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2
盛寧望着面前四部電腦屏幕中黑白閃爍的畫面，歪歪已經僵直的脖頸，看到窗外晦暗，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坐了一整天。
他端起早已冰冷的咖啡，來到走廊。
夜幕之下，整個A市星光閃閃。
忙碌整天的人們露出終于松了口氣的疲憊淡然表情，背着市井人情嘈雜之聲，好像遠在天邊，又好像近在耳邊。
而在這茫茫人海之中，一顆老鼠屎到底藏在哪裏呢？
“盛寧！”
對面閃着馬賽克一般的辦公樓內，姚局站在窗口沖盛寧招招手——
“第三個視頻又出來了，現在不只是A市，全國各方都在關注這起案子。說我們A市出了一個連環殺手集團...”姚局看到盛寧進來，随手将正在播放新聞的電視關掉聲音，擡手示意對方坐下：“省廳高度重視，預計成立專案組全力支撐。你怎麽看？”
仿佛就怕沒人知道沒人關注似的。
在第二個視頻出來24小時之後，有人空降微博發布了第三個視頻。
依然血跡斑斑的Patr3。
鏡頭點亮，被布袋罩着腦袋的中年男人被束縛在倉庫中央的椅子上，頭頂上孤單單吊燈打在他的頭頂。
不知何時從黑暗中出現一個瘦削的背影，來到男人的面前。
原本垂着腦袋的男人擡起頭，望着背影驚恐的呼喊着什麽...
這一次沒有遲疑。
随着瘦削背影擡手，一道血跡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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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連帶凳子摔倒在背影腳邊，徒勞無力的瞪眼抽搐着...
屏幕恢複了晦暗。
“視頻分了三部。”盛寧坐在姚局對面的，回憶着自己看了千百遍的視頻，兩手握拳彼此敲擊着：“根據兇手的行兇手段來看，一次比一次的手段娴熟，說明順序是對的。從第三部來說，行兇的過程更簡化，上傳的速度更快，間隔的時間更短，說明兇手或者是兇手集團已經有了比較成熟的作案模式，如果不加制止，恐怕最後一幕會以我們根本無法想象的結果出現。”
“對。”随着水燒開的聲音，姚局随後扔給對方一碗泡面，回身自己打開一碗：“三位受害者的身份查清楚了嗎？”
盛寧坐直身體頓了頓，語氣短了些：“第三位是前兩天被網絡爆出來賄賂地鐵工程的負責人，第二位遺體在城郊麥地裏找到，是附近村子有名的毒蟲。而第一位...”
泡面的香味漸漸蔓延出來，盛寧吸吸鼻子，挺起身子隐藏咕咕叫的肚子乖巧道：“沒有。”
“看來兇手認為自己在執行正義？”姚局靠着辦公桌，攪着泡漲的面先遞給盛寧順便作指示：“根據受害者摸排兇手找出三起兇殺案的共同點。”
盛寧将襯衫袖子挽起，低頭吸了兩口整碗面就已經沒了大半：“這樣太慢，兇手一開始目标就很明确，這不是無差別殺人。一定有我們目前無法确認的原因——”
說完，他撐着膝蓋站起身：“我認為需要盡快确認第一位受害者的遺體和身份。兇手也知道，只要第一位受害者的身份被發現，就離曝光不遠了。”
“好，我會向上級部門争取時間，你也要抓緊。”姚局點點頭轉身從抽屜裏取出幾盒補品遞給盛寧：“最近辛苦，讓大家注意身體。”
已經走到門口的盛寧想起什麽回身，看到姚局認真的望着新聞中的國際新聞，轉身離開。
“Boss，我們在這裏監視三天了，什麽也沒發現。”趁着夜色，貝小星悄摸摸抱着一袋補給品打開路邊停着的白色國産SUV後門，車身輕輕一抖，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藕段似的胳膊瞬間接過。
炎熱的夏天，山以寒穿着黑色的短袖長褲運動鞋，戴着黑色的鴨舌帽和口罩，若不是貝小星的出現，她完全将自己隐秘在車後廂裏。
山以寒從袋子裏取出飯團，一邊吃一邊道：“面包太幹對皮膚不好，飲料喝了容易上廁所，下次都不要買了。”
“哦。”貝小星學着山以寒縮在座位之間，不一會兒又捂着肚子坐不住：“Boss...”
啪。
一個成人紙尿褲落貝小星腿上。
“上次案發時間就是半夜，”望着之前的犯罪現場，山以寒眼眸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兇手習慣性會将第一次的行兇選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段。而且，為了确認自己是否被發現，他一定會重回現場。”
“那...我們怎麽知道誰是兇手？”貝小星手指捏起面前的紙尿褲，難以置信的望着山以寒的肚子。
“能編輯視頻，負擔的起很多高清攝像頭，還有部署一系列的案件...”山以寒深吸一口氣蹙眉：“外表時尚性格內向，年齡不超過三十，工作時間自由。男性，身材瘦削行動機敏。”
正說着，案發現場忽然出現一個非常符合描述的人，山以寒身子一僵，渾身所有的血液倒流一般的沸騰顫抖。
她眼神一亮，沖貝小星打了個響指推開車門慢慢逼近過去。
熟悉的LandCruiser停在第一次案發現場路邊。
“老大，根據視頻上顯示的地點是這裏沒錯。”旁邊助手任力指着前方空地道：“沒想到行兇路線往前往後的攝像頭因為這半年線路改造，竟然都無法使用。”
盛寧瞥了一眼停在附近的白色國産SUV，微微蹙眉：“明早開始你在這附近四處問問，這半年有沒有人投訴過旁邊企業。”
“什麽意思？”
盛寧推開車門，頓了一下回身冷哼：“什麽情況下你會知道這麽大這麽圓的攝像頭是假的？能連着做了三個案子的兇手會有多執拗？很大可能會投訴過附近企業什麽原因不作為，對方回答：不好意思，我們的監控是壞的無法作為賠償依據。”
“對啊，”任力比盛寧年輕一些，一副稚氣未脫的主持正義感：“都說行兇者第一次行兇一定會選擇自己熟悉的地方！盛隊，你太贊了！”
盛寧努力做了個假笑，關上車門翻了個白眼自語：“泡面吃多了自然就成神探定律。”
話雖如此，他還是大步踩上臺階，按照行兇者的軌跡想要重現當初的情景。
餘溫灼灼的風劃過額頭的碎發，依稀還有絲絲血跡的味道。
忽然背後隐隐飄來一絲甜甜的香氣。
在此處——剛發生過兇案的現場？
在此時——半夜零點？
伴着令人窒息的呼吸，盛寧心髒提到嗓子口，察覺身後一陣殺氣，還未作出決定身體已經閃開。
“Boss，你看那個黑影，是不是和你的犯罪畫像完全契合，簡直就像是你畫出來的一樣？”貝小星縮在一棵樹後面，手指戳戳旁邊跟着趴在樹後伸長脖子眯眼觀察的山以寒。
山以寒還未來得及提醒貝小星這句話措辭有誤，人影已經閃出去追擊——
無論對方是誰，在此時此地出現，非敵即友！
随着撲空，山以寒渾身細胞響起警報，下意識用自己身體最堅硬的手肘和膝蓋作為攻擊武器，朝對方面門襲去——
黑暗之中兩人都顧不上呼叫援助，又或者彼此相信很快會有援助。
炙熱的男風從山以寒的臉邊劃過，她的長發掠過對方光潔的胳膊，帶着危險而又致命的刺激。
你來我往，一時之間竟分不出上下。
觸及山以寒柔軟的胳膊以及細涼的發絲，望着黑暗中明亮的眼神，盛寧心下了然，已經知道對方是誰。
像是中了一槍似的，耳邊的世界忽然好遙遠。
——腦海忽然閃過中學時，穿着公主裙坐在汽車後備箱哭泣發呆的少女。
察覺面前人明顯的行動遲緩，山以寒抓住時機，兩手拽着對方的胳膊，将對方拉低至自己懷中，擡腿企圖做最後襲擊——
奈何最終力氣不敵，盛寧反身肩膀一抖便逃離她的擒拿，擡手便鉗住對方細瘦手腕，反手一推，一提，吧嗒一聲。
恭喜普利策獎得主喜提今夏國內高定玫瑰金手铐一副。
“你放開我——救命——”山以寒咬牙掙脫，一邊決定使用最原始的武器——嗓門。
“妨礙執行公務，擾亂公共秩序，再加上一條襲警，山以寒你能耐啊。”盛寧正滿心歡喜看到對方叫嚣，挑眉順勢擡手提了提對方縛在背後的雙手，痛的山以寒吱哇亂叫。
“你..你們是誰？”眼見Boss被伏，貝小星一手抱着包一手舉着防狼噴霧沖在盛寧面前，結結巴巴道：“我們...我們是記者來采訪的...”
随着任力一拳揮舞——
貝小星手一軟，兩手高高舉起。
懷中包落在地上，露出一堆為了方便采訪的“重要單位”工牌。
任力哼了一聲：“沒看出來，還是個黑作坊。”
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只怕豬一般的隊友。
山以寒深吸一口氣當做沒有感覺到灼燒在臉頰審視的眼神，狠狠閉上了眼睛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想要挽回：
“大家聽我說，這件事我可以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