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所以……把我叫來這裏到底有什麽事呢……”
現在是早上六點鐘,上條當麻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困惑地看着在自己面前不停踱步的麥野沈利。
從昨天七點鐘不眠不休的忙碌到現在,就算是再精力充沛的人也難免産生疲倦,二十四小時沒有攝入食物的肚子也在不斷抗議,本想回本部休息片刻的上條當麻偏偏在回到安全局後就立刻被麥野沈利叫到了無人的休息室。
“你現在冷靜嗎?”臉上帶着難得一見的憂慮,麥野沈利看着面前的男人認認真真地詢問道。
“冷靜談不上,老實說因為很困大腦基本沒在思考了。”上條當麻揉揉自己的眼睛,用手掌撐住下巴想要緩解一下疲累。
“那我說完之後你一定不能生氣、也絕對不可以頭腦一熱就要找人打架。”
“一生氣就滿世界打人的很明顯不是我吧。”
麥野沈利沒有回答,反而繼續無謂的在房間裏不停走來走去,單調的腳步聲就像催眠曲一樣讓上條當麻昏昏欲睡。
“一方通行……”
從對方口中聽到了熟悉的名字,上條當麻瞬間清醒了一點。
“剛才……他和垣根帝督發生了沖突。”麥野沈利神情痛苦的用手掌蓋住了自己的眼睛,搖了搖頭:“不、是垣根帝督回來之後找了他的麻煩,詳細的事情我當時也不在場所以不清楚……他們兩個好像因為什麽事情吵起來了,然後……然後垣根帝督打了他。”
上條當麻沉默地看着麥野沈利,似乎在等繼續她說下去,那樣的眼神帶着一股無形的壓力,讓人不禁想要逃開。
這該死的消息為什麽是我來傳達?而且那白癡怎麽會不知輕重到差點把人活活打死。
麥野沈利将這句可能成為導火索的咒罵吞回了肚子裏,盡管她是和垣根帝督互看不順眼,但現在并不是把矛盾激化的時候:“……現在他應該在羁留病房。”
“我不想知道他在哪裏。”上條當麻言簡意赅地回答。
這句話暗含的意思再清楚不過:在哪裏這個問題根本無關緊要,真正要緊的是情況如何。
麥野沈利深深吸了一口氣:“四根肋骨骨折、血氣胸、中度腦震蕩、肝破裂、雙肺挫傷、多處軟組織挫傷。之前看到他的時候吐了很多血,現在情況大概已經穩定了。”
沉默了很久後,上條當麻用平靜的語氣問道:“這是準備直接殺了他嗎?”
麥野沈利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時候去辯解和自己無關顯然不明智,無論出于什麽原因,收押在二系的嫌疑犯被監視官打成重傷是不争的事實。
“我會叫我的監視官向局長反應這件事的。”
“不必了。”上條當麻擺了擺手:“不用去做這種沒有結果的事情。”
“但是——”麥野沈利用一種擔憂的目光看着上條當麻,但這眼神中并不是單純的為他的精神狀況感到擔心,而是為了別的什麽。
察覺到那樣的氣氛後,上條當麻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在擔心我回去找垣根帝督拼命嗎?不可能的啦,我現在冷靜的不得了,不可能去做那種事情。再說現在也根本沒人給我去發火的餘裕啊。”
“這次我會幫你看好他的。”
這個‘他’指的到底是一方通行或者垣根帝督中的哪個麥野沈利并沒有明說。
“這個不用你擔心。如果說是被關在羁留病房的話我大概知道來的是哪位醫生了。他的話,是不會讓人對自己的病人出手的。如果有這個精力的話還不如多投入一些在案——”
上條當麻一邊說着一邊從沙發上站起來準備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然而就在他擡起頭的一瞬間,心髒忽然異常的猛跳了幾下,随後視野像被黑布遮住了一樣變得一片黑暗。
——
闖入眼簾的是一張像青蛙一樣滑稽的臉,這一幕換作平常可能很有喜劇效果,但此時一方通行卻完全笑不出來。
“喲。你醒啦?”
從嘴唇開合的動作來看這名醫生說的大概是這樣的問候語,不過只能暫時靠讀唇語理解對方問題的一方通行并不确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準确,讓人想要嘔吐的頭暈和耳鳴大概持續了兩三分鐘才逐漸褪去。
“啊,你現在能聽到我說話了吧?”看到一方通行緊皺的眉頭稍微有了舒展的跡象,冥土追魂說道:“我建議你現在別動。雖然血氣胸和肝破裂是我根據你的症狀編出來吓唬他們的,但骨折和腦震蕩可都是事實。”
無視掉了從全身各處湧來的疼痛,一方通行挑起嘴角笑了:“理解了我的意思嘛。不過亂編診斷證明的醫生會失去信譽啊。”
“難道要我跟他們說其實你的吐血是咬壞舌頭裝出來的?”
“演技還不錯吧?”
“實話講,糟透了。也就是唬一唬外行人的水平。”
毫無危機感的對話讓一方通行忍不住想笑,但卻引發了體內仿佛內髒移位一樣的疼痛,他沉默了幾秒以此平複呼吸,随後問道:“我現在怎麽樣?”
“需要我拿個鏡子來嗎?”
“我是說身體狀況,你這庸醫。”
“四根肋骨骨折,暫時沒有連枷胸的表現,已經用胸部固定帶固定了,但如果還要繼續活動的話沒辦法保證會怎麽樣。中度腦震蕩,頭痛、惡心、耳鳴你自己也感覺到了吧,如果不卧床休息沒準還會惡化。左手尺骨桡骨骨折,現在只是幫你做了複位,但根據情況還是需要做內固定。至于肺挫傷和軟組織挫傷就不用我給你一一介紹了吧?你這情況簡直像被小型汽車撞了一樣。”
“小型汽車啊……這個比喻倒也沒錯。全身百分之七十義體化和汽車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時候。總而言之,身為一個醫生,我只建議你躺在病床上好好靜養。我以自己的名譽擔保,只要你在我的管轄範圍內就絕對不會再出現這種事。”冥土追魂神情嚴肅的保證道。
“哈……”一方通行搖頭冷笑着:“你搞錯保護對象了,醫生。”
“對我來說,病人就是病人。”
“沒有拿約束帶把我綁在病床上,也沒直接做完內固定,這不就是在等我逃走嘛。”
嘆息般地說完這句話,一方通行拔掉了手臂上的輸液管,然後抓住了病床外側的扶手,毫不在意胸腔裏尖銳的疼痛,一口氣坐了起來。
“你這樣做,他到目前為止的所有努力不就都白費了嗎?”
“這是讓他再也不用做那種無用的努力必須要做的。”
很痛。像是燒傷一樣的灼痛遍布身體各處,折斷的肋骨在壓迫着胸腔發出陣陣哀鳴,不用去看也知道被護臂吊帶包裹在裏面的左臂正發熱腫起,從床頭櫃上的鏡子裏可以看到自己的左眼眼白處一片血紅,幾乎快要與瞳孔融為一體,看來是之前被打中頭部後産生了內出血。
但是自己必須站起來。
這個長達四年的錯誤,是時候該從根源上徹底消失了。
“像個怪物一樣。”硬是用自嘲的語調說出了這句話,一方通行終于從病床上走下來并用自己的力量站在了地面上,盡管冷汗順着額頭不斷地滑落,但那種無所畏懼的笑容還是回到了他臉上:“在離開之前,我想見一個人。”
——
“我真的沒事……真的。”
上條當麻坐在醫務室裏,看着面前一左一右仿佛守護神一樣伫立在自己面前的麥野沈利和結标淡希第不知道多少次欲哭無淚地保證道。
但兩名女性絲毫不聽他作出的辯解,只是自顧自地交流着情報:
“你說這家夥差點暈過去?”
“是啊。正說着話就突然倒下了。怎麽喊也沒有反應。我還以為是恐怖襲擊。你們一系到底是怎樣苛待員工啊?”
“和我們沒關系吧,是這家夥自己不要命。”
“拼命查案嗎?哇,有沒有需要這麽拼啦?”
“工作狂呢。”
“是啊,工作狂呢。”
“我沒有……”上條當麻微弱的反駁被兩人持續無視着。
從門外走進來的冥土追魂坐到了他的面前,用老年人特有的感慨語氣說道:“你們啊,怎麽一個兩個都喜歡給我找麻煩。”
“與其說是制造麻煩不如說容易被麻煩卷進去喵。”倚牆而立的土禦門元春接口道。
上條當麻左看右看卻并沒有看到應該在這裏的第三個人:“海原光貴呢?”
“他啊,好像有點事情所以離開了。”結标淡希說。
“那回歸正題。”冥土追魂拍了拍手打斷他們之間的對話,在用儀器簡單對上條當麻做了個檢查後問道:“你多久沒睡覺了?”
“額……”上條當麻想了想後回答:“一天、一天兩夜……大概……”
“上次吃飯呢?”
“……前天下午……”上條當麻心虛地把目光移開了。
“明明跟我們說什麽要飲食健康。”
“自己卻根本什麽都沒注意喵。”
“是吧——”
房間內的三名執行官接連說道。
“過度疲勞。”冥土追魂做出了總結。
上條當麻小聲的嘀咕着:“可是我身體素質還可以哎……”
“和你身體好不好沒關系。”冥土追魂用不贊同的眼神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現在就去吃早飯然後休息一下。如果不想過勞死的話。”
還真是毫不留情。
四個人不約而同的想道。
這時,上條當麻腕上的通訊終端突然發出了響聲。
他似乎完全對此不感到驚訝,而是等候多時一般打開後看了一眼,将文件投影到了冥土追魂面前。
“這是什麽?”
“因為有案情需要确認,所以我向局長遞交了審訊一方通行的文書,已經得到許可了。現在見面應該可以吧?”
對于這份突然冒出來的文書,麥野沈利懷疑的皺起了眉:“什麽時候的事?”
“秘密。”上條當麻只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靜靜地笑着。
——
與此同時——
垣根帝督在背後關上了羁留病房的門,雙手插在口袋中,不緊不慢地走到了正在運行的電梯門外。
閃爍着紅光的指示燈不斷翻騰跳躍着,終于在目的地的樓層停了下來,兩扇金屬門向旁側滑開時,站在電梯裏的人卻吃了一驚。
“你什麽時候過來的?剛才不還被局長叫過去訓話了?”心理定規有些緊張的從電梯裏走出來,查看着走廊另一側的羁留病房有無異狀。
“真啰嗦啊。我要去哪裏是我的自由吧。”垣根帝督頗感無趣的咋舌,繞過面前的女人後走進了電梯。
“拜托了監視官。別再搞出什麽沒辦法善後的事情。”
“放心吧。”
在電梯門即将關閉的那一刻,垣根帝督臉上逐漸露出一個像是報複成功的冰冷笑容:
“他現在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