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8.5(二更)
秦莞之所以說“好久不見”, 是因為她此時看到的是真正的梁桢, 而不是“梁大将軍”。
她和梁桢确實好久不見了。
梁桢看着她如花的笑臉, 很想叫她下來歇一歇,喝盞茶。然而這茶棚簡陋, 茶水粗劣, 他又舍不得。
于是, 梁桢只向店家要了些煮開的水, 又買了幾樣新烤的茶點, 隔着窗子遞給秦莞。
“早些歸家,別叫家人惦念。”
秦莞柳眉一挑, 笑着逗他:“你倒管起我來了?別忘了,咱們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你很快就要叫我“母親”了。
梁桢嘴角一僵,啪的一聲阖上望窗。
秦莞歪在彩練身上, 笑得眉眼彎彎。
兩相分開,秦莞去了南郊菌園, 梁桢去了西郊大營。
近來天氣晴朗,前幾日收下來的木耳已經曬幹了。這是第一批,秦莞不打算賣, 想着拿來做宣傳。
六月底,秦莞在一方居開了個賞花宴。
說起來, 這個小宴還是安國公主最先提出來的,秦莞給她送了帖子。
安國長公主沒來,卻叫人送了禮。
汴京城中和秦莞有些交情的貴女們倒是來齊了,包括魏家大姑娘, 魏欣。
秦莞的牡丹确實種得好,貴女們紛紛誇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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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府尹家的宋小娘子宋丹青尤其喜歡那株姚黃,把着花枝看了又看,舍不得挪地方。
秦莞笑笑,給明月使了個眼色。
明月當即挑了那朵最豔的剪下來,秦莞親手給宋丹青別在了發髻上。
宋丹青驚喜道:“這麽好的花,當配着秦妹妹這般的好顏色才值,戴在我頭上卻是浪費了。”
宋丹青并非精致嬌豔的長相,卻盛在溫婉端莊。秦莞誠心道:“姚黃大氣,正配姐姐。若姐姐喜歡,入了秋分株時我給姐姐留兩棵。”
宋丹青有些不好意思,卻又舍不得拒絕,略略一想,道:“那便多謝秦妹妹了。我家裏有株綠牡丹,若妹妹看得上我也給你分一棵。”
綠牡丹何其珍貴,就連秦莞都沒有,她自然喜歡,“這下反倒是我占了便宜。”
宋丹青道:“花無貴賤,全看眼緣。”
秦莞直點頭。
倆人都是愛花的,越聊越投機。
魏欣聽着就不是那麽舒坦了,“兩位妹妹倒是大方,若這裏的姐妹們都喜歡,不知你們能分出多少株來?”
即便說着這般挑釁的話,她依舊笑容滿面,叫人覺得只是關系好的小姐妹在互相調侃。
秦莞順勢道:“別人的我不管,若魏姐姐喜歡,自然有你一份。”
魏欣一愣。她當然喜歡,喜歡得眼睛都紅了。然而卻不想落了下風,只得繼續端着,“西郊園子裏那些就夠看了,便不貪妹妹的了。”
有人幫腔道:“是的呢,那幾株可是從宮裏出來的,賢妃娘娘親養的。”
魏欣點點頭,面上恢複了幾分得瑟。
秦莞、宋丹青相視一笑,親親熱熱地挽着手向前走。
不多時,便聽到三聲鐘響,到了用飯的時辰。
一方居東西兩邊各有一間狹長的水榭,一曰“飛花”,一曰“如夢”,皆是臨湖而建。
飛花榭向陽,如夢榭背陰,夏日天熱,小宴便擺在了如夢榭。
窗前種着一叢纖柔的蒲草,湖中栽着點點青荷,粉白的荷花嬌嬌羞羞地開着,清新雅致。
女使們魚貫而入,送上碟碟精致的菜品。打眼一瞅,十盤菜裏倒有八盤是帶着木耳的。
宋丹青冰雪聰明,隐隐猜出了秦莞的用意。
她掩着嘴笑笑,樂得賣個人情,“秦妹妹家的木耳難道多得吃不完了,叫我們過來幫着吃不成?”
秦莞笑道:“自家莊子上種的,這是第一茬,給姐妹們嘗嘗鮮。”
有人好奇道:“木耳不都是從枯樹密林裏摘的嗎?這也能種?”
秦莞道:“這是舅舅偶然學得的手藝,試了許多回才勉強長了這些。”
涉及到獨門手藝,娘子們識趣地不再多問。
大家紛紛低頭吃菜。
宋丹青嘗了口木耳拌腐竹,眼睛一亮,“這菜酸酸甜甜,清新爽口,當真不錯。近來家中小侄苦夏,胃口不好,回頭我便吩咐廚下做給他吃。”
明月站在秦莞身後,略一沉吟,恭敬道:“若是健脾開胃,奴婢推薦這道木耳炖山藥,出鍋後可添些蜜水,更為香甜。”
宋丹青笑笑,“哦?可還有別的?”
“還有一道雜菇炖琵琶腿,撒上烘香的五仁,想來也是孩童喜食的。娘子若不嫌棄,奴婢回頭将方子寫給您。”
“那便多謝了。”宋丹青放下筷子,褪下腕上的玉镯,叫自家丫鬟送給明月。
明月驚了一瞬,連連拒絕,直到秦莞開口,她方才收下。
秦莞自然不會叫宋丹青吃了虧,回頭必有重禮回她。
木耳新鮮,口感實在是好。
府裏的廚娘們手藝也好,将這幾樣小菜做得色香味俱全,小娘子們連連稱贊。
用完飯,食案撤去,大家坐在水榭中吹着涼風喝茶聊天。
“神助攻”宋丹青再次上線,“我瞧着這木耳倒是上好的,妹妹打算賣麽?我必第一個買。”
秦莞遞給她一個感激的眼神,道:“賣,城南韓記鋪子裏就有。不過那是用來賣給外人的,姐妹若們想吃,直接從我這裏拿就成。”
說着,她便招招手,一衆丫鬟走進來,手上提着包好的幹木耳,一一分給衆人。
東西并不貴重,勝在新奇。小娘子們紛紛道謝。
魏欣酸溜溜地說:“木耳向來價高,單是這些,若是賣出去,秦妹妹能賺不少嫁妝了吧?”
“那還得勞煩姐妹們幫我說些好話,若真賺了必請大家到樊樓吃席面!”
秦莞坦坦蕩蕩地說出來,倒叫人好感頓生。
娘子們一陣嬌笑,“就這麽辦!”
正說着話,清風突然進來,附在秦莞耳邊說了什麽。
秦莞告了個罪,匆匆出了水榭,看上去神色不大好。
魏欣以為有笑話可看,也要跟出去。
宋丹青攔了她一下,沒攔住,反倒叫她把旁人也帶了過去。
宋丹青擔心秦莞,只得跟了過去。
魏欣原本是奔着看笑話來的,然而看到正堂的情形,她徹底笑不出來了。
原來,今日不僅一方居擺宴,定遠侯也在主院擺了個席面,将永安伯請了過來。
永安伯是魏欣的父親,因着上次馬球場的事,兩家生出一些不愉快,甚至鬧到了官家面前。
定遠侯便想趁着這個機會緩和一下兩家的矛盾,順帶着也幫秦莞宣傳宣傳木耳。
事情就出在永安伯的三兒子,魏三郎身上。
魏三郎是個書呆子,不喜歡念正拉八經的書,只喜歡看雜書。他今日也跟來了,好巧不巧地在小徑上碰見了秦茉。
秦莞擺宴,按理說秦茉也該到場,偏偏這丫頭嫉妒秦莞,不想給她長臉,就稱病沒去,獨自躲在小花園裏看畫冊。
魏三郎出恭,經過小花園,倆人就這麽碰見了。
永安伯氣得臉色鐵青,若不是定遠侯攔着,他就要拿棍子打魏三郎了,“就那麽一本畫冊子,也值得你眼紅?”
魏三郎像只小雞仔似的縮在地上,嚅嚅道:“我、我就是沒見過,想看看,誰知她卻不許……”
“那你就去搶?!”
重點是,争搶過程中,兩個人竟抱在一起滾到了坡下,還被人家兄長看見了。
秦三郎小聲嘟囔:“早知道就不喊了,原以為是個小丫鬟來着,誰知道竟是茉兒……”
秦三叔狠狠瞪他。
秦三郎脖子一縮,躲到秦耀身後。
這件事壞就壞在,在場的除了秦、魏兩家還有好幾位定遠侯的同僚,若是傳出去秦茉的名聲就毀了,魏家三郎也得落個不知禮數的名聲。
秦莞到的時候,兩家已經開始商量婚事了。
是的,就是這麽讓人啼笑皆非。
出了這種事,別管當事人願不願意,要想保全兩家的顏面,成親是最好的法子。
一個是侯府庶女,一個是伯府庶子,也算般配。
要真論起來還是秦茉高攀了,畢竟花小娘只是一個妾室,出不了多少嫁妝,魏三郎卻能繼承一大筆家産,他的生母還是江南富戶,身後的東西都要留給兒子。
小娘子們隔着屏風聽着,嘴上說着恭喜,實際都在暗暗笑話魏欣。
她們又不傻,怎能不知道魏欣把她們拉來的目的?沒成想,秦莞的笑話沒看成,倒讓他們看了個大熱鬧。
魏欣的臉色青青白白,當真好看。
秦莞心內糾結。
上輩子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是在魏欣出閣時,沒想到這一世秦茉和魏三郎還是撞見了,說起來也是緣分。
只是,那個魏三郎卻不是個長命的,成親後沒兩年便生了場急症,死了。
将小娘子們一一送走後,秦莞去了庫房,看着小厮們包木耳。
這些木耳都是提前挑出來的,總共分成了六份,一份送去鎮北将軍府,一份送給安國長公主,一份送去京城韓家的宅子。剩下的三份分別給了秦耀的外祖顧家、紀氏的娘家、蕭氏的娘家。
這種事其實不用秦莞親自盯着,她只是心裏有點亂,想做些事情分分神兒。
她在糾結,要不要阻止這門婚事。
花小娘固然可惡,秦茉有時候也挺氣人,但她們到底沒有真正害過她。倘若眼睜睜看着秦茉年紀輕輕就守寡,秦莞覺得自己下半輩子可能會良心不安。
可是,倘若要阻止用什麽理由呢?就算她百般阻止花小娘和秦茉未必領情。
“姑娘小心!”彩練一把抓住她,躲開了一只滾落的竹筐。
“姑娘,咱們還是出去吧,若是傷到了你,侯爺和大郎君非得打死奴婢不可——哦,這回又多了個梁大将軍。”
秦莞白了她一眼,沒什麽底氣地斥道:“胡說。”
彩練半點不怕,只笑嘻嘻地把她扯出了庫房。
秦莞不由問道:“倘若你明知勸我,我卻不知道感激你,還會怪你,你還要勸嗎?”
“勸呀!”彩練理所當然地說。
“為何?”
“姑娘對奴婢好,奴婢自然為姑娘着想。就算姑娘怪奴婢,奴婢也得求個無愧于心——更何況,姑娘也不會怪奴婢。”
這話說得好,無愧于心。就當是求個無愧于心吧!
秦莞打定主意,轉身朝風雅軒走去。
她在路上就組織好了語言,一一說給秦昌聽。
“父親應該知道,魏家庶子庶女衆多,魏三郎也不像個讀書上進的,不被永安伯所喜,三妹妹嫁過去指不定就得受欺負。”
“方才女兒打眼瞅着,這門親事永安伯也不一定樂意,趁着此事尚未說定,父親若是不允,倒也不難。”
“更何況……聽說那魏三郎從娘胎裏就帶着弱症,不像個……能久活的。”
反正屋裏只有他們父女兩個,秦莞幹脆咬咬牙說了出來,同時在心裏對魏三郎說了好幾聲“抱歉”。
秦昌信了她的話,一時陷入沉思。
就在這時,秦茉突然沖了進來,指着秦莞大聲道:“你咒我是不是?看我尋了門好親事你嫉妒?是呀,魏三郎多年輕,多英俊,多少人想嫁都嫁不了呢!”
秦莞嚴肅地看着她,“你若是不信,大可叫人去打聽,看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秦茉哼道:“你就是嫉妒我!爹爹,不用猶豫了,我同意!”
秦莞翻了個白眼,懶得跟她廢話,擡腳出了門。
身後傳來秦昌的勸說和秦茉的反駁,聲音極大,就像故意讓她聽到似的。
秦莞嘆了口氣,秦昌是真關心秦茉,為了她的将來甚至可以暫時放下家族體面;秦茉也是真傻缺,為了和她賭氣連自己的婚事都能搭進去。
哎,只盼着這輩子兩個人的命運能有所不同吧!
***
雖然中間出了這麽個大岔子,秦莞的木耳依舊給諸位賓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多方宣傳下,韓記鋪子的木耳剛一上架就賣光了。
秦莞果真按照之前說的,在樊樓置了個席面,把小娘子們都請了過去。
小娘子們熱熱鬧鬧吃了頓酒,又請了講話本的娘子說了段書,直到黃昏時分才坐着車回家。
彼時晚風習習,彩霞漫天,一輛輛香車經過禦街時,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眼。
賣花的小販笑嘻嘻地往車上扔了兩串丁香花,好巧不巧地被秦莞接住。
乳白色的丁香像是剛剛從花枝上折下來的,挂着水珠,散着香氣。
秦莞撩開輕薄的紗簾,将花串挂在了窗邊的銅鈴上。
街上之人只看到一只玉手伸出窗外,豔紅的相思豆念珠在腕間繞了三匝,引人暇思。
年輕的郎君打馬經過,一時看呆了,轉頭将花攤上的花悉數買下,朝着後面的車子擲去,似是想看看其餘車上是不是也有着這樣的好顏色。
引得娘子們一陣嬌笑。
郎君們執鞭長嘆。
如此風流雅事,縱是一擲千金也值了。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莞姐兒喜提閨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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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上輩子,雲杳杳是名冠京師的花魁女,紅顏薄命,落得個自盡身亡的下場。
老天垂憐,一睜眼,她竟回到了還沒被賣入青樓那一年。
不想重蹈覆轍怎麽辦?
雲杳杳決定,第一件事就去找那個金靠山,厚着臉皮緊緊抱住他的金大腿!
金靠山嘆氣:一時不察,被個小丫頭裝可憐給糊弄了……
成年後的沈玧第一次做了香豔的夢,夢中的仙女傾城之姿、溫柔婉轉,讓他神魂俱醉。
自此午夜夢回他都要與她幽會幾番。
直到有一天他在勾欄中看到了那個就要被逼賣身的小姑娘時,他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