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江南

馮四還在氣:“道上那些心狠手辣的你又不是沒見過,他們什麽事幹不出?跟我講道義,就算真要下十八層地獄,也還輪不到我馮四!”

陳青醁放下筷子。

“四叔,我們幾號動身?”

馮四大張着嘴巴,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我是問你幾號動身,我也好準備不是。”

“這是同意了?”

馮老四那擰着的腦子終于反應過來了。

陳青醁笑了笑,笑得臉上一對梨窩都出來了,“您別動氣,我剛剛和玩笑呢,為利來為利往,咱們不就是為了錢財麽。我就是再傻,也不會跟銀子過不去是不是。”

馮四喜不自禁,“好說好說,要不說你機靈呢,這回咱們兩個聯手,事情哪裏還不能成的,來來來,吃菜吃菜……”

陳青醁也殷勤道:“四叔,這鴨腸真是不錯,脆,來,你嘗嘗看。”

既然那秦家老爺小姐橫豎都是一死,這生意與其讓給別人,還不如自己接了。俗話說的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陳青醁最後要是拿了這錢,再做個好人把他們父女二人性命救了,一舉兩得,到時候說不定還能多賺不少銀子。

陳青醁一想到這裏,她簡直就佩服自己佩服的五體投地。這樣一來,這筆錢自己拿的是再心安理得不過了。

兩個人邊吃邊聊,等結完帳出來,已經到了下午申時一刻。

出了西街門,陳青醁就看見有個穿格子布衫的人急急忙忙往一邊跑去。馮四眼疾手快,幾步跨過去一把抓住了那人。

“你小子幹嘛呢?急慌慌的跑什麽跑!”

“沒,沒跑什麽,師父,你怎麽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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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結結巴巴說完,又朝陳青醁喊了一句:“師姐。”

這是馮老四的徒弟阿順。

陳青醁一向不參與他們師徒的勾當,便對馮老四說了一聲:“四叔,那你們忙,我有事先走了。”

說完,還不等馮老四回應,她轉身便走開了。

——

兩天後,等馮老四約陳青醁再見面時,她就見到了那個所謂的秦少爺。

臨江的一間茶樓,兩人上去的時候,那秦少爺已經在上面等着了。

“秦少爺,久等了。”馮老四笑着說道。

這個秦少爺看上去年紀不是很大,面白,方臉鵝眼,一身的錦衣綢服,頭上玉冠盤金朱纓垂颌,一派富貴公子做派。

陳青醁心裏暗道:高顴橫眉,兩目閃爍,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就是她?”秦天望眼睛看着陳青醁,問馮四。

“正是正是,大家坐,小二,上茶。”

幾人落了座,既然是談生意,陳青醁也不客氣,“秦少爺,既然價錢你和四叔都商議好了,我也沒話可說,只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按道上規矩,咱們該先收一成銀子,你看你是付現銀子呢,還是給銀票……”

秦天望臉上一抽,“什麽?事都還沒辦呢,你就想先收錢?”

馮四趕緊上來解釋道:“秦少爺,是這樣的,要是賞金少的話,我們一般先收二三成,便是五成,那也是有的,若是賞金多的話,這一成已經是最低的了。”

這一成就是一千兩。

秦天望有些不信:“你們該不是想訛我吧。”

陳青醁皮笑肉不笑,“訛你?秦少爺,這千裏迢迢,萬水千山的,光是這一路的費用得要不少吧,我們替你做事,難道還要自掏腰包?況且,去了江南,不說別的,平常一些零用你總得開銷給我們吧。你要是不信我們的話,趁早說好,你也可以另請高明不是。”

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秦天望可不傻,他想來想去,還是有些不甘心,“一千兩不是小數目,既然這樣,那就先給五百兩,再要多,我可沒有了。”

“紋銀一千兩,一文錢也不能少。”

陳青醁寸步不讓。

“你……”秦天望被她氣的不行。

馮老四忙打圓場:“秦少爺,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是釣個魚也得用給幾粒餌食吧,這點錢對你來說能算什麽,況且,這錢你也不是白白花出去的,你應該往長遠想想,自己将來能得多少富貴,是不是。”

秦天望張着嘴,把剛剛想說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

“好,就按你說的辦,不過,你們可要把這場戲演好喽,要是演砸了……”

“秦少爺,”陳青醁打斷他的話,“拿人錢財,□□,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幫你做到,但是,你我只是合夥人,你也別在我跟前擺什麽少爺款,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這還有天理嗎!

秦天望一臉扭曲:“我可是出錢的主兒,你,你,你……”

馮四趕緊道:“秦少爺,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她這人說話就這性子,咱們商量正事要緊,畢竟以後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咱們都相互擔待一些。來來,你坐,坐。”

——

從京城下江南,路上萬水千山,現在這個時候走,路上也好走不少,要是再過兩個月,河裏的水一上凍,船走不了不說,就連陸上也難走的動。

陳青醁帶着包裹出城門時,那個秦少爺和馮四早已在路邊等候了。

這天天氣挺好,天上幾行大雁,高高低低的掠過雲層往南邊去了。

一行一共九個人,八騎高頭大馬,一乘轎子。

一路上早起打火做飯,晚上找客棧歇息,曉行夜宿,這樣一連過了十幾個州縣之後,到南京地頭上,改坐大船,日夜兼程往江南趕。

有時陸路山路,有時水路,兩個多月後,一行人終于進了江南地帶。

贇州城地處江南富庶之地,雖然已經入秋,但氣候格外宜人。城外四面是山,青山巍峨,但城外四周地面卻廣闊平坦。從翠鳴山蜿蜒過來的翠河橫貫整個贇州城,這裏風景優美,山川明麗美不勝收,除了偶爾有幾夥不成器的草賊下山擾民之外,日子還算過的太平安寧。

現在正值午後,城內熱鬧繁華,人來人往。沿着護城河向南,離河灣不遠有一座飛棟畫雲的大宅院,碧瓦朱檐,氣派非凡,就連門上的銅環也擦的明光铮亮,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大戶人家。

此時在這座宅子的後院裏,一個穿着蔥綠色裙衫的小丫頭正端着一盤洗好的桃兒往裏走。

一個年老的嬷嬷看見了她,便喊起來:“喲,你這桃兒是才從王母娘娘那摘的吧,可不容易。”

小丫頭笑嘻嘻地說道:“嬷嬷,你可真會說笑,我還能上天去不成。”

安嬷嬷作勢揚起手來,“你個死丫頭,叫你去洗個桃兒半天不見人影,還回嘴,看我不打你。”

小丫頭笑着躲開,“嬷嬷你別急,我還留了幾個大桃給你,等會你吃的時候呀,可別把牙磕掉了。”

“好你個小丫頭……”說着安嬷嬷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等我和你算賬就是。”

秦玉甄今天起的有些晚了,早飯也沒有吃幾口。

“小姐。”小丫頭卉兒打起簾子,說:“這桃兒洗好了,你快嘗嘗。”

秦玉甄雲鬟半整,懶懶散散地躺在榻上,“放那吧,現在又不想吃了。”

卉兒:“我的小姐呀,你看你,剛梳的頭發,又亂了。”

秦玉甄白了她一眼,伸手抿了抿頭發,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又不出門。

卉兒趕緊找梳子,“小姐,老爺不是說了嗎,算着日子,姑爺好像就這兩天到,你說萬一姑爺來了,老爺叫你去見客,你要這個模樣去了,那老爺還不叫人打死我呀。”

秦玉甄扭過身子,“什麽姑爺,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你就這樣上趕着叫人家去了,還知不知道羞了。”

卉兒道:“誰說八字還沒有一撇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和那個容公子早就被指腹為婚的,這是天注定的姻緣,早叫晚叫又有什麽差別。”

“什麽天注定的姻緣,都沒見人長什麽樣呢,要是本小姐看不上,就算是玉帝下凡也沒用,等人來了,你可別亂叫,否則,看我不撕你的嘴。”

卉兒沒辦法,小姐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十裏青松,一江流水。

進城沒多久,日頭也漸漸偏西了。

秦府正門前,有人遠遠看見了一行車馬過來,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的人立馬高喊着:“快去禀報老爺,堂少爺他們回來了。”一邊幾個人趕緊奔了過來。

秦天望最先下了馬。後面一匹青骢馬,馬背上是一個眉清目秀身穿錦緞長衫的年輕公子,這人氣質淡雅随性,雖然衣着不是很華貴,但看上去斯斯斯文文天然一段風韻。

幾個仆役機靈又有眼色,立馬趕着上來行禮。

“見過容少爺。”

“見過容公子。”

陳青醁翻身下了馬後,朝他們微微點了點頭。

“堂少爺,容公子,老爺等你們幾天了,今天早上才念叨着大概快了,果不其然,這不就回來了。”

“去禀報老爺了沒有?秦天望問。

“去了去了,老爺大概已經知曉了。”

一行人才踏進前院,秦府已經得到消息的丫鬟婆子小厮就四面八方争着跑來觀看了。

“你們快看,快看,那個,就是那個。”

“讓開點,我瞧瞧,啊喲,咱們府上的新姑爺長得可真俊。”

“是嗎是嗎?讓我也看看!”

“哎喲喂,你們別擠啊,我的腳……”

一群丫鬟在假山後擠成了一團。

看到這架勢,本來還想好好看看這庭院的陳青醁只好收回目光,換上了一本正經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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