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8.12(二更)

劉司膳專司藥膳局, 是用藥的高手, 當初在賢妃身邊時就沒少幫她做陰私事, 如今跟了嘉儀公主,這還是第一次為主“盡忠”。

慶雲樓是二皇子名下的産業, 她拿着腰牌輕而易舉地混進了後廚。

除了那壺黃酒, 秦莞吃的乳酪中加了更多催人動情的藥粉。

這就是嘉儀公主的狠毒之處。

倘若秦莞經不住藥力, 主動做出放浪之舉, 梁大将軍少不得與她成事。然而, 這絕非花好月圓的美事。

一來,秦莞主動勾引, 就算有苦衷,也難免讓梁大将軍心裏存個疙瘩——當然這是嘉儀公主的臆斷,也是人之常情。

二來, 兩個人生米煮成熟飯,婚事勢必要提前, 秦莞以這種不光彩的方式嫁入梁家,往後在梁家,乃至整個汴京城再難擡起頭。

三來, 秦莞将來若生下一男半女,會不斷有人提及這孩子是怎麽來的。沒有人會關心他的出生是不是真的與這場意外有關, 世人只愛八卦,怎麽熱鬧怎麽傳。

再有,這件事不管能不能成,秦、梁兩家為了臉面不僅不會追查, 反而會死死瞞着,吃下這個啞巴虧。

嘉儀公主想到的事,梁桢自然也能想到。

是以,在看到秦莞不對勁的那一刻,他立即扯過架上的披風,從頭到腳将人包嚴實了,一言不發地往樓下沖。

直到坐上馬車,他才沉聲吩咐:“去請丹太醫,到西郊木園。”

“是!”長随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彩練慌慌張張地上了馬車,兩只手死死拽着梁桢的衣袖,明明很害怕,卻強撐着喝道:“我家姑娘怎麽了?你要帶她去哪兒?放開她!你、你別想做壞事!”

說着,便去搶他懷裏的秦莞。

秦莞裹在披風裏,發出一聲難耐的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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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練哇的一聲哭出來:“姑娘您怎麽了?別、別害怕,奴婢、奴婢這就帶您回家……”

梁桢甩開她的手,道:“真擔心她就趕緊下車,回侯府叫秦耀到木園接她——記住,你家姑娘今日沒有出門,更沒去曾府,也沒來這慶雲樓!”

彩練向來機靈,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讷讷點頭,“對對,姑娘一整天都待在一方居,是、是我和明月姐姐去的曾家,只要回來一只小白狗……”

梁桢松了口氣,“好丫頭,現在就回家,記住,親自去找秦耀,別驚動其他人。”

彩練重重點頭,扯過帷帽胡亂套到頭上。臨下車,她又不舍地回過頭,哽咽道:“将軍,你會照顧好我家姑娘對不對?我可以相信你對不對?”

梁桢鄭重道:“我以亡母起誓,絕對不做出令她難堪之事!”

彩練哭着伏到地上,重重地叩了個頭,繼而抱起小白犬,跨馬而去。

車廂內只剩下梁桢和秦莞。

秦莞的體溫明顯上升,呼吸也變得急促,灼熱的氣息灑在頸間,叫梁桢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秦莞神智還算清醒,只是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只覺得整個人都軟成了一灘水,骨頭也化掉了。

她努力了好久,方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送我……回家。”

梁桢搖搖頭,冷靜道:“你現在不能回家。”

“你要、帶我、去哪兒?”秦莞扯下披風,露出潮紅的臉,水潤的眸子滿含警惕。

梁桢托着她的後腦,誠懇道:“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我們有過約定,記得嗎?你說要把我當成長輩,就像定遠侯那樣……莞莞放心,今時今日,我定會如同你的父兄般護着你。”

聽着他篤定的話,秦莞的心漸漸安定下來,意識卻逐漸迷離,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

“我難受……”

梁桢不比她好受,隐忍道:“放心,不會有事,我也不會讓人看到你。”

“我、我熱……”秦莞身體燥熱難忍,想要扯開衣裳。

梁桢壓住她的手,低聲哄:“再堅持一會兒,木園裏請了太醫,吃了藥就好了。”

秦莞流着眼淚,撒嬌似的搖着頭,“不要、不要白胡子太醫……”

梁桢差點笑了,“不是白胡子,很年輕。”

秦莞已經聽不進去了。

她的意識仿佛游離在九天之外,無法再用理智掌控自己的行為。她縮在梁桢懷裏,額頭附着細密的汗珠,皮膚染上粉紅,由于難受而不斷掙動。

梁桢身上穿着甲衣,生怕傷到她,幹脆解了。

然而,只隔着幾層薄薄的衣料,懷中的觸感更加清晰。就像春江之水,暖融融,溫潤潤,含着旭日蓬勃,百花芬芳。

梁桢眸光一沉,抓過一盞涼茶狠心澆在她臉上。澆了她一盞,心裏又覺得不忍,緊接着澆了自己兩盞。

秦莞半阖着眼,委屈地扁扁嘴,白皙的手擡起來似是想打他,卻堪堪落在肩頭。

梁桢扣住那只手,緊緊地握了握,“莞莞,清醒些。”

秦莞聽到了,拼着最後一絲理智重重地咬在自己嘴上。

鮮紅的血珠如露水般挂在水潤的唇瓣上,刺痛了梁桢的眼。

他咬了咬牙,狠命一撕,束袖碎裂,露出精壯的手腕,繼而卷起衣袖,将手臂遞到秦莞嘴邊,“別咬自己,咬這裏。”

秦莞聽話地咬了上去,卻沒舍得使勁——實際上,她也沒什麽力氣了。

濃密的睫毛被淚水打濕,透過朦胧的水霧,秦莞仿佛看到了一個圓環似的胎記,就像她小時候見過的那個。

只是那胎記一閃而過,很快就被黑色的衣袖擋住。秦莞想要再看,卻被梁桢緊緊地扣在懷裏。

她沒在意,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因為這個時候她的腦袋就像一團漿糊,連梁桢的臉都看不清了。

梁桢閉了閉眼,極力忽略身體的異樣。

方才他以亡母起誓,不止是說給彩練聽的,更是說給自己聽的,唯有如此他才能時刻保持清醒,不越雷池一步。

佳人在懷,軟語溫香,直到此時他才知道當年特訓時他為何能挺過一關又一關,不是他意志堅定,而是人不對。

若換成懷裏這個,恐怕他早就繳械投降。

***

西郊木園是梁桢的父親梁晦名下的私宅,宅子不大,只有一對啞奴看守,極其忠心。

禁衛軍留在慶雲樓查找下藥之人,大海親自趕着車将兩人送至木園。

梁桢抱着秦莞下了馬車,一路奔至主卧。

丹明宇本就住在西郊,比他們到得還早些,此時已在廳中候着了。

梁桢抱着秦莞,珍而重之地放在榻上,身上的披風沒有揭下,反而小心地遮了遮。

看到梁桢這副架勢,年輕的醫官露出一個調侃的笑:“方才被小五從飯桌上揪下來的時候我還想着,今日非得叫你吃些苦頭不可,如今看到眼下這一幕,倒覺得不虛此行。”

梁桢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少廢話,救人!”

丹明宇挑了挑眉,伸手去揭披風。

梁桢打開他的手,“救人用看臉嗎?”

丹明宇不甘示弱,“不看臉我怎麽救人?”

梁桢抿着嘴,像是對待稀世珍寶般掀開披風一角,小心翼翼地掏出秦莞的一只手臂,然後又往裏塞了塞,只露出手腕那一小截。

丹明宇抖着肩膀,笑得肚子疼。

看着他這般模樣,梁桢反而放下心。丹明宇沒有如臨大敵,更沒有好奇心爆棚,這就說明秦莞中的多半是普通情藥,他能解。

确實如此。

丹明宇號完脈,又看了看秦莞的指甲和手心,不甚在意地說:“看來對方只想讓你們出個醜,沒下猛藥,一個小丸子下去也就解了。”

梁桢攤手,丹明宇往他手心倒了一丸黃豆大小的藥粒。

梁桢背對着他,将藥送入秦莞口中,喂完之後又遮上披風。

他的動作太快,丹明宇努力伸着脖子也沒瞧見,遺憾地嘆了口氣。

解藥很快發揮了作用,秦莞漸漸平靜下來,面色也恢複了正常。梁桢這才放下心。

他坐在榻邊,目光沉沉,“說說這毒。”

丹明宇盤腿坐在他旁邊,道:“這東西說毒不是毒,說藥不是藥,混入酒水中即使精通此道的醫者都難免中招——也就是你,長了個狗鼻子。”

梁桢冷嗖嗖丢了個眼刀子。

丹明宇半點不帶怕的,修長的手暗搓搓湊過去,又要掀披風。

唰的一聲,梁桢抽出腰間的軟劍,直指他的手腕,“再往前一寸,挑斷你手筋。”

丹明宇手一抖,連忙撤了回去,還不放心地搓了搓,憤憤道:“無情無義,見色忘友!以後別想再讓我給你配易容藥水!”

他的聲音不低,梁桢面色一變,下意識地看向秦莞。

披風滑下一角,剛好露出秦莞的臉。此時的她面色平靜,呼吸綿長,顯然已經睡沉了,那句關于“易容藥水”的話自然也就沒聽見。

梁桢松了口氣,一轉頭對上丹明宇瞪大的眼。

“這、這不是你那個小繼母嗎?你你你……”丹太醫“你”了半天也沒想出确切的修飾語。

梁桢沒理他,神色平靜地幫秦莞脫掉鞋襪,蓋上軟被,拉下遮光的卷簾,叫她睡得更舒服些。

丹明宇眼睜睜看着,臉色變來變去,最後化為一聲重重的嘆息:“如果,我是說如果哈,你想殺父娶母的話,我、我也許能幫幫你……”

梁桢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将人拎到外間,問:“這下藥的手法,你可認得?”

丹明宇恢複正經,道:“是宮中的法子,利用食物相生相克的天性激發出最大藥效。比如秦大姑娘中的這一味,原本只是一道普通的藥膳,名叫‘歡情羹’,原只是給貴人們增添閨房之樂。”

丹明宇話音一轉:“唯有一點,若是與乳酪同服,藥效會翻上十倍不止,變成最烈性的……情藥。”

梁桢面色一寒,“你可知宮中有位姓劉的司膳,似乎頗精此道。”

丹明宇一拍手,“我猜就是她!”

梁桢皺眉,“你能确定?”

丹明宇挑了挑眉,“這味藥膳只有劉家人會做,不是她還能有誰?再說了,別人也沒這麽缺德。”

梁桢眯了眯眼,劉司膳,趙嘉儀,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嘉儀公主本名其實叫“趙溫寧”,和趙攸寧一樣是寧字輩的,“嘉儀”二字是封號。

但是!考慮到這種人不配有姓名,就讓梁桢無情地忽略她的名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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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還要寫三更啊,好難好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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