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HERO》作者:w從菁
他是黑暗中的螢火。(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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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開門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身高一米七左右,臉生得白淨清秀,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默默地注視着他,淡粉的唇緊緊地抿着,應該是不太歡迎他的到來。
嚴敬撓了撓脖子,把提着的水果籃子遞了上去,磕磕巴巴地說:“你、你好啊,我是昨天搬來這邊的,以、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
少年沒有接過水果籃,而是往後退了一步,做出了相當戒備的模樣。
“我,我不是壞人。”嚴敬一緊張說話就磕巴,他空着的手又撓了撓脖子,随後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了一張證件給少年看,“我叫嚴敬,是個警察。”
“警察?”少年盯着那張證件看了一會,才說,“我……叫寧步笙。”
嚴敬不是擅長聊天的人,他打過招呼後就匆匆地回了自己家裏,抱着沒送出去的水果籃仰面倒在沙發上。
他不是本地人,初來乍到,還挺希望能跟鄰居那個男孩子交上朋友。只是剛剛寧步笙看他的眼神,像是不動聲色地在他們之間豎起了一塊無形的隔板,他總覺得自己已經被對方讨厭了。
這樣想着,嚴敬夜裏輾轉反側了一小陣,淩晨兩點才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他剛進警隊,還沒具體的工作安排,大概是要跟前輩學習一段時間才正式上崗。雖然困得不想從床裏爬起來,但他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在樓下買了袋豆漿,閉着眼睛站在站牌下等公交。
“……嚴警官?”
他沒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叫他,等豆漿袋被他吸得癟下去後,他才發現寧步笙站在他身旁,背着一個黑色的書包。
寧步笙看了他一眼,又垂下頭,把剩下的一點煎餅果子塞進了嘴裏,沉默地嚼了好一會,才重新向嚴敬問好:“嚴警官,早上好。”
嚴敬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會,連忙擺手道:“我是剛,剛入職的,還不能叫警官……你叫我小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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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也不太合适,人家是高中生,哪能跟那些警隊裏的前輩一樣叫他小嚴?嚴敬一時沒想到更好的代替,那頭的寧步笙已經從善如流地說了句:“小嚴。”
他們坐的是同一路公交。嚴敬不知道該找什麽話題跟寧步笙聊天,很是緊張,但他很快發現這種緊張毫無必要,因為寧步笙上車後就挂上了耳機,開始默背英語單詞。
等嚴敬趕到警局時,發現大家都已經神色嚴峻地忙活成了一團。他算是實習時期,大案件過來時大家忙昏了腦袋,也顧不得去叫一個派不上實習生來幫忙。
他找到了負責帶他的趙忠國前輩,拘束地站在一旁小心地打量着貼在白板上的照片。
是一個仰面倒在地上,胸前衣物被血浸得暗紅的中年男人。這樣通過照片直面一個人的死亡時,往往很難觸起恐懼的同感,事實上這時候人會比平常更為冷靜,以一種獵奇心理去觀察屍體的狀态。
嚴敬觀察到這個男人的褲子被人扒了下來,下`體血淋淋的,被切下的性`器就扔在旁邊,一團讓人作嘔的爛肉。
“鄭某,五十二歲,本地人,離異後再婚。”Miss劉站在一旁,冷漠地用鉛筆尖指向照片上死相凄慘的屍體,說,“上周日早六點半,在中心花園西北方偏僻小路上,他的屍體被環衛工人發現。胸前有利器留下的創口,致命傷,死因是失血過多。下`體的性`器被人用利器切除,推測是在死者失去意識後的有意閹割。”
“情殺?”嚴敬努力讓自己移開視線,不去過多地關注照片上的屍體,“一般來講不會做到這個程度吧?”
“他與現任妻子張雲芳關系似乎還挺不錯……”偵查組的黃彥倒在自己的位子上,說,“張雲芳在外頭哭得模樣實在是凄慘,不像是裝出來的。”
Miss劉朝黃彥搖搖頭,說:“我倒是覺得,她哭成那樣,也不能排除做戲的可能。殺了自己的丈夫,再給自己安排個受害者的角色,這不是常見得很?”
趙忠國攔下了還想争論一番的小黃,擡眼對Miss劉說:“主觀臆測不可取,也別帶着偏見看人,容易把案件調查導向錯誤的道路。”
小黃在飯堂啃菜馍馍時,還跟走火入魔似的念叨這個案件,說:“死者生前有毒瘾,這有毒瘾還酗酒的人,精神上一般都會出現問題,大半都會對伴侶進行家暴。可為什麽他現任妻子沒有提到任何關于家暴的事……”
“也許她擔心說了之後,就會因為這個和案件扯上聯系?”假定鄭某家暴過張雲芳後,嚴敬推測,“或者是覺得在這種時候不好提死者的醜事,所以刻意進行了隐瞞?”
“有點道理。”小黃抓了抓剃得很短的寸頭,換了個話頭說,“你那天休假沒來,他妻子還帶了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過來,模樣還蠻好看的。”
嚴敬問:“是他的親女兒?”
小黃搖搖頭,說:“不是,是他妻子再婚時帶過來的。”
趙前輩說辦案不能太過主觀臆測,但他們這些年輕人都覺得該從張雲芳身上開始排查。要只是普通的冤仇,捅上幾刀就是了,何必專門去閹割對方。
但這件事不是單憑一個女人就能做到的,要往後查,看看張雲芳後頭還有沒有人——
也許她可以買兇?
這案件主要部分還輪不到嚴敬來辦,他的任務就是對鄭某的人際網進行調查。鄭某身材高大,生前在一家工廠門口當保安,工資微薄,但他總會抽出一部分來購買毒品。這毒品來源很難琢磨,因為這幾年政策抓得緊,得繞好幾個圈才能找到人帶藥。
他調查了好幾天,什麽頭緒都抓不到,這廠裏的工人都被鄭某借過錢,可錢的問題,也說不上什麽深仇大恨,沒道理下這種死手。
嚴敬郁郁不樂地靠在公交車的塑料椅背上,擡眼看見寧步笙捧着一盒章魚小丸子走了過來。寧步笙看着瘦弱,平日吃的東西卻不少,嚴敬看到他時,他十有八九都是拿着東西在吃的。
寧步笙擡頭看了眼公交路線,過了須臾才把視線落在嚴敬臉上,問:“小嚴,要吃嗎?”
嚴敬對那香味窺視已久,馬上就道:“謝謝啊!”
他吃得急,舌尖被燙到了一點,呼了一會才緩過來。寧步笙坐到了他身旁隔着一條過道的位置上,無聲地吃着盒子裏的食物,每一口都吃得十分鄭重。
嚴敬偷偷瞄了幾眼這看着神秘兮兮的高中小男生,心裏感嘆怎麽能有人吃飯都能吃得像上拉薩朝聖。
嚴敬在公交上知道了寧步笙是平清公立高中的走讀生,今年高二,不是本地人,是跟着小姨過來這邊讀書的。寧步笙現在是一個人租房住,他小姨忙于工作,大多時候都在公司住宿,除了打些生活費,兩人基本沒有交集。
關系好了之後,周末休假半天時嚴敬就去男孩家裏坐了坐,發現屋裏打掃得非常幹淨,玻璃桌上還插着新鮮的花束,實在不像一個十七八歲男孩能收拾出來的樣子,可為什麽這些又确實都是寧步笙整理的。嚴敬不禁感到慚愧,覺得自己與寧步笙相比實在是邋遢十分。
寧步笙給他沏了杯茶,用的是廉價茶葉,但味道也還過得去。
“《肖申克的救贖》?你最近在看這本書嗎?”嚴敬看到旁邊木椅上夾着書簽的名著,問。
寧步笙說:“老師推薦過,我借來随便看看。”
嚴敬總算找到可與寧步笙聊的東西,興致勃勃地繼續問道:“你最喜歡裏面的哪句話?強者救己,聖者渡人?”
寧步笙低着頭想了想,說:“不……我最喜歡的是它提到的聖經中的那一句:‘求救之道,自在其中’。”
嚴敬還在寧步笙家裏的電視旁發現了幾塊恐怖片的影碟,似乎是幾個月前上映的外國制作。他借了一塊回家,打算晚上吃泡面時用來消遣。
南方氣候如人內心思想一般難以捉摸,昨天大太陽,今天就驟然暴雨,打着傘都得被淋濕四分之三的身子。嚴敬慶幸自己來時穿的是雙人字拖,免遭大水浸鞋的困擾,他抓了抓頭發,擡眼看向窗外沉沉陰雲,從地底冒出的腥濕氣鑽進他的鼻孔,讓他有些想打噴嚏。
加班趕點的小黃面色蒼白,和他一樣也是一無所獲。鄭某的前妻早就和鄭某斷了聯系,而且在案發當天和新組建的家庭去九寨溝旅游了。
而嫌疑最大的張雲芳……趙忠國并不認為她是犯罪人。這一是警察特有的直覺,二是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這個女人也不具有