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7
山以寒轉過臉望着對方，想要看透對方眼眸下的思緒一般，嘴角上揚不好意思做了個鬼臉：“和任何男性溝通，都要報備男...男...朋友。”
“如果是韓繼恒，也要這樣嗎？”對方明顯的有了怒氣，随手搶過山以寒手中的電話，直接關機拽着她離開酒店。
青澀稚嫩的臉仿佛是對方最好的保護色，山以寒嘗試撤回被箍住的手腕，哪想對方纖瘦五指宛如鐵鉗一般，牢牢扣住，根本無法逃離。
山以寒心中了然：是個練過的人。
“如果是韓繼恒，你要帶我去哪裏？”酒店停車場裏，山以寒望着對方遞過來的摩托車頭盔，抱着胳膊眨眨眼沒有動，一字一句提醒着對方當下身份：“董浩叔叔？”
隐匿在帽子裏白皙少年身體陡然繃直，手裏的東西并沒有收回。
他狡黠的望着山以寒，渾身上下散發着“我不高興後果很嚴重”的低氣壓。
兩人平淡的表情之下，彼此的內心早已翻天覆地。
半晌，山以寒仿佛認輸一般深吸一口氣——
“我的腳腕骨折還沒好，我開車，你說去哪裏。”
少年嘴角上揚，宛如得到聖誕禮物一般的歪着腦袋點頭，随手搭在山以寒肩膀将她攬在懷中：“我可以叫你姐姐嗎？”
電光火石之間——
莫不是，對方早已知道自己真實身份？
從一開始，便是韓繼恒發布視頻吸引自己回來，他為什麽偏偏指定自己？
那現在，他接近自己是想要傳達什麽信息？
想到這裏，山以寒側臉望着身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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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仿佛是察覺到一般，轉過臉對着山以寒眯起眼燦爛無辜的笑笑，仿佛整個天空都晴朗起來。
實在不好意思的承認，見到美好的事物，心情萬分舒展。
——管他呢，要死早死了。
自己只是記錄者，并不是制裁者。
山以寒随手勾住對方的胳膊：“既然是弟弟，姐姐給你花錢，帶你逛商場——”
“電話得開開，我要導航啊。”
山以寒扣好安全帶，伸出手指朝勾了勾：“大不了我不接電話就行。”
“我來指揮。”少年不接她的話茬，随意敞開腿窩在副駕駛，将帽子卸下露出毛茸茸的小腦袋：“哪裏？”
“S.K.P。”山以寒想要借機和盛寧聯系的目标落空，咬牙切齒說出當地頂級時尚商場——
只能寄希望成為商場裏拿着手機直播賣貨網紅的背景板，這樣貝小星刷抖音或者淘寶可以看到自己隐藏在內心的求救。
A打頭的某名牌專賣店內。
“下一套。”山以寒坐在沙發裏，腦袋随着店內流行歌的節奏輕輕晃，端起面前的美式咖啡，一口苦澀入喉，咬牙切齒沖櫃姐揚揚下巴：“我看之前微博上某位明星穿的你家那件綠色豎條紋襯衣很好看，拿來給我弟試試。”
等待的過程中，少年像只開心的猴子，坐在山以寒胳膊邊的沙發扶手伸手玩着她的頭發：“姐姐，你對我這麽好。”
山以寒嘗了一口所謂英式餅幹，齁甜難以入口，随手放回盤子裏，将手指蹭在對方衣服上：“當然了，這世上我只有韓繼恒一個弟弟，多年不見，只怕補的不夠多。”
說到這裏，她下意識拉起對方的手，慢慢內涵道：“對于別人來說，會擔心他有沒有變壞，會不會做了錯事不自知。對于我來說，我只想知道他這麽多年有沒有餓肚子，夏天有沒有空調，冬天有沒有暖氣。”
“我——”少年垂下眼簾，苦笑着搖搖頭：“切。”
既然對方暫時還沒有傾訴的意思，山以寒眼波流轉，輕輕笑笑轉移話題：“其實我一直喜歡G家的設計，他家的墨鏡簡直完美，我們買一樣的，一起戴好不好？”
藏在墨鏡之下，就仿佛彼此戴上了面具。
不再擔心對方會看到自己的驚慌失措，和心中一望無際的茫然。
“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夜色漸漸蔓延，兩姐弟躲在商場像是躲在世外桃源裏樂不思蜀。
最簡單的方式，得到最簡單的快樂。
累翻了得到山以寒将自己扔在十二層安靜的西餐廳軟包沙發卡座裏，手掌撐着下巴望着樓下的下班高峰期休息。
居高臨下，紅色的車燈将整條街點綴成一條彩帶，宛如蔓延在天際的螢火蟲。
少年跟着山以寒，将所有的衣服袋子放在旁邊空着的座位上，只拿出剛買的墨鏡直接戴上玩。
“姐，你看我。”少年将臉湊在山以寒面前，示意對方望着眼鏡上襯出的彼此。
“傻乎乎的。”山以寒一只手指戳戳少年眼鏡，仿佛兩姐弟熱鬧打趣。嘴角的笑容還未收回，桌下藏着餐刀準備襲擊的另一只手腕又被對方抓住，當做什麽都不知道無辜道：“又——又怎麽了？”
少年毫不在意的在桌面下抽走山以寒的餐刀，放其回歸。
桌面上搭着的柔軟而有力的手指抓着山以寒另一只手，漸漸擡起兩只手握住，仿佛是捧着很珍貴的東西一般，輕輕将其貼在自己的臉上：“姐，我做了錯事，不知道該怎麽辦。”
山以寒心中掠過盛寧的臉。
市公安局內。
“好像忘了一件什麽事...”盛寧接過任力遞過來的最後一份外賣，随口嚼了嚼鮑魚，終于想起來：“你剛說這是誰買的外賣？”
“盛...盛...”任力背後扛着衆人期待的目光，小心翼翼：“太...太？”
整個世界靜止了三秒鐘。
盛寧環顧會議室內所有捧着飯盒等待自己反應的大家，清清嗓子：“吃了我的東西，可就是我的人。任力守在門口，沒有關鍵線索突破，不許一人離開！”
“——大家都是自己人...”
“盛總，要不是我們出報告的速度快不快，你不是最清楚的嘛——”
“盛總，您的案子重要，關鍵全省的屍檢都在我們那裏，還得給其他領導回話呢...”
“任力，快，給你們隊長買幾盒公公口服液，大齡男青年傷不起——”
“既然是自己人，剛才占我便宜這麽開心，”盛寧似笑非笑的冷哼一聲低頭點了一支煙：“快給下面人通知，他們的領導在我手裏，不給進展，休想讓我放人！”
“咳咳咳，”關鍵時刻，姚局喝完最後一口湯，老僧坐定似的抛出結案陳詞：“如果沒有其他補充的，大家辛苦回去跟進，從現在開始所有人取消休假。全力跟進線索追捕韓繼恒！”
所有人雷厲風行收拾完資料放閃，襯的當下會議室裏的空曠寂靜格外壓迫耳膜，又是另一種的隐隐發聩。
“老大，”任力捧着Ipad沖到盛寧面前：“查到了查到了！”
“查到什麽了？”盛寧擡起手扇了扇不知從何而起的煩悶，瞥了一眼滿頭大汗的任力。
“我一直和實驗小學那邊的居委會大媽們聯系，她們幫我聯系上了實驗小學當年很多同學。”空曠的會議室裏，任力興奮的兩眼放光，将所有的照片擺放在投影儀上繼續道：“其中還有幾個學生保留了當年的同學錄，裏面有大家留的扣扣號——”
盛寧雙手叉腰，眯起眼睛望着照片，心中暗叫一聲好。
十年之前，所有主流的網絡社交方式，就是扣扣。
“我找網警部門一個一個查了，篩選出近兩個月在本市登陸過的IP地址。然後和人人網上的賬號比對，找出了奇怪的地方。”
“按照兇手是韓繼恒的邏輯，想要故意隐藏的話，他一定不會登錄扣扣，但是一定會在人人網上關注山以寒假扮的韓恩熙，對不對？”任力嘴角上揚，答案即将出來——
“比想象中順利。有一個扣扣號碼在本月終端登錄極其頻繁，并且與山以寒聯系的人人網賬號IP重合。篩選真實客戶之後，有一個賬號是本月剛剛注冊，且注冊手機號碼機主并非實驗小學學生。”任力的聲音越來越有力量：“機主叫董浩，今年十七歲。監護人是勝天集團旗下的勝天娛樂。說是之前是什麽練習生，今年剛被除名。”
“什麽？！”
盛寧擡起頭望着下午幫助山以寒解圍的少年，正在投影儀上望着自己露出好看的虎牙。
“我靠！”盛寧陡然站起身，瞪大眼睛抓着衣服沖了出去。邊走邊拿出電話撥打：“韓繼恒早就知道山以寒是假扮的韓恩熙，那麽她豈不是正正當當往槍口撞？！”
發覺電話關機之後，盛寧一拳砸在走廊牆壁上。
“我去酒店調取兩人離開前的監控，”顧不上體會情緒，他轉身望着任力道：“你帶人讓運營商立刻查詢這個手機號碼和董浩的手機號碼最後消失的基站範圍，全程通緝董浩，明天早晨天亮之前，我要見人！”
“是！”偵查有了方向，所有人都有了幹勁。任力擡手做了個敬禮的姿勢，腳下咚咚又跑了。
“等等，”盛寧随手将自己車鑰匙扔給對方：“開我的車去。”
“是！”
男人之間的認可，向來是做不是誇。
盛寧剛剛将自己的大長腿塞進刑偵隊配的比亞迪內，市局門口突然湧進來的人流擋住了他的車。
“我們要見管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