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件事情今天你們一定要給我一個解釋!”

垣根帝督坐在安全局下屬治療設施的病房裏,抱着手臂‘傾聽’面前病床上男人的責難。

“從事情發生已經過去兩天了!而你們還沒有抓到嫌疑人!我已經受夠你們那烏龜一樣的辦事速度了!難道我們勤勤懇懇賺錢繳納稅金就是為了贍養你們這種什麽都做不好的廢物嗎?!”

又是這樣。

面對自己眼前這位‘一般民衆’的發難,早在進入警局第一天就被告知絕對不能與普通人發生沖突的垣根帝督只能厭惡的皺起眉。

無論發生了什麽樣的事,盜竊案、搶劫案還是殺人案,人們總希望警察能在第一時間找出兇手施以嚴懲,或者幹脆從一開始就不要讓案件發生,但這其中要經過多少的辛苦卻并沒有多少人理解,從搜集證據到進行抓捕,人們大多數時候都把這個過程看的無比輕松容易,所以一旦事情不如他們所想那樣順利得到結果,就會将毫無理由的指責強加于他人身上。

即便到了二十二世紀,‘警察都是只會拿稅金揮霍的廢物’的扭曲思想還在人們大腦裏根深蒂固。

“如果你恢複健康的話倒是可以回到本來的崗位上,醫療保險和工資也都是一般民衆貢獻的稅金呢,浪費在這種事情上豈不是不值得。”迫于規定不能開口大罵或者幹脆一拳砸在男人眼眶上的垣根帝督出言諷刺。

“回去?!”男人不可置信的拔高了嗓門:“那個拿電擊棒四處襲擊人的家夥還沒被抓起來,我也還沒得到賠償,說不定哪天他還會找上門來要殺了我,現在卻叫我回去工作?!你們警察都是這麽不拿普通人的性命當回事的嗎?!你看看!我可是差點被人殺掉!”

男人說着撩開了自己的病員服,在腰部附近有兩塊幾乎已經要看不出來的燙傷一樣的創口。

本來該坐在這裏被罵到只能唯唯諾諾連連稱是的家夥應該是麥野沈利身邊那個像街頭小混混一樣的白癡男人。

對眼前的一切都感覺到難以言喻的惡心,垣根帝督猛地站起身,踢開自己坐着的椅子走出了病房。

“喂?!你想去哪裏?!還沒有給我一個解釋!你們這群廢物!”

背後仍然傳來男人的不斷叫罵,垣根帝督并不去理會,他在認認真真的為這位盲目自大的受害者着想——

再在房間裏待個兩三分鐘,他真的會毫不猶豫的出手痛毆他,那時候絕對不是斷一兩根肋骨就能解決的事情。

見病房的門被拉開,已經等候多時的心理定規問道:“談好了?”

垣根帝督指了指自己陰沉到可怕的臉色反問:“你看我這樣像是談好了?”

那當然是以為你用了某種‘特殊手段’談好了啊。感覺身邊頂頭上司的心情着實差到了一定程度,心理定規自然沒把這句玩笑話說出口。

“那……不談了?”

“我管他去死。”垣根帝督将雙手插進口袋裏,頭也不回的朝電梯走去。

心理定規聳了聳肩,小跑着跟了上去:“真的一點線索都沒有嗎?”

從剛才就一身怒氣的垣根帝督聽到這句話腳步停頓了一下,臉上終于流露出了一點為難和疲累的神色:“上哪裏去找線索。”

這件積壓在垣根帝督手裏的案件其實并不複雜:前天夜裏八點,在文京區進行夜晚城市外緣清潔的清掃員被手持電擊棒的不明人員襲擊,當十分鐘後警察趕到的時候嫌疑人已經逃逸,而被害者由于身穿含有一定絕緣性質的作業服除了身上留下兩處電擊傷外并無大礙。

乍一看是件再簡單不過的惡性傷人案,但是事實上案件表現出的越簡單,也就意味着其中包含的信息量越少。

由于襲擊事件發生的地點所處城市邊緣和廢棄區劃相鄰的地點,監控攝像頭并沒有拍到行兇過程,僅有的一段是受害者進入小巷三分鐘後從裏面踉踉跄跄逃出的畫面。

嫌疑人在事發後迅速逃離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而據受害者所講當時小巷內十分昏暗,根本無法還原出嫌疑人的體貌特征。

對受害者人際關系的排查也毫無結果,每個有可能與其存在過節的人都出示了完美的心理指數與不在場證明。

看似随機的傷人事件、嫌疑人迅速逃逸、沒有再犯、沒有監控數據、沒有目擊證人。

就算是請來耳聽六路的神仙也未必能還原事件的全貌,更何況垣根帝督只是個普通人。

這樣‘低下’的辦事效率自然是引起了受害者的不滿。

“最近一系怎麽樣?”垣根帝督問道。

早知道自己上司和另外一個隊伍有嫌隙的心理定規思索了一下,回答:“和往常一樣。”

聽到了習以為常卻又讨厭的答案,垣根帝督不耐煩的咂舌,發洩式的用力按着電梯的按鈕,在等待電梯上來的時間裏咒罵一般的自言自語着:

“那種家夥怎麽可能安于現狀什麽都不做。等着後悔去吧。”

垣根帝督腦海裏浮現出那個一系監視官又蠢又傻的臉,像是幸災樂禍一樣咧開嘴角笑了——

天真的給了不該得到自由的人自由,将啖人血肉的惡魔放出牢籠,他會後悔,等那家夥玩夠了撕下僞裝毀掉他的人生的時候,他一定會後悔。

“您在想什麽呢?”心理定規說。

“沒什麽。”

垣根帝督似乎将心中的那點不愉快全部一掃而空似的愉快地踏進了電梯,看不懂這種怪異的心理變化,心理定規只能搖搖頭,跟着一起走了進去。

回到安全局的時候兩人正撞上了似乎忙到焦頭爛額的三系,忙到連午休時間都不能停下來的禦坂美琴正一邊安排人手一邊飛快的從走廊裏經過。

“一定要穩定好兩位家長的情緒,調查的時候也不要透露過多消息,也絕對不可以有不實的報道流傳出去。首先重點排查附近的網咖、旅店、夜店一類的地方。”

女性獨有的高亢聲音即便相隔很遠也一字不落的傳了過來。

“三系怎麽了?”垣根帝督随口問道。

“好像是文京區那裏的一所私立高中昨晚失蹤了一名學生,今天早上報了警,但是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因為是私立的貴族學校,所以學生的父母都是有些身份的人,也許是給了三系不少壓力。”心理定規同情了看了愈走愈遠的禦坂美琴一眼:“總處理這樣的案子也是不容易。”

與外界傳聞的不同,安全局內部的四個科室其實分別管轄着不同類型的案件,比如女性居多的三系大部分處理的是智慧型犯罪、誘拐、綁架和性犯罪,男性居多且擁有兩名監視官的二系負責處理暴力傷害事件、強盜事件和縱火犯罪,四系負責恐吓事件、盜竊案件。而雖然一系目前的定位尚未确定,但從其內部有三名前監視官的陣容和剛剛成立便接手了惡性殺人案的情況上來看,應該是專職負責重大刑事殺人案件。

“确實不容易。”垣根帝督倒是罕見的同意了這句話。

與只要舉起支配者讀出嫌疑犯數值然後扣下扳機的暴力案件和殺人案相比,綁架和失蹤案處理起來顯然更為困難。

不但要同心急如焚的家屬溝通,還要處理分析案件,在最短的時間內營救被綁架的受害者或者找到失蹤者,一旦中間稍有差池就是一條乃至更多的人命,且會成為安全局內部的一大醜聞。

“失蹤一夜了今天早上才來報案,這個時候卻想起給安全局施加壓力。真是‘稱職’的父母。”垣根帝督不無嘲諷的冷笑着。

“好像本身也是叛逆期的孩子。雙親也許都以為是出去瘋玩忘記回家了吧。只希望沒有媒體胡亂播報引起誤會。”

盡管日本所謂的《青少年保護法》已經廢除多年,但因為少子化的現象愈發嚴重,與青少年相關的問題仍舊是社會讨論的一大熱點,‘高中學生失蹤’這一類的新聞被播送出來更有可能引起關于諸如‘教育缺失’‘社會文化偏移’這類引起整個社會熱議的情況,尤其是在與安全局這種國家核心機關扯上關系的時候。

“那襲擊案那邊我們要怎麽做呢?”心理定規向自己的監視官征求意見。

“随便哪個色相渾濁的倒黴家夥就好,我已經沒有耐心再去廢棄區劃四處亂轉了。在這個時間上撞到我的面前只能說他不太走運。”垣根帝督帶着一絲惡意的微笑說道。

心理定規震驚至極的張大了嘴:“你的意思是随便逮到哪個罪犯就直接把罪名安到他的身上?”

“是啊。難不成你希望繼續做無用功?”

“不。”心理定規無可奈何的閉了閉眼睛:“只是沒想到這樣的話居然是從監視官口中說出來的。你的心理指數真的沒問題嗎?”

垣根帝督嗤笑了一聲,似乎感覺這個問題愚蠢至極。

在兩人即将到達二系辦公室的時候,安全局所屬的樓層裏突然響起了室內通報廣播——

“文京區谷中銀座附近檢測到超過規定數值的Phycho Pass數值。請當值監視官陪同執行官直接趕往現場。”

“又是文京區?難道這裏被詛咒了嗎?”心理定規詫異的挑眉。

“誰管那個。今天我已經下班了。”垣根帝督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只是不經意的問道:“今天夜班是誰當值?”

難道我是為你管理日程的智能秘書嗎?心理定規在內心裏厭煩的想着,卻還是回答了他:“一系。”

“哦——那就祝他們有個愉快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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