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9

這一次,是從學校值班室開始。

攝像頭杵在被蒙上布條的武清明臉上,鏡頭被拍攝者當做玩具或者是武器,晃在受害者的腦袋上,白晝晦暗光影交錯之後,鏡頭被污濁,油膩一片濕漬一片。

有人輕輕笑了起來。

是年輕男人的笑聲,純真而好聽。

就春天的風拂過喜歡的人臉龐,吹起零散的頭發。

“你你你...我我我...我不想知道你是誰...”武清明臃腫的身體被牢牢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他滿頭大汗嗓子幹啞:“你缺錢是不是,我可以給你,我的電話...我的微信裏有錢,我的支付寶有錢,我...我還可以告訴你我的銀行卡密碼——”

視頻暗了幾秒。

整個會議室陷入晦暗與靜默。

所有人不由自主握緊拳頭,恨不得沖進手機屏幕。

終于屏幕又亮起。

武清明看起來比之前更加虛脫一些,他垂頭喪氣被束縛在椅子上喘着粗氣,像一只嗷嗷待宰的哺乳動物。

有什麽東西砸在他的身上,他才會下意識動彈一下:“求求你們了,我需要去趟衛生間...”

視頻忽然分成兩個部分,左邊是武清明參與學校活動時的志氣高昂,右邊是武清明渾身攤在椅子上腳邊一攤水漬的難堪。

三秒之後,武清明面前擺着一大桌火鍋。

黑衣男子背對着鏡頭拿起吃火鍋的筷子,連接不斷的滾燙的食物塞進受害者口中。

武清明身子徒勞的閃躲拒絕,最終被當做食物容器一般,吃到嘴裏的東西無法下咽,對方才肯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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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黑衣男子已經站在武清明的背後,用一根電線狠狠勒住對方的脖頸...

鏡頭對準武清明的眼眸,令所有人清晰的看到光芒漸漸暗淡,卻無能為力的過程。

會議室裏的所有人望着這一幕,簡直不知道說什麽,下意識眯起眼睛仔細觀察的,還有捂着嘴巴不敢再看的,還有握緊拳頭...

然而視頻還沒有結束。

光影繼續斑駁。

所有人的眼神跟着黑衣男子,一起将武清明拽回校長室,安放好。

時間快轉,轉到黑夜白天直到武清明巨人觀。

接下來的鏡頭,是盛寧等人發現武清明的屍體,是武清明的污物噴了任力一臉。

尤其是後面警方的調查,被兇手刻意制作成鬼畜版本,刻意調侃。

這一次,在視頻的後面又加了一句——

to be continued。

“TMD這簡直是對我們的侮辱!!”姚局狠狠桌上的瓷杯扔向前方,巨大的破碎聲将整個樓的同事震出來,所有人從辦公室裏出來,伸長脖子遙遙望着會議室這邊。

“我還有半年就退休了——”半晌,姚局喘着粗氣,顫抖着右手指着視頻方向:“這簡直是往我臉上抽耳光!TMD——”

“從視頻來看,兇手對武清明有着非常強烈的個人仇恨。”盛寧清清嗓子,瞥了一眼對面專注電腦屏幕上的山以寒:“我和任力再去一趟學校,還需要了解更多。兇手的手段越來越殘忍,山以寒和貝小星就留在這裏分析網絡數據和分析視頻。”

“這個視頻很快會引起所有人的不适感,我覺得任力現在不适合出現在公開場合。”未等姚局同意,山以寒瞥了一眼已經窘迫到腦袋漲紅的任力——

“兇手對警方的怨氣不亞于武清明,明顯将任力當做情緒的發洩出口,希望網民來淩遲他。這個時候讓他和你出去調查,對他不安全也對調查徒增阻力。”山以寒一只手撐着腦袋,再次觀看視頻,想了半天蹙眉望着姚局:“兇手的年紀偏小,之前武西垚案件的警官,他們當年在處理案件的過程中有沒有得罪某些受害者家屬的情況——”

“任力負責在檔案室查詢有關武清明和武西垚的所有案宗,”盛寧沒有任何反駁直接認可發布任務,半晌安靜的望着山以寒:“任力留下,你和我去學校。”

“我就是當天值班老師張玉。”

自從發現前校長屍體,整個學校進入緊急戒備狀态。

收到通知,值班老師張玉早早站在學校門口,等待兩人。

山以寒将沒吃完的煎餅果子放回車內,擡頭看了看所謂的當天值班老師張玉,又舉起電話低頭仔細将手機的信息放大——望着貝小星發過來的實驗小學主頁,楞了一下。

“你确定你就是昨天實驗小學值班老師張玉?”

山以寒和盛寧對視一眼——

昨天的女教師和眼前的張玉肯定不是同一個人!

“當然是我,”張老師微笑着将碎發撥在耳後溫柔道:“還是我打開學校大門讓你們警隊的人進來的。”

“昨天我們,見過嗎?”如果不是盛寧支撐着山以寒的後背,她真的要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有問題:“值班室裏昨天告訴我們武西垚案件的是誰?”

“什麽和什麽?”張老師蹙眉左右四顧,一臉茫然的讪笑:“我就昨天接到電話一直就在學校值班室等着你們,可是沒有人來啊?”

“嗬。”盛寧瞬間明白自己昨天遇到的不僅僅只是假的值班老師,根本就是案件關鍵人:“昨天的監控記錄——”

“你們都拿走了啊?”張老師這時候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小聲咕哝着:“昨天晚上要的特別急,還不許我們留底,看着删除的。”

“那...”山以寒想想,又加了一句:“關于前校長武清明,當時不是他侄子在學校鬧事坐牢了,你們這些老師心得多大,才能繼續保持正常的工作狀态啊?”

“那話也不能那麽說,”說到過去的事情,張老師早已見怪不怪冷哼一聲:“你要是在其他地方能給我和現在一樣的待遇,我什麽都不介意。”

在學校這裏吃了一癟,兩人回到車裏。

山以寒熟練地從口袋裏取出水杯喝了口超苦的咖啡,蹙眉咽下:“行兇者是男生,引導我們的卻是位機敏戒備的女生——”

“嗬。”盛寧冷笑一聲,握着方向盤的手攥的更緊了些舔舔嘴唇:“看來這件案子,馬上就要破了。”

“她的出現,是将兇手想要告訴我們的話,說出來。”山以寒撇撇嘴嘆了口氣道:“會不會,又是一個非常悲傷的故事?”

“故事是悲傷的,結局卻可以由主角自己書寫。”盛寧說完,看了一眼身邊人:“這個道理你比別人更應該知道。”

“我們現在是轉道調查武清明校長嗎?”山以寒沒有接話,而是給貝小星發語音,要她查出來曾經在實驗小學工作過的老師:“之前的女生對學校那麽了解,很有可能之前在學校工作過。能替那麽多受害者說出信息,會不會之前因為和學校起沖突被辭退?”

未等貝小星答複,山以寒咬了一口剛才沒吃完的煎餅果子,又打開電話翻找資料:“她當時特意給我強調了兩個名字...韓繼恒和韓恩熙——”

想到這裏,山以寒又有了新的想法,放下電話,搖晃着手裏的煎餅果子:“我覺得既然對方有所指引,我們應該順勢而為,去找當時的受害者。從受害者那裏或許就會清楚武清明為什麽要包庇武西垚——簡單的血緣關系甚至金錢關系,都不足以讓武清明為一個欺負女生的傻子做那麽多。換做是我,保不齊在拖油瓶進監獄前還要開派對慶祝。”

半晌發覺車廂過于安靜,山以寒這才轉過臉望着盛寧,期待道:“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你說的都對。”盛寧望着前方路況輕輕附和,下意識轉過臉看了山以寒一眼,語氣軟軟:“放了很久就別吃了,這天氣容易壞。”

“沒事,”山以寒不以為然,已經開始和貝小星确認受害者的家庭住址:“小星,你查到之後給我發過來。”

接下來就是冗長繁雜的與不同的人見面的過程。

多年沒有回過國的山以寒跟在盛寧身後,來到當地最臃腫繁華的城中村。

街道兩邊被賣串串小吃的零食攤位占得僅剩一條窄道供居民通過。

整條街彌漫着食物麻辣的煙火氣和路邊水溝污濁的臭氣。

偶爾身後傳來剛剛工作買串串的男孩和女朋友生氣的讨論同事比自己多拿三百塊錢半年獎的事情——“都是因為他平時給老板洗衣服接小孩。要是領導讓我做,我一定幹的活比他多要的錢比他少!”

掙紮,好像就是這裏的代名詞。

山以寒嘆了口氣,一時沒注意踩到一塊破損的石磚,下意識歪了一下身子小聲自語:“哎呀——”

未等反應過來她的胳膊被聽到聲音的盛寧回身狠狠一拽,整個人已經撲在對方懷中。

臉頰落在炙熱的胸口,瞬間又被染紅一片。

心髒漏了一拍。

“你沒事吧?”盛寧松開山以寒,低頭望着她的腳踝:“要不你回車裏休息,我自己去。”

“沒事沒事。”一聽要砍掉她的出場,山以寒迅速站直身體忘記所有粉紅色的踟蹰,咬牙跺跺腳,咽下痛到酸的口水擠出一個微笑:“習慣了。”

直到盛寧遲疑的恢複前行,她才踮着右腳,握緊拳頭一瘸一拐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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