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7
盛寧最後一個音節還沒說完，嘭的一聲——
在場所有人落入韓繼恒留下的□□陷阱，随着連續幾聲悶響，跟着盛寧的其他幾人被炸飛，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千鈞一發之際，他将山以寒護在懷中下意識朝一側倒去——
青草潮濕的味道和硝煙的味道混在一起，有種不現實的恍惚感。
山以寒的腦袋被盛寧埋在頸窩，他一邊遮擋着濺起的土塊，一邊四下環顧其他同伴：“大家找地方掩護！既然遇到陷阱，說明韓繼恒就在附近！注意安全！”
“是！”
等到爆炸聲完全結束，盛寧搖頭甩掉土塊顧不上等待耳鳴恢複正常，跌跌撞撞爬起來和任力會和。
他拉起同樣暈暈乎乎的任力：“你和山以寒留下照顧傷者等待支援，其他人跟我去山洞。”
明知山以寒會拒絕，盛寧走到她面前，捏着對方肩頭勉強站穩，捧着她的臉确認不是幻覺，這才大聲解釋：“Lucas我一定會安全帶回來，這裏傷員這麽多，萬一韓繼恒或者野獸襲擊無人應對，太危險。”
“你流血了！”看到盛寧額頭淌着鮮血，山以寒顧不上再說其他的，低頭在口袋裏尋找紙巾或者紗布。
眼前視覺陡然空曠，山以寒心中一涼，等到擡頭，早已不見人影。
“盛寧！”
山以寒跟着對方跑了幾步，聽到身後的哀嚎聲，咬咬牙，還是回來檢查傷員情況，呼叫山下救援。
韓繼恒如同一只逃命的野兔在草叢之中飛似的穿梭。
聽到不遠處的爆炸聲，黑色的身影頓了一下。
下意識轉身望着螢火蟲洞，側身望着不遠處盛寧和其他幾人跌跌撞撞前行，再望着山下已經開始亮起的警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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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遲了。
太不可挽回了。
韓繼恒倒退一步，終于做出決定，握緊手中匕首喃喃道：“我現在不能跟你們走。”
爆炸帶來的後遺症，使得所有人的聽覺視覺甚至觸覺都失去了原有的精準。
盛寧在前方帶路，總會下意識擡起手，想要擺脫虛幻出來的襲擊。
跟着他後面的幾位年輕同伴，神情緊張的四處打量，跌跌撞撞提防着可能出現的敵人。
“等等。”正在向前走的腳步慢慢停下，盛寧轉身疑惑的望着後面：“剛剛還有五個人，現在怎麽剩了三個？”
一道黑影突然朝盛寧撲來，連帶着自己滾下山坡。
“盛隊！”
“快快快救人！”
“盛隊——老張——小宇——”
天色昏暗，突如其來的襲擊令劫後餘生的大家反應都慢了半拍，遲疑幾秒後，決定留下兩人在現場，一人回去找支援。
山以寒扶着傷者圍在一起，背對着衆人望着盛寧消失的地方。
夜裏的風将她的馬尾吹至肩膀，剛才被盛寧壓制的肩頭隐隐作痛。
風中傳來的隐隐的呼嘯聲，令她不由自主的握緊拳頭。
“——誰？！”
一道黑影在昏暗之中從山上伴着吱哩哇啦的怪聲直朝山以寒沖來：“救救救救救——命——”
“老高？！”
聽到聲音，任力從山以寒身後沖出，手電筒的光照在來者身上，才看出來是自己人。
“發生了什麽，盛寧呢？！”發覺對方警服已經髒亂不堪，滿臉沾着血沾着土，連聲音也是顫抖不已，山以寒和任力對視一眼，心中暗道不妙。
“韓...韓...韓繼恒撲倒了盛寧...滾落山坡...還有其他兩個人...生死...不...不...明...”
勉強聽清老高的話，任力起身環顧四周老弱病殘，深吸一口氣學着盛寧走上前捏捏山以寒的肩膀：“你和老高等在這裏，我帶剩下幾個人去支援老大。天快黑了，乖乖等，別亂跑！”
不等山以寒說話，已經離開的任力又回身加了一句：“一定不要亂跑！”
“等等，”望着任力離開的背影，山以寒低頭抱着胳膊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盛寧拖着韓繼恒，那誰照顧受傷的Lucas？”
想到這裏，山以寒回身看到從山腳下蔓延而來的手電筒的光，跺跺腳回過身，朝螢火蟲洞跑去。
“Lucas？！”距離螢火蟲洞越來越近，空氣裏隐隐漂浮着血腥的味道，山以寒腳下一軟不敢猜想這裏會發生的事，毫不遲疑的朝洞口沖了進去。
整個山洞一如十五年前的黑，冷，濕。
山以寒下意識撇撇嘴想哭，還是揚起胳膊用袖子勉強擦擦淚水，拿起手機照相機四下打量：“Lucas？！Lucas？！我是姐姐啊——”
手電筒無意間掃過地面，落在一攤血跡和被割裂的白色紮條。
胸口的呼吸瞬間冰冷，山以寒迅速跑到鮮血前，血跡還未，說明Lucas被轉移不久。
她撐着膝蓋慢慢起身，心中按捺十五年前被綁架時的恐懼感受，整張臉汗水眼淚鼻涕混作一團，依然努力控制呼吸不讓自己崩潰不發出任何聲音，閉上眼睛用心聽着山洞更深入的聲音。
縱然這麽多年沒有回來，她依然記得十五年前，她抱着同樣被綁架的Lucas躲在這裏。
山以寒輕嘆了口氣，睜開眼睛，慢吞吞的朝更黑的深處走去。
純澈的黑暗和安靜令人一時失去了時間和地理的感官，就像走在宇宙邊緣，逐漸和這個世界失去聯系一般。
大概走了二十米左右，她停下腳步，猛地蹲了下來——
另一側的牆壁與地面之間有一道很窄的夾縫，順着夾縫可以看到裏面有一條地下河已經幹涸。
而與人類蹲下的高度持平的洞頂，近千只的螢火蟲在黑暗中閃閃發光，尾部垂着絲線，令人心驚膽戰。
一直以為的黑暗，其實在不遠處，一直有光亮在陪伴，在駐守，在監視。
這樣的情景在山洞裏已經幾十年。
小小的螢光，并沒有點亮洞口，卻足以給人希望。
Lucas藏在裏面，已經昏迷。
山以寒顧不上呼喊，也跟着爬進去，一點一點抓着對方的衣服，将他拽了出來。
“姐...”在搬動過程中，Lucas微微睜開眼看到山以寒着急擔心的臉，用力擡擡手指，下意識道：“你怎麽才來啊...”
手指觸及Lucas滾燙的額頭，山以寒又着急又心痛，瘋狂點頭：“好好好，我們回家。”
兩人剛走到山洞口，一道疾風直沖山以寒面門——
“是你？！”
山以寒下意識擡起腳一踹，一道銀光從空中閃過，地上零落着一些藥品，和穿着皮衣的假女老師。
“是你？！”假女老師沒有了剛才照顧Lucas時的溫柔，而是一個鯉魚打滾起身，擡起拳頭阻攔山以寒帶走Lucas。
“警察已經到了，你有三秒鐘的時間，選擇投降還是掙紮。”找到Lucas之後的心安，連帶着吹來的風似乎都溫柔清涼，山以寒瞥了一眼如同海潮一般逐漸蔓延上來的光亮，不再戀戰。
假女老師立在原地，眼神随着山以寒的視線望去，看到海潮席卷而來的正義，明顯有了動搖。
“如果你護送我們離開，我會向警方求情，畢竟你也是被韓繼恒脅迫——”
“——山以寒！”身邊不遠處的草叢突然傳出沉重跌撞的腳步聲，未等山以寒說完勸降的話，盛寧的身影突然沖了出來。
他像是經過了一場困獸之鬥似的，氣喘籲籲甩着胳膊出現。
直到走到山以寒身邊撞到她的肩膀，盛寧這才停了下來，一只手抓着她的肩膀，勉強站穩，卻還是挺直身板做好備戰，時刻要保護她。
“任力，你們倆，帶受害人走。”盛寧擡起手揮揮，如同雞窩一般的頭發随着動作輕輕飄蕩。
原本白色的襯衣早已看不清顏色，卻比任何奢侈品當季高定都要好看帥氣。
“韓繼恒已經被伏，勸你還是自己投降吧。”盛寧低頭望着滿地的藥品，側臉道：“我可以幫你求情。”
聽到韓繼恒的下落，對方嘴角上揚，仿佛早已料到似的搖搖頭，輕輕道：“不可能。”
“什麽？”盛寧沒有聽到似的，走上前又加了一句。
腳下皮鞋踩到枯枝，側身的山洞內忽然氣流驟變——
一團黑霧朝着盛寧眼眸直沖而來！
“盛寧！”
将Lucas交給任力照顧的山以寒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一步。
明月照頭，夜黑之際，山洞內的蝙蝠如同一團邪惡的妖氣，準時從山洞內的各個角落朝洞口外面沖去。
山以寒正看到盛寧為躲避全力沖出的蝙蝠，直接摔落山坡。
來不及反應，山以寒也跟着撲上去，拽着他的胳膊，凄厲呼喊着：“盛寧抓緊我！”
縱使山以寒想要用腳勾住哪裏突兀的樹枝，然而寬大的手掌緊緊扣着她的胳膊，盛寧下落的重量還是将山以寒帶動一直下落。
沿途的草葉枯枝劃在山以寒的臉上，關鍵時刻，她還花了珍貴的兩秒鐘思索“在the ginza和pola之間哪款護膚品的修複能力不錯”。
不知道過了多久，下滑的速度終于慢了下來，兩人掉落在已經幹涸的溪道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