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6

“我們班長的最可愛的女孩子有一天沒有來上課。”女教師用力眨眨眼,嘆了口氣:“第二天也沒來,第三天也沒來。”

“第四天,警察來了。”

“經過監控,我才知道——”女教師倒吸一口冷氣,捂着臉:“那個混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每到下午放學時間,就會藏在學校門口,看着那些放學回家的女孩子。誰的脖子上挂鑰匙了,他就跟着對方。一路上,女孩子慢吞吞眼睛看着腳尖往前走,他就慢吞吞跟在後面。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女孩其實發現有人跟蹤自己,但是她不知道對方是否有惡意,她也不知道如何向其他人求助。她走的更慢,幾乎是前腳貼着後腳,邊走邊往後檢查對方。就像是我們小時候遇到不好的事情無力反擊只能自己祈求上天,或許跟着跟着他就不跟了。女孩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發覺眼前跟蹤者不對勁,其他人卻看不出來。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困在身體裏,明明已經很用力,明明已經聲嘶力竭,為什麽也只是眼神飄忽,喉嚨什麽聲音都無法發出。這樣怯懦的反應和逃避害羞的眼神,卻讓後面的壞人更加興奮。”

“你們知道嗎?原來惡魔真的可以從萬千人中找到能夠下口的獵物。”

“那一天,那一條巷子經過了十幾個人,有十個人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只有五個人停下腳步望着巷子深處,沒有一個人走進去。”

“那麽污濁的手,那麽柔嫩的肌膚...”

“——他叫什麽名字?!”山以寒已經忍不下去,她別過臉揉揉頭發,抿抿嘴下意識吹了口氣,劉海也随之飛起。

她走到女教師面前,敲敲桌子直接詢問。

“武...武西垚。”

“受害者有多少?”盛寧看到山以寒已經開始用微信小聲和貝小星聯系,準備将武西垚查個底朝天。

“七八個呢。”女教師将自己堵在心口的話全部說出,情緒也漸漸恢複了平和:“我将他們的資料給你,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也不清楚這些人還在不在。畢竟,那個混蛋出獄之後回到這個街區的時候,當年了解的人們拆遷的拆遷,搬離的搬離,沒幾個人知道了。”

“出獄?”山以寒楞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他已經接受法律的制裁了?”

“判了十八年,最後九年就出來了。”

盛寧正在仔細翻看女教師遞過來的文件,忽然眼前一暗,胳膊肘處碰到軟軟的皮膚,清香的味道已經飄過來。

山以寒察覺到身邊盛寧忽然停了下來,下意識道:“發現什麽了?”

被罩在山以寒身下的盛寧擡頭看了一眼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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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以寒這才意識到對方提醒自己靠的過近,默默退了一步望着女教師自言自語道:“既然武西垚已經承擔了相應的罪責,兇手或許不滿意,也不至于這麽大怨氣連殺三人...武西垚的刑審過程有問題嗎?”

“那是當然了,要不然怎麽可能縮一半時間。”女教師冷笑一聲望着盛寧:“聽說那段時間老校長都快跑斷了腿。”

“又不是親生的,至于嘛?”山以寒和盛寧對視一眼,忽然彼此都覺得好像抓到了些什麽。

“——前校長是?能不能聯系到他?”

“武清明。我...我有他朋友圈,我看看電話號碼多少...”

在盛寧等待女教師找老校長的微信聯系方式,一邊給任力打電話詢問之前投訴街區監控的事情有沒有着落。

山以寒一個一個打開文件,背着盛寧拍下照片蹙眉——總覺得線索就在眼前,卻還是無法看清。

兇手應該是在這群受害者家屬之中。

是大家聯合起來做出案件嗎?——這樣可以解釋案件中那麽多價值不菲的攝像頭,也能解釋上傳剪輯上網,更能解釋在案件中見過的每一張熱情無辜卻沒有直接線索指控的表情。

還是,藏在這些人之外的,沒有被發現的受害者家屬。這些案件,都是他最後的發聲。

想到這裏,山以寒幹脆坐下來,将受害案件信息和當年的學生表進行比對。

“在案件發生的這段時間裏,除了受害者後期轉校,還有兩個學生也離開了。一個叫韓繼恒,一個叫韓恩熙,這是...?”

“這...”時間已經過去很多年,連女教師看着兩人的名字也已經不太記得清發生了什麽,習慣謹慎的回憶着:“那件事情在當地鬧的挺大的,所以後來很多家長只要有條件都會選擇轉學。這兩個孩子...我還真沒印象,說明兩孩子都不是讓人操心或者是讓人留心的。那段時間出事很多家長有的沒的找學校要賠償,這兩個孩子完全沒有。可能是家裏有其他事吧。”

“既然什麽也沒有...”山以寒本想說什麽,最後想想将兩人的資料拍下來轉移話題:“武清明的聯系方式找到了嗎?”

“找到是找到,不過我剛剛撥通電話關機了。”女教師将電話交給盛寧。

“朋友圈呢?”山以寒湊在盛寧胳膊旁邊,示意盛寧點開對方朋友圈,之前還是每天發布一條養生新聞,現在已經連着五天沒有消息。她撇撇嘴,有些幸災樂禍的點點頭:“喲,看來兇多吉少。”

“嘶——”盛寧雙唇一碰發出不高興的氣聲,低頭瞪了身邊人一眼,将電話還給女教師:“前校長的地址你那裏有嗎?你沒事的話最近也別亂竄注意安全。”

山以寒握緊剛剛拍下照片的手機,面色凝重,遲遲沒有将信息發給貝小星。

“你怎麽了?”

離開值班室,盛寧安排完接下來的調查,忽然想起跟在身後的山以寒一直沒有發出聲音,回身望着她上下打量。

“我...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吧。”山以寒仿佛剛剛被叫醒似的,将手指從唇邊放下,收回下巴望着盛寧甜甜笑了笑。

盛寧楞了一下,這才想起距離中午吃泡面已經過去六七個小時,确實胃裏空空。剛準備回應,發現對方眼角沒有笑紋不是真心,瞬間一口火提到喉間:“你該不會是想要拖延我找校長的時間吧?”

“怎麽會——”不成想自己的心事被對方一擊即中,山以寒立刻回身逃似的大步朝校門走:“只是我覺得,雙方都不是什麽好人,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未等她說完,盛寧忽然沖上前——

山以寒額前長發随着對方帶起的風飛起來,她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不是吧,這是一句話沒站在道德上就要揍我???

思緒裏的臺詞還沒想完,山以寒肩膀一痛,身體一轉,人已經落在對方的懷中。

盛寧胳膊扣着她的鎖骨将她箍在懷中,另一只大手捂着她半張臉貼耳低聲道:“有聲音。”

“holy s...shi...”山以寒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肩膀一抖想要掙脫。

對方察覺到山以寒的想法,更加用力将她扣回自己懷中:“聽話。”

削薄的身體靠着滾燙堅實的胸口,軟糯溫柔的話落在山以寒的耳邊,瞬間灼熱了她的側臉。

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刺了一劍針,毛毛的,欠欠的,卻遲了很多年。

“你算什麽東——”未等她倒退一步手肘向後撞,盛寧已經率先松開她,手指示意值班室那邊有動靜。

空中劃過回家的一排北雁。

“啊——殺人啦——”

兩人跑回剛剛的值班室,大門敞開并無一人。

山以寒沖進屋裏看到女教師的包和電話都還在,回過身——

盛寧的手指已經從女教師的杯子上放下:“人剛還在。”

兩人離開值班室,一起望着前方黑乎乎的走廊。

值班室的前方是一棟四層辦公樓,兩側都是辦公室夾着黑兮兮的走廊,看起來空曠而陰森。

“有人嗎?”走廊出口處陰風陣陣,山以寒舉着手機電筒朝裏面揮舞着。

像是聽到了一聲哭聲,隐隐順着風聲變成了一顆顆細粒的沙子砸在兩人的心上。

山以寒站在走廊出口的地方幾次探身躍躍欲試,半晌又回過臉:“你不進去嗎——”

盛寧跟在她身後蹙眉想要看清楚裏面情況,眼角餘光看到身下黑腦袋轉向,下意識也低頭望着她。

看到對方無辜眼眸中的自己,山以寒呼吸一滞,翻了個白眼逃似的沖出去。

“哎——”盛寧一個沒拉住,只能閃身跟着她也進了辦公樓。

等到習慣了黑暗,這裏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未使用的走廊而已。

外面的光明和喧嚣已經聽不到,靜默黑暗只能聽到彼此的腳步聲和心跳聲。

走廊兩邊的辦公室門緊鎖,上面寫着,財務室,督導室,心理室...

山以寒忽然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盛寧從她身後閃出來,以為發現了什麽。

“...你先走。”山以寒悶悶道。

“唔.....”

未等兩人前行,黑暗盡頭随風吹來嗚嗚的哽咽聲,仿佛升騰起一團黑霧,有什麽東西藏在其中,慢慢朝兩人襲來。

“什麽人?”盛寧渾身細胞待命,蹙眉擡起手,手機電筒照的更遠了些。

黑暗盡頭,剛剛的女教師趴在走廊地上,垂着腦袋纖細的胳膊正在地上,慢吞吞的朝兩人爬過來。

身後的地面上一道水漬。

看到盛寧和山以寒的出現,女教師張大嘴巴半晌說不出話,幾次徒勞的擡起手想要揮舞,半晌體力不支,趴在地上終于哭了起來。

“到底發生什麽了?”盛寧上前扶着她的肩膀,着急詢問道。

山以寒站在一邊,望着被吓到失聲失禁的女教師,垂視的雙眼忽然睜大望着走廊深處一邊嘴角上揚:“武清明這幾天一直就在校長室,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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