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Omega無法鎖定Alpha,即便是性腺位置被狠狠咬上一口,頂多兩天的功夫就能完全愈合,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但是大概有一禮拜了,京海脖子上的咬痕還沒完全愈合,以至于醫療官懷疑雷亞的唾液裏含有超級細菌,害京海嚴重感染。
被醫療官叫去醫療中心提取唾液做細菌培養,聽了對方的理由,雷亞立馬竄了:“這鍋我不背啊!卓漢怎麽沒事?”
“人和人體質不同,對細菌的耐受程度也不同。”醫療官用棉簽狠狠刮過雷亞的上膛。
雷亞捂着嘴皺着眉,瞪了他一會問:“要真發現有超級細菌怎麽辦?”
“聯合抗生素治療。”醫療官想了想,“你知道會導致胃癌的幽門螺旋杆菌吧,類似那種,需要二聯或三聯抗生素治療。”
雷亞這輩子沒吃過幾次藥打過幾次針,對于治療一向本能的抵觸:“去治療艙裏睡一覺不行麽?”
“治療艙只能治療輕外傷,以及滅殺部分種類的體表細菌和病毒,而超級細菌往往有耐受性,需要組合藥物……”醫療官看他表情開始不耐煩了,擺擺手,“行了,後天出結果,如果不是你的問題,我再給京隊考慮其他治療方案。”
“真嬌嫩,不就破點皮麽,還治療……”雷亞不屑地撇下嘴角,“貼個創口貼不完了。”
“傷口不愈合哪行。”
“得,我是糙人,他細皮嫩肉的咱比不了。”
“也有可能是信息素抵抗造成的,來,再給你抽管血。”
“我去,不就一牙印麽,你可真能折騰我。”
盡管一百八十個不樂意,但雷亞還是把袖子撸了上去。本以為這件事就算過去了,現在倒好,京海的傷好不了,他也得跟着做檢查。早知道不咬了,搞得他不但成為了緋聞風暴中心的風眼,還天天被醫療中心在廣播裏喊名字。
真沒想到京海皮兒那麽嫩。
從醫療中心出來,雷亞去器械室提領裝備。下午有個常規巡邏任務,在輻射區,需要穿防輻射服。冬天還好,夏天厚厚一身防輻射服穿着,那真是汗流浃背,堪比蒸桑/拿。
這種時候他就很羨慕一隊了,光盾一拉,從頭保護到腳,透氣恒溫。再說人一隊也不幹這苦差事,除非必要,從不往輻射區鑽。要不養得細皮嫩肉呢,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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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好往運輸機裏送裝備的單子,雷亞看了眼時間,轉臉去找張星。之前那半管溶液的分析結果出來了,這幾天忙沒顧得上讨論。這種事不可能發郵件或者在通訊系統裏交流,萬一讓京海給逮着了又得找他麻煩。
在局裏沒有絕對的隐私,所有電子設備都處于被監視的狀态。有一些反聯合議會的自由主義者集結成大大小小的團體,通過各種手段竊取官方機密資料,然後斷章取義地散播謠言,鬧得人心惶惶。早幾年局裏清除過這樣一批“卧底”,是雷亞進來之前沒多久的事情。
雷亞并非自由主義者,但同樣不喜歡當局高層對民衆那種報喜不報憂的政策。于他所見,這個世界危機四伏,異變的生物種類繁多數量龐大,有些真相即便會引起恐慌也該讓民衆知道。
比如之前有一種異變的蚊子從新非洲傳入新亞洲,其唾液中的異種蛋白高度致敏,咬一口不是起一個包而是全身過敏性水腫,致死率極高。都死了差不多一千人了才得到上層重視,下令大範圍滅殺,而自由主義者團體早在出現不到十個病例的時候就已經向民衆發出了警告。
事情總有正反兩面,那裏面有能人,更不乏狂熱的瘋子。有些極端的自由主義者公開質疑聯合議會的合法性,甚至通過暴力手段彰顯存在感,對于這種人雷亞可就一點好感也沒有了。
張星有同學加入了自由主義者團體,出于對自身的保護,他始終和對方保持着應有的距離,不過某些資料還是可以共享的。雷亞這次拿回來的樣本,他分析完之後給對方發了一份過去,得到了一些回饋。
“你聽說過‘超雄計劃’麽?”他問雷亞。
雷亞點點頭:“就是把獸人武器化的那個計劃,傳說一樣的存在。”
“對,你拿回來的樣本該是和這個計劃有關。”張星已經把所有監控全部關閉,對話僅限于他和雷亞之間,“根據DNA檢測,強化獸人的性染色體為XYY,其中的一條Y染色體來源于血族。”
“三倍染色體?”雷亞未免驚訝,“那不是沒辦法繁殖了麽?”
“血族提供的這條Y染色體上承載了超強免疫基因以及翼的發育基因,所以這種強化獸人不需要繁殖,沒有戰損的話他們不會死亡。”
“可我沒看見它伸出翅膀來。”
“那是因為研究沒有成功,計劃之所以被稱為‘超雄’該是因為有兩條Y染色體。有一種很罕見的基因突變就是出現兩條Y染色體,這種人被叫做‘超雄體’。但是很顯然,兩條來自不同物種的Y染色體的結合并不穩定。”張星把一份資料遞給他,“除了增加獸人的狂暴以及嗜血性,好像并沒達到提出計劃的人的期望。”
“所以計劃被廢棄了。”
“不,我同學說,是因為發生了事故。”
“什麽事故?”
“具體的情況他們不知道,這是非常高級的機密,至今沒有官方資料流出。”
雷亞低頭翻看了一會資料,疑惑道:“那這些從來哪來的?我從來沒在系統裏看見過。”
關于這類問題張星倒是很有發言權:“既然是機密,當然不可能公開放到系統裏。我現在手裏的研究項目就有一個是A級保密的,一切資料都在單獨的數據庫裏,系統上根本看不到。”
雷亞好奇:“研究什麽?”
張星哼道:“我也是有職業道德的好吧,不能因為咱倆關系好,我就把簽過保密協議的東西都對你和盤托出。”
“我一直以為你的職業道德就是不用研究室裏的高速網絡打游戲。”
“事先聲明,我唯一玩的游戲就是單機版掃雷。”
“人生真無趣。”
“至少我沒把半個月的津貼都拿去氪裝備,然後依然被虐成狗。”
“那是因為我沒時間做任務,始終湊不齊花錢買不到的材料。”
“你可以教露露打,讓她替你做日常,我看那孩子挺聰明的。”
“不,我閨女未成年,要防止她沉迷游戲。”雷亞擡起手,示意終止這個話題,“反正你繼續查吧,查到猛料再通知我。”
張星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什麽:“對了,我天天聽醫療中心拿廣播喊你,你怎麽了?”
提起這個雷亞就來氣:“不是我,是京海,他脖子上的齒痕愈合不了,诶,明明是他嬌氣,可醫療中心非說是我的問題。”
“超級細菌?信息素抵抗?”
“你怎麽和他們一個鼻孔出氣?”
“我也是學醫的好吧。”張星笑笑,“按理說信息素抵抗的可能性不大,以前你咬卓漢他們的時候也沒出過這問題不是?”
雷亞垮下嘴角:“誰知道,要不就是我跟京海犯沖。”
微微眯起眼,張星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番:“不,從理論上講,不是你和京海犯沖,而是林寰的信息素和他的有沖突。诶,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麽?”
“我又不是學醫的,哪懂那個。”雷亞不以為然。
“信息素抵抗說明林寰的信息素感應到了競争者的存在。”張星一臉的諱莫如深,“雷亞,你就沒想過京海會對你有想法麽?那麽多Alpha都沒被你咬到發/情過,唯獨只有他。”
雷亞表情微怔,轉頭瞪着窗外念叨着:“千萬別有,我可消受不起。你沒看他當時那德行呢,跟他媽餓了半個月似的拿我當火腿啃。”
八卦之血熊熊燃燒,張星眨巴着求知欲旺盛的眼睛問:“他啃你哪了?”
“……”
想起那時自己的嘴都快被京海啃破了,雷亞濃眉狠擰——操,怎麽沒把那混球的舌頭咬下來?!
去醫療中心拿報告,雷亞跟京海在門口撞一對臉。氣氛有些尴尬,見雷亞臉拉得跟欠他錢的人跳樓自殺了一樣,京海主動打了聲招呼。
“早,雷隊。”
“早。”
雷亞冷淡回複。并非計較之前發生的事,而是謠言異變得跟受了核輻射一樣,昨兒人事部居然發了封附件為《孕産期外勤注意事項及休假規定》的郵件給他。所以他必須和京海保持距離,不然過些日子怕不是會有人送嬰兒用品了。
京海點了下頭,說:“這些天給你添麻煩了。”
“啊,多曬曬太陽好的快。”雷亞的語氣仍是不鹹不淡。
京海越過雷亞的頭頂望向窗外,只見被輻射雲遮蓋住的天空陰沉依舊。收回視線,他側過身為雷亞讓開路:“我先回辦公室了,雷隊。”
就跟說話燒錢似的,雷亞沒再言聲,徑直走進房間去找醫療官。拿到報告,他草草翻了一遍,淨是檢驗項目代碼,基本看不懂。
“是我的問題?”他問。
“不是,你的口腔菌群很正常,血液中的信息素水平也很平穩。”
“那……”
醫療官翻翻眼:“跟他說不能沾水還一天洗兩回澡。”
雷亞忽覺不知道該生誰的氣好,折騰他一溜夠,合轍是水泡的。然而張星看到他發去的報告後卻是另外一番看法:“哎呀,我必須得說,林寰這脾氣可夠霸道的。”
為了避免對着空氣自言自語在別人看來像個白癡,雷亞躲進衛生間裏和張星用內置通訊系統溝通,“怎麽個意思?醫療官忽悠我?”
“看起來是這樣的。”張星的聲音頓了頓,“報告顯示你的睾酮明顯高于正常值,鑒于你是男性Omega,出現這種情況要麽是你得癌症了要麽是林寰的信息素影響所致。而PET-CT檢查沒看到惡性腫瘤,所以我傾向于後者。”
雷亞輕松地吹了口氣:“哈,總算有個好消息。”
“雷亞,林寰的信息素與你融合了,他占據着你的每一個細胞。”張星放緩語速,“通過你的唾液感染京海的傷口從而進入到他的血液循環內,他在攻擊他,所以京海的傷口才一直不能愈合,我說明白了沒?”
“可是以前沒出過這種事!卓漢被我咬那麽多回也沒事啊!”雷亞的語氣明顯焦慮。
“卓漢也沒被你咬到發/情過。”張星提醒他,“我現在也搞不清楚為何京海會讓林寰的信息素如此敵視,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你得對人家負責。”
“負責!?”雷亞這一嗓子吼得樓道上都聽見了,“他自願讓咬的!我又沒拿槍指着腦袋逼他!憑什麽要我負責!?”
“總不好讓京隊帶着你的牙印去和別的Omega談戀愛吧,那也太不尊重人了。”
“我——”
“好啦,別着急,待會你去找京海讓他下午到我這來一趟,我給他打一針阻斷劑試試。”
“你直接給他打一電話不完了?”
“他現在是你的責任。”
“……”
雷亞氣短,又沒有抗辯的理由,感覺自己活像被繃帶纏滿的木乃伊,呼吸困難。他自然不會面對面給京海傳口信,也沒打電話而是發了封郵件。
事實上他覺着最近這些日子和京海說過的話比最近一年加起來都多。任務分配并不歸京海,他們僅僅是行政層面的上下級關系。辦公室不在一個樓層,私交基本為零,頂多是開任務總結會時碰頭。也只有在被點名批評的情況下才會讓他斜過眼瞪對方。
除了一隊全體成員整齊劃一的精英高冷人設,他對京海可謂一無所知。履歷是公開的,任何人都可以在系統裏查到,他知道的并不比別人更多,突然要他對一個完全不了解的人“負責”簡直是天方夜譚。
更何況那人還總愛揪他的小辮子。
京海一整天都不在局裏,臨近下班才回來。看到郵件,他立刻放下手頭的事情去找張星。雖說阻斷劑還在研發中,是試驗品,但總比放任傷口惡化下去要好。
林寰的信息素不但攻擊他的免疫系統,還攻擊他的大腦。而且是二十四小時不停歇,即便是睡眠狀态也不放過他。他平時感覺不到自己做夢,可這一周來噩夢層出不窮,總是于夜半時分一身冷汗地驚醒。
夢裏驚心動魄,醒來卻一個畫面也不記得,只有那份沉重的沮喪感揮之不去。這種精神壓制他從未領教過,翻了很多書查了無數資料,都沒有相關記載。
一個死人所遺留的信息素尚能如此強大,可以想象他活着的時候是副何等光景。不過京海更傾向于林寰還沒死,只是雷亞無法感應到精神鏈接的存在。
進到研究室,京海看到邊骁也在禮節性地與對方點頭致意。在別人眼裏邊骁是個性格開朗好相處的同事,頂着張不停散桃花的臉,即便是近兩米的身高也不會給他人造成壓迫感。
京海從來不認為這是邊骁真實的一面,恰恰相反,他在那雙永遠帶着笑意的眼裏感覺不到任何溫度。當然這很正常,能幹到隊長的人如果輕易被他人洞穿,那麽離殉職也就不遠了。
雷亞也一樣,雖然看起來直率坦誠有什麽說什麽,實際上是個心思很重的人。那不時豎起的尖刺只為保護柔軟的內裏,生怕自己的軟弱落進別人眼中。
只是想起雷亞的樣子,京海忽覺後頸火燒般的疼——這是林寰在攻擊“競争者”——表情不由得緊繃起來。
張星被他驟然嚴肅的表情弄得一愣,遲疑片刻語氣輕松地笑道:“京隊,打個針而已,不用緊張。雖說是試驗品,但我以名譽發誓保證不會有任何後遺症。”
京海不自覺地提了下嘴角,并不是笑,而是示意對方自己沒緊張。他将左側衣袖挽至肘窩處,問:“靜脈還是肌注?”
“靜脈。”
張星說完頓住聲音。他看到京海的肘窩處有個明顯的針孔,看起來像是二十四小時之內注射過什麽。出于專業方面的考慮,他問:“京隊,你之前注射過什麽藥物?哦,我得确認是否會與阻斷劑産生藥理沖突。”
“不是藥物,是營養素。”京海坦然答道,“使用光盾極其消耗體能,一隊的人都會定期注射。”
來局裏五年了,張星從未聽說過此事,未免感到意外。不過想想也是,光盾為高速粒子産生的能量束,雖然原理他沒搞明白過——這是機密——但是能想象需要多大的能量來激活。
“那換右邊胳膊吧。”張星扔掉手裏的棉簽,換了支新的沾取碘伏塗到京海另一側的肘窩處,将阻斷劑緩緩注入,“阻斷劑生效後可能會有點發燒,我建議你今晚睡在醫療艙裏。”
京海随意地點了下頭,語氣難得的溫和:“謝謝,你打針的手法很好,一點也不疼。”
張星抿嘴笑笑,撤出針頭将其與針筒分離,分別投入不同标示的醫療垃圾桶裏。邊骁在一邊抱臂于胸,略帶不滿地眯起眼:“喂,京隊,你要想讨好誰,能不能別當着人家男朋友的面?”
京海幾乎從不與人說笑,但不知道是受林寰的信息素影響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他忽然回口道:“我讓你感受到威脅了,邊隊?”
“……”
氣氛一時尴尬,張星瞪了邊骁一眼把話題岔開:“對了,京隊,是你讓醫療官別跟雷亞說實情的吧?我得說,這很貼心。”
“沒什麽,不想讓雷隊再為這件事感到困擾。”一秒斂起剛剛怼邊骁時的語氣,京海撸下袖子,致意告辭。
等人走了,邊骁抱怨道:“星星,你都沒沖我笑得那麽溫柔過。”
張星慷慨地賞了他個巨大的白眼。
“我犯不上對着顆兩米高的異變檸檬溫柔。”
正如張星所估計的那樣,京海睡下沒多久體溫便一路攀升。這感覺很陌生,他從來沒發過燒,準确點說他不記得自己生過病。唯一一次住院是很久之前頭部受傷那次,醒來一片空白,除了久躺導致的肌肉僵硬沒有別的症狀。
頭昏沉沉的,身體很重,四肢無力,渾身沒有不疼的地方。像是有一團火在五髒六腑裏灼燒,呼出的氣是滾燙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尖叫。
該聽張星的話睡在醫療艙裏,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潛意識裏渴求清涼的觸感,他掙紮着爬起來,撐着牆緩緩挪進廚房。冰箱裏應該有冰袋,敷外傷用的,不過他很久沒受過傷了。光盾形成的保護罩足以抵禦一切攻擊,在危險迫近時瞬間激活。
短短十幾米的距離他卻沒能走完,高大的身影踉跄着跌入客廳的沙發中。他能感覺到,在阻斷劑的作用下殘存于體內屬于林寰的信息素正在爆發,集中火力攻擊他的大腦,一定程度上控制了他的肢體動作。
——你太執着了,林寰……
在神經網絡中橫沖直闖的信息素猶如脫缰的野馬,勢不可擋地侵蝕了他的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求包養
暑假放完了……嗯,慶祝恢複連載,回帖都有紅包拿~話說你們是不是忘了“收藏此文”?
還有,晚上六點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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