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上條當麻在午休結束的時候回到了辦公室,此時時間已經接近下午兩點。

“明明只是去談個話卻兩個小時沒有回來,我們還以為阿上你被二系軟禁起來了喵。”土禦門元春打了個哈欠說道。

“嗯。那之後去找了麥野小姐。”

土禦門元春目瞪口呆的說:“喂,不會吧喵,阿上真的和那位大小姐擦出了愛情火花?”

“把你的妄想收回腦子裏去。”上條當麻無力的解釋道:“我只是把我的發現和推測告訴她而已,她在二系裏應該比我們能更好的調查。”

“完了,不行了。給自己的對手送情報,阿上的腦袋完全壞掉了喵。”

“她跟你說了一樣的話。”

說到此處,上條當麻想起了剛才麥野沈利一臉震驚用右手試探自己額頭溫度的樣子。

我是被所有人當成笨蛋了嗎?

思考着這種問題的上條當麻坐在了自己的辦公椅上,靠着椅背瞧着天花板不斷旋轉的風扇發呆,幾分鐘後突然冒出了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啊。忘記告訴那兩個人幫我喂斯芬克斯了。”

三名執行官面面相觑,都對他們的監視官此時是否還保有理智這種東西表示懷疑。

“那個……”海原光貴合上自己正在看的書,問道:“監視官,下午我們要做些什麽?”

“嗯?”上條當麻仍舊盯着頭頂的電扇,慢吞吞的說:“你們先去吃午飯吧,我下午想去森本晴子就讀的郁文館高中看一看。”

幾道推開椅子後滑輪在地上摩擦的聲音先後響起:

“現在就去吧!”

“是啊是啊,早晚都要去不如現在立刻行動。”

“讓案件早點結束吧。”

土禦門元春和結标淡希一前一後的把上條當麻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你們不需要休息嗎?”

“等結案之後要多少休息的時間都可以。”

“那……午飯?”

“我們集體節食減肥啦——!”

太奇怪了。

那個冷靜到異常的上條當麻本身就讓人感覺到不太對勁,現在這個空閑下來不斷看着天花板發呆的上條當麻就顯得更加怪異,簡直就像身體裏某個重要的部分讓人拿走了一樣。

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反正不會是忘記給寵物貓喂食的事情。

“土禦門。”上條當麻突然喚道。

“嗯?”

“你說,如果有一天突然發現身邊最重要的人變成了殺人兇手,到底要怎麽辦才好。”

“站在她身邊對抗整個世界喵?”土禦門元春受不了的擺了擺手:“騙人的、騙人的,這種臺詞我才講不出來。”

“那答案呢?”

“誰知道呢。我了解舞夏,而她絕對不會殺掉某個人,所以這個問題就算我再怎麽去想也沒辦法得到答案。不過,其實我覺得阿上你早就知道答案,只不過是想從身邊的人口中再确認一次。一旦我做出回答,就完全變成了你的幫兇。我才不想變成那樣,所以你就自己好好苦惱吧。”

“聽你這樣一說,我完全就是個惡人嘛。”上條當麻苦笑着抓了抓頭發。

“恰好相反。”土禦門元春拍了拍自己朋友的肩膀:“是因為阿上太溫柔了,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完完全全的惡人是永遠不會覺得自己是惡人的。真的想要做惡人的話,就試着自私一次吧。”

——

郁文館高中和使用的鐵藝大門或電動無軌門的傳統高中給人以完全不同的印象,與其說是學校,倒不如說像精心設計過的高檔民居,如果不是門牌石上寫着醒目的‘郁文館夢學園’,恐怕所有的過路人都會将這次當做大戶人家的私有房産。

但拜其為了美觀而設計的過于狹窄的正門與周圍的綠化所賜,所有的車輛都被擋在了門外。

“不愧是只接受特別學生的貴族學校啊,連規格都和一般的不一樣。”不得不下車步行的結标淡希望着每棟教學樓上都有的D型校徽笑了笑。

“不只是這樣呢。”土禦門元春指着教學樓的樓頂說道:“看到那裏的護欄網了嗎?”

“啊,看到了。那上面的是常春藤嗎?”

“不,是為了美化牆面種植的藤蔓月季。郁文館高中有名的‘屋上庭園’,整個屋頂都鋪設了草皮,還種了各種各樣的花卉,形象點來比喻就是給學生休閑放松的小花園。”

“真是奢侈啊。不過你居然還知道這些事情?”

“是在各種學校研修的妹妹告訴我的喵。”

校方派來迎接的教師并沒有讓他們等待太久,很快,穿着得體并且年輕漂亮的女教師就帶着三名教職工一起從教學樓內走了出來。

“讓您等待這麽久真是對不起。”女教師誠惶誠恐的表示着歉意,随後小心翼翼的觀察着上條當麻的臉色,問道:“那個……今天上午已經有一批安全局的刑警來過了……請問現在這是……”

“上午還有些問題沒有處理,不過并不是你們的責任。”這樣虛與委蛇的場面話讓上條當麻感到十分反感,于是他立刻轉變了話題:“我想去森本晴子的班級看一看,麻煩您帶一下路。”

“好的,請這邊走。”

現在大約是上課時分,在運動場上進行戶外活動的學生對突然闖入學校中的幾名陌生人頻頻投來好奇的目光。

“那是什麽人啊?”

“警察?但是他們上午不是剛剛來過嗎?不會又出什麽事情了吧?”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是監視官?好年輕。”

“畢竟是‘消耗品’嘛,年輕是當然的吧。不過我喜歡那張臉。上午的那個監視官帥是很帥,但是品位真的沒辦法恭維。”

“真是——這話也太不知羞恥了。不過仔細看的話旁邊的執行官也都好年輕。那個紅色頭發的女人,身材好棒。”

“咖啡色頭發的那個,感覺可以去做演員了。為什麽會成為執行官呢?”

“啊,金發在朝這邊招手!”

聽着學生們毫不遮掩的話語,女教師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還都是小孩子。請您見諒。”

“不不,這麽有活力是件好事啊喵!”

土禦門元春在上條當麻回答之前插進了兩人的話題裏,結果卻将面前的女教師吓到不停後退。

“只有阿上能受到優待,太狡猾了。”土禦門悶悶不樂的鼓起了腮幫,随後更加靠近了想要離開的女教師,嘴角扯出一個威吓性質的笑容:“你很害怕我?這樣露骨的表現出嫌惡難道不怕我報複嗎?”

在女教師即将流出眼淚之前,上條當麻不輕不重的在土禦門元春頭上拍了一巴掌:“如果不想被塞回隔離設施裏去的話,我勸你最好別這麽做。”

也就是說真的可以這麽做?!雙膝都在瑟瑟發抖的女人睜大了眼睛看向上條當麻,心中的膽怯更盛了一分。

“三年級A組,這間教室就是了。”

在一扇門前,女教師停下了步伐。

透過門上的玻璃可以看到坐滿了學生的教室中,中間靠後的一張桌子上擺放了插有白色花朵的花瓶。

突然出現的陌生人一時間吸引了所有學生的目光,所有人都在好奇的向門外張望,講臺上察覺異動的老師也疑惑地看向了教室外的警察,并指了指手中的課本傳遞是否要中止授課的信息。

上條當麻擺了擺手表示不必,便從玻璃窗前離開了。

“要是能盡早抓到兇手就好了,這樣一來森本同學也能夠安息了吧。”女教師說道。

上條當麻默不作聲的打量了一下走廊,問道:“森本晴子在班級裏的狀态是怎樣的?”

“很乖巧聽話,從來都不惹是生非,成績也很好。只是……”女教師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左顧右盼了一下後說道:“只是性格太內向了,很少和同學說話,總是在一個人看書。”

“社團呢?我記得她有參加社團活動。”

“是的。森本同學參加了學校裏的文學社。”

“社團成員大約有多少人?”

“大概70到80人左右。”

“請給我一份名單。”

“了解了,那麽馬上為您準備。”

“還有一個問題。”上條當麻叫住了要轉身離開的女人,并問道:“森本晴子在學校有沒有關系很好的朋友?”

“這個……”女教師露出了有些為難的表情:“大概是沒有的吧。”

正在二人說話時,柔和的放學鈴聲響了起來,已經迫不及待的學生們立刻讓教室變得喧鬧異常,但是并沒有人立刻離席,只有如釋重負的講師匆匆夾起課本走了出來。

“我想問學生一些問題,可以嗎?”上條當麻詢問道。

女教師急忙點頭應允:“可以,可以的。只要不給學生造成負擔我們會全力支持。”

“真的是警察!”

“果然又是為了森本的事情來了啊。”

“那是當然的吧。”

“優等生之死!”

在上條當麻踏入教室的一瞬間,嘈雜的噪音似乎又往上翻了一倍。

臉色發青的女教師急忙拔高聲音試圖把場面鎮靜下來:“真是的!安靜!這樣太沒有素質了!不要說奇怪的話!都靜下來!”

三秒鐘,不,大概只有一秒鐘,整個房間就變得一片死寂。

“嗯……”上條當麻看着沉默下來的班級,微微皺起了眉頭:“老師?”

“是的,請問有什麽問題?”女教師立刻交握着雙手靠了過來。

“可不可以麻煩您先出去等一下。”

這句話讓女人的表情變得有些呆滞:“哎?”

“就是,麻煩您在門外稍等片刻。”上條當麻露出一個禮貌又疏遠的微笑。

“這、這要求不太合理,我身為他們的老師有義務……”

女人有些惶急的想要抓住上條當麻的手臂,但在那之前,另外一個人擋在了她的面前。

“請配合我們一下。”

海原光貴一邊這樣笑着說道,一邊強硬地抓住女人雙肩将她推向了門外,然後利落的關上了房門。

教室中先是保持了片刻的安靜,但很快就又人聲鼎沸起來。

“不愧是警察!氣場就是不一樣!”

“那個老師的表情,真是有夠搞笑!”

“你們這次來也是要調查森本的事情嗎?”

“什麽時候才能抓到兇手啊?”

“如果我們提供幫助的話有沒有可能出名啊?”

亂成一團的提問讓上條當麻終于忍不住比了個暫停的手勢,而學生們也都配合着安靜了下來。

“請不要所有人一起向我提問,這樣即便我真的想要回答也沒辦法聽清楚,另外,無關話題和關于案件詳情的問題我不會作答。”上條當麻環視了教室一圈之後繼續說道:“這次問話不作強制規定,如果有着急參加社團活動的人可以離開。”

在上條當麻說完之後,有大約一半的學生都離開了教室,而留下的大多是些熱情高漲的少年和少女。

走廊中也聚集了一些想要來看熱鬧的人群,但是都被教職人員攔住了。

在班級重返安靜的時候,立刻有一名少女像上課搶答問題那樣高舉右手急切地站了起來:“請問警察先生有女朋友嗎?!啊,男朋友也一樣的。”

“這個算是無關問題。下一位。”

這個過于脫線的問題引起了班級裏一陣誇張的笑聲。

“這是什麽問題啊?”

“難道人家說‘抱歉,還沒有’你就會‘那我可不可以當您的女朋友’這樣講嘛?”

“年齡差距太大啦!”

“警察先生到目前為止都和怎樣可怕的罪犯搏鬥過啊?”

“多可怕的犯罪者都會被支配者解決掉的啦。”

“但是支配者真的像大家傳說的那麽厲害嗎?”

學生們繼續互相調侃着、笑鬧着,上條當麻看着屬于森本晴子的課桌上放置的花瓶,突然感覺它出現這個充滿生機的世界裏是那麽的格格不入,那麽的讓人感覺到——

孤獨。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上條當麻的聲音中止了學生們的交談,所有人都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

“為什麽大家,一點都不難過呢?”

每個人都沉默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盯着站在講臺上的上條當麻,眼神裏的并不是反思和警醒,而是一種深深的疑惑。

“悲傷的話我們的色相會變得渾濁吧。”

突然有人開口說話。接着,更多的人說道:

“你們抓住兇手不就好了。”

“沒錯啊,這也不是我們難過就能解決的事情。”

“為什麽要為沒有什麽交往的人傷心啊。”

“因為……不就是死了嗎?”

最後沒有人再出聲,一種更深層次的沉默籠罩了整個房間。

‘吱嘎——’

教室的門被用力地拉開以至于滑道發出了刺耳的聲響。結标淡希站在那裏,深吸了一口氣:

“抱歉,這裏的空氣讓我覺得有點惡心。”

她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摔上了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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