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8.11(二更)
秦莞起初并沒有打算去找顧茵的麻煩, 她是真想把信燒了的, 還是彩練的話提醒了她。
彩練憤憤不平, “那顧家娘子可真精,這些年大郎君送過去多少好東西, 怎麽不見她還, 偏偏把這些傷人的破信還回來!”
秦莞一聽, 還真是。且不說兄長送給顧茵的, 單是這些年侯府往曾家送的好東西都不知道有多少。
從前她以為是定遠侯顧念着岳家只剩了孤兒寡母, 現在一想多半是為了這樁婚事。
秦莞越想越生氣,信也不打算燒了, 騎上馬就去了曾家。
曾氏本家在海州,京城裏也有宅子。先前在獵宮時顧茵說過,她和曾氏回京之後沒去顧府, 反而歇在曾家的宅子裏。
顧府在城東,曾府在城西, 雖然翠柏帶着人一路追趕還是走岔了。
秦莞和彩練戴着帷帽騎着馬到了曾家門前,遞上拜帖。
守門人見她們穿着不俗,原本還挺客氣, 然而一聽姓秦,立馬換了态度:“娘子來得不巧, 表姑娘昨日便回了顧府,娘子若找她不如去顧家府上看看吧!”
秦莞一聽便知道他是在敷衍。
不用她發話,彩練立即上前,指着門人的鼻子罵道:“奸滑的油頭!你知道我家姑娘是誰嗎?竟敢如此怠慢!還不趕緊去通報, 若誤了我家姑娘的事你可擔待得起?”
門人被她兇巴巴的樣子驚得縮起脖子,嘟囔道:“我也是受了主家吩咐,就是因為知道你們是誰我才不能讓你們進。”
秦莞氣極反笑,“行吧,既然這樣,我們也不能白來一趟。雖說入不了府,有些話勞煩小哥幫忙通傳。”
門人不甚恭敬地揖了一禮,“您說。”
秦莞掀起帷帽一角,給彩練使了個眼色。
彩練會意,三兩步走到階下,大聲說:“我們今日來曾家,是要讨回聘禮的!過往的郎君娘子們評評理,這家人做事不地道,既已收了我家的禮,卻又把姑娘許配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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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清清脆脆,穿透力極強,附近的商販行人聽到了,紛紛駐足。
“親事不成也就算了,我們就當沒有過,今日來就是想把東西要回去,免得以後說不清,誰承想,這家人一聽我們是來要東西的,竟然門都進不去了!”
彩練和秦莞對視一眼,繼續道:“既然進不去,便在這裏說吧!曾家的主君、主母您聽好了,去年的金鐘,前年的玉冠,中秋節的琥珀蜘蛛……”
彩練記性好,又愛打聽八卦,嘴皮子上下一碰,便巴拉巴拉倒出許多東西,都是這些年定遠侯和秦耀往曾家送的。
路人聽着,以為是曾家哪位姑娘做了這樣的缺德事,紛紛對着曾家大門指指點點。
門人幾乎吓死在那裏,他怎麽都沒想到,這個看似嬌嬌弱弱的小娘子竟然如此豁得出去!不是說高門顯貴家的娘子們臉皮比紙還薄嗎?
秦莞是有備而來。
一來,她戴着帷帽,沒人認得出她,也就連累不到定遠侯府。
二來,彩練沒有指名道姓,別人也不知道這樁婚事是顧茵和秦耀的,還以為是曾家的哪個姑娘。
秦莞這招可謂直切要害。
顧茵不過是曾家的表姑娘,門人受了她的吩咐不敢不将秦莞攔住。然而,一旦這件事危害到曾家嫡親的姑娘,門人的态度就大不相同了。
他反應過來,連滾帶爬地回了曾府,禀報主家去了。
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秦莞便被請了進去。
她倒不擔心曾家害她,畢竟青天白日,滿大街的人都看見她進去了,曾家不過一介商賈,腦子抽了才敢謀害侯府嫡女。
不過,她還是長了個心眼,讓彩練回去找幫手,就算不為着打架,至少也要有人幫着搬東西。
曾家的主人們大多在海州祖宅,留在京城的只是一個體面的管事。
管事見識到秦莞的厲害,一個屁都不敢亂放,恭恭敬敬地把她請到了曾氏的院子。
顧茵也在。
秦莞也不廢話,坐下便說:“顧娘子,我今日過來就是為了要你一句話——你和我兄長的婚事,你自己想成嗎?”
顧茵低着頭不說話。
曾氏哼道:“若沒記錯的話,秦家娘子尚未成親吧?一個閨閣女兒家,張口閉口談婚事,想來侯府的規矩不過爾爾。也難怪,不然也不會平白無故跑過來污蔑我家茵兒。”
秦莞冷笑:“污蔑?曾家舅母,您當真以為顧小娘子和我兄長的婚約沒人知道嗎?顧家舅舅在時莫非沒同你說過,當初顧老先生許婚時還有三人在場,此時都是官場上數得上的人物,需要我一一點出來嗎?”
曾氏臉色一變,驚道:“此話當真?”
秦莞嗤笑一聲,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
當然是假的!
她連兄長有了婚約都不知道,哪裏會知道許婚時有沒有人在場?之所以這麽說,就是為了威脅曾氏,讓她別這麽猖狂。
曾氏确實被她吓住了,眼神閃閃爍爍,不知道在想什麽。
顧茵哭哭涕涕開了口:“秦姐姐貴為侯府嫡女,又有父兄庇護,哪裏知道我等孤兒寡母的難處?二皇子前來提親,自有家裏長輩出去應付,哪裏容得我們拒絕?”
秦莞打量着她的神色,試探道:“你知道那個二皇子是什麽樣的人嗎?他早已訂下正妃,家裏還有個極為寵愛的通房,你若嫁過去,既無正室之名,又無夫君疼寵,日子能好過?”
顧茵不說話,只管哭。
秦莞話音一轉:“我也不是非要勸着你嫁進我家,只想着把這件事弄明白,若是你當真受了曾家或顧家的逼迫,我秦家定然不會坐視不理。”
聽了這話,顧茵一頓,哭得更加哀戚:“我和表哥本不相配,秦姐姐何必如此相逼?”
秦莞一口茶險些噴出來——本不相配?
天天上趕着遞信的時候你怎麽不說不相配?不年不節收下重禮的時候你怎麽不說不相配?如今攀上了皇家高門,你倒說起不相配了!
這下她是徹底确定了,顧茵根本不是被逼迫的可憐小白花,她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心機婊!那一封封情真意切的信不過是為了吊住秦耀,生怕失了這門親事而已!
秦莞氣得頭疼,暫時想不出報複的法子,只得冷聲道:“既然這樣,便把我家給你的東西退回來吧,從此一別兩寬,各不相欠。”
曾氏急了,“侯府高門大戶,竟是這般做派,送出去的東西還要往回讨,說出去也不怕讓人笑掉大牙。”
秦莞冷笑道:“曾大娘子當真不知道我為何讨東西嗎?若單是些瓜果野物,吃了就算了。偏偏我家哥哥實誠,送來的不是壓箱的珍寶就是官家的賞賜。一來,你家配不上,二來,東西還了才幹淨,免得落人口實。”
這些年為了讨好曾家,曾氏早就把那些東西用出去了,哪裏拿得出來?
如今被秦莞一通損貶,她氣得直哆嗦,幹脆撒起潑來:“來人!把這個不知禮的野丫頭給我哄出去!”
屋裏屋外倒是站着幾個婆子,只是沒人敢動。
曾氏一拳捶在桌面上,怒道:“都死了嗎?”
婆子們相互看看,低聲道:“姑奶奶,這位可是侯府的姑娘,若是追究起來,奴婢們擔待不起……”
曾氏冷笑,臉上布滿惡意,“誰說她是侯府的姑娘?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也敢冒充秦家姑娘!”
顧茵也怯怯開口:“秦家姐姐我是見過的,不是她。”
秦莞頓時驚呆了,天哪,從沒見過如此無恥之人!
曾氏也就算了,原本就是一臉刻薄相。這位顧家小姐姐可是始終像個嬌滴滴怯生生小白兔一般,就連剛剛說那句話時也是柔柔弱弱仿佛受了欺負似的,誰能想到芯裏卻是個黑的!
比……比魏欣還黑!
秦莞覺得,這下不用再擔心她被魏欣整死了,就這演技,死的是誰還真不一定呢!
婆子們到底不敢忤逆曾氏,四五個人一起沖上來,就算秦莞重生後惡補了些拳腳工夫,一時間也施展不開,少不得被她們扭住,押着往外丢。
就在這時,二門外突然闖進來一隊佩刀披甲的兵士,一個個生得人高馬大,兇神惡煞,進來二話不說,腰間寶劍一拔,劍尖直指廳內。
婆子們吓得腿都軟了,一個個趴到地上瑟瑟發抖。秦莞趁機脫了身。
她一眼便認出這金甲紅纓盔、腰上系玉扣的裝扮是京城禁軍。
難不成是曾家犯了事,有禁軍來抓?不對呀,禁軍個個下巴擡得比天高,哪裏會管這種入戶抓人的小事?
正納悶,便瞧見彩練沖進來,後面跟着一個魁梧的身影。
秦莞的心頓時落進了肚子裏。
彩練跑到秦莞身邊,抓着她的手一疊聲地問:“姑娘您沒事吧?有沒有傷到?”
秦莞搖搖頭,低聲道:“怎麽把梁大将軍叫來了?”
“路上碰着的,大将軍聽說您獨自進了曾府,便帶着人來給姑娘撐腰了——幸好将軍來了,不然姑娘真叫這群惡婆子欺負了!”彩練又驚又氣,一腳踹在旁邊一個婆子身上。
那人悶哼一聲,腦袋重重地磕在地上,連連求饒。
秦莞舒了口氣,若不是他們來了,今日自己指不定就讓人欺負了。她偏過頭,感激地看向“梁大将軍”。
梁桢同時也在看着她,見她衣裳皺着,發髻微亂,登時黑了臉。
淩厲的鳳眸往廳內一掃,冷聲道:“謀害官眷,論律當斬,來人——”
“有!”兒郎們齊聲大喝。
曾氏腿一軟,一屁股坐到地上,險些尿了褲子。
顧茵反倒比她強些,強撐着嚷道:“我已和二皇子訂下婚約,你敢動我?”
梁桢嗤笑一聲,居高臨下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蝼蟻,“那便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 說一下更新規律吧!
周一到周五每天更三章;周六、日每天更一章。偶爾卡文會在文案和留言區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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