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4

山以寒面前橫着豎着很多空空如也的咖啡杯。

空氣裏彌漫着濃烈的咖啡香氣。

她将下巴搭在保溫杯上,百無聊賴啜着面前的double espresso,手指在電腦鍵盤上重新敲擊,将剛剛看完的視頻重新返回再看一遍。

“Boss,這是本地微博近一年內發布的有關猥.亵的視頻。”貝小星手指在鍵盤上劃過,就像是彈奏一曲悠揚的樂曲一般熟稔:“真沒想到,竟然有幾千個。每一個短則15s,長則10分鐘以上。”

“嗯。”山以寒望着面前的投影儀蹙眉:“這其中,重複三次以上的有十個人。”

“如果您是為了對應兇手的七宗罪假說,專門去找色蟲,這會不會太荒唐了?”貝小星在明白山以寒的想法之後,實在無法認可:“我們目前沒有任何證據,僅憑兩個受害人就确定...”

“沒有人一開始就是壞人。”山以寒并沒有因為貝小星的質疑而生氣,她眼睛繼續望着屏幕,慢吞吞解釋:“兇手也不是一出生就要殺人。第一宗案件的發生,一定是迅疾的,突發的。而按照他對于後面案件的掌控,說明他本人一定是非常自律自控自傲的人。也就是說——”

山以寒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呼出:“這個人不僅僅傷害到兇手,在周圍一定也掀起過很大麻煩。當時不一定會被兇手遇到,遇到也不一定會報警,報警了案子也不一定會破,但他一定是衆矢之的。于是當兇手突然理智的那根線斷了之後,毫無顧忌毫無猶豫直接下殺手。”

“什麽意思?”貝小星從小在國外長大,根本不明白山以寒在說什麽。

“比如說,”山以寒頓了頓,将注意力從電腦屏幕前轉移,手指輕輕敲敲桌面抿嘴按捺心中萬千想法,望着貝小星認真解釋:“你看外面來來往往的公交車,其中就有魔鬼。這些魔鬼每天坐在公交車上,忍受着悶熱污濁的空氣,打量着自己的獵物。一旦發現獵物上車,他們就會湊到對方身邊——”

“那肯定要反抗,要報警啊,太惡心了!”貝小星只要想想就不由得一陣反胃,捶着桌面:“切掉作案工具!”

“問題是,那些受害者一方面是年幼無知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兇手已經下車。另外一方面,就算報警了像這種案件頂多是拘留幾天就結束了。下一次,照做不誤。”山以寒說到這裏,又加了一句:“痛苦的程度界定,不應該是肉眼可見的傷痕,心中的傷痕堪比淩遲。”

半晌兩人都沒有說話,貝小星手指敲擊繼續尋找視頻線索。忽然想起什麽小心翼翼道:“Boss,你之前說初次的案發現場一定對兇手有獨特的意義...”

“會不會是他第一次受到傷害的地方?”

被對方一提醒,山以寒立刻打開Ipad用3D地圖查詢當地情況:“兇手青春少艾,那麽...”

“實驗小學。”貝小星指指案發附近的建築:“這附近的企業和小區都是近兩年新建,只有實驗小學,在此地已超過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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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那個假洋鬼子一定是在騙我們!”正是酷暑難耐,任力擦擦額頭的汗水,跟着盛寧第五次從居委會出來:“要真的那麽容易,她怎麽不出來跑,明顯是拿我們當槍使。”

“你也累了,先回吧。”盛寧沒有附和,默默将剛去的居委會從紙上劃掉:“剩下最後一個地方,我自己去。”

“老大,我不是這個意思——”

未等任力說完,盛寧已經啓動汽車:“我知道。”

“小夥子,誰不知道我們實驗街坊可是最繁華最高檔的街道,要是這裏有什麽變态罪犯都不用你們查,我們自己就拐送上門了——”聽到盛寧的來意,在街道辦門口乘涼的大媽們十萬個不高興。

“就是就是,”盛寧讪讪點頭努力咽下對方誇張的敘述,一臉無辜:“所以說,您那一定有個傳說的小本本,記錄了這麽多年街坊的傳奇。”

“那——也不能說是傳奇...”年輕熱血的警官幾句話便将大媽們說的開心不已:“小夥子,戀愛了嗎結婚了嗎?抓小偷大媽幫不了你,找對象大媽可是綽綽有餘啊——”

“沒必要沒必要,這個不着急。”剛還一本正經處理工作的盛寧瞬間憋紅臉,顧不上擦拭汗水,連退幾步逃似的準備掙脫大媽的魔爪。

“哎哎哎——小夥子你聽大媽給你說,家裏就得有個燈給你留着——留個微信留個微信——”

盛寧的衣服快要被扯得變形,旁邊忽然纖細手指抓過來,一把将他拽回自己身邊。

穿着墨蘭色西服套裝的山以寒從盛寧衣服口袋取出電話:“派出所熱線66810,随便加,各種型號各種口味,總有一款适合您。”

說完,山以寒揪着盛寧的領口,促使對方靠近自己望着大媽哼了一聲,學着之前盛寧壓案子的語調:“這個,你想都不要想。”

“哎——你這人怎麽說話呢——”

提到嗓子眼的心髒還未回歸,盛寧再次被耳邊的聒噪震得胸口痛。

“大姐,這麽好的小夥子您總不能空手套白狼吧,想要微信,得看用什麽信息換。”山以寒并沒有指責對方,而是松開盛寧,揚揚電話沖大媽微微一笑。

她就算是站在那裏什麽話也沒說,夏風吹過肩頭黑發,也有種望而生敬的距離感。

“小姑娘,可別随便拐個男人就說是自己的。沒到最後,就算是一張床也進不了一個門。”大媽街霸戰鬥力爆表,瞬間秒殺對方。

“你——”山以寒握緊拳頭,眼睛微微眯起,整個人瞬間進入備戰狀态。

瞬間又抱着胳膊挺着腰噗嗤笑出來:“大姐,還是那句話,有我們需要的消息,別說微信號,那扇門從哪裏進我都告訴您。”

真正的唇槍舌劍不是非得要用聲調震喝對方,也不是非得要用武力鎮壓對方,更不是非得要用金錢打擊對方。

而是讓對方自己看到自己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任何贏的可能。

“上車去。”就在山以寒準備向前一步準備乘勝追擊,盛寧一把攬住她的肩頭向車的方向一推。

山以寒已經走向車前,忽然想起什麽又轉過身沖着大媽做了個指槍手勢——

飒飒凜人。

“你看她——”大媽被吓到面色蒼白,抖着嘴唇道:“哪條街坊沒有幾個奇奇怪怪的人,只是...只是...又沒有人鬧到街坊,我們也——”

“說了?”山以寒從西服口袋裏掏出手掌長的保溫杯喝了一大口咖啡,整個車廂瞬間彌漫了淡淡的咖啡香氣。

她睜大眼睛望着對方,身子随着車身的颠簸而輕晃。

“嗯。”盛寧坐定,忽然想起什麽拍拍方向盤,轉身望着山以寒紅着臉激動:“你...你剛才...”

“——很牛吧?”山以寒興奮的接過話頭望着對方:“合法怼人不怕投訴,爽死我了——”

“是,”盛寧點點頭認可對方眼眸星光,開口又加了一句:“我什麽時候是你的人了,我們都——”

“你是愛我的啊,你發過誓的啊。”山以寒一臉委屈望着對方,默默吞下一口咖啡。

“我我我——”

“人民警察愛人民。”山以寒将座椅向後調了些露出狡黠的壞笑,翹着二郎腿半躺着豎着手掌指指前方:“別糾結,你沒得選。開車,實驗小學。”

盛寧頓了半晌不知道該回什麽,只能默默轉身按下引擎鍵咬牙踩了一腳油門——

引擎惡狠狠替他咆哮一聲——

“山以寒,你真的是一個非常嫌命長的人。”

A市實驗小學門口。

“你們找誰?”

此時已經是學生暑假時間,整個學校空空蕩蕩,只有黃昏的餘晖沿着緊閉的大門慢慢向內延伸。

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安保大叔從門口傳達室走出來,一臉緊張的望着兩人。

盛寧晃晃自己證件:“市警隊的,是想——”

“大叔,每到寒暑假都出現學生安全問題,局裏要求我們在轄區街坊走一圈,和安全負責人确認落實到位。”未等盛寧說完,山以寒輕輕撞撞對方的胳膊,露出八顆牙齒标準服務微笑。

“山以寒!”看着大叔回房內打電話通報,盛寧回身低頭瞪着面前的山以寒咬牙切齒:“你別以為我辦不了你!要是再被我發現你走捷徑——”

還未說完,大叔已經從房內回來:“我們校長沒在,你留個電話,到時候約個時間再來吧。”

“那學校總有值班老師吧,來個負責人拍個照說個話,且不說這安全問題是大事,我們也好回去交差啊。”山以寒看到大叔出來,立刻竄到對方身邊,苦着臉裝可憐:“您看我們領導都不高興了——”

“好吧好吧,看你可憐——”

實驗小學的大門緩緩打開,和煦的暖風順着操場飛出來,卻無法舒緩彼此心中尚待解開的謎團。

“領導請。”

“不知羞。”盛寧下意識摸摸胸口,只怕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心肌梗塞。

“領導生氣了——”山以寒沖安保大叔做了個哭喪的表情,垂頭喪氣的跟在盛寧身後朝教師辦公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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