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6
“老大——”
等到所有同學漸漸離開,觸及任力跟出來的身影,山以寒低頭肩膀一甩,整個人瞬間從盛寧懷中解脫。
“老大,法醫法證那邊來消息,姚局讓你立刻回去——”
“知道了。”懷中的溫熱漸漸被風吹散,想說的話在口中環顧一圈,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盛寧洩憤似的擡手将車鑰匙扔給任力,回身指指山以寒:“你——”
“你去工作吧。這邊的情況我跟進,”低頭抱着胳膊解酒氣的山以寒陡然站直,睜大眼睛一如以往的清明:“如果我這邊有線索,一定會告訴你。”
盛寧走到山以寒面前,高大身影籠罩着她,更顯得對方嬌弱。
“我知道你很優秀,”盛寧低頭望着山以寒,湊近她耳邊輕輕道:“如果需要幫助,一定不要硬抗。兇手原本就将你當做行兇的一環,有任何發現,立刻給我打電話。”
濕熱的風伴着盛寧的話落在山以寒耳尖,癢到心裏,瞬間染紅了她的耳朵。
她擡起頭,正對方溫柔關切的眼神逐漸瓦解自己的清醒——
哔哔哔——
不等山以寒說話,任力已經将車開在酒店門口,不耐煩道:“老大,大家已經忙了幾天沒好好睡覺,抓緊時間好嘛?!”
剛剛醞釀的甜蜜氣氛,整段垮掉——
“你——”不知道是不是盛寧看錯,山以寒惡狠狠瞪了任力一眼,毫不猶豫的抱着胳膊轉身回到酒店留給背影給盛寧自己體會:“操心你自己吧。”
“老大,回去開完會還不知道幾點,晚上吃什麽?”未等盛寧關車門,任力已經轉動方向盤離開:“我們在五星酒店蹲了幾個小時什麽也沒發現,浪費警力。”
絮絮叨叨說了幾句,發覺身邊人默默望着窗外風景:“老大,是不是剛才那個假洋鬼子欺負你了?”
為了避免自己被氣死兇手還不自知,盛寧無奈的擡起頭眼神可憐:“任力啊,眼力見兒也是作為刑警重要能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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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放了一箱韓國方便面,管飽還瀉火!”任力給自己比了個贊:“就知道老大你一定會餓!”
盛寧默默的別過臉。
“山小姐,這是您的收據。”
山以寒将酒店監控設備全部收進雙肩包,跟着工作人員買單:“對了,我這邊還需要點幾份外賣送到市公安局——”
“——山小姐?”
聽到有人軟軟糯糯叫住自己,剛剛還是韓恩熙的山以寒身子僵直,宛如被現場抓獲一般,慢吞吞轉過身望着對方。
盛夏時節,穿着黑色衛衣戴着帽子的男生雙手藏在口袋裏,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
山以寒暗暗呼了口氣,慢吞吞走到對方面前,模仿對方似笑非笑的表情擡起頭:“什麽?”
“你不是韓恩熙。”
“prove it。”山以寒歪着腦袋蹙眉表示不解,卻又司空見慣這樣的質疑一般笑笑:“在我的場子裏白吃白喝白看倆小時,小哥哥,我的好友列表裏明明沒有你,我都可以報警抓你了。除非——”
對方明顯的呼吸一滞。
山以寒打量對方,忽然眼皮一擡:“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韓...韓什麽來着?”
“韓繼恒。”
山以寒面色一變,下意識倒退一步,心裏宛如山崩地裂一般,刷屏似的閃過無數個怎麽辦。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真的全然不費工夫???
兩人這樣對視了三秒鐘,各自揣測彼此想法。
半晌,山以寒忽然笑了起來:“我聽說過當今趨炎附勢的人很多,但還是沒想到剛回來,就已經有攀親的了,你是不是《新宿事件》看多了。這樣吧,你給我一根頭發,我們先測測DNA。”
——潛臺詞是,在韓恩熙眼中,突然冒出的認親,不過是時下社會新聞見多的騙子。再者,若真是,理所當然要滴血認親了。
所謂的韓繼恒将臉藏在帽檐下,調皮的沖山以寒笑笑,露出可愛的梨渦,看起來不過十幾歲的樣子——
不知為何,山以寒忽然想起之前連環謀殺案中part1裏擊殺武西垚的那個少年身影。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電光火石之間,對方突然收起之前的調皮将雙手放入口袋裏,一本正經站直身體望着山以寒:“看來你真的是離開的太久了,連我都忘記了。我是之前住在你家對面的董浩,之前和韓繼恒玩的很好的。當年你失蹤之後,韓繼恒沒多久也失蹤了。”
說到這裏,董浩長長嘆了口氣,随意的靠在旁邊扶手悵然:“一生遇見的人可以很多,突然之間失蹤的,沒有幾個。當時他一直記挂着你,下暴雨跑丢了鞋,光着腳也要在街上到處呼喊你的名字。”
“現在你回來了,他呢?”
望着對方希冀的眼神,山以寒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市公安局會議室,姚局坐于首位,各部門負責人低頭皺眉圍桌,認真翻看面前的案宗資料。
“根據屍檢報告,在毒蟲家裏找到的十具屍體,其中九具都是被利器砍傷死亡。根據人口失蹤報警系統反饋,都是之前和武清明有過争執而後失蹤的人。潇潇的父親也在其中。”
聽到法醫這麽說,整個房間的氣氛陡然降了一度。
“根據受害人,我們便已經将武清明和毒蟲關聯在一起。”盛寧拿起屍檢報告,下意識做着總結,随即又想起:“那還有一具屍體?”
“這具白骨埋在兇手院中樹下,和其他的屍坑處理不同。死者身高1米4至1米6之間,女性,年齡...在11至14歲之間。根據失蹤人口系統查詢,是實驗小學的韓恩熙。”說到這裏法醫有些不忍似的,環顧在場衆人:“從白骨狀态來看,死者的死因...不詳。”
“不詳是什麽意思?”聽到這裏,連姚局都無法接受,放下手中案宗擡頭詢問。
盛寧心中一跳,下意識拿起白骨照片:“韓恩熙?”
法醫從電腦中找到死者的屍檢照片:“死者沒有中毒和受到外物傷害的痕跡,骨頭完美的不像話。那麽死因就很多種,或許是家族病史,也或許是其他。”
“——我們法證部門再跟一句啊,”未等盛寧說話,法證部門繼續道:“從現場散落的土壤成分,這具白骨,是從其他地方挖過來的。”
“——為什麽?!”
盛寧下意識将手中的筆來回颠倒着,思緒已經飄遠——
毒蟲為什麽會将一具屍骨從原本的地點轉移?
到底是搖錢樹,還是保命符?
眼前的線索雲煙霧繞,會議室裏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打火機聲,不多久姚局揉着太陽穴眯起眼:“這個韓恩熙的父母那邊有人通知了嗎?”
任力偷偷将門打開一條縫,會議室內的煙霧順着門縫立刻飄了出來,嗆得他長長打了個噴嚏關上了門。
不過五分鐘,門縫再次打開,任力借着屋內的煙霧缭繞,輕聲:“老大——”
“嗯?——”
提起老大,屋內很多“老大”循聲望着藏在門縫之中的任力。
任力被衆位“老大”鋒利眼神追擊,下意識心中一怵,默默關上門。
屏氣凝神了三秒鐘後,再次打開門:“老大——”
“發現什麽新線索了?——”所有人思緒正在卡點,看到任力發出一副拉肚子找廁所的表情,姚局眯起眼回應一副“再說廢話要你好看”的表情。
“那個...那個...”觸及多為老大期待的眼神,任力只覺自己像是被高高架起,為了避免被釜底抽薪粉身碎骨,咬牙撇了一句:“那個女的給老大定了二十多份香格裏拉酒店的外賣!”
“我勒個去——”
“我X——”
“香格裏拉是啥——”
“終于不用吃泡面了——”
整個會議室裏宛如地震,踢哩哐啷所有的部門老大直沖盛寧辦公室,宛如餓狼覓食一般撲拉着爪子找到吃的,這才晃晃蕩蕩回到會議室。
姚局挖了一大口獨家秘制龜苓膏,搖搖勺子:“給大家十分鐘時間,補充體力。”
未等真正的男主說話,姚局沖盛寧眨眨眼:“還是年輕人懂事,當年我和小寒她爸開會,熬了半個月的夜,連根煙屁股都沒有。”
聽到姚局這麽說,所有人放下手中的人參阿膠湯,這才想起剛才的關鍵字:那個女的。
“任力,怎麽說話呢,明明是盛太太。”法醫咬了一口蝦餃皇,滿足的瞥了對方一眼。
“任力,快将小情況的聯系方式發給我,我們幫你們隊長先查查底細。”法證剛剛吞下一條海參,打了個嗝揮揮手。
“你們都沒有發現一個重要問題嗎?”刑偵二隊的隊長默默将廢棄的錫紙蜷成一團扔在低頭思索完全不在狀态的盛寧腦袋上:“大家明明一起加班成狗,為何你盛寧偷偷脫了單——”
“——我知道了!”
陡然之間,傳說中的男主猛地一拍桌子跳了起來!
盛寧顧不上思索剛才會議室發生了什麽,站起身走到電腦前,随意敲擊幾下,示意衆人跟進:“今年年初,在薛別廣承包的地鐵線路施工中,有辟謠在三號線沿線發現古墓遺骨。沒多久,便有人舉報薛別廣牽扯私相授受的行賄案。我懷疑發現的遺骨,正是韓恩熙的。”
“什麽?!”
盛寧居高臨下望着在場衆人,眼神凜冽随手一揮,整個會議室立刻恢複了之前的安靜和嚴肅。
“九年前韓恩熙的死亡,武清明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于是他要求薛別廣将屍骨掩埋,謊報韓恩熙失蹤。薛別廣恐怕自己也沒想到,當年在自己地盤上荒無人煙的埋屍地,卻因為地鐵開發被人發現陳年舊案。但他不會因為武清明的罪案而擔沉,于是向武清明要錢轉移屍骨。這也就是為什麽韓恩熙的屍骨會出現在毒蟲家的原因——那麽這起連環案的動機已經全部确認。”
“那兇手——”
從最開始的“七宗罪模仿案”到如今“複仇執行者”,走了很久一段彎路。
而在坐每一位刑偵工作者,早已習慣最初的出發,走了很長的彎路,才會到達目的地。
盛寧一邊撥打電話,一邊道:“關鍵嫌疑人,就是韓繼恒。”
山以寒接到盛寧電話,聽到對方的推斷,不由得渾身血液倒流,半晌呆在原地。
一只胳膊勾着她的脖子,剛剛認識的董浩,将她罩在身下嬌嗔埋怨:“給誰打電話呢?”
冷冷的風順着他的語調落在山以寒耳邊,所至之處,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