夢外發生的事都告訴了甄融,怎知剛一說完,她是平息了,倒是甄融驚慌起來。
“你是說,喬絲絲不但能在夢裏和你對話,還控制了你的行為,使你産生幻覺?!”
“嗯。”慕思思點了點頭,苦笑道,“她越來越能耐了。”
甄融瞳孔一收:“你還笑得出來!這代表她正在喧賓奪主吞噬你的思維,搶奪你的主導地位,萬一她成功了,你不但會□□控,還永遠都回不去了!慕思思會消失的,你明不明白!”
慕思思目光一暗:“你以為我不害怕麽?可是我能怎麽辦?”
“你不愛他就好了啊!!”甄融終于忍無可忍得吼出聲來,滿眼恨鐵不成鋼的焦躁。
這場談話暫停了良久,慕思思幽幽無望的語聲才又重新響起:“如果我能不愛他,也就不用再回來了啊。他是我造的,他的全部都出自于我的喜好,他也這麽愛我,我怎麽可能不愛他?”
甄融愣了愣,眼中閃過一絲觸痛:“即便你見過他殘暴的一面?”
“喬絲絲說得對,是我設定角色的時候沒有考慮周全,這不能怪他,反而是我的虛榮使他擁有那樣黑暗的童年呢。”你看,他還是願意為我善良的不是嗎?就算最後能和他在一起的是喬絲絲而不是我,我也不能把這樣一個喬絲絲留在他身邊啊。”
甄融本想說什麽,卻在看到慕思思含淚又勉強的笑容時心底一痛,再不忍心反駁。
慕思思吸了吸鼻子,仰頭看着月色,似是自語道:“我相信,只要灼月性格裏的純善穩定了,喬絲絲也就不會這麽尖銳,我和她,也就能夠和平共處了。到那時,我會把我最愛的灼月,完完全全得托付給喬絲絲,我也就放心離開了。”
甄融吸了口氣,壓下心裏莫名的難受,沉聲道:“好吧,做你想做的事,這畢竟是你的人物,你的故事。”
慕思思故作輕松得扯了扯嘴角:“好,那麽回去吧!甄融,謝謝你在這裏,否則沒個商量的人,真難決定呢。”說罷,她先起身拍了拍褲腿,向冷府的方向淩空而去。
甄融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眼裏一片灰暗萎靡,良久,他似乎也下了決心,自言自語道:“思思,對不起,我不能放任你更加沉迷了。”
慕思思回府的半路隐隐聽到打鬥聲,她收勢內力停落在一棵樹上警覺得觀察四周,見不遠處茂密的枝叢間果然兩名黑衣人堪堪對立,而他們身下的地面上竟躺着另兩名黑衣人,生死不明。
樹叢間的兩人開始對話,慕思思一聽到語聲,便知其中一人是柳鋒,她剛想出面便被及時追上的甄融一把帶住:“別急,先看看情況再說。”
黑衣人道:“柳鋒,是你?枉我等同僚一場,你竟在此時叛變?”
“我從未叛變。”
“那我等領命前來追蹤喬絲絲與甄融的行蹤,你何故暗中阻撓?”
柳鋒毫不猶豫道:“掌門有令,喬姑娘之事乃在下之任。”
黑衣人冷笑一聲:“哼,你真以為掌門待你還如從前般信任?你出任失敗在先、茍且偷生在後,竟還有臉回來向掌門請命監視喬絲絲一行。掌門便是想看看你究竟意欲何為才假意應允,實則令我等在旁查看待命,便要揭開你叛變的嘴臉!呵呵,果不出所料,那二人獨自遠離你卻放任,我等受命跟蹤,你卻向我等出手。如今我親眼見你對那二人的守護,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柳鋒愣了愣,寒聲道:“掌門并未下達殺令,我又何須守護?只是我自有謀劃,不願打草驚蛇罷了。”
“狡辯!那二人始終有着細作嫌疑,掌門再三下令絕不能讓他們離開監視範圍,你偏不照做。上一回三少爺與喬絲絲存了私奔之心,你卻只是勸說幾句知情不報。方才她向你出手你也只閃避不反擊,甚至無心抵擋,寧可冒着受死的危險也不願傷她分毫。哼,柳鋒,我看你起了私心才是真!”
慕思思心裏似乎被什麽重擊了一下,悶悶得疼。她撫了撫心口,或許是喬絲絲也受了感動?原來柳鋒回到冷月派,假裝重新聽命于冷月霜,是為了保護她……可自己竟因為一時的失望而給了喬絲絲可乘之機。一定是她的情緒觸發了喬絲絲的黑暗面,也一定是她的薄弱誘發了喬絲絲的強勢。
她開始意識到一些問題——喬絲絲是誰?不再是簡單的,她在這裏扮演的角色。喬絲絲不是她本人、也不是另一個人,而是她心底此消彼長的另一種人格。她終于願意從精神層面來思考這個問題。喬絲絲說得對,是她慕思思的介入使這一切都不再純粹,慕思思的各種期望難以兼容,才導致了這個世界的矛盾。因為愛上,所以她不再冷靜,不再中立,無法理智得讓時間、空間、事件以及事态的發展有順序得規整起來,也忘了使人物的身份和性格相匹配。
慕思思深吸一口氣——若是始終置身事外,若是沒有這造夢的能力,只是在電腦前撰寫這些文字,又會怎樣呢?自然,她不可能毫無章法得将所有她認為好的東西集于冷灼月一身。命運決定遭遇,遭遇造就性格。她是他們的天,她編寫了糟糕的命運,便不能責怪應運而生的殺戮。
或許喬絲絲真的應該是一個該狠絕便不留情的女子?她是否應該在這個世界僅呈現喬絲絲該有的狀态?可若是換了喬絲絲,當初又是否會以德報怨為柳鋒療傷?
她搖了搖頭,本以為身臨其境何其容易,結果倒迷糊了自己。若是自己足夠清醒,便不會感受不到柳鋒心底的感恩,便也不會錯怪了他罷。
待慕思思回過神來,甄融已經出手點了黑衣人的穴道,可柳鋒卻單膝跪坐在地上,似乎傷上加傷。
她一個回旋躍下地面在他身邊蹲下:“你怎麽樣?”
柳鋒擡起頭來,眼波流轉,似乎有些歉意、又有些餘悸。良久,他抿了抿唇:“無妨。”
慕思思始終沒有忍住隐隐的心疼,嗔怪起來:“我要你好好活着,是過安逸的生活,而不是繼續活在刀光劍影裏!現在這樣怎麽辦?要是老爺怪罪下來,不留你的命怎麽辦,逃亡嗎?我好不容易才将你亂七八糟的內傷調理好,你尊重一下我的勞動成果好嗎?!”
柳鋒的目光閃了閃,忽的變得柔和:“遵命。”
“什麽遵命不遵命的,我們是朋友!”慕思思氣鼓鼓得走到他身後:“擺好姿勢,療傷!”
甄融看着慕思思堅定的眼神,終于笑着搖了搖頭——看來,要讓她不對這裏的任何人投放感情,還真是難事。眼前這一幕“黑衣人對戰”的戲碼自然是他用造夢的能力規劃的,為的就是讓慕思思了解柳鋒的善意,解開她心裏的結。同時他又介入她的思想稍稍提點,期待她看清喬絲絲的本質。他分明已經感受到她腦中的條理開始明晰,可還是在見到受傷的柳鋒時,再次混為一談。
他嘆了口氣——或許這才是喬絲絲最該有的形态,若不是她這格格不入的性子,又怎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這樣的故事,本來就是最真實的“慕思思邏輯”吧。
看柳鋒的傷勢應該已經控制住了,甄融才開口道:“思思,該回去了。”
慕思思收息睜開雙眼,看了看身邊另幾人:“他們怎麽辦?”
甄融聳了聳肩:“再過半個小時他們的穴道就會解開。”
“噢,那走吧。”慕思思拉起柳鋒就要往回走,可柳鋒卻猶豫了:“在下恐怕已無緣再守護絲絲姑娘了。”
“為什麽?”
甄融見柳鋒不說話,替他解釋道:“他現在暴露了回到冷府的真正目的,老爺怎麽可能還允許他回去?”
慕思思滿不在乎道:“那就幹脆當我的保镖啊!明明是老爺自己說他是死是活都随我處置,我帶在身邊又如何?”
“思思……”甄融無奈得揉了揉眉角。
慕思思向他擠了擠眼睛:“我能做到,你忘了?”
甄融才一恍然,只覺腦中一顫,似乎有什麽東西被抽走了。
他想了想,一定是慕思思将造夢的能力收回去了:“你打算怎麽做?”
“跟老爺談談條件呗。”慕思思勾了勾嘴角,拉着柳鋒的手再次騰空躍起。
甄融搖了搖頭,如此任性,難怪這裏混亂成這個樣子。
他剛要起步,覺出身邊的樹上落下一人,自然,是冷灼月。他清冷的目光裏藏着一絲傷感:“絲絲她這是怎麽了,你知道,你能告訴我嗎?”
甄融聳了聳肩,看着慕思思離開的方向淡然道:“自從來到這裏,她就成了一個噩夢纏身的女子,心裏的兩個她時常在夢中交戰。不過,我相信這個結她總有一天能解開。”
慕思思一路拉着柳鋒回府直沖月宴堂,顧不得大半夜的大夥兒是不是都在睡覺,她雙眼一合,時間稍稍一頓,冷月霜正恰好從主堂內走出。他見了慕思思,眼神一滞,似乎有些吃驚,随即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進去談話。
慕思思大咧咧得點了點頭往裏走去,并沒有注意到身後暗處有一抹身影正暗自觀察着她的動向。
冷月霜依舊繃着臉,目光中閃着不明所以的精銳。他清了清嗓子:“喬姑娘這是?”
慕思思也不避諱:“老爺曾親口應允由絲絲決定柳鋒的死活,可還作數?”
冷月霜愣了愣:“自然作數。”
“那是否意味着柳鋒從那時起已經算是絲絲的人?“
冷月霜打量喬絲絲的雙眼,似乎想要看清她究竟在想什麽。良久,他微微噓起雙眼又似要藏住自己的心思,點頭道:“是。”
慕思思勾了勾嘴角:“絲絲想請求老爺讓柳鋒以護衛的身份留在絲絲身邊,留在冷府。”
“哦?”冷月霜揚了揚眉,冷眼向從剛才開始一直站在喬絲絲身邊不言不語的柳鋒一斜,嘴角不易察覺得輕勾一瞬:“好,我答應你便是。”
慕思思似乎沒有想到這麽容易,倒是吃了一驚,很快揚起笑容作揖:“絲絲謝老爺!”
“只是……”冷月霜伸手示意慕思思留步,嚴肅道:“絲絲姑娘,此番老夫為何允你等回府,你可曾忘懷?”
“當然沒有。”
冷月霜沉了沉氣,倒也不問他們什麽時候才能交出真正的細作,只忠告一般:“絲絲姑娘,老夫待你并無私怨,亦是願意信你待灼月是真心,只是你自知來歷不明、又身懷絕技難以言明,是以仍舊不得不防。老夫如今允你秘密回府,乃是冒着欺君罔上的罪名,動辄九族命喪。還望姑娘顧念冷府上下真心待你之人,往後,切勿再随意出入,更不得在府中肆意妄為,否則,可休怪老夫不再留情。”
慕思思恭敬聽完,她倒是沒有料到冷月霜能對她說出這樣語重心長一般的話,這些直白的警告從這老奸巨猾的家夥嘴裏說出來,倒比那些客氣寒暄來得可信一些。她笑了笑:“絲絲謝老爺坦言,自然不負老爺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