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動彈的安以墨身上。

也是。

他的睡眠一直很好。

好到蕭醉泊認為刺客來襲就地作戰都不一定吵得醒他。

又過去不知道多久,睡蟲似乎注意到另一個人的存在,目标轉移,不緊不慢往蕭醉泊身上轉移。

層層守衛的警戒心在睡蟲面前輕而易舉被攻破,輕輕松松找到本體張開漆黑大網,肆無忌憚地将人往更深層的黑暗中拖。

漆黑一片。

雙眼正常睜眨,所見卻是伸手不見五指地黑。意識清晰明了,完完全全記得身體陷入了沉睡。

自嘲嗤聲表明蕭醉泊的對待态度。

蕭醉泊甚至懷疑自己是真瘋了。

明知沉睡會入魇,亦知自己狀态不可控,反而在身邊躺着個意圖不明的大活人的時候輕松卸防。

就他這個狀态,趁危想對他做什麽簡直易如反掌。

以往獨自一人時戒備再戒備,可惜逃不過的終究逃不過,總有東西不想放過他,偏偏趁他最為羸弱時将他拖入無止境的深淵。

過往他不曾放在心上的所有坎坷挫折不斷湧入畫面,一遍又一遍加強它們的存在感,一遍又一遍告訴蕭醉泊,他的人生到底有多麽失敗。

母親因他進冷宮後殒命,所謂的父親見都不想見他,一聽他想跟着軍隊去往邊疆,幾乎等于送死的情況下爽快應下,就像送走了什麽瘟神。

那時的他太過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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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意用所謂的三皇子身份換來太多的關注,不讓當時帶他出征的将軍透露一字,遵命是遵命,但身份在那不得不敬,也就是那麽一點點在他人面前無緣無故的偏愛帶來無數的欺壓。

邊關告急,能招到人湊到數目就是不錯,市井潑皮無賴在所謂的軍隊中一抓一大把,這群人正愁找不到目标發洩天殺的送死命運,暢快過一日是一日。

不過八歲的韶年,在軍隊除了拖後腿還能幹什麽?

他從來不缺耐心,可在數人拿他當出氣筒時他才明白隐忍從來不是最好的手段。

樸素衣衫沾滿塵土沙礫,韶年的蕭醉泊手起刀落,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距離最近的無賴直接倒地,手法利落到讓一群看戲偷樂的少年男人們根本反應不過來。

日日夜夜見武場操練,他一看就會,只不過實打實上手是第一次。

可這開的先河,不僅沒有解決事件,反而恰好踩中無賴們的自尊心,吵吵嚷嚷着揚起鈍刀亂砍,砍不死他不罷休的勁頭一分不減被蕭醉泊接收到。

其實他也很意外。

并且,更加意外的……

他并不讨厭這種感覺。

猩紅血液和比他高大上幾倍的成年男性在那瞬間的驚恐刺激到他沉默已久的躁動,興奮帶起的熠熠星光蟄伏于韶年死寂的雙眸內。

——毫無疑問,他找到了天生該屬于他的戰場。

無比不堪的往昔重新放映,落在蕭醉泊眼裏。

難纏的東西或許是想通過不堪給他施以壓力痛苦。知道結局,卻無法插手,只能眼睜睜踩上痛處,動搖他的無比驕傲的自尊。

可惜,它錯了。

這麽說也不太對,準确來說是曾經有效。

看過太多遍,欺辱的每一幕逐漸使得蕭醉泊麻木,而後化為絲絲複仇的源泉,周而複始源源不斷。

關于最後事件是怎麽解決的,蕭醉泊對此印象不深。

可能是又死了幾個,也好像是哪個将軍在附近直接跑過來制止,罰了他好一頓軍棍。

類似的事件太多,蕭醉泊懶得一一牢記。

抗拒入魇,也只是因為……

他真的很厭惡有人自诩高高在上,妄圖掌控他的想法。

奈何無法擺脫,簡介導致蕭醉泊最後直接放棄抵抗轉而打亂作息。

久違的再度入魇,恰恰反過來提醒蕭醉泊目前的道路偏離程度。

他的自負和盲目信任,曾經導致過百人團的全軍覆沒。

他的傲氣,曾經被當着衆人面踩得支離破碎。

他的學識和強大,只會為他生存帶來負作用。

死寂的心愈發寒冷,凍徹心扉。

沒有選擇,必須向前走。

左右前方荊棘滿途,身後萬劫不複,既已習慣痛楚,何不拼搏掙紮?

黑眸深邃,肉眼可見的毫無波瀾。

忽地,死沉的水面蕩開輕微漣漪,轉瞬即逝。

迷失的火熱明亮猝不及防闖進,絲絲暖意自肌膚間傳遞,深入不毛之地。

室內,溫軟的手掌心輕輕搭上發寒的肌膚,空握籠罩在手腕之上。

靠內側筆直不動的身體瞬間暴起,右側身體魅惑表象紋絲不動,而左半邊側過身,手刃連帶不知從何處摸出來的暗器逼近安以墨外露的頸部。

蕭醉泊幾乎無縫自魇中脫離,動作一氣呵成直取旁人命脈。

不留一展燈燭,窗門緊閉,僅有的黑暗稱為最好的保護色。

無須燈光,鋒利的刃邊準确無誤停留在肌膚上絲毫距離。但凡有任何異動,蕭醉泊定會毫不留情迅速下手。

殺意成型,餓狼一般如饑似渴地守在枕邊人的咫尺之地,靜待久違鮮血帶來的飽餐一頓。

蕭醉泊在夜間的适應性極強,殺手的雙眸緊緊盯住安以墨,試圖找出哪怕一瞬間的破綻。

“唔…”

或是感知到外界的殺意,安以墨似若夢中呢喃。

刃邊幾乎貼到溫熱的脖頸動脈,用不了多久,所有的溫度都會随之逝去,殘留下冰涼僵硬的屍體。

手腕間的溫度猶在。

安以墨無意識皺了皺眉,無力搭在蕭醉泊手腕的手微微收攏。

蕭醉泊沒有動。

兩人的僵持不知過去多久,安以墨的舒展,放松,坦然無一有變動。

蕭醉泊向來相信自己的判斷。

所有的表現細節被規總整理,得出的結論有且僅有一個:安以墨仍舊處于深度睡眠。

睡得死沉,和昨夜一樣。

巨大的殺意近在眼前,是個人都無法忽視。

人對于恐懼的反應是無法輕易粉飾的。

當真有人心大到毫無反應?

蕭醉泊确信安以墨是害怕死亡的,即便用害怕無法完全描述出來他的狀态,至少這個人想活下去。

大婚當夜對于刺客死亡的驚恐不是僞裝,是真情實感。也是據于此,蕭醉泊才同意合作。

沒有什麽比怕死的人更好掌控。

恐懼源的問題排除,能夠解釋眼下情況的理由剩下屈指可數,占最大可能也是最無法理解的榜一:安以墨不怕他。

是了。

旁人見到他很不到繞路走,安以墨卻是主動靠近噓寒問暖,裝不出來的真心實意。

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在雙方未打照面時的茶樓之內,安以墨便在為他鳴不平。

沒有理由。

第 24 章(修)

24

屬于獵人獵殺的陰鸷眼神在弱小小獵物的安然中悄然減退。

蕭醉泊抽回手,突然消失的搭手引得柔弱的小手空抓了下,找不到目标,像是放棄一般,默默收回到被褥之中。

呼吸勻暢,從未有變。

蕭醉泊沉眸看着熟睡的人,心中五味雜陳。

房門開了又關,走出門的蕭醉泊思緒複雜,沒多想,對上迎面而來的身影反手控制,左手指間的銀飾露出尖銳刃面,二話不說直往來人要處而去。

好在七二一聲“王爺!”喊得及時,蕭醉泊驟然收手免去一劫。

收起暗器,蕭醉泊倪了眼七二。

他可從來不在夜晚的房外安排人監視自己。

無聲的打量落到七二身上,敏銳的危機感油然而生,每一秒都帶着絕對地位的警告。

數秒前生死關頭的無法抵抗再度襲來,七二後背不由一涼,壓低聲音替自己辯解道:“是公子安排,注意防範四周以防萬一。”

七二也憋屈。

他比安以墨更早一些跟着蕭醉泊,自然摸清蕭醉泊不喜有人盯稍護衛,也別提真要有意外,單這位主的功夫,比他們所有人都要安全。

可蕭醉泊有令讓他聽候安以墨安排行事,安以墨明确要求他來守,他也沒轍啊!

本來保持着一定距離幾乎到了院外,确保外界有變他能第一時間趕到。結果外界安靜平淡,房裏出了不小動靜,滿是殺意。

他這剛猶豫等待半天猜測變故,一狠心移到門口就裝上蕭醉泊出門。

這下好了,裏外講不清,他冤啊!

蕭醉泊的疑性大全府皆知,七二都做好赴死準備了,低着頭等待處決,卻等到一場空。

蕭醉泊看看七二,隔着房門看看安以墨,緊接着一聲不吭就走了。

壓迫貼着七二身邊過,摸不着頭腦,轉息就聽到一句“看好他”。

不明不白,不能無視,總之性命暫且無虞。

膽戰心驚的後半夜格外平靜。

酣甜的一覺醒來,靠牆的內側不出所料空空蕩蕩。安以墨不見失落,神采奕奕不自覺點頭。

适應需要時間,最起碼嘗試的一步成功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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