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因監視官我行我素的待機指令陷入了無所事事的狀态,結标淡希把手中拿着的雜志翻得嘩嘩作響,卻還是沒辦法緩和一點焦躁的心情。
旁邊的土禦門元春和海原光貴閑散的下起了國際象棋,期間還頻頻傳來“剛才那一步不小心放錯位置了我要重新走喵”“悔棋可不是好的行為”“不不不不這是戰略性欺詐”“你那只是騙人而已”諸如此類的對話。
突然,無意中擡起頭看了一眼房間外的海原光貴說道:
“啊、監視官回來了。”
“哼哼——這樣低級的騙術是不能動搖我的喵!”毫無回頭之意的土禦門元春将手裏的黑色棋子放在了棋盤上,一副勢在必得的表情。
“我說真的。”海原光貴摸了摸下巴,挪動了其中一枚白子後說道:“順便一提,你下的那一格是我準備好的陷阱,你要輸了。”
“阿上——!歡迎回來喵——!”眼見敗勢已定,剛才還對同事回歸毫無歡迎之意的土禦門元春揮舞着雙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順便用膝蓋撞翻了棋盤,假惺惺的朝着上條當麻飛奔而去。
海原光貴将跌落到桌面各處的棋子收回到盒子裏,長嘆了口氣,用極小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如果這裏坐着的是一方通行,這個時候棋盤就已經成為殺人兇器了吧。”
結标淡希把雜志随手扔進了垃圾桶,臉上是不高興的表情:“到底幹什麽去了啊。”
上條當麻将小小的記憶卡抛向空中,然後重新抓回手裏,笑着說道:“重要資料,到手。”
三名執行官呆愣了一會兒,非但沒有像上條當麻原本所想的那樣如釋重負,反而都露出了相當驚愕和後怕的眼神:
“阿、阿上你……”
“您去……”
“……偷東西了嗎?”
果不其然,被誤解了。
“——沒有!”上條當麻欲哭無淚的大喊着:“雖然也不是光明正大拿到的,但是還沒有淪落到要去偷東西的程度!”
不約而同的,三人的目光由質疑變成了同情。
上條當麻這次真的想要哭泣了:“不管你們在想什麽!我可沒有出賣尊嚴交換情報!也沒幹違法犯罪的事情!相信一下人性的善良好不好啊!”
土禦門元春大力地去拍他的肩膀:“嗯!還能站在這裏大聲的吐槽,是如假包換沒有被人洗腦的阿上喵!”
“真是……不要耍我啊!”上條當麻苦惱的揮了揮手,将記憶卡插進了連接着投影儀的電腦中,順便把厚厚的文件夾塞進了土禦門元春懷裏:“在我找到需要的資料之前,把其他的案件簡單了解一下吧。”
“這些也要管喵?”
“當然。”上條當麻擡起頭,帶着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眨了眨眼睛:“之前的谷中銀座殺人案、谷中靈園碎屍殺人案、還有這些案件,要一個不留全都解決掉。”
土禦門元春張了張嘴,卻是沒想到一句話來反駁他,最終只得無奈的抓着頭發認輸投降:“好了好了……‘因為是警察’對吧?我知道啦,我明明知道的喵。”
“但是話說回來。”海原光貴憂心忡忡的看着投影屏幕上迅速卷動的文件:“這樣明目張膽的帶着禁止我們接觸的資料到處走,真的不要緊嗎?”
上條當麻的手指只停頓了片刻,動作就又恢複了流暢:“沒事的。”
如果他們真的想要阻止,在自己發出‘宣戰布告’的那一刻就被其他系的執行官按在地下了吧。
不僅如此,現在利用安全局的電腦查看資料也好、剛剛和冥土追魂的對話也好,真的想要嚴密監視的話沒有一件可以逃開無孔不入的Sibyl系統。它一定在看,但是卻沒有在事情萌芽的最初一刻就進行阻止,那麽也就是在某種程度上默許了自己的行為。
與其浪費資源百般阻撓,不如任其調查,能得到結果最好不過,反之也并沒有任何損失。
只要不瘋狂到跳出幕後公然違抗命令,哪怕私底下做再多小動作也被對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放過,這就是他們對自己的寬容。
或者說傲慢。
這就像一場對手永遠也不會輸的博弈,己方唯一能做的就是拼盡全力的東奔西跑以達成平局,呈上能夠令人滿意的結果——這是上條當麻十分清楚的、現在自己僅存的價值。
現在是上午九點,距離昨晚的變故已經過去了五個甚至六個小時,一方通行現在就在這棟建築的某個房間中……上條當麻盡量不讓自己有不安的聯想。
“找到了。”
谷中靈園碎屍殺人案。
被害者森本晴子,18歲,于文京區的郁文館高中就讀三年級,10月28日晚6點社團活動結束後離開校園,乘電車去往千駄木的須藤公園附近後失去蹤跡。
10月29日下午3時43分,多次找尋無果的被害者家屬報警立案。
10月30日淩晨1時24分,屍體于臺東區谷中靈園被發現。
“三十二個小時……”結标淡希以略帶厭惡的表情咂舌:“從失蹤到立案之前明明有二十一個小時,如果能早一點,說不定……”
說不定,就可以阻止一場悲劇的發生。
盡管知道時間永遠沒有可能倒流,但人們還是會在無盡的懊悔中一次又一次幻想那個‘如果’。
照片上的森本晴子有着一頭漂亮的黑色長發、充滿靈氣的深褐色眼眸、端正精致的五官,看起來就像是小說裏描繪的文學少女形象出現在了現實生活中一般。
任誰被那樣美好的面孔看着,都會從心底萌生出保護她的欲望,也可能正是因為如此,少女凄慘的死狀在現在看來,格外殘酷。
森本晴子的死因是頸內動脈斷裂,她的頸部左側有一道寬約兩公分的創口,推測是兇手将刀刃于此處刺入切斷頸動脈使她失血死亡,死亡時間約在10月29日晚8時至9時左右。
“一刀斃命……”土禦門元春面色陰沉地說。
報告上書森本晴子的雙手雙腳均有約束傷,似乎曾被電線以及約束帶一類的東西捆綁過,嘴邊有輕微的角質層剝落并留有膠布粘貼的痕跡。
28日晚失蹤,29日晚死亡。被囚禁的二十多個小時中少女究竟經歷了什麽,又看到了什麽,并沒有人知道,她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般在恐懼中迎來了自己的死亡。
報告書繼續向下卷動,然而接下來的內容卻讓所有人感到渾身的血液宛如逆流一般——
森本晴子被截斷的四肢中,左手以及雙腿的創面都幾乎沒有生活反應,然而與之相對的是,少女的右手創面邊緣有卷縮、并呈現出紅色,換句話而言,這只手是在她還未失去生命時被從軀體活生生砍下的。
“畜生。”海原光貴将視線從屏幕上移開,身體因憤怒顫抖不止。
在切下了少女的一只手臂後,是什麽驅使兇手将刀刃刺向了她的脖頸呢?忍受不了扭曲刺耳的尖叫?還是心中僅存的那一點點善念發作?抑或僅僅是想着死人切割起來比活人更加方便?
不過很顯然,兇手的切割手法并不高明,軀體分離間的斷面十分粗糙并有明顯的皮瓣,沒有選擇更容易分離的關節部分,而是将骨頭以強硬的方式砍斷。
令人在意的是,森本晴子的臉頰上也分布着數道顯然是在生前留下的割傷。
若說是為了折磨被害者,這樣的方式對于兇手表現出的扭曲性來說太過平凡無奇,而且傷口的分布和深淺有沒什麽一致性;若說是無意為之,卻在被害者身體的其他部分找不到類似的傷痕。
“好奇怪。”結标淡希皺着眉頭說道:“有約束傷,卻沒有抵抗傷和威逼傷。兇手是怎麽把她制服的?”
“也許是根本沒有抵抗,因為是柔弱的女孩所以在被兇器脅迫的瞬間就不再敢反抗了吧?”土禦門元春回應道。
結标淡希仍舊感到不可置信:“連一下反抗都沒有?”
“你可不要高看現在日本國民的心理素質。”土禦門元春想了想又補充道:“或許那個女孩只是想着兇手想要錢,只要不反抗,自己就不會死吧。”
“不是的。”上條當麻打斷了兩人的交談,用激光筆指着其中一行文字說:“不是因為不想抵抗。而是她根本就沒來得及抵抗。”
死者背部有局部電燒傷,推測生前曾遭到電擊。
上面寫着這樣的一句話。
“電擊?”海原光貴的表情像見到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困惑。
“有什麽問題嗎?”
“啊……”海原光貴遲疑了片刻:“不、沒什麽。”
那點微妙的違和感暫且不提,但是,電擊?
他絕非近期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詞語。
“對了。”
“我想起來了。”
上條當麻和土禦門元春幾乎同一時刻以驚異的語氣說道。
“高田一成。10月27日8點到10點遇害,死亡原因是被電流擊中引發的心髒驟停。”
土禦門元春從冥土追魂整理出的資料中抽出了一頁推到上條當麻面前後說道:“北島慎吾。10月27日8時在進行清掃作業時被手持電擊棒的不明人員襲擊。”
兩人對視一眼,先後說出了案發地點:
“文京區,谷中銀座本授寺附近。”
“文京區,谷中兒童公園舊址。”
“森本晴子最後消失的地點是文京區的須藤公園附近。”結标淡希接口道。
沒有任何人會相信這僅僅是一個巧合。
并且,如果這三起案件之間真的存在聯系的話,就代表着——
“出發。”
上條當麻從文件夾拿出所有關于襲擊事件的資料後便當機立斷的起身:
“去見唯一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