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0
彌峥下意識用力縮回手。
楊逸濤并沒有奇怪，他慢吞吞将手從桌上撤回，淡淡笑着：“我是說喝酒，你以為是什麽。”
“楊董，我...”盡管已經是表演七年經驗，奈何在真的聽到暗示的話語，還是難以抑制的一臉嫌棄惡心，感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彌峥還想掙紮挽回杠杠的表情管理失敗，楊逸濤已經重新做回座位裏，拿出文件夾翻看：“出去的時候讓助理進來。”
董事長的辦公室大門關閉之時，彌峥轉過臉看到楊逸濤兩手搭在桌上手裏玩着萬寶龍的鋼筆擡起頭與助理商議。
“新起的小花我看CC确實表現力可以，合作商對她非常滿意，她自己也很争氣，如果有資源，盡量多推推。”
未等彌峥收回眼神，大門已經關閉。
其實心有不甘，其實還想證明，其實...其實我還是我自己，為什麽要放棄我？
慢吞吞的從練習室走廊走過，偶爾從房間跑出來熱情青春的孩子，笑起來天真可愛動起來不知疲倦，連自己看到也不由自主的想要親近，就好像這樣，自己也會更年輕一些，更像從前一些。
“彌峥姐。”
“彌峥姐。”
嬉笑嗔罵的孩子們忽然看到彌峥，立刻噤聲倉皇對視一眼，板着身子背手叫人。
未知的未來在對自己閃閃發着光。
彌峥有些睜不開眼的低下頭，默默按下電梯鍵。
孩子們卻以為是一姐行事高調，不屑于和這些小窒息一起親近，頓時抿着嘴巴裝乖，唯有眼神咕嚕嚕自由自在。
彌峥恍恍惚惚望着映在電梯門上的自己和那些練習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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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自己瞬間老了二十歲。
像是躲在迪奧高定裏的老妖怪。
松弛的皮膚，浮腫的眼袋，還有一臉苦相的法令紋。
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媽呀，老妖怪要吃小孩。
等到電梯終于到一樓，電梯鈴剛剛響起，穿着紅色大衣的彌峥飛快的沖了出去。
“彌峥姐最近經濟不好嗎？”練習生們湊在後面小聲的咕嚷着。
“說什麽呢。”背着雙肩包來開制作會的Lucas敲了敲其中一位練習生，眼神一瞥，對方瞬間臉漲通紅，不好意思撓撓腦袋：“我是看一姐之前在巴黎拍MV時的大衣，怎麽現在又在穿。”
“MV——？”其他幾位練習生誇張的對視一眼哈哈大笑：“那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吧？”
彌峥像是逃一般的離開勝天娛樂。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腳步聲，勉強算是一種陪伴，讓她有了繼續前行的底氣。
她只想快點快點回家。
“你好小姐，共計一百八十塊。”出租車司機将車停在小區外，側臉望着她。
彌峥終于體會到計價器每一次的跳表心髒就跟着跳一下的感覺。
半晌，還是将錢包僅剩的兩百塊錢遞給司機。
“師傅？”等了半天發現司機沒有找錢的意思，她敲敲兩人之間的栅欄：“找的錢呢？”
“什麽？”師傅反倒是聽到滑稽的話，挑眉道：“你這麽大一個明星不給人小費嗎？”
那句“我只剩這兩百塊的現金”最終還是礙于面子被吞下，她可不想明天在報紙頭條上看到出租車司機控訴過氣明星坐車講價。
“謝謝師傅。”皓齒紅唇擠出一句違心的祝福。
公衆人物這份職業，不求人人将自己好話，只要不說壞話，就好了。
坎坷走了還沒多久，腳後跟就已經磨破。
彌峥咬着牙，總比抗不過自己那關要好過一些。
然而經紀人坐在家門口，像是已經等了很久。
“彌峥，我們真的要改變了。”
“不——”彌峥打開門，甩掉鞋，脫/下衣，将頭發紮起，完全一副普通女孩：“我可以賣掉這套房子，幾千萬夠我重新找個地方，天天看書天天拼圖過一輩子。”
經紀人抱着胳膊望着她冷冷道：“是嗎？”
不等彌峥回答，經紀人別過臉嗤笑一聲走進一步：“彌峥，你剛開始唱歌，我陪你去電臺做節目，我們沒有錢做宣傳，就一起烤餅幹送給媒體朋友加深印象。那個時候我們有多開心，你還記得嗎？”
“你說你最喜歡站在舞臺上，燈光落入你的眼眸，折射出燦爛的光，臺下所有人都瞬間消失，只剩下你自己——”經紀人說到這裏，大步上前抓着彌峥的肩膀：“你說那才有真正在活着的感覺。”
“我其實我所謂，只是一個建議而已。”
“我是為你不值，你值得有更好的發展。”
“再堅持一下。”
“如果一切反過來呢？”彌峥被對方推倒在沙發，冰冷的靠背令她不由得抱緊自己可憐巴巴的望着經紀人：“如果我的真實生活是在演一場戲，而我的戲劇人設反而是最真實的生活？”
“為什麽不可以呢？”經紀人握着彌峥的手，擡手溫柔的拂過她的長發：“你才二十三歲，不應該退縮。畢竟，你身後還有我們整個團隊。”
彌峥閉上眼睛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心中默念着什麽。
等到再次睜開，已經妝容耀眼精神。
勝天娛樂門口，一輛賓利已經等待。
CC依偎在楊逸濤身邊蹦蹦跳跳将手包甩來甩去，而楊逸濤本人則是一只手搭在口袋裏，無奈的搖搖頭。
“楊董。”
車門打開，彌峥已經換上敞胸晚禮在車後座擡頭望着對方：“不介意多一個人幫忙吧？”
整個現場靜默一秒。
楊逸濤嘴角微揚，依然彎腰上車：“My pleasure。”
彌峥朝絕望的路上，走了第一步。
“阿嚏——”
山以寒将自己的臉藏在厚厚的圍巾裏，抖抖索索抱着胳膊探身朝盛寧辦公室裏張望。
“哎呦——”因為案件原因，娛樂八卦全部成了必須了解的工作內容，顧人語和盛寧忙了一早上，就是和解密一樣的了解飯圈密語。繞了一早晨，看到山以寒的出現，顧人語松了一口氣舉起雙手：“我先去抽根煙。”
“我車鑰匙呢——”看到盛寧落單，山以寒立刻沖進來攤開手。
“這就是你對一個辛苦為你整理房間的管家公該說的話嗎？”盛寧向後一仰，躺在座椅靠背上輕輕晃。
“哼，”山以寒鼻音略重的別過臉翻了個白眼：“好像我可是盛隊您的禦用嫌疑人，全球變暖是我烘的，物價飛漲是我幹的，人口稠密是我生的。到現在還有點小委屈呢。”
盛寧眼神落在對方病恹恹的臉上，千萬次的壓制想要捏一捏的沖動。
“繼續，還幹了什麽壞事，老實交代。”
“盛隊，有折磨我的時間，還是好好工作吧。”山以寒不想和他再有什麽聯系，抱着胳膊嫌棄的上下打量一眼，轉身就要走：“我去找姚局報警搶劫。”
“哎哎哎——”一聽對方要找領導告狀，盛寧像是從椅子上彈起來似的，沖到山以寒面前輕輕拍拍肩膀，和藹可親的笑笑：“有困難找警察叔叔，來，叔叔幫你解決。”
“盛——”山以寒快要被對方氣的半死，剛吼一聲——
鼻涕泡瞬間出現，又瞬間熄滅。
山以寒瞪大眼睛呆在原地半晌不敢相信剛才的事情真的發生過。
“來來來，”盛寧強忍想要爆笑的沖動，轉身找到抽紙，溫柔的捏着對方的鼻子：“警察叔叔幫你，節省力氣用力擤——”
山以寒将所有的怒氣全部發洩在鼻涕上。
“我是一個病人——”山以寒還想再挽回——
“給我一分鐘，讓我将剛才那個畫面牢牢記在心裏。噗哈哈哈哈哈——”
咬牙切齒擡起的手半晌還是輕輕放下來，山以寒慢吞吞走向對方身邊，忽然越過對方朝角落的車鑰匙沖去：“您開心就好，不過車鑰匙——”
被罩在身下的盛寧下意識将角落的鑰匙拿到更遠的距離讓對方夠不着——
“對不起——”任力抱着資料推開門——
瞬間看到山以寒趴在盛寧身上要強吻——
立刻轉身離開，忽然想起隐私，回身捂着眼睛摸索着關門：“告辭——”
“等等——”山以寒也意識到自己好像又着了對方的道，一只手撐着椅子把手，一只手朝任力的方向揮了揮——
盛寧眼眸一深，帶着椅子腳輕輕退了一步。
山以寒失去平衡，立刻撲進盛寧懷中。
胳膊一勾，懷中芬芳。
“盛寧您要臉嗎？”胸口炙熱烘烤着山以寒的臉頰，後背感受到令人安心的手掌，山以寒用盡所有理智，才勉強掙紮離開：“我蹭你衣服鼻涕信不信——”
“嗬。”
溫熱的風落在山以寒的耳邊，連耳邊毛茸茸的碎發也害羞的彎下了腰。
“我早就在十五年不要臉了，你現在才知道？”盛寧抱夠了，挑眉站起來伸了個攔腰，一把拽着山以寒的手腕：“去吃飯。”
“不吃。”
“我忽然想起來，有人在家裏的同學錄裏藏着我的照片呢？”顫抖的胸口到現在依然無法冷靜，盛寧蹙眉歪着腦袋思索嘴角卻止不住的笑：“還有剛才那兩個碩大的鼻涕泡——”
“我在樓下等你。”
山以寒的腦中突然響起嘎巴一聲。
自己所有的理智認真聰明，被盛寧親手折斷，扔進不可回收垃圾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