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皇帝不急太監急

這幾天, 街頭巷尾煙花酒樓裏議論秦家的流言蜚語終于慢慢少了不少。可是,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才消停了不到兩天,又不知從哪裏起了一些謠言。

沿河邊一間茶館裏,一些人正議論紛紛, “唉唉,你們聽說了沒有, 這王家父子好像要對先前那秦家姑爺動殺手了。”

“……你這打哪裏聽來的,人家要動手, 那天在公堂上就打她一個死了, 還用等到現在?”

“呵, 你懂什麽, 就算是斷了死罪,那也得上報刑部等秋後問斬不是?哪有在公堂上直接打死人的。這王大人又不是第一天做官的, 他能不懂這個?還打死,他難道不想官做了?”

“怎麽說?難道這是真的, 什麽時候的事了?那秦家姑爺不是下在獄裏了麽?”

“嗐,就是在牢裏才好動手啊, 又沒旁人, 人不知鬼不覺的,正好下井投石,誰不知道這王恩和人家有怨仇,現在逮着了這個機會, 還不往死裏下手?”

“這還行?這王家父子也太不講究了吧,好歹這王大人還是咱們贇州城的父母官,暗地裏的事咱們不知道,可再怎麽也不能這樣明晃晃殺人吧。”

“就是,難道一點臉面丢不顧了麽?那秦家姑爺又不是挖了他們王家的祖墳,為了這點小事,他們也犯不着這樣吧。”

“呵,這就不知道了。反正不管真假,這秦家姑爺要是好便好,要是哪天不明不白的死了,那肯定就是王家父子幹的。”

“這倒是,如今也太明顯了,不說喪命吧,就是萬一斷了胳膊斷了腿,那一定和他們脫不了幹系。”

“就是就是,人家孤身一人,又沒有天符玉寶護身,萬一有個什麽,那不用想都是王家父子做的。”

“對對對,除了他們,還有誰幹得出來……”

外面傳的沸沸揚揚,贇州城那間土牢裏頭卻依舊平平靜靜。

陳青醁把頭歪在枕席上,仰着頭看着那個小窗,雖然這兩天她背上依舊疼痛難忍,但終究比前幾天好了一些。不說能動了,但至少現在喘口大氣,那五髒六腑也不像之前那樣扯着痛了。

那個小窗透進來的光照在她臉上,她眯了眯眼睛,這外面不知是哪裏,要是從這裏逃出去,應該要往哪個方向跑?要是出了城,該不該再往北走?她靜靜地想着。傷筋動骨一百天,像她這個情形,要說好起來,不說一年少也要個半載,只要自己能平安活下來,這地牢也不是那麽難逃的。

門外有腳步聲過來,陳青醁仔細聽了一會,便微微撐起身子靠在了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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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上的鎖嘩啦一聲打開,葛五少爺彎腰踏了進來,就着窗外的光線,他看了看陳青醁,“喲,容兄,今天瞧你臉色好多了。”

“勞你費心,今兒又來看我。”陳青醁精神好了不少,說話也不用歇氣了。

“嗐,這些天我不是閑着嗎?反正天天和那些人在一起,也沒多大意思。”

葛五知道她不姓容,可人家也不肯把真實姓名告訴他,所以他還是照前樣叫她。

“今天腰裏還疼不疼了?要不要給你找個大夫來瞧瞧。”

“不用了,你瞧我不是好些了麽,。。”

葛五少點點頭,說道:“那就好,今兒我來啊,是要告訴你,你上次叫我做的事,我都做好了。”

“是嗎?”陳青醁臉上終于露出了一點笑容。

“可不是,一共也花不了幾個錢,就找了幾個現成的人,半天就把消息放出去了。你放心,現在這贇州城裏頭啊,恐怕是個人都知道王家父子要殺你了。”

陳青醁道:“真謝謝你了。”

葛五‘诶’了一聲,“你看你,總那麽客氣。”

陳青醁笑笑。

“反正現在這事都擺明面上來了,大家就等着看王家父子怎麽下手了。容兄,你這一計果然大妙。”葛五欽佩道:“你說你,腦子怎麽就這麽靈光,連這種點子也給你想到了,這樣一來,我看那王恩還怎麽對你下手。”

陳青醁收起了笑意,要是不做點手段,她怕也活不長了。現在只要王恩不敢輕舉妄動,她以後就有機會從這裏逃走。

是的,她要遠離這裏。

————

贇州城內衙裏,剛剛才和師爺說了幾句話的王恩就看見了他爹一臉怒容的走了進來。

“爹。”

“老爺。”

“你們這是想去做什麽?”

王知府指着王恩,大聲呵斥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現在是不是還想着怎樣把人弄死?啊,你也不聽聽現在外面都傳成什麽樣了,你這個孽障,我一世的清名就要被你敗光了!”

“我……”王恩急道:“爹,可是你也看到了,她根本不把咱們放在眼裏,當着你的面她就敢……”

“混賬,你就這樣等不及了,你也不動腦子想想,現在事情鬧得這麽大,你還有膽子去下手,你是不是要我頭上這頂烏紗帽都賠進去!”

“可是,爹……”

“沒有什麽可是,你要給我想清楚了,要是那人死在了牢裏或者有個什麽好歹,我就拿你是問!”

“你個混賬東西,都到現在了,你還一心想着那秦小姐是不是?沒出息的東西,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這天下女人不多的是,你為什麽就不能把她放下,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

放下?

王恩一想到秦玉甄那張臉,這心就癢的不行,這天底下的女人是多,可有幾個這樣絕色的。

他緊緊攥着拳頭,心裏恨的咬牙切齒,自打那個小白臉來了以後,他在秦玉甄面前簡直沒有一次得臉過,每次開頭還好好的,只要那小子一插手,到最後準沒有一個好下場,每次都狼狽不行,每次都讓他恨意慢慢加深。

本來這次自己可以派人去牢裏一刀結束那人性命的,可還沒準備好動手呢,劈頭蓋臉就挨了他爹一頓訓斥。現在好了,新仇加舊恨,他王恩和那個小白臉的仇算是不共戴天了。

那個師爺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直到王知府發了好一頓脾氣走了出去後。他這才上前道:“少爺,你也別氣,既然老爺說了不能在牢裏動手,那咱們……”

“咱們什麽咱們,你倒快說啊!”

王恩現在可沒那個耐心。

那師爺湊上來,擋着手在他耳邊悄悄的說了幾句話。

王恩皺眉道:“果然能行?”

“保管能行,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反正她關在地牢裏,也不怕她走到天上去。那河道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修好的,到時候,只要不死在衙門裏頭,就算她粉身碎骨,也幹系不到咱們身上來。”

——

天氣漸漸炎熱,秦府東院裏已經早早吃過了晚飯。天黑後,幾個丫鬟便開始擡水為秦大小姐準備沐浴了。

浴房裏點着幾支燭燈,一扇山水屏風後,水霧氤氲,影影綽綽。燈光下,秦玉甄一件一件脫下衣裙,慢慢踏進水裏。

秋纭拿了一塊胰子過來,蹲在浴桶旁為她散開了頭發,細細給她沐發。秦玉甄疲倦地閉上眼,輕輕地靠在浴桶邊沿上,一把淩亂交錯的黑發就這樣垂在了外面。

秋纭看着她這副模樣,心下不免有些傷感。雖然這些天小姐在人前還好,可人後怎麽樣,她們這些貼身丫鬟可再清楚不過了。小姐心裏藏着些事。而且是非常傷心的事。不用說,她也知道和誰有關,唉!真是造化弄人,本來好好的,現在竟變成了這樣。小姐雖然外頭看着還好,可人卻眼見着一天天瘦了下去了,不說別的,就她那雙眼睛,已早沒了以前的光彩,有時靜下來,偶爾便會浮現出幾絲從不曾出現的難過。看的她們也心酸不已。

“小姐……”

……

“嗯?”

秋纭有些難以開口。這兩人之間,本來就要一情一願的。可自從姑爺去了以後,小姐便再沒有提及過關于姑爺的一句話。唉!這事誰也難勸,她生怕一提起姑爺,小姐又傷起心來。

話到嘴邊,秋纭終還是暗嘆了一口氣,把話咽了下去。

“小姐,我幫你把頭發绾起來吧。”

“嗯。”

五月初十邊的時候,正值初夏好時光。

這天卉兒丫頭一大早便起來了,她起輕手輕腳進了正房門,卻見裏邊的簾子還放着,看來小姐還沒醒。

“這幾個懶蹄子,一大早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浪了。”

卉兒嘀嘀咕咕,自己只好拿了一把銀壺子出去加水。

她下了石階,才出了院門,就碰上了安嬷嬷正從院牆那邊過來。

“你這丫頭,你見了我跑什麽啊?”安嬷嬷趕上來道。

卉兒站住,撅嘴道:“我跑什麽,我這趕着去廚房呢?”

安嬷嬷一把拉住她,“你先告訴我,玉甄這裏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五月又過去多少天了,怎麽這親事還沒見動靜?”

卉兒就怕她問這個,現在府裏上上下下的人都瞞着她老人家,別的不也敢多說,要是問,就說親事要往後挪,反正到底什麽時候也說不準。

“你老人家也別急啊,這事也有個遲早,你就安心等着就是。”

“我哪裏安的下心,問你們一個個也說不清楚,這日子怎麽說推後就推後,都過了大禮了,照理說也該拜堂了。”

卉兒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還拜堂呢,要是告訴了你真相,只怕你老人家會厥過去。

“我的好嬷嬷,現在都什麽時候了,誰還守着那些老黃歷辦事。就算過了大禮,這正式拜堂的日子也不得挑個好時辰?要是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後天。咱們小姐又不是醜的嫁不出去。你一天到晚瞎擔心什麽,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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